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醉漣坊花魁奪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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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醉漣坊花魁奪冠1
更新時間2013-6-8 21:29:32 字數:4453
芙蓉香色出傾城,冰清玉潔惹人憐。
棋雲軒內,書香繚繞,才子佳人成雙出入,偶有幾人佇立其內,盯著廟堂前高掛著的大幅對聯暗自傷神,也有一些人看著一旁的詩詞歌賦妙不絕口,反觀與此內氣氛處處不相宜的是三四個坐在角落裏聊天的男子,他們歡顏笑語間處處離不開醉漣坊內的趣聞軼事。
醉漣坊是大夏京都盛昌最負盛名的風月場所,裏面的女子個個才藝雙絕,容貌也是各有千秋,難分伯仲,是王公貴族裏的公子哥慣去的地方,只見那其中一人說道:“聽說了嗎,醉漣坊前些日子又新進了一些美人,個個貌美如花!”
“切、這消息早在三日前就傳遍了盛昌,哪輪得到今日你來說起。”其中一人不屑道。
當先說話那人有些臉紅,不忿的接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三,還敢大言不慚。”
“哦?既如此說來聽聽。”其餘幾人紛紛附和道。
“前幾日裏,我聽聞醉漣坊裏公開招攬琴師,便一時興起,跑去觀望,醉漣坊坊主花蕊娘在坊前擺好了陣勢,就等參賽的琴師趕來,等了不久就陸陸續續的來了一些琴師,我乍一看全是大夏遠近馳名的人物,可是一連相了十幾名琴師,其中不乏一些琴技高超之人,可是花蕊娘統統看不上。”
“為什麽啊?”其中一人問道,而後幾人也把眼睛紛紛看向他,期待著他繼續往下說,那人見同伴如此好奇的目光,便覺心內一陣暗爽,接著話茬道:“其中一位年紀將近花甲之人,琴技甚好,可是人家花蕊娘沖著他說道:‘大爺都一把年紀了,不回家看管好自己兒孫,還跑出來跟一群年輕晚輩瞎胡鬧甚麽。’”此話一出,其餘幾人紛紛大笑,尤其是那說話人的語氣還故意模仿著女人嬌聲嬌氣的聲音說著,更讓他們覺得生動有趣。
“就在這時候……”那人忽然說道,把剛才還捧腹大笑之人一下子帶入了緊張的氣氛之中,安靜得連對方的呼吸聲都聽得見,那人見效果良好,便繼續道,“突然出現一位十四左右的少年,一身白衣緩緩而來,等大家看清他的面龐之後,眾人皆是一楞,只見來人仙姿佚貌,朱顏櫻唇,瞧著這容貌竟把全醉漣坊的姑娘都比下去了!”
“真的假的?”其中一人懷疑道。
“信不信由你,反正今日夜裏醉漣坊舉辦花魁之夜,隨我一去不就知曉。”那人手一揮,便不再搭理問話之人,在其餘人期待的目光下接著剛才的話茬,“那少年身形如風,一晃眼就來到了花蕊娘的身邊,沖著她問道:‘這裏可是招琴師?’蕊娘一楞,便點了一下頭,道:‘咱把牌子都放出來了,還能有假?’只見那少年再次說道:‘既如此,那我也來應試吧。’蕊娘答應著,就使喚著下人趕緊把放琴的架子拿出來,卻料那少年一揮手說道‘不用’,說罷,席地而坐,取下背後背著那把瑤琴,也不管地面的渾濁之物汙了他潔白的衣袍,十指纖纖撫上了琴弦,那琴音似訴似泣,如怨如慕,把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在場人都被這抑揚頓挫的琴音感染,紛紛執絹抹淚,無不感動,最後琴音一畢,蕊娘就把他請進了醉漣坊內,聘他為一品琴師。哎呦……”
“混小子,在這裏胡說八道些什麽呢?”陳夫子拿著一把戒尺狠狠地敲上了那人的腦袋,那人嘟囔著嘴,滿臉埋怨地看著個個抹嘴偷笑的同伴,一個個忒沒心肝了,夫子來了也不講一聲。
醉漣坊內,我沐浴更衣後跪坐在一張矮幾前,看著仆從為我點燃的裊裊檀香,思緒一下子飛回到了十日前,那日我和駱冰、阿瑯離了藥王谷,就被他們帶去了冥音宮裏,我見到了他們口中的宮主,一身錦帛玉衣高坐在一張雕著麒麟的王座上,只見他的臉上戴著一塊銀色狐臉面具,隱約露出一雙淺紫色的眸子,他在我身上巡視一番後,便沖我說道:“你就是韓靜?”
我自報了家門後,許久才見他說道:“你可知我為何喚你前來?”我理所當然地搖了搖頭,他看了我一眼後,接著道,“鬼谷派的弟子當真是一代不如一代!晏青這個鬼谷子怎麽當的!”
我聽得他語氣裏的不善後,回道:“我師父如何做人還容不得由你來置喙!且你若對我有意見,可以直接跟我說,用不著指桑罵槐的!”
“這牙尖嘴利的,倒是把他那不怕死的功夫全學上了。”陰暗的大殿中,只剩下他的銀色面具散發著淒冷地寒光,我也只是憑著練武之人的本性才知道他的嘴角有微微躍起的弧度。
“你找我來到底何事?”我沒了那份和他對峙下去的耐心便直接奔入主題地問道。
卻見他緩緩起身,向著我走來,我警惕地往後退了幾步,待他走至自己身前時,心裏竟閃過一絲壓抑,是他強大的內力在壓迫著我的身體,我瞪大雙眼怒視著他,要殺要剮,給我來真的,別盡耍這些花招。
他伸出手捏住了我的下巴,緩緩道:“可惜是個女子!”
我竟然完全使不上力,那人內力之強,我若與他反抗無異於以卵擊石,形勢迫使人不得不低頭,我看著他並不接話,卻見他繼續說著:“你即已接管了沐修的焦尾琴,便也算頂替了他的位置,從今日起你就是我冥音宮內四主音之一的徵音行者了,今後冥音宮與你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我不懂他話裏的意思,楞怔地看著他,他松開了手後,轉身一躍穩穩地坐回到了原位上,一粒看不見的東西向我飛來,我順手一接,卻見那人繼續道,“此乃我冥音宮門人必服丹藥,名為‘陌塵’,凡服過此藥之後三月內沒有繼續服用便會毒性發作,七日後肚腸潰爛而死,這也是為了防止日後你對我產生二心。”
我拿著那粒喚作“陌塵”的藥丸,冷冷看著他道:“可笑、我為什麽要答應你?”說罷,我轉身欲走,一陣疾風掠過,前面出現了一個男子,我一楞竟是駱冰,心底一寒,伸出手凝聚內力沖他喊道:“別擋我!”他卻恍若未聞,佇立不動,面沈如冰,掏出了他的武器,一看之下竟是一支長笛。
“你不想為你父王母後報仇光覆燕國?”上首男子一席話,正戳中了我的軟肋,我定定地看著他道:“我已經殺了那些人了,母親泉下有知也會有所欣慰的。”
“是嗎?你確定你已經報了仇嗎?你殺的那些只不過是被人利用的棋子而已,可憐的孩子,連自己真正的仇人是誰都不自知!”他嗤笑著說道。
那一刻我猛然覺悟,告訴自己要殺的仇人名單的正是那個高坐於庭的男子,自己只是按著他給好的路線走著,說不定這一切都已經是他事先設定好的,包括讓我頂替沐大哥的位置,我這只游魚最終還是落入了他的法網中了。
我不忿地看著那個銀面男子,眼睛一閉還是吞下了那粒藥丸,如果是為了覆仇而做出這一切,我相信母親會諒解我的。
“公子,冬薷姑娘已按照你的法子打發走了。”阿和的一句話打斷了我的思緒,我擡頭看了他一眼,卻見他的臉上泛著微微紅光,細看之下竟有薄薄汗意。
真沒想到,冥音宮一行竟會讓我再次與他相遇,只是再見的時候彼此的身份立場都有所改變,我成了冥音宮徵音行者,而他卻只是我的侍從,對著我的時候低眉垂眼,再不能同往日那般輕言歡笑了。人常說時間可以改變一切,我卻不曾想過原來人心也是如此般易變。看著他的時候我會情不自禁地想起我的沐大哥,想起我們三人間往日裏的種種,到最後才發現一切都已成枉然了。
“公子可想好為哪位姑娘伴奏?”阿和靜立在一旁問道。
我的目光落回到琴弦上,什麽也沒說,阿和也不發一言地站著。突然紗簾微動,清風徐來時還夾著陣陣紛雜吵鬧聲,我微皺了下眉,道:“出去瞧瞧。”
阿和領命後,一掀簾子就往聲源處走去,過了一陣子他回來報道:“公子,是冬薷姑娘和傾城姑娘二人在爭執。”他看了我一眼波瀾不驚地繼續道,“冬薷姑娘因著公子沒有答應為她撫琴伴奏的事滿腹牢騷,這又剛好被傾城姑娘撞了一下……”
“唉、你把她叫過來吧!”我放下了撫摸著琴弦的手,沖著阿和說道,阿和掀起簾子沖著被人群擁堵的方向道:“傾城姑娘,我家公子請你來一趟!”
不一會兒,一個身穿水綠色長衫的女子步履輕盈緩緩而來,傾城是醉漣坊裏有名的才女,琴棋書畫,鶯歌燕舞樣樣精通,我只微微擡眼一瞧,便瞬間被她那絕世好樣貌吸引住了,靡顏膩理,姱容修態,眉目含情似三月桃花盛放,朱唇一點絳紫,額眉心處一顆朱砂美人痣撩人心懷。
美人一臉愁容,看著我的時候才稍稍收斂了一下,開口便向我詢問道:“不知公子找小女子前來,有何賜教?”
“今日裏委屈你了,冬薷姑娘這是在生我的氣,姑娘切莫放在心上為好!”我立身走向她緩緩道。
她看著我慢慢靠近她的身影時楞怔了一下,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兩步,嘴上卻不動聲色地回道:“怎會?冬薷那直來直往的性子往日裏便已知曉,自是不會與她計較的!”
“那就好!在下是怕你們姐妹之間因為在下而生了罅隙,方才有此一說,姑娘明白就好!”我說完後,向立在一旁仰天的阿和使了眼色,阿和很識趣地向著她走了過去,道:“既如此,我家公子也不便久留姑娘了,姑娘萬事小心為好!”
傾城若有所思地看向我時,我已穩穩坐回了原地,正欲撫琴相頌,卻見她開口道:“公子這琴似曾相識,可是為四大名琴中的焦尾琴?”
我看著她眼中精光閃爍,緩緩地點了點頭,卻不料她良久嘆了一口氣道:“我有一姐妹,她的良人也有一把和你一樣的琴。”
我的撫琴的手指一頓,定定地看著她問道:“那人可是沐修?”
待看到她點頭後,我情難自禁地掩面而泣,六年未見,最後得來的消息卻是故人已逝,昔日兄妹情緣,也只能隨之了之了。
不知過了多久,我緩緩擡頭,看見阿和佇立一旁手裏拿著一塊白色帕絹,是進也不是退也不是,許久才聽見他嘟嚷一句道:“真沒見過這麽愛哭的人!”
我笑著接過他遞來的帕子,什麽話也沒說,擡眼觀望四周時才發現傾城早已出去了。
當夜,醉漣坊內處處金玉滿堂,笙歌艷舞傳遍了盛昌,來往於此內的王公士族更是絡繹不絕,捧花而立的童子數人,站立堂前,向著進出的客人垂首作揖,一個個大睜著期待的目光,等待著客人的賞錢。
人群中央搭建了一處露天高臺,高臺四周垂掛著紗幔珠簾,雲霧繚繞似仙境,端的是紙醉金迷舞盡人世繁華。其餘人眾皆圍繞此內或坐或立,此番良辰,美酒佳肴自不可少,阿和本來無所事事的,後來也被抓去廚房幹粗活了,剩下我一人倒是無聊的很,斜倚在二樓包廂裏的憑欄上,默默看著底下人潮湧動,興趣乏陳。
醉漣坊三年難得一見的花魁選秀,倒是讓我趕上了,這裏的坊主花蕊娘雖聘了我為一品琴師,有一定的自由權,但是在這難得的盛宴裏,自己還是免不了要出場一番,想著那些所謂應酬,便覺煩悶,索性閉目凝神,當一回自在人。
喝彩聲響起時,打攪了我的清夢,睜開迷糊的雙眼看向高臺,紗幔已被人撩起,只剩珠簾纓絡隨風懸掛,其中一位身穿鵝黃色鏤空花式長裙、雲髻高挽的女子一舞已進入了高潮時期,底下人眾個個眼放亮光,喝彩聲不斷,看著她衣袂翩翩迅速旋轉的身形,倒真應了那句“翩若驚鴻,婉若游龍”,一舞畢後她緩緩地向各位看眾施了一禮,眉目含笑的下了高臺。
風姿綽約的花蕊娘在臺上喊了好幾遍下一位的名字,可是參賽的女子卻遲遲不見身影,正當她準備喚下一位時,一位身穿水綠色長衫的女子緩緩登上了高臺,傾城容貌自是姣好,薄敷脂粉的臉上依舊燦若春華、皎如明月,只見她光著赤腳體態輕盈邁上高臺的那瞬間倒真有種步步生蓮的感覺,腳腕處鈴鐺珊珊作響,流雲髻上斜插著一個展翅欲飛的蝴蝶銀簪栩栩如生。她仆一登上高臺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有幾個站立在樓下的男子,拍著彼此的肩笑道:“果真是人如其名啊!”
我輕笑著看了他們一眼,卻見其中一人一身白衣氣宇軒昂,犀顱玉頰,皓齒明眸,雖穿著與常人無異,但是那與生俱來的貴族氣質還是讓我一眼認出了他。
傾城登臺後,琴音並沒有響起,眾人皆是微微一楞,有一人小聲議道:“這表演要是沒有琴音輔助,怕是要減了三分雅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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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香色出傾城,冰清玉潔惹人憐。
棋雲軒內,書香繚繞,才子佳人成雙出入,偶有幾人佇立其內,盯著廟堂前高掛著的大幅對聯暗自傷神,也有一些人看著一旁的詩詞歌賦妙不絕口,反觀與此內氣氛處處不相宜的是三四個坐在角落裏聊天的男子,他們歡顏笑語間處處離不開醉漣坊內的趣聞軼事。
醉漣坊是大夏京都盛昌最負盛名的風月場所,裏面的女子個個才藝雙絕,容貌也是各有千秋,難分伯仲,是王公貴族裏的公子哥慣去的地方,只見那其中一人說道:“聽說了嗎,醉漣坊前些日子又新進了一些美人,個個貌美如花!”
“切、這消息早在三日前就傳遍了盛昌,哪輪得到今日你來說起。”其中一人不屑道。
當先說話那人有些臉紅,不忿的接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三,還敢大言不慚。”
“哦?既如此說來聽聽。”其餘幾人紛紛附和道。
“前幾日裏,我聽聞醉漣坊裏公開招攬琴師,便一時興起,跑去觀望,醉漣坊坊主花蕊娘在坊前擺好了陣勢,就等參賽的琴師趕來,等了不久就陸陸續續的來了一些琴師,我乍一看全是大夏遠近馳名的人物,可是一連相了十幾名琴師,其中不乏一些琴技高超之人,可是花蕊娘統統看不上。”
“為什麽啊?”其中一人問道,而後幾人也把眼睛紛紛看向他,期待著他繼續往下說,那人見同伴如此好奇的目光,便覺心內一陣暗爽,接著話茬道:“其中一位年紀將近花甲之人,琴技甚好,可是人家花蕊娘沖著他說道:‘大爺都一把年紀了,不回家看管好自己兒孫,還跑出來跟一群年輕晚輩瞎胡鬧甚麽。’”此話一出,其餘幾人紛紛大笑,尤其是那說話人的語氣還故意模仿著女人嬌聲嬌氣的聲音說著,更讓他們覺得生動有趣。
“就在這時候……”那人忽然說道,把剛才還捧腹大笑之人一下子帶入了緊張的氣氛之中,安靜得連對方的呼吸聲都聽得見,那人見效果良好,便繼續道,“突然出現一位十四左右的少年,一身白衣緩緩而來,等大家看清他的面龐之後,眾人皆是一楞,只見來人仙姿佚貌,朱顏櫻唇,瞧著這容貌竟把全醉漣坊的姑娘都比下去了!”
“真的假的?”其中一人懷疑道。
“信不信由你,反正今日夜裏醉漣坊舉辦花魁之夜,隨我一去不就知曉。”那人手一揮,便不再搭理問話之人,在其餘人期待的目光下接著剛才的話茬,“那少年身形如風,一晃眼就來到了花蕊娘的身邊,沖著她問道:‘這裏可是招琴師?’蕊娘一楞,便點了一下頭,道:‘咱把牌子都放出來了,還能有假?’只見那少年再次說道:‘既如此,那我也來應試吧。’蕊娘答應著,就使喚著下人趕緊把放琴的架子拿出來,卻料那少年一揮手說道‘不用’,說罷,席地而坐,取下背後背著那把瑤琴,也不管地面的渾濁之物汙了他潔白的衣袍,十指纖纖撫上了琴弦,那琴音似訴似泣,如怨如慕,把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在場人都被這抑揚頓挫的琴音感染,紛紛執絹抹淚,無不感動,最後琴音一畢,蕊娘就把他請進了醉漣坊內,聘他為一品琴師。哎呦……”
“混小子,在這裏胡說八道些什麽呢?”陳夫子拿著一把戒尺狠狠地敲上了那人的腦袋,那人嘟囔著嘴,滿臉埋怨地看著個個抹嘴偷笑的同伴,一個個忒沒心肝了,夫子來了也不講一聲。
醉漣坊內,我沐浴更衣後跪坐在一張矮幾前,看著仆從為我點燃的裊裊檀香,思緒一下子飛回到了十日前,那日我和駱冰、阿瑯離了藥王谷,就被他們帶去了冥音宮裏,我見到了他們口中的宮主,一身錦帛玉衣高坐在一張雕著麒麟的王座上,只見他的臉上戴著一塊銀色狐臉面具,隱約露出一雙淺紫色的眸子,他在我身上巡視一番後,便沖我說道:“你就是韓靜?”
我自報了家門後,許久才見他說道:“你可知我為何喚你前來?”我理所當然地搖了搖頭,他看了我一眼後,接著道,“鬼谷派的弟子當真是一代不如一代!晏青這個鬼谷子怎麽當的!”
我聽得他語氣裏的不善後,回道:“我師父如何做人還容不得由你來置喙!且你若對我有意見,可以直接跟我說,用不著指桑罵槐的!”
“這牙尖嘴利的,倒是把他那不怕死的功夫全學上了。”陰暗的大殿中,只剩下他的銀色面具散發著淒冷地寒光,我也只是憑著練武之人的本性才知道他的嘴角有微微躍起的弧度。
“你找我來到底何事?”我沒了那份和他對峙下去的耐心便直接奔入主題地問道。
卻見他緩緩起身,向著我走來,我警惕地往後退了幾步,待他走至自己身前時,心裏竟閃過一絲壓抑,是他強大的內力在壓迫著我的身體,我瞪大雙眼怒視著他,要殺要剮,給我來真的,別盡耍這些花招。
他伸出手捏住了我的下巴,緩緩道:“可惜是個女子!”
我竟然完全使不上力,那人內力之強,我若與他反抗無異於以卵擊石,形勢迫使人不得不低頭,我看著他並不接話,卻見他繼續說著:“你即已接管了沐修的焦尾琴,便也算頂替了他的位置,從今日起你就是我冥音宮內四主音之一的徵音行者了,今後冥音宮與你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我不懂他話裏的意思,楞怔地看著他,他松開了手後,轉身一躍穩穩地坐回到了原位上,一粒看不見的東西向我飛來,我順手一接,卻見那人繼續道,“此乃我冥音宮門人必服丹藥,名為‘陌塵’,凡服過此藥之後三月內沒有繼續服用便會毒性發作,七日後肚腸潰爛而死,這也是為了防止日後你對我產生二心。”
我拿著那粒喚作“陌塵”的藥丸,冷冷看著他道:“可笑、我為什麽要答應你?”說罷,我轉身欲走,一陣疾風掠過,前面出現了一個男子,我一楞竟是駱冰,心底一寒,伸出手凝聚內力沖他喊道:“別擋我!”他卻恍若未聞,佇立不動,面沈如冰,掏出了他的武器,一看之下竟是一支長笛。
“你不想為你父王母後報仇光覆燕國?”上首男子一席話,正戳中了我的軟肋,我定定地看著他道:“我已經殺了那些人了,母親泉下有知也會有所欣慰的。”
“是嗎?你確定你已經報了仇嗎?你殺的那些只不過是被人利用的棋子而已,可憐的孩子,連自己真正的仇人是誰都不自知!”他嗤笑著說道。
那一刻我猛然覺悟,告訴自己要殺的仇人名單的正是那個高坐於庭的男子,自己只是按著他給好的路線走著,說不定這一切都已經是他事先設定好的,包括讓我頂替沐大哥的位置,我這只游魚最終還是落入了他的法網中了。
我不忿地看著那個銀面男子,眼睛一閉還是吞下了那粒藥丸,如果是為了覆仇而做出這一切,我相信母親會諒解我的。
“公子,冬薷姑娘已按照你的法子打發走了。”阿和的一句話打斷了我的思緒,我擡頭看了他一眼,卻見他的臉上泛著微微紅光,細看之下竟有薄薄汗意。
真沒想到,冥音宮一行竟會讓我再次與他相遇,只是再見的時候彼此的身份立場都有所改變,我成了冥音宮徵音行者,而他卻只是我的侍從,對著我的時候低眉垂眼,再不能同往日那般輕言歡笑了。人常說時間可以改變一切,我卻不曾想過原來人心也是如此般易變。看著他的時候我會情不自禁地想起我的沐大哥,想起我們三人間往日裏的種種,到最後才發現一切都已成枉然了。
“公子可想好為哪位姑娘伴奏?”阿和靜立在一旁問道。
我的目光落回到琴弦上,什麽也沒說,阿和也不發一言地站著。突然紗簾微動,清風徐來時還夾著陣陣紛雜吵鬧聲,我微皺了下眉,道:“出去瞧瞧。”
阿和領命後,一掀簾子就往聲源處走去,過了一陣子他回來報道:“公子,是冬薷姑娘和傾城姑娘二人在爭執。”他看了我一眼波瀾不驚地繼續道,“冬薷姑娘因著公子沒有答應為她撫琴伴奏的事滿腹牢騷,這又剛好被傾城姑娘撞了一下……”
“唉、你把她叫過來吧!”我放下了撫摸著琴弦的手,沖著阿和說道,阿和掀起簾子沖著被人群擁堵的方向道:“傾城姑娘,我家公子請你來一趟!”
不一會兒,一個身穿水綠色長衫的女子步履輕盈緩緩而來,傾城是醉漣坊裏有名的才女,琴棋書畫,鶯歌燕舞樣樣精通,我只微微擡眼一瞧,便瞬間被她那絕世好樣貌吸引住了,靡顏膩理,姱容修態,眉目含情似三月桃花盛放,朱唇一點絳紫,額眉心處一顆朱砂美人痣撩人心懷。
美人一臉愁容,看著我的時候才稍稍收斂了一下,開口便向我詢問道:“不知公子找小女子前來,有何賜教?”
“今日裏委屈你了,冬薷姑娘這是在生我的氣,姑娘切莫放在心上為好!”我立身走向她緩緩道。
她看著我慢慢靠近她的身影時楞怔了一下,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兩步,嘴上卻不動聲色地回道:“怎會?冬薷那直來直往的性子往日裏便已知曉,自是不會與她計較的!”
“那就好!在下是怕你們姐妹之間因為在下而生了罅隙,方才有此一說,姑娘明白就好!”我說完後,向立在一旁仰天的阿和使了眼色,阿和很識趣地向著她走了過去,道:“既如此,我家公子也不便久留姑娘了,姑娘萬事小心為好!”
傾城若有所思地看向我時,我已穩穩坐回了原地,正欲撫琴相頌,卻見她開口道:“公子這琴似曾相識,可是為四大名琴中的焦尾琴?”
我看著她眼中精光閃爍,緩緩地點了點頭,卻不料她良久嘆了一口氣道:“我有一姐妹,她的良人也有一把和你一樣的琴。”
我的撫琴的手指一頓,定定地看著她問道:“那人可是沐修?”
待看到她點頭後,我情難自禁地掩面而泣,六年未見,最後得來的消息卻是故人已逝,昔日兄妹情緣,也只能隨之了之了。
不知過了多久,我緩緩擡頭,看見阿和佇立一旁手裏拿著一塊白色帕絹,是進也不是退也不是,許久才聽見他嘟嚷一句道:“真沒見過這麽愛哭的人!”
我笑著接過他遞來的帕子,什麽話也沒說,擡眼觀望四周時才發現傾城早已出去了。
當夜,醉漣坊內處處金玉滿堂,笙歌艷舞傳遍了盛昌,來往於此內的王公士族更是絡繹不絕,捧花而立的童子數人,站立堂前,向著進出的客人垂首作揖,一個個大睜著期待的目光,等待著客人的賞錢。
人群中央搭建了一處露天高臺,高臺四周垂掛著紗幔珠簾,雲霧繚繞似仙境,端的是紙醉金迷舞盡人世繁華。其餘人眾皆圍繞此內或坐或立,此番良辰,美酒佳肴自不可少,阿和本來無所事事的,後來也被抓去廚房幹粗活了,剩下我一人倒是無聊的很,斜倚在二樓包廂裏的憑欄上,默默看著底下人潮湧動,興趣乏陳。
醉漣坊三年難得一見的花魁選秀,倒是讓我趕上了,這裏的坊主花蕊娘雖聘了我為一品琴師,有一定的自由權,但是在這難得的盛宴裏,自己還是免不了要出場一番,想著那些所謂應酬,便覺煩悶,索性閉目凝神,當一回自在人。
喝彩聲響起時,打攪了我的清夢,睜開迷糊的雙眼看向高臺,紗幔已被人撩起,只剩珠簾纓絡隨風懸掛,其中一位身穿鵝黃色鏤空花式長裙、雲髻高挽的女子一舞已進入了高潮時期,底下人眾個個眼放亮光,喝彩聲不斷,看著她衣袂翩翩迅速旋轉的身形,倒真應了那句“翩若驚鴻,婉若游龍”,一舞畢後她緩緩地向各位看眾施了一禮,眉目含笑的下了高臺。
風姿綽約的花蕊娘在臺上喊了好幾遍下一位的名字,可是參賽的女子卻遲遲不見身影,正當她準備喚下一位時,一位身穿水綠色長衫的女子緩緩登上了高臺,傾城容貌自是姣好,薄敷脂粉的臉上依舊燦若春華、皎如明月,只見她光著赤腳體態輕盈邁上高臺的那瞬間倒真有種步步生蓮的感覺,腳腕處鈴鐺珊珊作響,流雲髻上斜插著一個展翅欲飛的蝴蝶銀簪栩栩如生。她仆一登上高臺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有幾個站立在樓下的男子,拍著彼此的肩笑道:“果真是人如其名啊!”
我輕笑著看了他們一眼,卻見其中一人一身白衣氣宇軒昂,犀顱玉頰,皓齒明眸,雖穿著與常人無異,但是那與生俱來的貴族氣質還是讓我一眼認出了他。
傾城登臺後,琴音並沒有響起,眾人皆是微微一楞,有一人小聲議道:“這表演要是沒有琴音輔助,怕是要減了三分雅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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