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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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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植醒來時懷裏塞著那只小鱷魚,他下意識往旁邊摸,空的。窗簾緊閉,他坐起身看了眼表,九點多。沈植下床,出門前又開始習慣性陷入懷疑,但沒猶豫太久,他打開門,走到欄桿邊。

樓下傳來碗筷碰撞的聲音,還有食物的香氣。沈植那顆高懸的心終於一點點落地,想起昨晚他被許言帶回房後,沒像以前那樣睜著眼到天亮,反而很快就再次睡去,因為許言抱著他的手臂,說這樣能確保不會做噩夢。

於是他真的沒再做夢,一覺到天亮。

沈植轉身回房間,換衣服,洗漱。

他下樓時許言剛做好早餐,嘴裏正叼著個荷包蛋,一轉身看見沈植站在那,許言嚇了一跳,拿筷子把荷包蛋夾回碟子裏,說:“起來啦?”

沈植喜歡聽——就是這種很日常的小廢話,諸如“睡醒啦”、‘回來啦’、‘忙完啦’,許言總是講得非常順口。

“嗯。”

許言給他倒豆漿,一邊說:“糖加多了,喝起來很甜,你多吃個煎蛋中和一下。”

沈植點點頭,生病後他一度喪失食欲,連同其他各方面的欲望,多巴胺似乎停止分泌,沒有任何能激起興趣的東西。他可以一整天不吃一口飯,咀嚼對他來說是件費勁乏味的事,讓人疲於去做。

後來情況好轉了些,但也僅限於此——吃東西是為了維持身體機能,美味與否不重要。

沈植咬了口煎蛋,又喝了口豆漿。

鹹的,甜的,都是很常見的味道,但沈植好像終於恢覆了喪失已久的味覺,他看著許言,說:“好吃。”

“那多吃點。”許言笑了下,“我等會兒回公司開個會,下午再過來。”

“一起,我也要去你那邊,和客戶吃飯。”沈植說,“晚上可以去你家睡。”

“我家的床沒你的大,兩人睡不舒服。”許言思考一秒,故作認真地說,“不介意的話,沈律師可以睡沙發。”

“介意。”沈植回答。

吃過早飯,休息了個把小時,兩人出發。許言開車時不愛說話,抿著嘴看前路。沈植坐在副駕駛,低頭看材料,不過這樣容易頭暈,需要擡頭看看許言,看看窗外,調節一下。

下高速,把沈植送到客戶公司樓下,許言伸手替他整理領帶:“好了告訴我,我接你。”

“嗯。”沈植握住他的手,在掌心裏捏了捏,放開。

他下車,關上車門,走了幾步又轉身,見許言趴在方向盤上,側著頭,朝他揮揮手,像什麽送小孩上幼兒園的家長。

開完會,許言在回家路上接到許年電話,問他有沒有吃媽媽包的餃子。許言:“沒來得及,我昨天在沈植家睡的,剛公司開完會出來,現在回去。”

電話那頭安靜了會兒,許年:“哦。”

過了幾秒,他又問:“你什麽時候到家?我下午休息,去你那待會兒,到點了去接姐姐下班。”

“你來吧,我十分鐘就到。”

電梯裏,許言收到沈植的微信:不用來接我,結束了我去你家找你

許言回:好的,我到家了

進了門,許年已經坐在客廳裏看手機,許言邊換鞋邊問:“許小少爺,給你泡茶還是泡咖啡?”

“吃餃子。”許年說。

“行。”

餃子煮好,許言端上桌,才吃了半個,就聽見許年問:“哥,你到底喜歡沈植什麽?”

“臉帥,身材好,有錢,不亂搞。”許言隨口敷衍他。

明知被敷衍,卻完全無法反駁,許年噎了下,才說:“他以前對你不好。”

“我倆都跟以前不一樣了,所以給雙方個機會再試試,我是這麽想的。”

“要是試不好呢?”

“那就不強求了,大家心裏也沒遺憾了。”許言喝了口水,朝許年伸出只手,“把我家大門鑰匙給我。”

許年莫名其妙:“幹什麽?你的丟了?你剛剛不是還拿鑰匙開門?”

“我給沈植。”

“許言!”許年火氣噌地就上來了,啪一拍桌子,“你把鑰匙給他不給我是嗎!”

“激動什麽,不給就算了。”許言笑著說,“開玩笑的,我還有一把,到時候給他。”

發覺被耍了,許年氣得直哆嗦,筷子都拿要不穩,開始換角度攻擊:“沈植看了那麽久心理醫生,肯定吃了不少藥,吃多了陽痿你知不知道!”

涉及男性尊嚴,事關重大,許言聽了,也啪一拍桌子,拍得比許年還響:“爬遠點!你才陽痿!”

“反應這麽大,是不是昨天晚上試過發現他真的不行?”許年冷笑,口不擇言,“哥,接受現實吧!”

兩人正在為莫須有的男科問題爭得不可開交,手機響了,許言瞥了眼,是沈植:我在電梯了,馬上到

“沈植現在陽不陽痿我不知道,但你要敢在他面前提這種事,小心我把你剪了。”許言低聲警告他,繞過桌子去開門。他往走廊看,沈植剛從盡頭的電梯裏出來。

許年面色不善地端著碗站在客廳,見沈植進門,換鞋——天殺的,那雙Berluti皮鞋,前幾天他在許言家見過的,居然是沈植的!這說明那天他來送餃子,沈植根本就在!

他吧啦吧啦問許言嬌花嫂子的事的時候,這朵姓沈的嬌花肯定就躲在他哥房間裏!

“許總。”沈植換好拖鞋,直起身,跟許年打招呼。

許年捧著碗,表情陰晴不定地變幻一陣,才硬邦邦回答:“早啊,沈律。”

現在是下午四點零七。

“還剩幾個餃子,我媽做的,煮了給你吃?”許言問。

“嗯。”沈植跟他一起進廚房。

許年在沈植面前很收斂,不吭聲,埋頭吃餃子,但吃了幾分鐘,又開始疑惑自己為什麽要慫,有什麽好慫的?

他鼓了鼓腮幫,作死的勁上來了——夾起一塊餃子皮,擡高,以引起許言和沈植的註意。

“哥,你看,軟不軟。”他抖著手腕,把那塊軟趴趴的餃子皮哆嗦來哆嗦去。

沈植沒什麽反應,跟看三歲小孩玩泥巴似的,一臉冷靜。許言怔了一秒,心頭火起,煩躁無比,拿起旁邊的紙巾包拍在許年頭上:“不吃就滾,少在這礙眼!”

“滾就滾!”許年嚷嚷著撂下筷子,撈起椅背上的西服外套就走,頭也不回,把門關得鏗鏘有力。

五秒鐘後,他又窸窸窣窣開門進來,罵罵咧咧地把腳上的拖鞋換掉,再次揚長而去。

“他怎麽了。”沈植轉頭問許言。

許言:“他腦殘。”

兩人睡了個午覺才開車回沈植家,下高速進市區,路過商場,許言忽然說要買奶茶,讓沈植在車裏等他。

“楊枝甘露!”許言坐上副駕駛,插好吸管喝了一口,“人很多,等了好久。”

“三十分鐘。”沈植看了眼表,接著看向許言。

許言嘬著奶茶跟他對視幾秒,安靜了會兒,問:“你等得不耐煩了?”

“沒有。”沈植頓了頓,“只是想喝口你的奶茶。”

“之前問你要不要,你不是說不喝。”

“現在想喝了。”

“……”

許言把奶茶遞過去,沈植喝了口。他擡頭時舔了一下唇角的奶漬,喉嚨一滾,把奶茶咽下去,許言移回目光,重新含上那根微濕的吸管,吸一吸,口腔被果香和奶香混合的冰涼涼液體填滿。

不知道為什麽,許言覺得那塊軟綿綿的餃子皮始終在腦海中揮之不去。

十幾分鐘後,車開進車庫,沈植熄了火,坐著沒動。許言也沒動,還在喝他那杯楊枝甘露,已經見底了,嘬吸管時會發出吸到空氣的咕嚕嚕聲音。

車庫裏的感應燈自動滅了,一片漆黑。許言想到沈植怕黑,於是騰出一只手,摸過去,摸到沈植的手背。他的手是冰的,因為一直拿著奶茶,手心很濕,他牽住沈植的手,很快,摩擦在兩人掌心裏的水珠變得溫熱。

黑暗不全是壞處,能把某些東西隱藏,也可以放大。許言喝完最後一口奶茶,被撐大的不是胃,好像是膽子——他突然問:“你,你這幾年,那方面……都是怎麽,怎麽解決的。”

假如沈植真的因為吃抗抑郁的藥而沒有了那種世俗的欲望,許言也認了,先治抑郁癥要緊,其他的以後再說吧。

沈植答得很坦然:“沒太大需求。”

確實沒有,生病後各種欲望驟減,加上工作忙,他很少有這方面的想法。藍秋晨也明確跟他談過藥物對性欲的影響,但很少有想法不代表沒想法——有想法的時候沈植清楚自己是什麽反應。

“那就是還有點需求?”許言挺嚴謹地琢磨著沈植的用詞,反正誰都看不清誰,臉不要也罷,他接著問,“有需求的時候,怎麽辦呢?”

“想知道?”

沈植問得認真,許言點點頭,又意識到他看不見自己點頭,於是說:“挺想的。”

沈默片刻,沈植拿起手機,解鎖,在屏幕上點了幾下。許言看過去,發現是備忘錄界面,裏面存著幾段錄音條。

沈植側頭看他一眼,接著隨手點開一條錄音。

手機裏傳出輕微嘈雜聲響,許言沒聽出什麽名堂,伸手摸到音量鍵,按了兩次上調鍵後,驟然響起的人聲幾乎嚇得他把奶茶吐出來。

“嗯……等、等一下……嘶——”很急促的抽氣聲。

“你慢點……先別……呃啊……”撞擊的聲音,由慢到快。

“輕點,輕點,求你了……別那麽快……”兩人交錯的喘息,又低又沈。

“沈植……沈植……慢點行不行……”要哭似的懇求。

……

呻吟聲是燙的,把車裏的空氣都燒熱了,錄音放到一半,許言終於從目瞪口呆的狀態裏脫離出來,手忙腳亂地按了暫停,奪過手機扣到腿上。他感覺腦袋要爆炸,整個人被巨大的驚愕感狠狠沖擊到了,面紅耳赤。

“這是什麽!”他失聲問,雖然傻子都知道答案,但許言還是不斷重覆,“這是什麽,這什麽啊!”

“自己的聲音都聽不出來?”沈植平靜地反問。

就是因為聽出來了才崩潰啊!

許言完全不知道沈植是哪次錄的音,也不知道其他幾條錄音裏會有怎樣更不堪入耳的內容。他無所謂被錄音,憑沈植的個性,絕不存在外洩的可能,他震驚的是——沈植竟然會錄這種東西?

“你,你平、平時就拿這個……”許言艱難啟齒,“擼?”

“對。”沈植依舊坦然。

久久無話,半晌,平靜下來,許言深吸口氣,問:“知道我為什麽要來你家睡覺嗎?”

“我家床比較大。”沈植思考一秒後回答。

“不,因為我小區的隔音比不上你的大獨棟。”明明剛喝完奶茶,不知道為什麽又渴了。許言舔舔嘴唇,再問,“知道我為什麽買奶茶買了三十分鐘嗎。”

“因為人很多。”沈植的這次答得更遲疑,顯然是想到了什麽。

“不是。”許言轉頭看向他,他們在黑暗中對視。許言說,“因為我還去超市買了潤滑劑。”

作者有話說:

一則公告:

本文評論中造謠沈植沒性欲、陽痿的相關讀者,已全部登記ID,不日將收到律師函。

互聯網並非法外之地,請謹慎發言。

——來自某位不願透露姓名的沈律師

【小說而已,錄音的情節請勿聯系現實,大家知道要註意隱私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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