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明吃過午飯，從後門走回班級，就看到紀律的位置，兩個小腦袋湊在一起吃飯。

和紀律一起吃飯的那個...叫韓...，對了，韓芳志。嚴明想了想。

這種時候，雖然嚴明也想問候一般地過去說幾句話，不過還是沒有停下腳步。

畢竟自己也經歷過學生時代，這時候和老師說話，大概也比較尷尬吧。

嚴明窩在班級角落的辦公桌後，繼續看教案——裝作聽不到學生們聊天的樣子。

看著他們嘰嘰喳喳的一圈人，圍著課桌吃飯聊天，有說有笑，還是有點懷念自己的中學時代。

畢竟和他們也沒差幾歲。

可能也是不習慣一下子上三晚上到十點半。在學校高強度的學習和在家裏熬夜總歸有些差別。嚴明倒是不太擔心，按照規定，八點半就回家了。

總會有一個逐漸適應的過程，即便是他們會打瞌睡，相信這些自律性強的孩子也會克制住。

紀律低下頭做練習冊做了很長時間，到了最後簡直就像大腦在機械性地運轉，做題，批改，糾錯...

眼睛也幹澀無比。

他拿過水杯喝了一口水，看向遠處緩解一下雙眼。

大家也都有些困了。

班級最前面的時鐘還在走著。

十點。

他輕咳一聲，“還有半個小時，困了的同學喝點水，或者站一會兒吧。”

B樓在晚上倒是不熱，現在仍是夏天，晚上卻好像沒有蟬鳴，但是總會有一些不知從哪裏來的小蟲子，在卷子上蹦來蹦去。

反正不會跳到臉上，紀律自己小小地幽默了一把。

最後，鈴聲響起，班裏的同學卻不像之前那樣，一放學就無比興奮地收拾書包。

“好累啊...”沒精打采地趴在桌子上，慢吞吞地收拾書包準備回家。

紀律做題很快，效率很高。他也累得不行，所以打算回家就收拾收拾直接睡覺，也就不需要收拾太多東西。

“啊——累死了——”韓芳志單肩背著一看就是裏面沒裝什麽東西的書包，整個人恨不得掛在紀律身上。

“兄弟啊，背我回家吧。”

紀律順勢頭一歪，搭在韓芳志肩上，“你太沈了，我背不動你。”

韓芳志一下子來了精神，“紀律，身為男人，我們怎麽能說不行呢！”

“...”紀律其實對韓芳志不論何時何地都能飛到十萬八千裏的思維也算是十分佩服，而且這個人，不管什麽話題，都能往那種“猥瑣”的方面上靠過去。

真是拿他沒辦法。

把書包背好。

“走吧，回家。”

開學大概一周多，大家也都逐漸適應了這樣的作息時間，到了晚自習的時候，也不會像傳染一樣，幾乎整個班都在打瞌睡。

依舊是數學課。

開始覆習，講正課的進度就會比第一次講快了不少，有一些需要註意的知識點也就只能簡單地講一下，以後就不再重覆，等到在做題時遇到才會再說一次。

這就要求學生在覆習課上更加認真聽講。

“接下來是平面向量數量積有關性質的坐標表示。”

嚴明回身在黑板上寫好板書，“來，紀律。”

紀律掃了一眼卷子，從座位上站起來。

沒有說話。

“說一下坐標表示的內容。”

紀律抿了抿唇，“設向量a=(x1，y1)，b=(x2，y2)，則a·b=x1x2+y1y2。”

“好，請坐。由此，我們可以根據這個，得出...”

嚴明在下課之後，沒有離開，仍然坐在辦公桌後面。紀律也沒有離開座位。

他看著紀律在下課之後沒有像往常一樣拿出題來做，而是側著腦袋趴在桌子上。

沒有休息好嗎。

下一節是化學課，嚴明就像往常一樣，上課的時候偶爾擡頭看一眼班級。

他看到紀律一只手撐著腦袋，右手拿著筆。上身穿著學校統一的，寬松的夏季校服T恤，上臂，短袖的位置，皮膚卻沒有被白色的短袖襯得發黃或者發黑，反而更加白皙。

不過動也不動。

不正常。

嚴明皺起眉頭。

他百分之一百肯定，紀律現在正在溜號，沒有專心聽課。

就像在他的數學課上。

他註意到紀律雖然沒有用手撐著腦袋，也不像是很困，在打瞌睡的樣子。

而是目光看向空中，沒有焦點，沒有目標。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這不應該啊。

紀律雖然很健康，但是還是偏瘦，雖然也不是瘦的過分的那種。他身高挺高，但是能很明顯地看出來，穿著校服的時候有一點撐不起來。很其他人相比略顯單薄的身形，還有清爽利落的短發，合乎規矩。

雖然人群中，紀律這樣的背影會有不少，但是嚴明就是有一種奇怪的感覺，感覺自己不會認錯，能一眼就看出來。

而他那時，眼下帶著幾分青痕，一副沒有休息好的樣子。手端端正正地放在桌面上，撐起身體，也讓嚴明由上至下看到他的鎖骨。

微微凸起，帶著些許骨感和脆弱的美感。

這怎麽還越想越偏...

嚴明收回思緒，在下課之後把紀律叫到他那邊。

“你今天的狀態不是很好，”

嚴明仔細地看著紀律，這讓紀律感覺微微有些不自然。

“嗯...沒休息好。”

紀律說話只說了一半。

“那可以調整好狀態嗎？”

“可以。”

“高三的一輪覆習還是特別重要的，那些重覆的話我就不多說了，你想好就行。”

紀律微不可查地點點頭，“我會調整好的。”

他沒有說是什麽時候。

他知道嚴明這樣已經是很給他面子了。上課沒有點名說他睡覺，提問的時候即便是他神游天外，完全不知道在講些什麽，他也會引導自己說出正確的答案。不會給人難堪，也不會為難別人。

紀律輕笑一聲，這個老師，也太好說話了吧。

但是自己的狀態...到底什麽時候才能“調整”好？

他合上眼，面無表情的樣子讓人無法看出他的心思。

調整狀態這件事，其實他也不能決定。

紀律越發地沈默，班級裏的同學雖然說相處了兩年，也算是了解，不過他為了當好班長，管好班級，所以說話的時候也不算太多，大家就沒有太察覺到。

嚴明待在A樓的辦公室裏。

他算是數學組的人，但是A樓的教室辦公室都不算很大，而且屋子也足夠多，所以一間辦公室裏算上他就只有四個老師。

這三個老師，兩個是很有資歷，而且年紀一大把還堅持在一線發光發熱的，是二班和三班的老師——二班和三班其實也和一班的性質差不多，只是總體上來講，成績還是要差一點。

另外一個，就是普通班的老師，年紀不大，不到三十歲的一個女老師，只是科任老師，所以每天就按照正常上班的時間來回，周六的時候就只是在有課的時候來。

現在是下午第二節課，一班是體育課，那個年輕的老師去聽課，另外兩個老師也各自有課，辦公室裏就他一個人。

教學樓不是很高，而且正在上體育課的班級也不止一班一個，到了高三，體育課也沒有什麽專門的體育老師，就是男生打打籃球，女生打羽毛球，或者在一起在樓下逛兩圈，透透風而已。

打籃球時的呼喝聲，還有其他的聲音混雜在一起，通過大開著的窗戶傳到嚴明耳中。

他本想閉上眼小憩一會兒，卻被這聲音弄得也沒辦法平覆心情，不過還是沒有起身，只是靜靜地仰坐在那裏。

腦海中思緒紛雜，一時間理不清思路，不過他此刻卻放任自己陷入這樣的喧鬧中，不是很享受，卻也是一種略微新奇的感受。

想著想著，腦子裏卻沒有出現以前的事，而是他來到這裏，任課之後發生的事。

一開始還有些手忙腳亂，當老師跟當學生終究不一樣，需要考慮的事情更多，需要顧及到每個學生的感受和想法...

但是這樣跟他們相處，也是一件很不錯的事，輕松了很多。

所謂“因材施教”，“因地制宜”，也都不是空談，但是學生們存在的問題，還是有共性的。

每兩周的時候，班主任就會和本班級的科任老師一起，按照名單或者成績單，來交流一下各個學生的狀況，提出問題，解決問題。

最近，老師們的焦點，就在紀律身上。

即便是任課時間不長的他都看出來，紀律身上存在問題。他上課開始不專註，做題也沒有以往有效率，準確率高。

“紀律吧...倒也不是馬虎，”物理老師拿著名單，面對嚴明坐著。“這個孩子想法很好。很有思路。能做上難題，簡單題也不會差事，就是，最近聽課狀態不太好。”

化學老師也點點頭，“也不好說他的問題具體在哪裏，就是狀態不行，而且思路也開始偏...”

嚴明從思緒中回過神，從桌面的一沓答題卡中找到帶有紀律的名字的，放在最上面，拿出紅筆。

樓道裏出現了有人快步跑過來的聲音。

“老師！不好了，老師您快下樓...”

作者有話要說：

勤勞的我?(???)?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