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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活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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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那天整天都在大采購,大到房車,小到衣服床具,買了一整天,在找了家政打掃收拾以後,兩人終於忙裏偷閑吃了個晚飯。

寧臨風累得半死,吃什麽都行,林燃就興致勃勃帶著他吃一家私房菜館,路上打了個電話,一來就直接被老板引著上了三樓。

老板二十來歲,頭發在腦後梳一小辮,不像開餐廳的,倒像是搖滾青年,他和林燃看起來挺熟的,進來打招呼時意味深長看了寧臨風一眼,揶揄說:“你小子,最近品味上升速度很快嘛。”

林燃立刻清清嗓子,看了一眼寧臨風,一本正經說:“閉上你那鳥嘴啊我和你說,這我金主,他說一我不敢說二,他說下跪我不敢趴下,告訴你,給老子慎言聽到沒?”

老板是第一次聽林燃這麽說話,忍不住多看他一眼。

寧臨風也是第一次聽到他這麽說話,忍不住多看他一眼。

林燃被這一眼看的,立刻覺著自己有點崩人設,於是趕緊把寧臨風手臂挽上,同人家介紹道:“哥哥,這是陳浮,我朋友,開餐館的,沒什麽出息,你就叫他陳二就行。”又和陳浮說,“這我哥哥,叫什麽嘛,你不配知道。”

寧臨風向著陳浮伸出手來,說:“我叫寧臨風。”說完,十分嚴肅地問道,“他腦子,一直這麽不正常嗎?”

陳浮噗嗤一樂,把他手握上,說:“確實一直有點毛病。”

兩人都笑,林燃沒好氣地上去把寧臨風手從陳浮手裏拉出來,說:“有話說話啊,少占我哥哥便宜。”把寧臨風讓到椅子上坐下,自己又把陳浮往外推,說,“快點快點,我們這一天買房買車的,都累死了,最好吃的那幾個菜,都給我上上來。”

陳浮回頭看他,那眼神,跟看外星人似的。

林燃就忍不住顯擺:“別看,看也沒用,看也沒人給你買車,見我樓底下開來的那輛了嗎?我哥哥給我買的!”

那語調,那氣勢,得意地尾巴要翹到天上去了。

陳浮訝異道:“怎麽回事,你現在混個娛樂圈這麽慘嗎?都變成吃軟飯的了?你最近沒錢了?連買個車都沒錢了?人家娛樂圈的明星們都是如魚得水,你這敗家子,進圈一年,血本無歸?”

林燃一聽,覺著自己的事業遭到了質疑,立即怒道:“歸你媽!話那麽多,趕緊給老子滾!我他媽差錢嗎?我他媽這麽是為了愛情!”說完,擡腳就要踢人。

陳浮沒等他踢,自己身子往前一傾,順勢跑了。

林燃捏著拳頭,比劃兩下,才放下手,一回頭,看寧臨風那個終於見到你真面目的新鮮眼神,摸了摸鼻子,哼哼道:“他,他王八蛋,欠罵。”

寧臨風忍不住笑,問:“你和別人,都不叫哥哥的嗎?”

林燃先是用一個極高的疑問的調子:“我叫他們這群王八蛋?”想了想,又放低語氣,說,“我叫他們幹什麽啊,我都只叫你哥哥的。真的,今天,哥哥的頭發絲兒也都在發光!”

寧臨風無奈,說:“就你這浮誇的演技,我看你也要血本無歸。”

林燃笑嘻嘻湊過來,趁寧臨風不註意,親一下他手指尖,又趕緊放開手,說:“你說什麽都對。”

吃過飯,兩人一同回去,屋子已經被阿姨打掃收拾好,寧臨風看著林燃小狗巡視領地似的挨著個房間檢查一遍,回來和他說:“挺好挺好,我很滿意。”

這就是向著主人搖尾巴了。

寧臨風這樣想著,覺著有點好玩,伸手胡亂揉了揉林燃頭發,說:“滿意就好。”

於是林燃撲上去,在他們家的新家,給了寧臨風一次更滿意的服務。

服務持續的時間有點太久,結束時夜已深了,林燃給兩人收拾完,一起抱著睡過去。

這一晚寧臨風那麽累,可睡得又那麽輕松,他什麽都沒想,沒想起秦州,沒想起從前,沒想起那十幾年。

他在林燃的懷抱裏,安然入夢。

而秦州守著他們空蕩蕩的房子,夜夜失眠。

房子裏沒有開一盞燈,燈火星光微弱,靠近窗子的一小塊地方被照亮,秦州坐在黑暗裏,抽掉了一整包煙。

他想起了他年少的時候,那時他覺著人生有這樣漫長,夜晚有這樣難熬,恨意與不甘把他的爪牙打磨尖利,只等著爬上去殺人吮血,讓看不起他的人瞧瞧他秦州的能耐。

可後來他那位父親行賄犯罪的各種證據被他交上法庭,眼見著那一家子被拆散後,他已經許久許久,不曾有過這種感覺了。

他想起後來的日子,是快樂美滿的,寧臨風有時在家——可能在家裏的任何地方,在書房看書,在沙發上回郵件,在床邊那塊地毯上曬太陽,會忽然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和他交換一個吻。

那人不在家時,當然會給他發消息,會視頻,會同他說在哪裏,做什麽,有時喝了酒,自己的車便不開,等他去接。他抱怨兩句怎麽又喝酒,寧臨風便嫌他話多,把他拉過來堵上他的嘴。

他們有時在家煮飯,寧臨風不會這些,秦州也不要他學,偶爾讓他打打下手,幫忙洗個菜,最開始寧臨風洗碗,後來為了偷懶,買了洗碗機,碗也不用他們洗。

寧臨風不用做什麽,只要在家裏,秦州就覺著安穩,無論出差或是什麽,走多遠,他都惦記著家裏,也不惦記什麽大事,都是零碎小事,惦記著這些就好像他還在寧臨風身邊一樣。

寧臨風的什麽事他都要擔心,那麽大一個人,什麽事他都要擔心,他們約法三章,就算兩人生了氣,也不準不接電話。寧臨風電話向來接得快,他打過去,問吃了什麽,穿了什麽,喝沒喝酒,什麽時候回家,幾點回家,衣服有沒有扔到臟衣簍,那人便一樣一樣答。

如今人走了,他工作時想問問家裏煤氣竈關了沒,想問問臟衣簍的衣服滿了沒,想問問今天風大窗子關了沒,他再也沒人可問。

他想給人操心,想問問人吃了什麽,睡了沒,酒後喝沒喝醒酒湯,電話撥過去是不在服務區,再撥是已關機,再撥是暫時無法接通。

他自己一個人對著空蕩蕩房子,打開手機通訊錄幾百幾千聯系人,可再沒一個人能同他說煤氣竈與臟衣簍,沒一個人能喝過酒讓他去接,沒一個人來能湊過來,忽然給他一個吻。

他從前最愛回到家裏,回了家見哪裏,哪裏都是寧臨風的影子,是他靠過的酒櫃,躺過的沙發,坐過的椅子。

可如今,他最怕回到家裏,回到空蕩蕩的,再也沒有另一個人的家裏。寂靜與寒冷像是世上最鋒利的劍,將他整個人捅穿。

他又舍不得不回,回來還能聞到那人氣味,見到那人生活的過往,不回來便什麽都沒有了。

他便不敢開燈,白天還在外面強撐著像個人,晚上回來便是一夜一夜失眠,一包一包抽煙。

從前,秦州總覺著寧臨風一輩子活得小少爺樣子,照顧他那麽多年,他還是什麽都不會,離了自己活不了。

如今才明白,是他離了寧臨風才活不了。

作者有話要說:

該!死去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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