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位是誰？”托尼在布魯斯下臺的時候壞心眼的推了他一把，但對方很穩，不動如山，甚至分得出神來朝臺下微笑。鋼鐵俠的目光轉向人群，韋德心一跳，他就像上課老師提問時刻的學生一樣立刻埋下了頭，企圖把自己藏在迪克的背影裏，整個人縮小縮小。迪克不動聲色的的配合擋住了他。

托尼看了一圈，似乎有點遺憾，只能說：“那我們有請布爾雷薩上場吧。”

“他在幹什麽？”韋德嘀咕，“以往都是個人秀啊。”

迪克看他：“這是在介紹覆仇者聯盟的投資方。我以為你知道？”依照韋德的性格，應該早就知道才對？

韋德差點沒當場站起來說我在這裏，但是他冷靜了一下，還是癱在桌子上：“算了。這家夥壞得很，他會耍我的。”

迪克失笑，看向臺上的托尼：“這是富豪通病。”

韋德輕拍了一下桌子，表示對夜翼地圖炮的不滿：“我可沒有。”

迪克看上去還想說話，和他鬥嘴，但突然一陣喧嘩，從人群中走出一個身材中等的人，應該就是布爾雷薩了，他註意力立刻被吸引走，盯著這個富豪陷入沈思，對方毫無特色之處，長相在一群俊男美女中算得上平庸，但轉過身，迪克才發現他眼睛黯淡，沒有一絲活力，渾濁的不像一個活人，帶著一種遲暮的死氣沈沈。

他站在舞臺中央，一張臉白的沒有一絲血色，肩膀發抖，幾乎站立不穩。

托尼不動聲色的皺了眉，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布爾雷薩……”

“不，”對方一扭身，躲開了鋼鐵俠的觸碰，“我、我，叫——”

他突然爆發出一陣刺耳的笑聲。這聲音簡直不像是人類會發出的聲音，更像是細長的指甲在撓玻璃，才會發出的尖刻難耐的刺耳聲，幾乎造成在場所有人的耳鳴。

原來他不是因為身體虛弱，而是因為壓抑笑聲才會發抖，整個人都呈現出一種癲狂的狀態。立刻有人尖叫著想逃跑，但跑到急救通道的時候，才發現不知道什麽時候，門已經鎖上了。

韋德認出來，他在通風管道也遇到過相同的情況。

他顧不得太多，一把抓住迪克的手，想告訴他情況。但後者卻仿佛誤解了他的意圖，認為他是被眼前的景象嚇到，只猶豫了一瞬，就踢倒了韋德的椅子，他沒反應過來，直接摔到桌子下面，整個人都差點滑進去。

韋德：“……？”

他想站起來，卻被迪克按住腦袋，壓了下去：“你就在這裏待著。”

說完，自己站起來，韋德只能在桌子下看到對方跑遠。他忍不住有點郁悶的想，自己在夜翼眼底到底是多弱不禁風？

在場有很多超級英雄，本該容易解決這個混亂。但恰恰變成了麻煩，因為他們不能在眾目睽睽之下變成超級英雄，那簡直是災難。急救通道關閉，大廳只有頭頂的鏤空玻璃裝飾，對這群人來說，突然變成了桎梏的牢獄。

好在托尼還穿著他的鋼鐵戰衣，且國王陛下也隨身攜帶了自己的裝備，突然之間，他們成為了在場唯二有戰鬥力的普通人。

戴安娜身為亞馬遜戰士，當然不會允許情況混亂下去。臺上的富豪還在癲狂的大笑，撕心裂肺，毫不懷疑下一刻就會從喉嚨中笑出血來，與此同時，他的四肢開始扭曲，身體發出令人牙酸的骨裂聲，皮膚被撐開，整個人完全不對勁的朝人群撲了過來，伴隨著陣陣盤旋的笑聲。

她神色一凝，想要一拳擊過去，但突然，她聽到對方嘴中微弱的吐出哀求：“……救救我。”

戴安娜立刻收回手，只架住了攻擊，將對方反彈回墻上，撞翻了一路上的桌子。托尼和國王已經準備插手，但神奇女俠阻止了他們：“他還有自己的意識。”

布魯斯和混亂的人群縮在一邊，裝作被嚇到的樣子，但其實已經暗自思考了很多。笑聲是某個人的標志，毫無疑問，他見過很多中了笑氣的人，都會這樣瘋狂。但身體的改變？

“你確定？”托尼嫌惡的說，“戴安娜，你難道沒有聞到屍臭的味道？”

這話說的沒錯。盡管神奇女俠留了一手，對方依舊被強大的力道擊傷了，掙紮著，幾乎難以爬起。剛開始，他們以為他落到地上的是血珠，但這暗紅的血在滑動，說明不是他們想的東西。韋德離對方很近，神奇女俠把它擊到了他不遠處的桌子邊，他能清楚的看到剝落的是蛆蟲——這位富豪明顯已經死亡有一段時間了。

迪克離的也不遠，他不太放心韋德，所以他也看到了他看到的一切。果然——這個名字被供出，只能說明對方已經沒有了意義，死亡是最好的終結方式。

那些蟲子朝最近的韋德爬來，情形詭異又惡心，他從桌子下站起來，手伸進口袋裏握住了手.槍，立刻想遠離。從諸多美劇電影中學到的經驗就是，絕對不要作死，傻瓜一樣待在原地。

“他確實有自己的意識。”戴安娜堅持道，“他還活著。”

她話音剛落，對方就掙紮著爬了起來，身體已經扭曲的不像正常人類了，只是喉嚨中仍發出陣陣尖笑。

它像是認定了離他最近的韋德，朝他撲了過來，韋德一個打滾，躲開了第一次襲擊。它表情痛苦，口中含糊吐出斷斷續續的話語：“對、對你很感興趣。”

韋德以為自己沒有聽清楚。他楞了一下，差點被突然的一擊扇倒在地上，還好他勉強閃過了。

“會找你做客的，”它癲笑，“……做客。”

托尼立刻就要采取行動，他才不管正義聯盟那一套人權——再說，這樣的生物，就算有微薄的意識，還能算人嗎？迪克很想插手，他要上去幫忙，但提姆突然出現在他身邊，拉住了他。他看了一眼布魯斯，搖了搖頭。

“它會被解決的。”他很確定韋德沒有危險，非常確定，“你不能當著所有人的面解決它。”

迪克在靠近救生通道，是因為在想辦法破解托尼裝上的這道識別門。偵探看上去目的和他一樣，所以才有機會阻止迪克。

他看了一眼正狂笑著的已經不能稱之為人的生物：“它並不強大，行動也不算敏捷，所以使用它的人只是借機傳達一種訊息，才會讓它保留意識，也就是說，不需要……”

“你總是這麽冷靜嗎？”迪克突然說，“無論什麽情況都能冷靜？”

偵探有點被冒犯了，但他沒有說出來，只是身體僵硬了一瞬。他被認為最像蝙蝠俠的小鳥，是因為他能做到和他一樣遇事冷靜分析，而不是立刻被當前發生的事情擾亂心神。他因為這一點被人喜歡，又被人討厭。這是一種很覆雜的情形，提姆不敢說自己搞明白了這一點，他只是不敢松懈。

迪克簡直恨自己對別人情緒敏感的這一特質。他能察覺到自己的弟弟情緒變得低落，但他只能蒼白無力的說：“……對不起，我不是這個意思。”

“沒關系。”提姆說，“你和他，有情況，嗯？”

“我也不知道。”迪克看向韋德，托尼已經加入戰局，輕松踢開了糾纏不休的怪物，讓他松了一口氣，“我沒法確定。”

可能會水到渠成，也可能會分道揚鑣，迪克不能窺探未來。

“這有點不像你了。”他的弟弟說，“但我認為這是個好的開端。”

他算是家裏看的最明白的人了。總有人認為，迪克是個小太陽，可以溫暖他周圍的所有人，這就是為什麽他身邊總聚集著形形色色的朋友。但一味的給予，只會讓人逐漸變得空蕩，而痛苦的堅冰，會因為缺少熱源重新凝聚起來，逐漸占據胸腔的方寸之地。

有時候，提姆希望他的兄長能稍微休息一下，或者少笑一笑，少講一點俏皮話，不必強迫自己總是開懷，將快樂都送給別人。或許，他需要的是一個能給他帶來溫暖的人，這很難，因為很多人恰好是需要他的溫暖才會接近，所以他總是很孤獨。

“希望如此。”迪克笑了笑，他手中的儀器發出滴的一聲，周圍沒人註意到，但是門已經開了，“成功了。”他說。但偵探沒有再回他，他偏過頭，看見他的弟弟表情凝重。

“我有沒有告訴你我想告訴的東西？”他問。

迪克頓了頓：“沒有。你來布魯海文是想告訴我什麽？”

“我發現了紅頭罩參與的痕跡，他改名叫紅帽了，有時候，他真的很懶。”提姆眼睛仍舊在看前方，“在布萊克拆炸.彈之後，我去處理後續，在通風管道發現了同樣的病例。”他指的是眼前這個怪物。

偵探的語速越來越快：“我把它帶回了大紅的安全屋——”

“提姆！”迪克不敢置信叫道。

“聽我說完，我發現它們還保留人的意識，就像是……被拉撒路泉水覆活那樣，半成品。”提姆頓了頓，“大紅證實了這一點，我把資料給了蝙蝠俠。也就是說，它們到底還算人類嗎？”

迪克終於轉過頭，註意到他看向場中的位置——那裏，怪物已經被爆頭了，只留下一具殘破的身軀，這下是真的屍體了。拿著槍的人，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是他曾經死去的弟弟，傑森。

他開槍了……？

韋德還沒從地上站起來，陶德已經上前一步，拉起了他，替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塵。

“法外組，物有所值。”他說，槍口指了指地上的怪物。

布魯斯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中央，他一言不發。羅伊站在他的隊友身側，神情警惕。

“怎麽？我算殺人了嗎？”傑森說。布魯斯繃緊下頜。

但陶德沒興趣和他玩什麽看誰先開口的游戲。韋德反應過來，他立刻站在了陶德面前，對布魯斯笑了笑：“韋恩先生，有什麽事情要對我說嗎？”

托尼落到他身邊：“我猜沒有？”

韋德朝他禮貌的點點頭：“那我……走了？”

這場聚會完全變成了一團亂麻。從迪克打開門開始，賓客都已經跑光了。所以韋德的離開合情合理，他至少還記得說再見。布魯斯韋恩根本沒理由攔住他們。羅伊走過奧利弗的時候，無視了對方。

迪克很慶幸韋德站出來立刻了結了這情景。

場面一片死寂。在布魯斯的註視下，韋德越走越近，迪克終於鼓起勇氣，硬著頭皮對他喊了一句：“嗨，韋德，後天，巴莉甜品店，怎麽樣？”

這下換成法外組、布魯斯、奧利弗、達米安、提姆、托尼、彼得……剩下的人都盯著他了。

……

很好，迪克對自己說，你舍己為人拯救了整個局面，你是當之無愧的超級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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