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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金木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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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這次回去,我給你雕木雕,你想雕多久就多久。”小木在她耳邊說。

她臉色陰沈。

“不必了。”

她冷鐵般的聲音讓小木楞住,不知自己哪裏又惹到了她。

田錦緊抿著唇。她怎能告訴他,她現在看著他的時候,腦子裏想的都是他對自己笑的樣子?她再也……

雕不出那個冷冰冰的木雕了。

他令她失去了“他”。

田錦深吸口氣,閉上眼,竭力回想那個已經模糊到幾近湮滅的木雕。

“小木。”再開口時,她聲音溫柔。

小姐還是一樣的喜怒無常啊,這就雨過天晴了。小木想,雖然生氣的小姐冷冰冰的有一番別樣風情,不過他還是更喜歡春風化雨的小姐……“是,小姐?”

“這次回去,你就離開田府吧。”

“……”他睜大了眼。

“小姐……你這話是何意?”他從她背上掙紮下來,腳踩到地上一陣鉆心的疼,可他全然都顧不得,只瞪大了眼瞧著她。

“我不要你了,我要休了你。”她淡淡道。

“……”他無言地望著她,她似乎想到什麽,一皺眉,“不,還是讓你休了我吧,這樣對你名聲比較好。”

名聲什麽的根本無所謂啊!小木真的很想吼出來,但他渾身都在顫抖,牙關格格作響,一個字也發不出。

很久以後,“為什麽?這麽突然的……要休了我?”他低聲問。

因為我怕我會喜歡上你,我怕我會忘了他。她在心裏回答,然而出口的卻是:“我嫌棄你。”

“我嫌你連繃著臉都不會。”她說。

他只有苦笑。

“我……”他剛想說什麽,卻見她驟然變了臉色:“閃開!”

她一把推開他,小木眼看著她被巨大的綠色藤蔓卷上半空,目眥欲裂。

“小姐!”他沖上去,但那藤蔓碩大卻動作靈活,眨眼已經退出十步以外。

“走——”她只來得及說一個字,口鼻已經被綠色包裹。

如何能走?獨自一人走?!

“小姐,小姐!”他喊著她,眼看她就要被卷進密林深處,他情急之下縱身一躍,抱住藤蔓死死不撒手。

異變就在一瞬!小木還沒未及思考自己怎麽一下子跳得比樹還高,只見那藤蔓突然劇烈地顫抖起來,仿佛被什麽可怕的東西纏住了一般,連到手的食物都顧不得,丟下田錦,用力甩著身軀,小木跳下來接住田錦。

兩人驚魂未定地看著那藤蔓像受了驚的兔子,轉眼消失在綠林中。

“小姐你沒事吧?”他焦急地

田錦說:“小木……”

“嗯?”小木想,這次他救駕有功,小姐該不會趕她走了吧?

“你腳不疼了麽?”

“啊?”他一楞,然後反應過來,“啊——”

田錦嘆氣,“我瞧瞧。”她湊過去,一看卻僵住了。

“小木,”她眼色閃爍不定,“你的血怎麽是棕紅色的?”伸手一按。

小木疼得齜牙咧嘴,“小姐,別開玩笑了,很痛啊。”

“你自己看。”她將手伸到他眼前。

小木呆住了。

少女的手上,赫然粘著一抹鐵銹色的粘稠液體,任誰看了那顏色,也難想到這是剛從人身上流出的血。

兩人面面相覷。半晌,田錦說:“不管怎樣,先回去吧。”

檢查結果出來了。

大夫對田錦說:“依老朽看來,這位公子,實在是位異人。”

什麽異人?大夥兒都沒問,大夫也沒接著說。

有些事,不說出來,對大家都好。

田老爹當著田錦的面,下重金封了大夫的口。

小木是如何從食人蔓手中將自己救出來的,田錦最清楚。她的口被藤蔓堵著,可她的眼還好好的露在外頭。

他有讓食人蔓退避三舍的能力,他的血不像人血而像樹汁,他和她的木雕長得一樣,他有和“他”一樣的傷疤……

一切似乎都明朗了。

田錦望著他,喃喃:“對不起,對不起……”

對不起,之前對你那麽壞。對不起,我險些背叛了你。

“小姐……”小木手都不知道往哪兒放,他想開口,他想說事情並非你想的那樣。

他能降伏那棵樹,是因為他身上有塊奇玉,任何植物接觸到這塊玉都會迅速地枯萎腐爛。那玉是他隨身之物,也是他失去的記憶的唯一線索。

然而他看到了老爹,他正沖自己使拼命眼色,眼睛都要抽筋。

那麽一把年紀的人了,此刻看向他的神色,卻帶著幾分孩童般的請求。

請你,隱瞞下來。

請你,代我照顧她。

老爹的日子不多了,全府上下,只有田錦一個人還不知道,被所有人蒙在鼓裏。

異人之說,不過是老爹和大夫一起套好的詞,他異樣的血色,是因為中了不知名的毒。

小木默然。

是了……若說出真相的話,他就再不能待在府裏了罷?她說過,回來,就休了他。

即使是替身,但只要能留在她身旁,照顧她,為她分憂……

“小姐,”終於,他微笑著,說,“抱歉,瞞了你這麽久。”

田錦搖搖頭,含著淚笑了,她撲進他懷裏。

男子晦暗的眼光隱在黑暗中,她沒看見。

他們都愛她,以自己的方式。

所以不惜弄臟自己,只求她一世安穩無憂。

【叁】那片冰雪融成了淚

小木的傷好得很快,半月後已能下床走動了。

他向來無傷無痛,除了那久久不愈的失憶。

田錦欣慰地說,果然是木雕變成的精靈,連愈合能力都遠遠勝一般人。

小木只是微笑。田錦沒留意到,自半月前起,他的眼神不再清澈得一眼見底,很多時候,他安靜地看著她,眼神覆雜。

仿佛有什麽,已悄然改變,他已不再是那個只會跟在小姐後面跑的小廝。

“小木,”田錦靠在他肩頭,“做我夫君吧。”

“小姐,我們已經成親了。”他提醒她她已是他的合法同床人。

“叫我小錦。”她挺不高興的又一次糾正他,然後歪頭看著他,“你只是我的侍郎,我是說——”

你,當我的夫君。她眨眨眼。

“哦……”他現在已經完全掌握了她的思考回路,嘴角一翹,“夫人要升我做大官人?”

“不。”她斬釘截鐵地說,讓他呼吸一窒,“我要你做我唯一的夫君。”她狡黠一笑,為戲弄到他而洋洋得意,忽然又將臉一板,“不過是我娶,你嫁。當然你可以拒絕,畢竟如果你‘嫁’給我,你以後就不能納妾了。”她一本正經。

他沒說話,他簡直已經說不出話來。

“如何?你的回答是?”

他深吸口氣,搖頭一嘆:“我有選擇嗎?”

“沒有。”她表情嚴肅地搖頭,“因為你已經‘嫁’給我了,你要是敢紅杏出墻,我就打斷你爬墻的腿。我的家法可是很厲害的。”她好得意,“哎,誰讓你當初嫁我的時候不慎重考慮呢?這麽容易就被我騙到手了。咩哈哈——”

“不錯,你騙了我。所以,”他執起她的手,神情溫柔而認真,“以後要待我好,知道麽?”

她被他突然的告白弄得一怔,難得地紅了臉,小聲說:“我自然會對你好。”似乎覺得不夠氣勢,她又大聲地補了一句:“會比以前更好!”

“嗯,乖。”他笑瞇瞇,眼底仿佛有得逞的光芒。

以前好不好都無所謂,重要的是以後。

失去的記憶也無所謂,只要從今往後的記憶裏有你。

其他的,都可以忽略不計。

他是這麽想的,可惜有人不是。

“餵,你玩失憶也玩夠了吧。”

他擡頭,就看到一位紅衣女郎立在月夜下。

“別逼我鄙視你啊,白夜。”她說。

他望著她,霎時那些蒙昧混沌的場景全鼓漲起來,在他腦裏橫沖直撞……撕裂般的疼痛讓他的汗瞬間就濕了背。

他扶住額,臉色煞白。

“朱闕……”他低低吐出她的名。

“嘖,這麽嚴重啊。”女子跳下來,一探他的脈搏,輕松的眼色轉為嚴肅,“你真是……為甚不吃藥?找死麽?”

她就奇怪,神醫的大弟子白夜,會被區區一個腦部淤血困得失憶了半年?

“早就該好了,這麽拖著,作死麽?你死了不要緊,我可就要被那個老頭子拖去做關門弟子了,我才不要。”

半月前她找到他時,他的記憶已開始恢覆,她還特地給他留了藥,那藥不但能化淤血,同時亦可解去他體內的毒。

“仗著百毒不侵就去踢護月教的館子,結果被人放倒了丟在大街上,你說你丟不丟人啊你。早跟你說了人家專研的是蠱毒你去占不了便宜,偏你不信,這就叫活該啊活該~巴拉巴拉巴拉……”

“……”白夜很想掐死這個呱噪的女人,他無數次後悔找了個女人做搭檔。

“說夠沒有。”他冷冷道,“說夠了就來給我解毒。”

“切,還是那麽囂張——活該疼死你。”女人惡毒地笑了笑,然後一個手刀。

白夜難以置信地看了她一眼,然後倒下。

陷入黑暗前聽到她的碎碎念:“暈了比較好施展,反正醒著也疼,你就暈著吧。”

……死女人。

天亮了,女郎將要離開。

“玩玩可以,別認真。”她難得認真地說,“那個女人,喜歡的不是你。”

她喜歡的不是你,她喜歡的……甚至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不會哭不會笑的木雕,一個永遠完美的神像。

人怎能爭過神?

這個道理,白夜怎會不明白。可是……

“走吧,別回來,否則我就給老頭子孝敬個關門弟子。”他挑眉。

女郎“嗖”地消失,叫囂聲遠遠傳來:“姓白的,你個白眼狼,你等著!總有天老天要收拾你!”

它已經在收拾我了。白夜一笑,笑容卻發苦。

上半生過得無所畏懼,瀟灑不羈,而下半生,他將頂著一個木雕的名,隱姓埋名地活在這世上……這些都罷了。

只望餘下的日子,能順利地過下去……

白夜終究還是失望了。

大紅喜堂上,眾目睽睽下,新娘無聲地出現。

她身著大紅嫁衣,然而那麽艷的嫁衣,都映不紅她慘白的臉色。

她身後有兩個人,擡著一個人來高的物事,厚厚的簾幕蓋著它,也遮住了眾人的視線。

她眼色如霜,掃過田老爹和白夜。

“你們誰能解釋一下,”她“刷”地掀開簾幕,“這是怎麽回事?”

眾人大嘩。

木雕!和新郎官一模一樣的木雕!

木雕的胸口,狹長的刀疤,自左向右,橫貫大半胸膛。

白夜的臉,登時變得和田錦一樣煞白。

“小錦……”他低聲喚,朝她走去,試圖握住她的肩。

“別碰我。”她看著他,眼神像看著一個陌生人,白夜心一痛。

“你聽我說,我……”

“你要解釋?好,你說。”她抱胸而立。

“……”白夜突然發現,他無話可說。

她是極聰慧的女子,他的謊言,在她發現木雕的那一刻,就已完全揭穿。他的辯解她猜得到——正如同她不會因他的那些“苦衷”便原諒他,他也知道。

無論出於什麽理由,無論是主謀還是幫兇,結果就是,出於私心,他冒充了那個木雕。

在她看來,這是對“那位”最大的褻瀆吧?

六個月的點點滴滴,始終比不上那個不言不語卻占據了她全身心的木雕麽,哈……

廳外依舊放著喜慶的鞭炮,濃煙嗆得人眼淚都要下來了。

“……我明白了。”漫長的沈默後,男子開口,“我會離開。”

他說著這樣的話,可他的眼睛都在抗拒,寫滿完全相反的話。

挽留我!開口留我下來!

只要你開口,哪怕只是一個暗示,我都會為你留下來!

像一只最忠誠的犬,竭盡所能,牢牢地為你守護餘生的歡樂。

他如此迫切地望著她,然而,田錦卻連眉梢都沒動一下,盡管所有人都看得出,她的臉色更加雪白了。

於是白夜的眸子就黯淡了下去。

生氣在他臉上迅速流失,像被抽離土壤的植物。

話已出口,他不得不繼續:“這些日子,叨擾了。還有,”他一頓,垂下的眼睫微微顫抖,“騙了你,我很抱歉。”

那些鳶尾花旁的親昵,月下的溫存,生死關頭對彼此的牽掛,都被這句話,抹殺殆盡。

他再沒瞧她一眼,轉身離開,頭也不回地走出喜堂。

或許是不敢回頭。

而她在他身後,目光一直追隨著他,直到他消失。

他的背影挺直得像一株孤松。

而她突然領悟,他與木雕有那麽多不同。他眉梢的弧度,他略薄的唇,他瘦削的肩膀……

那麽多的細節,都不同。只要細心,其實誰都該看得出。

賓客散去,徒留一室淒清。

火紅的大廳裏,新娘孤零零站著,臉上仿佛沈澱了千年的冰雪,又冷,又落寞。

很久很久。

她低低地罵了句:

“笨蛋。”

那片冰雪融成了淚。

【肆】女人是一種報覆心很強的生物。

最後一朵臘梅也落了,春風綠了整個田家大院。

——啊,除了某一處。

一本書。

“你送這個是什麽意思?”田錦冷眼瞧著房裏的不速之客。

“哦,作為對我未來夫君的前妻的一點小小心意,”紅衣女郎笑瞇瞇,“聽說長期獨守空閨的女人容易患上些難以啟齒的隱疾,我想你會需要它的。”

田錦的目光從書的封面上掠過:《春情十二式:女人,你能!》

書名下繪了個女人和男……哦,不,就繪了一個女人。

至於這女人在做什麽,恕筆者不能詳盡記載。河蟹萬歲。

總之,這是一本印刷精美、重點突出、內容詳實的科普讀物!

田錦隨意將書丟到一邊。“謝謝,你可以滾了。”

女郎頗為欣賞:“不愧是我前夫看上的女人,真是處變不驚。不過,你不問問我前夫是哪位?”

田錦瞥了她一眼,繼續雕刻。

前夫,哼……

“真是可憐吶。他等了一個冬天,一直在等某個女人回心轉意,可惜,那是個怎麽也養不熟的白眼狼。”女郎涼涼道。

田錦雕著檀木的手僵了一下。

“不過現在由不得他了,師門下了死令,如果他再不成親,就直接丟到大漠去鎮守魔窟,那可是個有進無出的地方,這些年我白拿他的銀子著實不少,怎麽也不能看著他送死。”

她仿佛突然恍悟,“喲,瞧我,說著些作甚?東西也送到了,我先告辭了。”

女郎款款而去,坐過的桌上留下兩個東西,似是被主人遺忘了。

田錦躊躇了很久,終於走過去,一看:

喜帖一張。

黃瓜一根。

……

田錦,銀牙咬碎。

田錦趕到喜堂時,被打掃的小廝告知婚禮取消了。

“聽說是新郎官抵死不從,大庭廣眾的,四方賓客又都在,師門顏面大失,師尊大怒,把他發配到魔窟去了。”

小廝的話在心尖滾過,田錦手腳都冒冷汗。

重重一鞭揮在愛馬身上,此刻她只怪老爹為什麽不把那木雕索性燒了,為什麽還讓她發現了它,讓她……為它傷了他。

那個木雕……是她的執念,她的母親帶著那座家傳的木雕嫁給了他爹,兒時,父親纏著母親不放的每個夜晚,她一個人,與木雕度過無數冷夜。

她和木雕在一起的時間,比和任何人都多,她重視它,比重視任何東西都多。

她曾想,這就是愛了,她要永遠和它在一起。

母親看出了她的異常,她用哀傷且憐憫的眼神看著女兒,或許她年少時,也曾對那個木雕瘋了般的癡迷,而今又輪到她的女兒……這詛咒般的輪回。

母親是想解開女兒心結的,然後她還來不及著手,便撒手人寰。

那日田錦鬧上喜堂,但見到他煞白的臉的那一刻她就後悔了。她等著他說,說一切都是老爹的算計……她要的只是一個讓她放下身段的理由。

可他卻說:

“我明白了。”

“我會離開。”

她白了臉,挽留的話再說不出口,看著他頭也不回的走。

整個冬天,他孤松一樣冷寂的背影總在她眼前徘徊,可就是這樣,她都沒去找過他。

——若她不那麽固執就好了,那些可笑的自尊,令她失去了最後的機會。

倘若他因此而死了……倘若他死在魔窟裏……

田錦心都涼了。

綿延的荒漠,像一只黃色巨獸,吞噬每一個靠近它的生靈。

魔窟,就在它的最東邊。

男子站在魔窟的入口,神情淡淡地望著湛藍的天。

這樣的藍天,讓他想起那個鳶尾花開的五月,還有他們的初見。她對著他雕刻,他在花前瑟瑟發抖。

他輕笑著,搖搖頭,按下門口的機關。

斷龍石發出隆隆的響聲,緩緩落下……

“小木!——”

遠遠的,有誰在喚他的名……那他一度以為再無人呼喚的名。

俊美的雙眸睜大,他驚訝而狂喜望著那個身影。“小錦!”

“我錯了!我錯了我錯了!你不要進去!你出來!——”田錦的喊聲回蕩在大漠,惶急到淒厲。

白夜一楞,他伸出手去,腳步更是急切——然而那塊斷龍石更快,已降到了他的膝蓋!

來不及了!

田錦眼睜睜看那塊灰白色的巨石蓋過他的小腿、腳踝……

“不要——”她沖上去,拼命敲打著石門,“小木,小木!”

她那麽用力,轉眼她的手就被粗礪的石頭磨出血來。

手上的痛讓她清醒了些。

“……”她靠著門,慢慢冷靜下來。

她不能哭,錯是她犯下的,她要想法子彌補。小木還在裏面,他只能依靠她。

火藥,用火藥炸開石門!

一抹眼角,她站直身體,往來時的路走去。

“這就走了麽?”

男人的聲音,伴著轟隆隆的石頭移動聲。

田錦渾身一震,僵硬地轉身。

“雖然沒指望你像孟姜女那樣把斷龍石哭倒,可是連一滴眼淚都沒有也太過分了吧。”男人語氣不滿,可眼裏卻全是喜悅。

“……”田錦張了張嘴,半晌,幹巴巴地問,“你,不是被關在裏面了?”

“是啊。”輕松的回答,“不過還可以出來麽。”

他擡手按了下按鈕。

斷龍石落下,男人的臉不見了。

再按一下,門開了。

……

田錦抿緊了唇,覺得前一刻還眼圈紅紅的自己簡直像個大傻瓜。

“小錦,”男人小心地靠近,“你在生氣麽?”

田錦瞥了他一眼,轉身就走。

“本來師尊說若我能帶個妻子回去他就恩準我出魔窟的……唉,我還是回去和魔獸待一塊吧。”

他作勢轉身,身後不出所料地響起風聲,一個軟軟的身子從背後環住了他。

“……你變壞了。”田錦悶悶地說。

“有嗎?”他忍著笑,“大概是被朱闕傳染了。”

她表示讚同,並打探敵情:“朱闕嫁人了嗎?”

“尚未。”

“有喜歡的人麽?”

“據我所知,並無。”

“很好。”田錦面無表情,“回去我要送她一筐黃瓜。”

孔子曰:女人是一種報覆心很強的生物。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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