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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放開我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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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俟爾頓於匈奴主營帳中思量甚久,方決定假意與東秦求和,以退為進。

匈奴雖有百萬大軍,然均為部落聯盟,就凝聚力上,差了東秦軍不止一點半點。

他與白盞辛一頓過招,不僅沒長面子還吃了鱉。據此,各部首領對他的看法竟大有改變,紛紛站出來質疑他,挑戰他的威嚴。

他摸摸被“推平”似的胡子,嘆了一口氣。

看來,沒了胡子,他的威懾力果然大傷。

匈奴與東秦,正式於明安城外交換使節,自此,兩方達成暫時休戰的協議,雙方不得再有動作,可暫享太平。

萬俟爾頓亦松懈下來,盡力安撫各方部族。

其時,楊定成與燕肇禎正立於明安城城樓,二人擡頭凝視手握新矟的帝王。

乘雲落翅,立於燕肇禎的臂膀,長長唳叫兩聲,鷹眼瞇起。

雲密天高,原野的夏風吹過他頭盔頂部的絲穗,曙雀照拂,拉下頎長的影,震懾內外。

“陛下,接下來作何打算?”楊定成問。

“突襲。”白盞辛眺望著嫩綠的原野,不假思索道,“舉軍突襲。”

“我們的使節還在匈奴,若是突襲,豈不傷了自己人?”燕肇禎皺眉,若是突襲,按匈奴當前的形勢,豈不不戰而敗?

“燕王還看中自己人麽?”白盞辛回過頭,反唇相譏,“犧牲他們,成就北境安寧,燕王認為,可否?”

不愧是白盞辛……

燕肇禎冷笑,繼而大笑起來。

白盞辛,你冒大險,不惜犧牲百位東秦士兵與使節,不惜犧牲一手培植的蝶風,也要一平北境?

我都不得不佩服你了。

燕肇禎欲連夜書寫密函,將此事提前透露給萬俟爭,讓他早做準備。

他前腳剛風風火火踏入營帳奮筆疾書,便聽營帳外傳來一連整頓、包圍之聲。

該不會!

他沖出營帳,卻見重兵頓首,將其全全圍起。

為首的,是白盞辛前不久新晉提拔的小將薛敏。

“薛敏,你這是何意?”

“奉陛下旨意,今夜燕王殿下不得離開營帳半步!”

白盞辛,你終於要破罐破摔了麽。

既如此那我也不客氣了!

“陛下這是讓你來送死!”

“小將,不惜以命相抵,也要攔住您!”

……

因萬俟爾頓驍勇,楊定成當即點選萬人精騎,飲酒破碗以振奮士氣,率兵趁夜奇襲匈奴營帳。

與此同時,萬俟爾頓正宴請各方部落首領,舉盞相慶。

盛宴之上,他一連說了許多狂悖之話,大言不慚道:匈奴南下攻打東秦如此之久,掠奪了那麽多輜重財富,白盞辛還不是要和他們求和?

眾人皆覺他說得有理,均放心大吃大喝,玩鬧起來。

酒酣耳熱,萬俟爾頓放話,要於今夜召請蝶風閼氏,享受來自中原的侍寢。

今日不刺,更待何時?

佟陸陸與韓澈一人在腰帶中藏匿一把匕首,端著洗腳盆前往萬俟爾頓的大帳。

一路上,她的小心臟乒啷乓啷一頓亂跳,端著洗腳盆的手心裏直冒出冷汗。

她摸摸眼邊的矬子,確認自己變裝完美。

“你們兩個!”

二人忽被守在外的士兵攔下,嚇得大氣不敢出。

“你們是蝶風閼氏的小廝?”

“是。”佟陸陸垂頭回答,雙腿打顫。

倆士兵一看這小廝如此膽小,不免譏諷一笑,又見她身後之人面容慘白,病懨懨的,便覺不爽。

“你!”他用刀背敲敲佟陸陸的肩,“進去。後面的,去挑糞!”

駐紮後的軍營比行路中看管更嚴。佟陸陸回過頭,朝韓澈使了個眼色。

她看似淡定,實則慌得不行。

但若韓澈就此非要入帳,反而會引起懷疑。且不知怎的,自她們抵達匈奴,韓澈便身體不適,一天比一天狀態不佳。

他垂下頭,默默退了下去。

掀開帳簾而入,佟陸陸聞到沖腦的酒氣。

萬俟爾頓剛喝完第二桌小酒。

“單於,先洗漱吧。”蝶風陪酒畢,嫵媚撩開帳幔,端來一張板凳,“中原有一技名曰推拿,可令人放松身心,我這小廝呀,最是擅長,單於可願一試?”

你這是在坑我……

佟陸陸將洗腳盆放上板凳,擡眼瞄那舒舒服服躺在床上的單於。

“好,好,咱們快活前,須得放松身心!”

手下意識略過腰封裏藏著的匕首,佟陸陸緊張地指尖發顫,好似雙腳都沒了力氣。她幽幽爬上床,壓著嗓子道:“單於,奴才這就為您寬衣,隔著皮革尚不得推拿。”

“脫!”

脫男人衣服,此乃佟陸陸頭一遭。

她將那左一層右一層的毛皮褪下交給蝶風,由蝶風挪到床邊,為他褪靴洗腳。

“嗯?”萬俟爾頓倏然起身,一把抓住佟陸陸的手,唬得二人一楞。

“哈哈哈哈哈!中原男兒的手竟如此細膩?由此看來,中原男子,也都娘們唧唧!不足為懼!”

佟陸陸嚇得汗毛豎起,連忙抽手,叩拜行禮:“單於說的是。”

“畏畏縮縮做什麽!要推快推!”

萬俟爾頓醉醺醺地翻了個身,背朝著佟陸陸。

佟陸陸盯著床上的一大坨毛肉,只覺醜得腎虧。

硬著頭皮,她摸上那油膩的後背,一頓亂推亂錘。

“再用力些!”

一應恐懼煙消雲散,佟陸陸蹲坐一旁,使出吃奶的力氣給他推拿,恨不得將他後背一層肉給他掀了。

她默不作聲站起來,就差把一應體重全壓在兩只手身上,咬牙切齒問:“單於,這力道,還行嗎?”

“嗯,不錯,明日賞你!”

明日?怕是領不到你的賞金了!

蝶風為他洗腳,輕揉按捏他腳底的穴道,令他放松警惕。

她美眸瞥過佟陸陸,眉頭微皺:陸陸,該行動了!

佟陸陸假裝為其捶背,緊盯其胸膛的左側。

擡手的一剎那,她自腰封內掏出藏匿已久的匕首,亮出尖銳的刀刃。

她要殺人了……

上下兩輩子活得無比清白的她,要殺人了。

那一刻,仿佛時間靜止,她緊抓著匕首的手不住地顫抖,後牙槽咬得生疼,呼吸又重又促。

為了東秦日後的昌盛……

為了這盤,絕不能輸的棋局!

穿透之聲刺入佟陸陸的耳膜,一簇溫熱的鮮血濺在她的面上,腥得讓她無法呼吸。

大腦一片空白。

萬俟爾頓震天般的嘶吼將她從滿眼暗角中拉回,猛地被其甩出數米遠,撞上一旁的武器架。

武器架上的兵器重重打在她身上,她額頭不慎磕上架角,一片血印。

蝶風利落射出三根銀針,深深刺入對方的足底。

“啊——賤人!”萬俟爾頓訇然扯住蝶風的長發,蠻力將她拽起,把瘦弱的人兒一把尻向凳子,聽得她連連尖叫。

“咳咳……咳咳咳……”

佟陸陸艱難爬起,嘴角溢出一絲腥甜。她抄起武器架上的長劍,踉蹌起身,一口鮮血從胸腔中猛地往上。

日……

他力氣太大了。

但她須得去救蝶風!

好似兩輩子沒那麽勇敢過,此刻的佟陸陸大步流星莽上,果斷一劍刺向那站立不起的萬俟爾頓。

粗布的小廝服上登時染遍淋漓殷紅。

萬俟爾頓不愧是勇士,他吃痛著,還能一手握住佟陸陸,誓要掐斷她的脖子。

滿眼金星,佟陸陸被掐得窒息,小腿撲棱掙紮。

千鈞一發之際,一只羽箭忽從帳外射來,穿過萬俟爾頓粗壯的臂膀。

第三層血跡漬在佟陸陸的臉上,腥得令她窒息。

彼時結果了帳外士兵的萬俟邪,方推著輪椅而來,命他身後的親信紛紛上前,從跪地不起的萬俟爾頓手中救出蝶風與佟陸陸。

“左賢王!”萬俟邪雄師一般的怒吼震蕩整個軍營,“你竟敢謀逆!”

“萬俟爾頓,你叫錯了,”他淡定上前,勾唇輕笑,“吾乃東秦聖上親封的萬、督、單、於。”

“奸佞!

萬俟爭此刻剛出酒宴,他面紅耳赤,正欲回帳快活,卻見萬俟邪的人早就把萬俟爾頓的營帳圍得密不透風。

“你們反了?!”他瘋狂叫囂著,搖搖晃晃,一把拽過隨他出帳的東秦使節,“你們這是做什麽?!”

“報!楊定成的大軍,忽然打來了!”

聞言,帳內的部落首領們訇然亂成一團,如無首的蒼蠅四處亂竄。

東秦的使節削尖了腦袋想逃,卻被萬俟爭怒吼一聲,一刀攔腰斬斷。

白盞辛,你這個小人!

“來人!快!撤!”

“右賢王!不好了!單於遭遇刺殺,左賢王……”

“別管了,快撤!”

無論如何命最重要的萬俟爭酒登時醒了大半,他晃晃悠悠上馬,攜手下親信五千人倉皇向西北而逃。

當他率領部眾逃入西北部的蒼山時,於險要地界,忽被白盞辛的人攔截。

白盞辛布下天羅地網,終讓他的對手在他敲定的時間地點來到他的面前,與死神在刀劍上共舞。

“他奶奶的,又是你!”他呸呸兩聲,以酒壯膽,“白盞辛!老子不怕你,來啊!”

……

佟陸陸腦袋嗡嗡的。

滿營混亂中,她踟躕著撩開大帳,用袖子擦擦臉上的血漬,在褲子上抹幹手中的粘膩。

擡起頭,她一眼望見韓澈騎馬要走。

“阿澈!你去哪?!”

韓澈勒馬回頭,臉色蒼白:“燕王率軍往蒼山而去了!”

蒼山?

他定定望著她:“陛下在那兒攔截萬俟爭。”

佟陸陸手中,還握著那把劍,好似有無窮的力量在靈魂裏洶湧澎湃。

她知道韓澈要去做什麽。

他要去做個了斷。

一步三晃,她抓住馬兒的轡:“帶我一起去!”

“姐姐……”

“你我說好的,一同回東秦!否則談何一筆勾銷?”

狂風呼嘯的蒼山,若鬼怪哀嚎。

兩軍交戰間,白盞辛一矟矟刺向對方,一次次將其擊倒於健壯的馬背。

“白盞辛!”萬俟爭忿忿上馬,渾身是傷,酒勁不退。

對方畢竟是孔武有力的匈奴人,幾番下來白盞辛難免體力不支。

輕傷堆疊,漸漸難忍。

他冷笑一聲:“看來,右賢王是一心赴死,朕成全你!”

王者之氣蓋壓而來,萬俟爭掄起地上的榔頭便向白盞辛劃去。

白盞辛下馬躲閃,以矟尾抵下這拼了命的一擊,傳來的震動令他手麻腕痛。

迅捷掉轉矟身,他彎腰突進,一刺穿喉。

萬俟爭的雙眸因過於疼痛而突出,驚悚駭人。

他被白盞辛一矟刺上旗桿,被釘在石縫之間,血染玄旗。

“匈奴的戰士們!速速投降!”

帝王清明的嗓音穿透蒼山罅隙。

然眾人並未停戰,好似有一股莫名的勢力摻和進來。

白盞辛遠遠望去,卻見蒼山四周忽現明火,竟有人燒山。

咕嚕嚕。

薛敏的首級被人扔到腳邊,白盞辛擡起頭。

盔甲上布滿明顯劃痕的燕肇禎,步入他的視野。

燕肇禎,你竟付之一炬了麽。

這權力之巔,你就這麽想攀爬麽。

“你以為,一個薛敏,能困住我多久。”他狂笑出聲,金黃色的矟尖指向白盞辛,“白盞辛,我們在此了斷吧。”

因接了萬俟爭死前奮力一擊,白盞辛此時雙手震麻,酸痛無比。

他淡淡拔出長劍,眼神銳利:“怎麽,燕王這是要,與朕同歸於盡?”

“本王,毫無牽掛,唯有致你一死,而你,為情所困,受盡牽連。”燕肇禎起勢,如鷹的眸子緊緊盯住白盞辛。

乘雲於蒼山的天空中盤旋,它時不時俯沖,用鋒利的爪襲擊白盞辛率領的東秦軍,搶得一塊塊新鮮晚膳。

在星火燎原前,與生命的導.火.索賽跑。

白盞辛緊握劍柄,高速判斷如今劍對矟的劣勢中,要如何快速取勝。

“以東秦皇位為賭資!”

燕肇禎口噙笑意,穩步上前,一矟刺向白盞辛的喉側,白盞辛接連躲閃,卻因矟長劍短近不得對方的身。

他一躍上石,由腰間取出暗器飛射,均被燕肇禎轉矟抵禦。

他還從未,與燕肇禎交過手。

對方旋矟掀起一地幹土,塵埃飛揚間,白盞辛定心聞聲,卻總被周圍將士們的亂刀亂箭擾了心緒。

懷著無限的恨意,燕肇禎一矟一矟刺向白盞辛的要害,“叮啷”聲響徹蒼山。

“十二年前!這江山皇位上坐的就該是燕氏,而不是你白盞辛!”

“叮——”

白盞辛一劍劈向他的矟身,開出一道刺痕:“可笑至極!”

燕肇禎猛然轉矟脫離白盞辛的劍刃,矟尖直刺對方手腕。白盞辛靈敏側身,卻被劃破腹前的鎧甲。

“我燕肇禎今日就算弒君,也可將罪名丟到萬俟爭頭上,只可惜,是微臣來遲,救不得陛下!”

詭譎險厲的話語聲聲回蕩,白盞辛從他頭頂越過,他舉矟撩刺,壓腰以抵他的攻擊。

數十個回合下來,竟不分勝負。

“就算你殺了我,也得不到皇位。”帝王譏誚,“朕已擬詔,若有意外,昭雲作為儲君,登上大寶!”

昭雲……

“呵呵哈哈哈哈哈,”聞言,燕肇禎獰笑望他,“白盞辛,你真不愧深謀遠慮,算無遺策!”

他連連相逼,白盞辛連連後退,不願承他一絲傷害,更不願承擔一點風險。

燕肇禎氣急,他睜大眸子,奮力追擊。

“你就這麽小心翼翼,分秒必爭麽?為了什麽?京城的女人嗎?!”

可惡……

白盞辛輕喘氣,落在大石的頂上。先前與萬俟爭全力對決,早前受了鄒曲臨一掌內力又因過勞不得調息,如今已……

“白盞辛!你大可不必顧慮,我早於京城留下數百殺手,區區一個昭雲,區區一個鄒曲臨,能護她幾日?!”

瞳孔緊縮,呼吸漸沈間,白盞辛仿佛感到一股熱流勇猛而上,心中生起怒海狂濤。

他極力去抵抗此等挑釁之語、厲聲質問。

如今這戰局,誰先沖動,誰就輸了。

“韓家數代為何效忠燕氏,算計如你,不會從未調查吧?!”

韓家數代,出生便被餵食毒丸,須得每月食用燕氏處的解藥,方可過活。

“那韓澈,究竟有多愛你的女人?愛到能放棄生命,不執行刺殺她的指令?!”

血脈僨張,雙眸倏紅,白盞辛猛然跳下,一劍刺向燕肇禎。

鏗鏘連擊數十下,速度之快,逼得燕肇禎連連後退。

“燕!肇!禎!”

誇嚓!

長矟被白盞辛生生劈開,漫天的火光中,那聲聲勸說自己要理智的帝王,早已亂了分寸,一心只想砍下眼前人的頭顱。

燕肇禎用僅剩的矟頭一力刺向劍身,劍身不敵,清脆列成碎片。

重重的一拳打來,雙腳在黃土上劃出兩道推痕。

燕肇禎吐出混著粘血的幾顆牙,手中半矟被白盞辛一腳踹落在地。

山火蔓延於此,寒鋒煨血,熔焰熾烈,三軍交戰,死屍遍野。

燕肇禎掏出懷中匕首,猛刺白盞辛。

憤怒至極,早已失了理智的帝王,僅後退一步,轉後奮力勾住他的脖子,將其死死壓制。

燕肇禎猛力一舉將他由後向前摔上參差不平的土石,將他反制。

“現如今,她應早已命喪黃泉,你就與她一同去死吧!”

一想到,陸陸可能命喪他手,白盞辛眼中的世界,剎那變成了灰色。

燕肇禎於京城的刺客團,他早前便收拾了幾波,卻萬萬忽略了韓澈的特殊性。

他不敢賭,不敢賭韓澈究竟有多傾心陸陸。

鄒曲臨會保護好陸陸的,他堅信。

堆積如山的政事,匯合如海的對手,謹小慎微的棋局。

他終是分.身乏術,百密一疏,未告知鄒曲臨,有多少刺客的眸子,盯在那個少女的身上。

無論是將她留在身側,還是安置京城,但凡與他有所牽扯,她的性命便每分每秒,受到莫大的威脅。

“喪家之犬!”燕肇禎鉗制住他,舉起小刀數次刺向他,均被他一一抵擋,卻能明顯感受到白盞辛的顫栗。

此前的傷痛仿佛於此刻爆發,由肚腹而上,漫上血流。白盞辛自嘴角,溢出一股股腥甜。

“白盞辛,你真可憐。”

手部傳來的疼痛壓抑著他,白盞辛陰狠的目光略過燕肇禎分明早已黯淡的眸子,不禁嗤笑。

燕肇禎此刻就像從前的白盞辛,無能又悲哀,瘋了似的去達成心中樹歪了的目標。

但乖戾的帝王,終是怕了,怕即便下贏這盤棋,回去也見不到她。

他果真是個喪門星,身邊留不下一個人。

他想回京城。

與她過夏至院的小日子。

二人持力,互不相讓,可白盞辛分明已近力散,他無意之中,受了燕肇禎一匕首,於是,就有第二次,第三次。

“咳咳……”

猛咳出血,一拳打向燕肇禎的下巴,那人卻瘋了似的非要置他於死地。

“去死吧,白盞辛!”

刺啦……

鮮血順著尖銳的器刃流下,白盞辛喘著氣,擡眸。

啪嗒。

手中的匕首滑落,燕肇禎捂住腹部的長劍,詫異回過頭。

星火燎原的沖天火光中,連滾帶爬跑過來的少女緊握長劍的劍柄。

她渾身上下沾滿了幹涸的鮮血,滿臉的黑紅。

熠熠大火掩映她恐懼又堅毅的目光,她望著燕肇禎,聲音沙啞:“放開我的夫君。”

被韓澈一腳踹開,燕肇禎霎時滾落數米遠,被一手噙住衣襟。

他望著那個臉色難看的少年殺手,吐出幾口黑血,不禁輕笑。

情之一字,生死相許竟如此輕易,著實可怖。

“環紆……環紆……你流了好多血……”

佟陸陸跪坐在白盞辛身側,將衣服一塊一塊撕下來為他包紮,努力止住他的血。

就像十二年前,她竭力救治玉滿堂裏傷痕累累的男孩一般。

“陸陸,靠近點……”白盞辛掙紮著起身,靠上大石,朝她招招手,“真的是你麽……”

“環紆你別死……我方才在馬上,看到你被那家夥狂毆……你把我嚇壞了……”

佟陸陸嗚哇哇就哭出聲來,連忙抱著白盞辛的脖子不放,眼淚啪嗒啪嗒落在他的面上,鹹澀地很。

是她。

她一開口說些有的沒的,他就確認是她了。

既然你好好的,那我也決不能死。

此時雙手接近廢了的狀態,毫無知覺,然白盞辛依然用盡力氣,將身上的人兒抱入懷中,生怕失了她。

布滿血絲的雙眸逐漸恢覆光亮,他的唇貼在她的耳廓,吻了她的面頰一次覆一次,確認她的存在,在腦內溫習愛她的每一個瞬間。

他擁著他的理智,他的光明。

啪!

她的小手打上他的面,哭著硬要將他推開:

“別親……嗚嗚嗚……我好幾天沒洗澡……臭了好久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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