第二十五章送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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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送別
更新時間2014-6-23 15:55:36 字數：2898
“君不行兮夷猶，蹇誰留兮中洲？
城絕高兮騁望，與歸期兮遲遲。
美目盼兮惶恐，令江水兮溯流。
駕飛龍兮遠征，邅彼道兮弱水。
心之往兮媒勞，恩不甚兮輕絕。
交之重兮回腸，期不信兮告餘以不閑。
雁飛零兮漡漡，撫琴吟兮高墻。
時不可兮再得，聊以訴兮衷腸。”
當太子逸一身盔甲駕馬領著萬千將士從城樓門口經過時，一首悠長綿亙尤帶著離別傷感的曲子緩緩揚起，他歇馬仰望高坐於城樓口上白衣飄飛撫琴的少年，眼裏劃過一絲感傷。
“知有汝兮，餘今生不悔！”太子逸沖著我高喊著，我輕笑著並沒有及時回答，而是繼續撥弄著指下的琴弦，口中吟誦道：“交之重兮回腸，期不信兮告餘以不閑。”
太子逸難掩心頭之悅，喚身後仆從道：“把本宮帶的酒拿來！”
不一會兒，酒已送至其旁，他斟了滿滿兩銅樽酒後，迎頭沖著我笑道：“往而不覆昔，得而必珍之。你我二人有此緣分，也是上天註定，如今我將要遠行了，僅以此薄酒聊以慰心。”
不知何時，傾城已站在我的身後，她托舉著酒樽遞向我，我停下了撫琴動作接過酒樽，淺笑道：“理應。”二人相似一笑後，各自一飲而盡。
“殿下，時辰不早了，還是早點啟程吧！”太子逸身旁並立而行的一位將領催促道，他動了動眸子，略有愧色望向我道：“咱們回來時再聚，今日且先行。”
“我以此曲為殿下踐行，殿下一路走好！”我把酒樽還回給傾城後，繼續低頭撫琴，琴聲悠遠昂長，似涓涓潺流，由上而下，細細流遠。
太子逸看了一眼我後，揮手啟程，喧雜的馬踏聲揚起陣陣濃灰，有的落在他的戎甲上，也有落在他頭發之上的，他堅定地驅馳著馬兒前行，再沒回頭。我一直扶著琴弦，直到塵囂聲滅，入目處再不見那長長的盔甲隊伍。
昨日夜裏，我在醉漣坊撫琴表演時，一個身影突然闖入，我略有些不悅地停下了撫著琴弦的十指，望向來人。來人五十左右，雙眼旁皺紋極深，像是一道道溝壑，望向我的目光之中帶著些微森冷之色，我起身向他行了見禮後道：“章管事，來我坊裏不知有何指教嗎？”
“我家公子叫我把這東西交與你。”他說罷，拍手召喚下人遞上一個錦盒過來。
我伸手接過後，打開一看，竟是遺失已久的《楚辭》真跡。那時的我真沒想到，平日裏的一句玩笑話，他竟然當真了，而且還如此大費周章替我尋了過來，我滿懷感慨地望著盒內的竹簡，許久挪不開視線。
“舒逸，他怎麽不親自前來呢？我有一些話想當面對他說。”我望向章鴻遠的目光也柔和起來了，夾帶著絲絲請求問道。
章鴻遠聞得我這麽一說，嘴裏哼道：“大夏與雲壑國和親一事，已傳得沸沸揚揚的，韓公子又豈會不知，我家公子的處境？”
“原來傳言是真的，那他什麽時候出發？”我追問道，我這人從不關心與己無關之事，故而對外界形勢知之甚少，我也是從平日裏素來坊裏的幾位客人口中偶然聽到了幾句而已。
“明日辰時初乃為吉時，大軍出發！”
送走了太子逸之後，我攜著傾城的手回到了醉漣坊裏，蕊娘看見我無精打采的神色之後，硬拉著我說是要和我喝酒。我推脫了幾下，也由著她拽著自己進了她的房間，傾城原本也想跟來，卻被蕊娘阻之門外。
“傾城姑娘是怕我吃了他不成，還要時刻跟著不罷手。”
這話說得傾城臉一紅，擡眼望了望我，爾後回道：“坊主慣會開玩笑，我只是怕公子不勝酒力，擾了你的雅興。”
蕊娘聽後把右手放在我的左肩上，笑得花枝亂顫。我微微側目睨了她一眼後，回望著傾城說道：“你先回房吧，蕊娘她又不是老虎，不會吃了我的。”
“好吧，公子還是少喝點為好！”傾城見我開口了，也沒再強求著跟來，轉身回了自己房間。
“多好的姑娘，你小子何德何能啊？”蕊娘半開著玩笑半嚴肅著神色望著我，我動彈了下身子，把她的手拍落，道：“不是喝酒嗎，杵在這裏幹嘛？”
“我跟你說正緊的，你自己倒像沒事人一樣，唉、你等等我啊！”她在後面大喊著，我已率先開了房門。
蕊娘的話音未落，一個人影已貼身靠近自己，一把利劍抵在自己喉嚨口，我起先有點驚慌，但再看清來人之後，卻變得淡定自若起來。
“都叫你等等我了，這麽不聽話，可是要吃好多苦頭的！”蕊娘關上房門後，施身前來，捏著我的下巴道。
“不曾想你們竟然是一夥的。”我冷笑著，直視著拿劍的青色人影說道。
“唉，此話差矣，你應該說咱們都是一夥的！”蕊娘輕笑著把劍推了開來。
駱冰斜長的寒眸望向我的時候，令人覺得仿若置身於萬年冰窖之中，徹骨涼意。蕊娘搭著我的肩讓我跪坐在一張紫檀木打造的矮幾旁，她俯身而下望著我，深情並茂道：“冥音宮裏的商音行者、角音行者以及徵音行者集聚一堂，這傳出去可是一佳話了。”
“我知道你們要做什麽，反正太子逸我是下不了殺手，你們回去稟明你們宮主，叫他另覓賢良吧。”我一番看似大無畏的話，其實心裏早已鑼鼓喧天了，人為刀俎，我為魚肉，我又有何辦法。
“這宮主也早料到了，所以他並沒有打算追究你的過錯。只是他讓我代傳一句話：你竟已入得我冥音宮門，此身存亡再不離宮門！”蕊娘的臉色一下子狠戾起來，望著我的時候，令我想到了叢林深處四處游曳著的毒蛇。
“我知道此生是無法擺脫你們了，但是你們宮主又豈會輕易放過太子逸，我可聽說冥音宮做事向來是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我嘗試著想要套她的話，卻被她發現了，只見她滿臉笑容，手摸上了我的臉，嘴裏嘖嘖不已：“想知道嗎？”
“角，註意你的身份。”立在一旁的駱冰微啟薄唇，語氣卻是毋庸置疑的冰冷。
“好了好了，冷冰冰的一點情趣都沒有，嚇唬一下不行啊？”蕊娘收起了信子，負氣一般跪坐在我的身旁，我倒為她的一句“冷冰冰”給逗樂了，她驚訝地望著我道：“你也這麽覺得？”
我自是知她話語之意，輕笑著點頭。爾後卻見她一臉坦然地望著駱冰，像是在說：看吧，可不止我一人這麽說你！
駱冰自動忽略掉蕊娘的舉動，只是望著我道：“宮主說了，此事再不用你插手了，你往後只需想方設法接近夏睿帝即可。”
“為何？”我追問著，卻料其寒眸一凜，轉身再不看我。
“這個世界上，很多事情本身就沒有答案，強求只會令自己難堪而已。”他的一席話似一把重錘敲擊著我的心扉，也是有人第一次用著如此清冷的語氣來告知我這人世的不解不惑。
“角，你負責一旁襄助徵，不得違令！”當駱冰寒眸掃視至蕊娘身上的時候，她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冷顫，隨後應聲接道：“屬下遵命！”
“這粒解藥可保你近期無虞，希望下次再來的時候，已是你大功告成之際。”說罷，他揚手一甩，我伸手一接，看著手裏的烏黑藥丸，又看看長身玉立在窗欞前的他，張口咽下。既然留著我還有用處，自然不會此刻就要了我的性命，更何況三月時限將至，再不服用解藥，怕毒氣攻心、回天乏術了。
他似乎對我此舉毫無意外，看了一眼蕊娘後，什麽也沒再說，縱身躍出了房間。空蕩蕩的房間只剩了我和蕊娘兩人，她跪立在原地，追尋著遠去的青色人影，視線久久徘徊著。
“沒事了，那我就先回房了。”我沖她拂了幾下衣袖，卻見她毫無動作，便說道。
“且慢，若有朝一日，世事翻覆，我只希望你能留阿和一命。”她眼神格外真摯地望向我，語氣裏全是央求。
“我已視他為親人，自是不會虧待於他的。”我為那麽一雙真摯的眼眸感動，脫口便是這麽一番話語。
“如此甚好！”她忽而大笑著望著我，起身朝屋外走去。
我一人望著雲端，心裏想到：從盛昌出發趕赴雲壑國，途經沅芷、掖曷兩縣，行至濱海，乘船兩日即可到達雲壑邊際麗江，一路之上又有五萬精兵護航，應該能順利抵達的。我輕笑著思躇道，是自己太過多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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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不行兮夷猶，蹇誰留兮中洲？
城絕高兮騁望，與歸期兮遲遲。
美目盼兮惶恐，令江水兮溯流。
駕飛龍兮遠征，邅彼道兮弱水。
心之往兮媒勞，恩不甚兮輕絕。
交之重兮回腸，期不信兮告餘以不閑。
雁飛零兮漡漡，撫琴吟兮高墻。
時不可兮再得，聊以訴兮衷腸。”
當太子逸一身盔甲駕馬領著萬千將士從城樓門口經過時，一首悠長綿亙尤帶著離別傷感的曲子緩緩揚起，他歇馬仰望高坐於城樓口上白衣飄飛撫琴的少年，眼裏劃過一絲感傷。
“知有汝兮，餘今生不悔！”太子逸沖著我高喊著，我輕笑著並沒有及時回答，而是繼續撥弄著指下的琴弦，口中吟誦道：“交之重兮回腸，期不信兮告餘以不閑。”
太子逸難掩心頭之悅，喚身後仆從道：“把本宮帶的酒拿來！”
不一會兒，酒已送至其旁，他斟了滿滿兩銅樽酒後，迎頭沖著我笑道：“往而不覆昔，得而必珍之。你我二人有此緣分，也是上天註定，如今我將要遠行了，僅以此薄酒聊以慰心。”
不知何時，傾城已站在我的身後，她托舉著酒樽遞向我，我停下了撫琴動作接過酒樽，淺笑道：“理應。”二人相似一笑後，各自一飲而盡。
“殿下，時辰不早了，還是早點啟程吧！”太子逸身旁並立而行的一位將領催促道，他動了動眸子，略有愧色望向我道：“咱們回來時再聚，今日且先行。”
“我以此曲為殿下踐行，殿下一路走好！”我把酒樽還回給傾城後，繼續低頭撫琴，琴聲悠遠昂長，似涓涓潺流，由上而下，細細流遠。
太子逸看了一眼我後，揮手啟程，喧雜的馬踏聲揚起陣陣濃灰，有的落在他的戎甲上，也有落在他頭發之上的，他堅定地驅馳著馬兒前行，再沒回頭。我一直扶著琴弦，直到塵囂聲滅，入目處再不見那長長的盔甲隊伍。
昨日夜裏，我在醉漣坊撫琴表演時，一個身影突然闖入，我略有些不悅地停下了撫著琴弦的十指，望向來人。來人五十左右，雙眼旁皺紋極深，像是一道道溝壑，望向我的目光之中帶著些微森冷之色，我起身向他行了見禮後道：“章管事，來我坊裏不知有何指教嗎？”
“我家公子叫我把這東西交與你。”他說罷，拍手召喚下人遞上一個錦盒過來。
我伸手接過後，打開一看，竟是遺失已久的《楚辭》真跡。那時的我真沒想到，平日裏的一句玩笑話，他竟然當真了，而且還如此大費周章替我尋了過來，我滿懷感慨地望著盒內的竹簡，許久挪不開視線。
“舒逸，他怎麽不親自前來呢？我有一些話想當面對他說。”我望向章鴻遠的目光也柔和起來了，夾帶著絲絲請求問道。
章鴻遠聞得我這麽一說，嘴裏哼道：“大夏與雲壑國和親一事，已傳得沸沸揚揚的，韓公子又豈會不知，我家公子的處境？”
“原來傳言是真的，那他什麽時候出發？”我追問道，我這人從不關心與己無關之事，故而對外界形勢知之甚少，我也是從平日裏素來坊裏的幾位客人口中偶然聽到了幾句而已。
“明日辰時初乃為吉時，大軍出發！”
送走了太子逸之後，我攜著傾城的手回到了醉漣坊裏，蕊娘看見我無精打采的神色之後，硬拉著我說是要和我喝酒。我推脫了幾下，也由著她拽著自己進了她的房間，傾城原本也想跟來，卻被蕊娘阻之門外。
“傾城姑娘是怕我吃了他不成，還要時刻跟著不罷手。”
這話說得傾城臉一紅，擡眼望了望我，爾後回道：“坊主慣會開玩笑，我只是怕公子不勝酒力，擾了你的雅興。”
蕊娘聽後把右手放在我的左肩上，笑得花枝亂顫。我微微側目睨了她一眼後，回望著傾城說道：“你先回房吧，蕊娘她又不是老虎，不會吃了我的。”
“好吧，公子還是少喝點為好！”傾城見我開口了，也沒再強求著跟來，轉身回了自己房間。
“多好的姑娘，你小子何德何能啊？”蕊娘半開著玩笑半嚴肅著神色望著我，我動彈了下身子，把她的手拍落，道：“不是喝酒嗎，杵在這裏幹嘛？”
“我跟你說正緊的，你自己倒像沒事人一樣，唉、你等等我啊！”她在後面大喊著，我已率先開了房門。
蕊娘的話音未落，一個人影已貼身靠近自己，一把利劍抵在自己喉嚨口，我起先有點驚慌，但再看清來人之後，卻變得淡定自若起來。
“都叫你等等我了，這麽不聽話，可是要吃好多苦頭的！”蕊娘關上房門後，施身前來，捏著我的下巴道。
“不曾想你們竟然是一夥的。”我冷笑著，直視著拿劍的青色人影說道。
“唉，此話差矣，你應該說咱們都是一夥的！”蕊娘輕笑著把劍推了開來。
駱冰斜長的寒眸望向我的時候，令人覺得仿若置身於萬年冰窖之中，徹骨涼意。蕊娘搭著我的肩讓我跪坐在一張紫檀木打造的矮幾旁，她俯身而下望著我，深情並茂道：“冥音宮裏的商音行者、角音行者以及徵音行者集聚一堂，這傳出去可是一佳話了。”
“我知道你們要做什麽，反正太子逸我是下不了殺手，你們回去稟明你們宮主，叫他另覓賢良吧。”我一番看似大無畏的話，其實心裏早已鑼鼓喧天了，人為刀俎，我為魚肉，我又有何辦法。
“這宮主也早料到了，所以他並沒有打算追究你的過錯。只是他讓我代傳一句話：你竟已入得我冥音宮門，此身存亡再不離宮門！”蕊娘的臉色一下子狠戾起來，望著我的時候，令我想到了叢林深處四處游曳著的毒蛇。
“我知道此生是無法擺脫你們了，但是你們宮主又豈會輕易放過太子逸，我可聽說冥音宮做事向來是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我嘗試著想要套她的話，卻被她發現了，只見她滿臉笑容，手摸上了我的臉，嘴裏嘖嘖不已：“想知道嗎？”
“角，註意你的身份。”立在一旁的駱冰微啟薄唇，語氣卻是毋庸置疑的冰冷。
“好了好了，冷冰冰的一點情趣都沒有，嚇唬一下不行啊？”蕊娘收起了信子，負氣一般跪坐在我的身旁，我倒為她的一句“冷冰冰”給逗樂了，她驚訝地望著我道：“你也這麽覺得？”
我自是知她話語之意，輕笑著點頭。爾後卻見她一臉坦然地望著駱冰，像是在說：看吧，可不止我一人這麽說你！
駱冰自動忽略掉蕊娘的舉動，只是望著我道：“宮主說了，此事再不用你插手了，你往後只需想方設法接近夏睿帝即可。”
“為何？”我追問著，卻料其寒眸一凜，轉身再不看我。
“這個世界上，很多事情本身就沒有答案，強求只會令自己難堪而已。”他的一席話似一把重錘敲擊著我的心扉，也是有人第一次用著如此清冷的語氣來告知我這人世的不解不惑。
“角，你負責一旁襄助徵，不得違令！”當駱冰寒眸掃視至蕊娘身上的時候，她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冷顫，隨後應聲接道：“屬下遵命！”
“這粒解藥可保你近期無虞，希望下次再來的時候，已是你大功告成之際。”說罷，他揚手一甩，我伸手一接，看著手裏的烏黑藥丸，又看看長身玉立在窗欞前的他，張口咽下。既然留著我還有用處，自然不會此刻就要了我的性命，更何況三月時限將至，再不服用解藥，怕毒氣攻心、回天乏術了。
他似乎對我此舉毫無意外，看了一眼蕊娘後，什麽也沒再說，縱身躍出了房間。空蕩蕩的房間只剩了我和蕊娘兩人，她跪立在原地，追尋著遠去的青色人影，視線久久徘徊著。
“沒事了，那我就先回房了。”我沖她拂了幾下衣袖，卻見她毫無動作，便說道。
“且慢，若有朝一日，世事翻覆，我只希望你能留阿和一命。”她眼神格外真摯地望向我，語氣裏全是央求。
“我已視他為親人，自是不會虧待於他的。”我為那麽一雙真摯的眼眸感動，脫口便是這麽一番話語。
“如此甚好！”她忽而大笑著望著我，起身朝屋外走去。
我一人望著雲端，心裏想到：從盛昌出發趕赴雲壑國，途經沅芷、掖曷兩縣，行至濱海，乘船兩日即可到達雲壑邊際麗江，一路之上又有五萬精兵護航，應該能順利抵達的。我輕笑著思躇道，是自己太過多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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