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局第二球，依舊是白石開球。他看著擺好姿勢的不二，深吸了一口氣。他突然有種感覺，幸村是在有意識地給不二制造對上他的機會。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但是顯然不二之前的話是認真的，關於非常期待和他打一場。好吧，那就讓他再次確認一下，不二第一次就接到了圓桌抽擊，這是偶然還是必然？

“哦哦哦！我眼花了嗎？白石打出了更多球影！”

“是真的……不二還能擊回它們嗎？”

望著飛過來的球影，不二的眼睛微微瞇了瞇。白石在某些方面真是和他自己有得一拼，當時他三重反擊被破了以後，也依舊執著於使用它們。但是他真的能夠分清這些虛影，就算數目多了一半也一樣。他邁出左腳，利落轉身，一個滑步，半蹲把球打了回去。

“天啊，居然又打回去了！還是背對的！”

“看他那從容不迫的樣子，難道一早就看清了？”

“……沒聽說不二有動態視力來著……”

“但是……球哪裏去了？”

不知道誰問了這麽一句。他們這才發現，在不二做出那個回球姿勢以後，網球就詭異地消失了。巨熊回擊除了壓底線和落中線之外，現在又多了一個特質，就是消失？

白石顯然也和他們一樣，落入了對不二的回球是在中線還是底線的猜測之中。這實在很難判斷，因為球影看不見，速度應該很快，旋轉應當也相當猛烈。白石正做著這些猜測，突然聽到空氣中一種細微的風聲。這個地點是……邊角線！白石急忙後退。以聲音來判斷，他趕上球落地前就打回去的時間根本不夠，只能期待它彈起來的時候……

白石的心一沈。壞了，不二肯定早就預料到他從判斷到反應的時間不夠能接回這個高速旋轉球，所以它落地是肯定不會彈起來的了！

結果就和他想象的一樣。網球確實落在了他那側的角落裏，正好擦著白線。它還往沙土裏鉆了個圓形的坑，只剩點點黃綠色露在外頭時，才停住不動了。

好可怕的速度，好可怕的旋轉！白石不禁對自己產生了懷疑，就算他能接到，他能在有限的時間內把力道和旋轉消除嗎？如果不能，那一定就是重演真田對不二時的景象：接到了球，但是頻頻出界！

“噢……消失的巨熊回擊！所以剛剛白石最高的球影才是真實的嗎？”忍足擡了擡眼鏡。

“那種球力……明知道被打回也無能為力的水平……”向日喃喃地道。

“簡直太帥了！”星星眼的芥川和其他大部分人的表現都是一樣的。

他的球影看不清，不二就直接回他一個看不見的球嗎？白石皺了皺眉，他感覺到自己額頭上開始滲出汗水。他的發球局至今為止已經發了兩個球，居然一分未得；照這種趨勢下去，被破發是遲早的事情。他從來沒有想到過會有今天這樣比賽出現的可能，被逼到了極限。圓桌抽擊被打回，多加一半的虛影也是一樣的結果……

不二對這個結果倒沒有露出什麽喜出望外的表情，顯然白石的反應他都預算到了。他握著球拍走到中場，繼續嚴陣以待。虛影的確能成為一個殺手鐧，但在球路都被看透的時候，就完全沒有威懾力了。“既然白石君這麽喜歡虛影的話，那我也只能奉陪了，是不是？”

這是一種變相意義上的宣戰。白石清楚地意識到這一點。不二今天是抱著擊潰他的心來的……除此之外，他的話裏可能還透漏了另外一個信息，就是他下一次要用的回球也許和虛影有關……

“啊，果然還是土場效果好～～”一邊完全不用出手的幸村抱著手看不二，他和對面的忍足謙也一樣都沒有動手的機會。“腳下滑步，比對上弦一郎那時的旋轉更厲害了吧，周助？”

“我也是第一次嘗試，之前都是設想，沒想到其實我還是比較適應這樣的場地的吶～～”不二笑笑。

聽到這句話的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他們沒聽錯吧，更適應土場？從有名的法網是許多註目選手的落馬之地就能知道，土場其實更累更難打。而一般情況下訓練用的都是硬地球場和草地球場，不二也已經在這兩個場地上證明了他全方位的打球實力，現在居然還顯出過人的耐力和旋轉！而現在，甚至底線相持的技巧都還沒有用到，就被他一次一球地打回去了！

第三球，白石繼續開球。依舊是圓桌抽擊，但是那看起來絕對不止十二個虛影，而是……

“翻番了！四天寶寺的白石也好厲害！”

“完全看不清啊……這是怎樣才能達到的水平？”

不二橫拍一揮。那些令人眼花繚亂的虛影立刻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徑直向上飛的網球。這種趨勢很明顯，白鯨。

“……但是這真的是白鯨嗎？”被不二前兩個球震驚到的眾人不由得不對它產生懷疑。

“如果願意的話，你們可以稱之為‘虛影的白鯨’，或者‘一群白鯨’……”不二望著已經在中線上方被吹開的球影，微微一笑。

之間原本是一條軌跡的黃綠色小球在空中遇到了什麽力量，開始變成了一團虛影。這個範圍還越來越大，直到快接近底線的位置，那些虛影突然直線下落，傾瀉成了一整片的模糊的平面球影。

“又或者是，‘白鯨瀑布’。”不二緩緩地把話補全。

白石原本預備聽風聲的，但是就在這時，自然風的聲音大了起來，蓋過了球帶起的風。突然他察覺到背後不同的氣流流動，馬上反手一拍，然後感覺到球拍擦著了東西。小球高高地飛了起來，越過不二和幸村上方的天空，直直朝後面一個球場飛去——出界。

“預料到風勢的起止，用風打亂小球原來的旋轉方向和軌跡，又利用它的聲音掩蓋住球風——這真是只有熟知風勢的不二才能做到的絕技。”跡部沈聲說道。

緩慢的燕回閃……

消失的巨熊回擊……

虛影的白鯨……

不二用他的實力將他的三重反擊提到了一個新的高度。這也就意味著，假如有人能夠打破他的三重反擊，那也不見得能夠抵抗他新加上去的各種變化。

其實青學的不二，除了天才之外，是可以再加一個千面的稱呼吧？千面天才，不二周助。

接下來的比賽，不二巧妙地利用了場地的特征——比如說地上哪裏不平整——加上他自己隨著自然風勢而改變的球路，讓四天寶寺的兩個人完全疲於奔命。第二局開始，幸村終於有了出手機會，他也是快準狠地保住了自己的發球局。忍足謙也最得意的速度被場地死死限制住了，至多能打出幾個漂亮的滑步。

圍觀眾人竊竊私語。“幸村居然沒有用滅五感？”

“是啊，好奇怪……”

其實這都是不二計劃中的事情。除了白石先發球、他就先接球之外，他還跟幸村約定了，盡量把白石留給他對付，所以當然人是清醒的才是最好的。機會既然近在眼前，他就不會真的等到明年全國大賽。主動出擊才能更好地把未來掌握在手裏，他的過去不就很好地說明了這一點嗎？所以白石君，請好好接下來自天才不二的挑戰吧！

這一盤結束並沒有用太多時間。為了防止不二的球不彈起，四天寶寺的兩人都覺得要極力上網，爭取在網前打回，這是被逼著的下下之策，土場上網極其不利，但已經沒有其他辦法。跑動過於頻繁迅速消耗了他們的體力，到後面的時候兩人都滿頭大汗，幾乎快虛脫了。

反觀他們對面的不二和幸村，雖然額頭有點汗，不過氣依舊喘得很勻，顯然還有力氣。

“是你們的勝利，我對此無話可說。”白石在賽後握手時說。他還沒有嘗過這樣的慘敗，但他認為偶爾吃吃虧也是有助於進步的。

“我可不敢說這是完全的勝利吶～～”不二語氣輕巧，順帶瞥了一眼白石的繃帶。

幸村和忍足也都看了過去。“如果還帶著負重的話……”幸村點到即止。“到底有什麽秘密啊，連我們也都不知道！”忍足謙也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白石笑了笑。“這是一個約定，我也沒有辦法。”當然，他在比賽時有想過脫掉護腕，但越比他就越清醒地意識到，忍足謙也說的是對的，他們根本不是不二和幸村的對手。“當然，我回去會告訴他的。假如下次再遇見不二君，可不能還是這麽丟臉的打法了啊！”

噢，發現了嗎？不過這基本也是必然的，當一場雙打幾乎演變成單打，誰都能看得出裏面的指向性。“那我就拭目以待了吶，白石君～～”

下午剩下的時間，不二和幸村由於優秀的表現免於懲罰，他們相當悠閑地練球，順便看看其他人水深火熱的跑圈。晚飯過後，網球場依舊還有一大堆人沒有做完今天的訓練，人擠人，於是他們倆幹脆就早早地回宿舍去了。

“唉……”不二盤腿坐在自己的鋪蓋上，突然嘆了一口氣。他從最近的比賽裏，終於能體會到一點越前南次郎當年激流隱退時的心情。如果放眼天下都沒有能與之一拼的對手的話，換做是誰，都不會有興趣去打的。怪不得他開始培養起自己兒子打網球……不二突然有點想念那個吊兒郎當的大叔來。如果是南次郎的話，他應該可以用出自己的所有實力吧？應該能比上次挺得更久吧？

話說回來，不二對上次虛脫以致暈倒的印象就停留在那種輕飄飄、仿佛騰雲駕霧的感覺中了，招數都不記得用了什麽……真想再來一次啊，那種感覺……唔，最好還是別暈倒，不然媽媽又要再讓他在床上躺上一整個星期了吶～～不過如果他沒記錯的話，越前一家要到明年春天才會回到日本……

“這是又怎麽了，周助？”幸村聽見了他的嘆氣，“第一招就完勝白石啊，還有什麽可嘆氣的？”

“沒事，只是突然想起來一個色大叔……”不二回答。

幸村腳下差點一滑：“什麽？色大叔？”雖然說不二長相精致，脾氣溫和，但是身手實在不是蓋的，哪個大叔吃飽了撐的去惹他啊？

“怎麽，精市是在擔心我嗎？”不二歪歪頭，笑得分外無辜。他知道幸村想到了什麽，那就將錯就錯算了。越前南次郎的身份，等到該知道的時候，所有人都會知道的。

“實話說，我比較擔心那個不知名的大叔。”幸村配合地擺出一副“他好可憐”的神情。

“精市！”不二努力虎起臉，可惜配著他眼睛裏的笑意，沒有絲毫威懾力。

全國青年軍在土場上訓練了好些天。畢竟大家比較適應的都是硬地球場或者是草地球場，而土場比這兩種類型的球場要更考驗持久的體力、耐力、精神力，還有底線拉鋸防守的技巧，這把一幹少年們都訓練到脫力。所以當教練宣布剩下來的三天將換成附近的硬地球場時，所有人都歡呼雀躍。

不過等到了地方，所有人都傻眼了。就在他們球場的對面，又是眼熟的一群人正在練習。教練適時地補充了一句，“這裏是跡部財閥的產業”，然後大家一起悟了。怪不得冰帝總是在他們隔壁訓練，原來都是那位跡部大爺的功勞啊！土場附近的配套建築是和式木屋，硬地球場這邊的房子則是歐式別墅。不少人又一次在心裏吐槽，奢侈啊！

不過跡部顯然不會註意眾人羨慕嫉妒恨的神情。他只是一在人群中看到不二就把他叫了過去，“不二，霜月時冰帝舉行學園祭，到時候來吧～～”

“咦？這是一個私人的邀請嗎？”不二微微歪了歪腦袋，疑惑地問。

跡部懷疑不二他自己肯定不知道，實際上這種下意識的小動作讓他看起來更加……可愛？他輕咳了一聲，揚起眉毛道：“難道我跡部景吾還有請不到的客人？”

“啊，當然不是。我只是有個小小的問題，跡部君。”不二看到跡部的眉毛揚得更高了，補充道：“可以帶人一起去嗎？”

“本大爺還以為是什麽呢……當然沒問題。”跡部毫不猶豫地答應了，他只要確定不二會來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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