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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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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言不在家,淩晨三點敲門都會給開的人,沈植現在在門口等了十分鐘,還是沒動靜。心裏升起無端的煩躁,他捏了捏鼻梁,靠在走廊的墻壁上,盯著大門看了會兒,又打開手機,看見十分鐘前有一條微博推送,提示他特關對象剛剛發了一條微博——特關對象是許言。

特別關註這種東西,當然是許言弄的,但沈植不知道這種設置的意義何在,因為許言壓根不玩微博,最新一條微博都是在兩年多前,忘記是因為哪場比賽,許言發博痛罵國足傻逼,被熟人們紛紛點讚。

沈植點開推送,頁面直接跳到許言十分鐘前發的微博裏,只有兩個字:回家!定位在拉薩,配了九張圖,一一點開,沈植看見一張不陌生的臉——紀淮。

照片顯然是許言拍的,不愧是大學時的知名攝影師,單反直出也賞心悅目,景色、人像、構圖都是一等一的專業,九張圖裏三張是紀淮,三張純風景,三張是他和紀淮的合照,兩人勾肩搭背靠在一起,笑容張揚。每張圖都堪稱精品,才發了十分鐘,評論裏炸出一堆熟人,紛紛誇許言會拍,又問他旁邊的帥哥是誰。有個女生大概是許言他們的高中同學,打了一堆感嘆號,問:你倆!!!我這是磕到真的了????!!!!

許言回覆:啊?磕啥?什麽真的?

女生:沒什麽,只是kswl罷了[愛心]

評論裏還有條很顯眼,沈植依稀記得是許言大學時挺要好的一個同學,說:完了,你回去該怎麽跟沈同學交代哦[偷笑]

這條評論是最早發的,但許言始終沒有回覆,而是跳過了他去回應其他人的。

沈植退出微博,查了一下航班,如果許言是今天回來,那麽會在晚上八點左右落地。他切回微信,通知助理定了個附近的酒店,然後收了手機往電梯口走。

下飛機,許言和紀淮找了個火鍋店吃晚飯。許年在中途強勢加入,吃完之後規劃了一下路線,他決定先送許言回去,再送紀淮回去,最後去女朋友家睡覺,美滋滋嘿嘿。

他女朋友許言見過,美艷禦姐型,許年一直偏好年上,談的女朋友都大他超過四歲,他是真的鐘愛成熟艷麗的。這個女生談了好像快兩年了,許年還提過說準備今年訂婚……訂婚,一想到這個詞就心情覆雜,許言站在路邊揉揉眼睛,告誡自己不要再聯系起有關沈植的一切。

但他沒想到,預備留在過去永不再提及的人,竟然站在了家門口。

下電梯的時候許言在跟紀淮聊電話,聽說是許年在半路收到女友消息,對方臨時有事去公司忙了,讓許年乖乖回家待著,等她忙完了再去找他。許言聽到他弟在電話那頭放聲痛哭,問紀淮說姐姐是不是不愛他了不想見他,紀淮一邊哄他一邊跟許言打電話,給他現場直播許年的傻態。

“我好想姐姐啊……她出了一星期差,我以為今天晚上能見到她呢。”許年嗚嗚咽咽。

紀淮:“她晚點就來找你了。”

許年:“誰知道晚點是多久呢嗚嗚……”

紀淮:“哭就哭,別抱著我,鼻涕蹭我衣服上了。”

“他是傻逼。”電梯門打開,許言拉著行李箱往外走,說,“你讓他哭,別……”他的話音在看到走廊上的人時戛然而止,那邊紀淮問他:“怎麽了?”許言說了句“沒什麽,先掛了”就放下手機,站在原地沒再動。

大概五六米的距離,沈植站在一盞廊燈下,看著他。許言從那張臉上辨別出熟悉的一切,不耐、冷漠、慍怒……每一樣都是他害怕看到卻在過去的幾年中不得不頻繁面對的,每一樣。這一刻他們都沒開口,許言卻在視線交錯間再次頓悟——他永遠不要妄圖從沈植身上得到想要的。從前他自娛自樂厚顏無恥,沈浸在一段可笑關系裏無法自拔,但脫離出來後隨心走了一遭,許言發現自己沒辦法再承受這些了。

每想通一點,就好像從身上卸下一件厚重的衣服,許言心裏輕松了些,邁腿往前走。他看沈植的眼神很平靜,但心裏不太平靜——比如他想到沈植很快就要訂婚了,以後就是人夫,聽起來更有魅力了……沈植如果跟人親密起來會是什麽樣?不知道,許言從沒感受過,也就無法想象。

“有事?”許言走過去掏出鑰匙開門,一邊隨口問,“出差還順利嗎?”其實他原本想問訂婚場地挑了哪裏風景如何,但還是算了,顯得很八卦,沈植聽了又該臭臉了,或者回一句冷冰冰的“關你什麽事”,那就太自討沒趣了。許言推門進去,他累死了,只想洗完澡倒頭就睡,其實不太願意多說話。

他也沒那麽大度,‘前男友’即將訂婚,而他們才剛分開半個多月,許言心情有點覆雜——看來西藏沒能凈化他的靈魂,有時間要再去趟才行。

門推到一半就推不動了,許言垂眼看著從自己身邊伸過的手——沈植拉住了門不讓他推開。許言轉頭看他,問:“怎麽,我家還不讓回了?”

沈植盯著他的眼睛,片刻,收回手,說:“你出去旅游了。”

許言疲憊地嘆了口氣,轉過身靠在門框邊,懶懶地說:“是啊。”

“跟別人。”沈植又說。

許言點點頭:“對。”

他一副直言不諱若無其事並且不打算解釋的樣子,沈植的臉色陰沈,聲音也低下去:“為什麽不告訴我。”

許言本來困得眼皮都耷拉了,聞言終於恢覆了點精神,很不解地擡眼看向他,莫名其妙:“我為什麽要告訴你?”這合理嗎?許言現在懷疑沈植是不是腦子累壞了,怎麽能問出這種話。他認真問道,“你大老遠過來,難道是來向我詢問拉薩旅游的功課?”

沈植不想跟他耍嘴皮子,別開眼看著許言的行李箱,上面的飛機托運條還粘著,皺巴巴的。箱子是橙色的,沈植記得許言幾個月前說要買新箱子,把圖片給他看,問橙色好不好看,沈植瞥了一眼,說:“醜。”他說醜,許言也就覺得醜,立刻買了個平平無奇的百搭黑色。

但現在許言重新買了這個顏色,就好像……以前說的話不作數了。

沈默很久,沈植終於問:“什麽時候回去?”離家出走過了,朋友見過了,心也散過了,如果再這樣下去,沈植不確定自己還有沒有耐心陪他耗。

“回哪裏?”許言皺了下眉,等漸漸反應過來,他的表情變得有些不可置信,“回你那兒?”沈植沒說話,好像是默認。

許言慢慢站直身體,目光在沈植臉上來回游移,他知道沈植不會開這種玩笑,他不敢相信,沈植會站在這裏,竟然是因為他還不知道兩人的關系已經終止了,他還篤定自己會腆著臉再回去。

“沈植。”許言的神色荒唐又自嘲,沙啞著輕聲問,“我看起來就這麽賤嗎?”賤到一廂情願了四年還甘之如飴,賤到明知你要訂婚了還要圍在你身邊……許言清楚沈植一直覺得他臉皮厚,可他確實沒想到,在沈植眼裏,原來自己真的就是個不計尊嚴毫無羞恥心的傻逼。

情緒千回百轉跌宕起伏,全被許言用力咽下。他看見沈植楞了一秒,皺起眉,問:“你什麽意思?”

許言突然笑起來,沒任何含義,想笑就笑了。他疲累地晃晃腦袋,想說分手,可說不出口,不是不舍,也不是留戀,而是這個詞太常用在情侶身上。可現在回過頭想想,他和沈植真算不上談戀愛,畢竟對方從沒把他當男朋友——那麽需要換一個表達方式,來給這段關系畫個句點。許言慢慢收了笑,擡起頭,視線穿過沈植的發梢,看著走廊上的燈,說:“意思是,我們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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