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律從來沒有如此感謝過運動會之後的一天假期。

他運動會結束之後，回到家，隨便吃了一口晚飯就回到臥室裏睡覺。

這一天實在是太累了。

之前因為仍然處於興奮之中，所以還不覺得。到了興奮的勁兒過了，湧上身體的便是成倍的疲憊。

他一覺睡到了第二天中午。

再起床的時候，還是因為肚子餓了。

他躺在床上，睜著眼睛看著天花板上的吊燈。

胳膊只是略有酸痛，但是腿...

他掀開被子，低頭看了一眼——貌似跟平常沒什麽區別。

但是為什麽又酸又疼還擡不起來啊！

他覺得自己跟童話故事裏用尾巴去交換雙腿的小美人魚的感覺也沒差多少了...

重點是他還什麽都沒換。

十分小心地扶著床，挪著雙腿，起身的時候還疼的不行。

大腿，小腿，還有肚皮...

肚皮疼...紀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雖然沒有八塊腹肌，但是也沒有那種傳說中的“一塊大腹肌”。

大概是老了？

前兩年好像還沒有這麽強烈的感覺。不過倒也是，到了高三，整天就是坐在教室裏做題，一直沒有時間鍛煉，一時之間不適應也是很正常的。

他實在是不想多走一步了。

紀律拿出手機，給韓芳志發了一條短信。

【我還沒吃午飯，你幫我隨便買點什麽帶過來，順便拿著覆習的書和我家鑰匙。】

運動會之後考試——這也算是A大附屬中學的傳統了。

沒多久，就能聽到開門的聲音。

韓芳志拎著書包走進了紀律家。

他熟門熟路地走到書房，敲了敲虛掩著的門之後打開。把書包放到紀律對面的椅子上。

“你怎麽還拉著我覆習...”

“我走不了了...”

紀律坐在書桌後面，頭也不擡地做著一套理綜卷。

“走不...臥槽，什麽鬼？！”

紀律像是能感覺到一樣擡起頭，正好對上韓芳志的眼神。

這個傻孩子。

“我又不是癱瘓了...”

“啊。我懂了。”韓芳志一下子明白，倒是難得的沒有嘲笑他，很自覺地從書包裏取出泡面，走向廚房。

“那你走不了的話就在書房吃吧，我給你買的是酸辣的。”

“嗯。”

真的是很餓，一看到韓芳志，紀律就知道自己的午飯有了著落，不太想繼續做題。

所以他就趴在桌子上，看著韓芳志把面端過來，兩個人吃完之後對方又去任勞任怨地收拾。

挺勤勞的啊。

兩個人就算是一起覆習，也不會說什麽話。自己做著自己手邊的事情。

紀律的手機鈴聲響起。

“餵？媽？我吃完了。

嗯，跟韓芳志一起。

明天中午回來？好，我到時候應該在考試，

嗯，那沒事了，拜拜。”

電話掛斷之後，韓芳志一拍大腿“啊，我忘了跟我媽說了。”

“你就算不說她也能知道。”

“那我也得說啊。”

想著如果不打電話的話，媽媽一定會很擔心，而且還有別的後果...

韓芳志緊忙拿出手機，跟自己媽媽打了個電話。

“媽，我在紀律家呢，晚上不回來了。

嗯。我知道了，不會調皮的。

啊，對了，明天讓我爸來接我們唄，

嗯，行，拜拜。”

時間過得很快，不知不覺就到晚上。雖然是初秋，天卻也不短，大概晚上六點左右，天還是亮著的。

學習的時候消耗的能量也特別多。再加上正是能吃的時候，紀律和韓芳志兩個人的肚子叫了起來。

又叫了外賣。

其實如果是平常，兩個人不常吃外賣。雖然韓芳志是個四體不勤，進了廚房只會泡方便面的人，紀律還會偶爾做一些吃的。

只是他腿疼不能走...

休息了一天之後，就是月考。學校一向狡猾，總是在大家都興奮過後的放松時間來一次猝不及防的考試——盡管說是“猝不及防”也不是很恰當。

大家考試過後，有的幾個人聚在一堆對答案，有的跟平常地在做自己的事情。韓芳志捂著耳朵，費力地穿過大半個班級的桌椅，一屁股坐在正在做課外題的紀律旁邊。

“誒，我說，紀律，你怎麽好像做題都做不夠啊...”

紀律白了韓芳志一眼。

“啊——這次考試題好難啊...”韓芳志也是對紀律的舉動習以為常，自顧自地抱怨著。

“那個物理卷的選擇題，還有一道大題，都是考試前我讓你看的...”

紀律的語氣中帶著無奈，“你不會沒做上吧？”

“啊啊啊，我想起來了，好像是做上了...”韓芳志連忙起身，也不顧自己撞到了後面的桌子，小跑著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唉，紀律真是太可怕了。

這樣的人肯定找不到女朋友！

秋天到了之後，雨反而多了不少。窗外本來只有風，現在風中卻帶著透著涼意的雨滴。

淅淅瀝瀝地打在窗戶上，發出細小的聲音，很輕很輕。秋天的寂寞和蕭瑟卻擋也擋不住。

即便是剛剛考完試，他們仍然要上晚課。

英語老師在講臺上對答案，同學們在下面時不時地發出“我去這道題竟然選這個”，有的人還會懊悔自己改錯了幾個選項。

一向英語不好的韓芳志卻沒有這樣——他錯的太多了，都已經麻木了。

但是心裏還是抑制不住的“膽戰心驚”。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天一下子就黑了，校園裏的路燈亮著，借著光線能看清楚雨滴的痕跡。水滴劈裏啪啦地打在玻璃上，大家的心都跟著亂了。

問：考試之後的雨有什麽作用？

答：奠定了悲傷的感情基調。

景物描寫，映襯著同學們此時的沈重心情。

如果是韓芳志，那大概還會寫：為了下文我主動認錯還被老師無情又嚴厲的批評埋下伏筆。

所以一下課，他也顧不得和紀律一起吃飯，趕忙去找英語老師認錯。

希望能通過“及時悔改”來減輕懲罰。

還跟紀律說：“我現在很有覺悟，我決定今天晚上不吃晚飯了。”

紀律就在臨走前拍了拍韓芳志的肩膀。

“那好，祝你好運。”

紀律從書包裏拿出傘，準備自己下樓去買飯。

現在離運動會已經過去小一周的時間。

腿的酸痛已經恢覆的差不多了，不過還是會有一點不適。他打著傘，小心地繞過坑坑窪窪的帶著積水的地方。匆匆地買完了飯都沒來得及挑是不是自己喜歡的菜——人太多了，大家都打著傘，雨水從別人的傘滴落到自己的領口裏並不是一件好受的事。

紀律手裏拿著盒飯和方便筷子，另一只手打著傘在雨裏走得飛快。

還會一邊靈巧地繞過迎面走來的人。

他看到了嚴明。

嚴明一身休閑裝，打著傘正在向食堂走去——老師們如果沒有特殊安排的話都是在教師食堂裏吃飯的。

想了想，這個時候打招呼也不太方便，紀律就向右邁開一步，接著往前走。

再一擡頭，就發現一個男生飛快地從B樓沖出來，沒有打傘。

紀律就這樣猝不及防地被撞倒了。

如果他從另外一個方向繞過嚴明，應該就不會遭受這種飛來橫禍了吧...

沒有留出反應的時間，那男生跑的飛快，身體還很壯，把紀律撞到了一邊，倒在地上，飯盒也灑了一地。

啊...

好疼...

紀律側著倒下去，最先著地的是右半邊身子——手臂，還有腿。

傘也孤零零地躺在另一邊，紀律視線裏還是那個灑了的盒飯。

今天有麻婆豆腐，真是可惜了...

好想吃啊...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身邊就來了兩個人。

嚴明？

紀律看著嚴明向他伸出手，他試著擡了擡左邊的胳膊，但是右半邊身子。

說不好是過於疼痛而造成的酸麻還是別的什麽。

總之，他不敢借著嚴明的力量自己起身。

倒在地上還輕輕地吸氣...真是，太疼了。

嚴明把傘遞給了旁邊的人，之後自己俯下身子，一只手輕輕托住他的後背。一半扶，一半抱，紀律的尚且完好無損的左手搭著嚴明的肩，身體還過於疼痛而沒有站直，腦袋倚靠著嚴明的頸窩。

“啊...”

自己卻還在不自覺地小聲□□。

嚴明摸了摸紀律的腦袋，輕輕地接過旁邊的罪魁禍首遞過來的傘——自己剛才隨手給了他。

是金百賀。

金百賀本來沒帶傘，急著出去買飯。沒成想出門就撞到了人。

不僅是同學，還算是個“熟人”。

不僅撞到了熟人，他的老師還在旁邊...

天啊上帝我是不是要完了。

嚴明輕輕地拍了拍紀律的肩膀，之後轉頭面對金百賀的時候就是面無表情的樣子。

“老師我錯了...我我我真錯了...”金百賀趕忙懺悔，腦袋還被雨淋著，看起來可憐兮兮的。

但是嚴明仍然不為所動。

“你應該跟紀律說，而不是跟我說。”

他一手拿傘，另一只手換了個位置，攬著紀律的肩膀，在他耳邊輕輕問了一句：“我扶著你走，可以嗎？”

紀律點點頭，小幅度地改變姿勢，被嚴明扶著。

一向面無表情的冷漠的臉卻因為疼痛而皺起來，倒是讓人忍不住多看幾眼。

金百賀垂著腦袋，眼睛卻還偷偷瞟著紀律。

還是被嚴明打斷：“等他好了再說吧，你該幹嘛就幹嘛去”

說完，他也沒有等金百賀說些什麽。就和紀律兩個人，一起向著食堂的方向慢慢走去。

雨還在下，從天空中到大地上，空中雨滴劃過的印記隨著路燈昏黃的燈光映襯著，清晰可見。

但是兩個人就挨在一起，漸行漸遠。

作者有話要說：

小年啦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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