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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挑單雄信,誤會解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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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回說到林中又來一人,這人又是誰?

羅成定睛一看,來人濃眉大眼,獅鼻闊口,手持金頂棗陽槊,面容陰沈,看樣子就不是好相處的。

那人弗一出現,方才場中那百餘名的響馬紛紛讓開一條道來,畢恭畢敬地行禮道:“單二哥——”

來人正是那十三省五路的綠林總瓢把子,有小靈官之稱的單雄信,單二爺。

單雄信翻身下馬,沖眾兄弟一抱拳,一眼就看清了齊國遠狼狽的模樣,眼底一暗,怒火便起。

齊國遠,李如珪兩人一瞧救星來了,更是巴巴地湊上前。尤其是那齊國遠,抱著單雄信的胳膊就苦哈哈地告狀,什麽這小子目中無人,我等本無意劫道,偏這小子瞧不上響馬,我便想讓他瞧瞧來著……什麽別看這小娃娃年紀還小,心腸歹毒著呢,不是刺他喉嚨就是刺他胸口,他這是好不容易撿了條命……

羅家眾人一聽,這話可不中聽。

且不說咱家少保向來仁義,怎麽都跟歹毒掛不著邊。就算真的殺了你,那也是情有可原,到底是誰拿著兵器,仗著人多來劫道的?還不允許別人反抗了。

史大奈脾氣躁,當下就不忿道:“你個響馬,真是好沒眼力勁,方才交手,咱家少保已經多次饒你一命,你不但不心存感激,還敢惡人先告狀。”

原本羅成一聽來者是綠林總瓢把子單雄信,憶起前世評書中所說他這人最是仗義,以後上了瓦崗寨自然少不得一番來往。所以,存了結交的心思,剛打算服個軟,下馬報上名兒,扯上秦表哥的名號,說叨誤會一場。

可誰想單雄信壓根不給他說話的機會,上前便是一挺金頂棗陽槊,厲聲喝道:“無需多言!好一個囂張的娃兒,平日裏你橫行街裏,欺辱婦女也就罷了,今日竟還敢口出狂言,欺壓到我綠林中人頭上來了,且讓你單二爺來會會你。”

羅家眾人著急,你要是說少保囂張那是有跡可循,畢竟年少有為,難免傲氣一些,但這橫行街裏,欺辱婦女之事從何說起啊?誰不知道咱家少保平日裏最恨這等人。

張公瑾等人倒是想追問一二,尋思著這其中是不是有所誤會。

但單雄信沒等他人解釋,說罷,直接挺了利刃就往前刺去——

羅成一個側步躲過,這殺氣騰騰的模樣,哪是什麽“會他”這麽簡單,說是尋仇都不為過。

羅成倒是有些莫名其妙了,他跟單雄信初次見面,如果是為了方才那兩個不入流的響馬而這般兇狠,招招淩厲,是否太過了,畢竟他也沒傷人命。

但這單雄信眼底的仇恨到底打哪來的?

這邊羅成一分神,那頭單雄信的金槊直沖面門而來,羅成彎腰避過,連退數步,心下也惱了,長槍往地上一插,說著氣話道:“別以為你是綠林總瓢把子,我就不敢打你,你要是再無理取鬧,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這話真真把單雄信給氣著了,那麽多兄弟都在,小娃子這話可是在下他的臉啊!

單雄信二話不說,一個疾步,提著兵器,連揮帶刺地就沖上前,那力道是非傷人不可。

前幾招,因著羅成相讓,單雄信得了先機,一旁的響馬紛紛叫好。

等到羅成退無可退,退到自家陣營前時,怒火被徹底點燃了,果然有一句話說的好,聞名不如見面!

好,你要打不是?小爺陪你玩玩!

按說這單雄信好歹也是綠林總瓢把子,不至於這麽沒頭沒腦亂打一氣,他又不是閑得發慌,哪能事情都不問清楚,上來就開打。

而且話裏頭那意思,什麽欺辱婦女之罪行,天憐見的,可是和羅家少年半點都扯不上關系,難不成,這其中還有什麽誤會不成?

這其中糾葛,還得從半個時辰前說起。

半個時辰前,單雄信帶著眾人,押著賀禮浩浩蕩蕩來到這山腳下,落了個腳,歇息歇息,就派了手下單安前去大羊山知會齊李二人,他家妹子單盈盈閑著無聊,就說和單安一道去。

結果剛到大羊山下,就見到了齊李二人欲劫道,單盈盈不看還好,一看場中被團團圍住的眾人,為首的可不就是那個北平府上打了她十大板子的混小子麽?

單盈盈眼珠子一轉,立馬拉著單安就回到了單雄信處,一臉委屈道:“二哥,我在大羊山下見著一個人,那人是個有錢的公子哥,當初在街上遇到,對我出言不遜過,還說要將我討了做小妾,藏在家中。”

單盈盈其實也沒什麽惡意,不過就是小女孩的惡作劇罷了。想著我殺不了你威風,讓我二哥殺殺你威風也好,頂多事後再跟二哥說明好了。

單雄信本來也是不信的,自顧自地飲茶,笑道:“就你那刁蠻任性的性子,他能討的了好?”

單盈盈見他不信,立馬就坐在地上,一個勁地抹眼淚:“他雖是紈絝子弟,但也會些武功,我根本不是他對手,當時要不是我機靈,早就讓他得逞了,我憋著不說,就是不想讓你擔心,二哥倒好,壓根都不疼我。”

單盈盈一想起當時當著那麽多人面被打了板子,丟了面子不說,事後又疼得要命,叫天不靈,叫地不應,自是委屈,想著想著,那眼淚還真就掉了下來。

單雄信一楞,低頭看著自家妹子還真掉眼淚啊,便信了個七八,橫眉一豎,惱怒道:“那人在哪?你且指來,哥哥為你報仇去,竟然敢欺負到我二賢莊的頭上來了。”

說起單雄信這人,他平日裏豪俠仗義、扶危濟困、忠誠守信,是個好漢,要不然,也不能被綠林中人推舉為總瓢把子。

但這會兒牽扯到自家妹子,怎麽也冷靜不下來。

單盈盈見著哥哥赤目的樣子,有些害怕,但還是說道:“那人今日正好押著車隊經過大羊山,被齊李兩位大哥給攔了下來,這會兒正打得火熱。”

於是,便有了上面那出。

單雄信一人沖鋒在前,單盈盈,王伯當,謝映登等一眾人緊隨其後。王伯當等人趕到的時候,就見單二哥正上趕著對招一白衣少年。

王伯當一看,白衣少年約莫十五六歲,生的一副好相貌,正氣凜然,倒不似大小姐所說的那般猥瑣之人。

正要相勸,就聽到少年必然是讓單二哥追得惱了,大喝一聲:“別以為你是綠林總瓢把子,我就不敢打你,你要是再無理取鬧,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得,這下不用勸了。

果然,兩人直接交上手了。

羅成一惱,羅家眾人紛紛驅馬退後好幾步。

笑話,這要是被誤傷了,可沒人同情你。北平府裏誰不知道咱少保的槍法那是出了名的狠,準,快。看著他打鬥,你還不躲著點?這不是自個兒作死麽。

響馬們倒是都盯著場中打鬥,壓根沒留意。王伯當留意了,但也不清楚他們的意圖,也就任由他們去了。

羅成一腳踢下槍頭,兩手握在槍身中間,左手傾斜,右手手掌滑桿至槍頭,一手握住。

羅成面色一凜,右手一抖,抖出七個槍頭,專盯著單雄信的腦袋,喉嚨,左右胸前,左右雙肩,還有腹部而去。

單雄信瞧這架勢便慌了,想他也算一員猛將,混跡江湖多年,這招式他竟然從未見過。

心急之下,為躲鋒芒,合槊撥開,結果撥開的是假槍頭,真槍頭就來了,直接刺傷了他的左肩處。

有一就有二,有二還有三,七個槍頭招招互補,攻守齊當,接踵而至,任你躲得過一,也躲不過二。

一開始,單雄信仗著身手好些,連連後退,還能躲過一二,但站在他周圍,唯他馬首是瞻的兄弟們可就沒那麽走運了,多多少少被殃及無辜,戳中了幾槍,幸而力道都不大,流點血而已。

響馬們見都沒見過這種打法,就看見那槍影晃蕩的,處處都是鋒芒,根本分不清真假,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身上一痛,就被刺中了,嚇得四處散開,離那白衣少年越遠越好。

這招不是別的,正是羅家槍法中的“梅花七蕊”,說這個大家也許還不知道什麽招式,再說個事,就能憶起它的厲害之處了。

可還記得那突厥大都督紅海身上被刺三十八個洞之事?就是拜此招所致。

迎戰羅成的單雄信,此刻心中是叫苦不疊。

他躲了喉嚨那槍,人家就刺他胸前,他躲了胸前那槍,人家就刺他腹部,再不行,大腿小腿胳膊肩膀,處處都能戳。

看著倒不像是要他命,要不然也不會經常避過他要害不刺,合著這小娃子就是耍著他玩呢。

不一會兒,單雄信全身上下便被戳了個遍,血跡斑斑,好不狼狽。

單雄信招架無力,心下暗恨,好霸道的槍法!

羅成再一槍刺去,這會兒單雄信倒是看清了槍頭,生生將它格擋住了。

但羅成的槍頭又豈是說擋就能擋得住的,槍頭自單雄信左往右,往他握槊的右手而去,眼看就要卡主他的手,羅成道:“你松是不松?”若是不松,這右手也就廢了。

單雄信心下大驚,立馬松了右手。

這右手一松,金槊便撲通一聲落了地,單雄信目瞪口呆站在原處。

羅成也回身收槍,站在身前。

不等他說話,就聽單雄信身後傳來女人的驚呼聲:“二哥!二哥,你怎麽樣?”

王伯當等人也顧不得尋仇,先是上前前前後後將單二哥打量了個遍,幸好,幸好這小子手下有分寸,故意沒傷著喉嚨等處要害。單二哥身上傷口看著駭人,不過都是些皮外傷,一件錦繡長袍,如今增添了不少個破洞,還附帶血跡斑斑。

單盈盈撲倒在單雄信懷中哭泣,這回可是實打實地哭了。

單雄信眉頭緊鎖,頗為氣餒,摸了摸她的腦袋道:“是二哥技不如人,不能給你報仇了。”

單雄信不說這話還好,一說這話,原本就愧疚的單盈盈更是哭得險些岔氣,哭喊道:“不是二哥的錯,是盈盈任性,是盈盈不好,他也沒有調戲於我,那人是北平府的羅成羅少保,因著上回盈盈擅闖軍營找秦大哥,被他軍法處置,打了十個板子,心裏不痛快,想借著二哥的手,教訓他一番,才編了這樣的謊話,都是盈盈害的二哥這幅模樣的。”

單盈盈一說完,齊李二人也踟躕著開頭了:“單二哥,我們也有錯,要不是我們貪心,想劫了他的車隊給秦母賀壽,也不會被打。我們就是沒腦子,事後想想,他這一路過來,順順當當,貨物都在,也沒人敢劫道,就該猜到了。”

齊國遠羞愧地打了自個一巴掌:“是我自不量力,以為旁人不行的,我能拿下他。”

“還有我,還有我!”李如珪也道,“其實那小子也沒說什麽大逆不道的混話,是我看不慣那小子,才挑唆齊大哥去劫道,順帶教訓那小子的。”

齊李二人本就不是什麽壞人,不過喜歡嘴上占些便宜,遇上慫的,也就算了,這要是遇上羅成這樣的,可不就得吃虧了麽。

單雄信一聽這話,險些氣岔,這都叫什麽事啊,敢情自己是被自個妹子和一幫蠢才給推出去當了個出頭鳥,這頓打真是挨得冤。

在眾兄弟面前挨了打,丟了面子不說,這會兒一說開,竟是他誤會了人家,原是同給秦母賀壽的,這該如何收場?

單雄信手指著一旁哭得淅瀝嘩啦的盈盈,深嘆了口氣,氣餒道:“你……你……你讓我說你什麽好!你讓你二哥以後在秦二哥面前,如何自處。”

羅成沒心沒肺,不等於張公瑾等人就不心細。單雄信的話裏可沒半點對不住少保的意思,只說是無法向秦二哥交代,他這是打算避重就輕了。

也是,還有他那麽多兄弟在呢,這場面不好收拾。

單盈盈被指責了也不吭聲,自知理虧,只是小聲抽泣,瞧著也可憐。沒曾想那小子的武藝竟是這般高強,比二哥還強上許多。

單雄信被眾人扶起,滿臉愧疚看向羅家少年,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王伯當有意調和,道:“既然羅少保與秦二哥是表兄弟,我等又都是前去給秦大娘賀壽的,都是自家人,之前不過是誤會一場,還望羅少保海涵。”

王伯當不敢代替單二哥指使大小姐去道歉,不過齊李二人是必須要去的,便使了個眼色催促。

齊李二人雖然嘴欠得很,但知錯就改,趕緊上前一口一個兄弟,對不住了。

羅成板著臉,把頭扭到一邊。

張公瑾瞧自家少保那模樣,就知道小少年心裏憋著氣呢。

可不得氣著了,好說歹說的,上來就打,什麽都不聽,這打了半天才知道原是小女孩的私心作祟,還給少保按了個“調戲”的罪名。

說起這個就氣悶,開什麽玩笑,咱家少保比你長得強多了好麽。用得著調戲你?你們這群響馬都長不長眼睛的。

不過,話說回來,少保,你也沒吃虧,你把很多人都揍了好麽!順著臺階趕緊下吧。

想歸這麽想,如今少保不開口,眾人又以自己為首,張公瑾只能硬著頭皮出頭,雙手一抱拳道:“既是誤會,解開了就好,不礙事的,倒是我家少保年輕氣盛,被人冤枉了去,受不得氣,不小心傷了單二哥,還望單二哥和諸位兄弟不要放在心上。”

單雄信見羅家有人接茬,臉色好轉,也顧不得身上的傷口,又客氣了一番。

只是羅成一直不說話,這氣氛有些沈悶。

這時,就聽樹叢之中傳來爽朗的大笑聲:“哈哈哈……方才打得好生痛快!還是我聰明,看著就覺得不對勁,雖然跟了一路,卻沒有貿然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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