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長鳴， 沖天而起的火焰眨眼間已經密布於天空之中，嘹亮的凰鳴聲也隨之爆發開來， 六道驚雷陷身於火海， 被巨大的鳳凰環繞在羽翼下，一陣電閃雷鳴過後最終還是悄無聲息的散盡了， 驚天的鳳凰火焰劃破天際，幾乎照亮了整個北境。

火焰漸漸褪去， 夙青梧摔落在地， 還來不及松口氣，天上的雷壓再次湧起， 這一次仿佛夾帶著混天滅地的混沌在天空中盤旋開來， 形成了巨大的紫色漩渦。

夙青梧嘔出一口鮮血， 死死地咬著下唇， 天道像是戲耍她一般，根本沒有想過給她留活路！

夙青梧緊攥著胸口的那根尾羽，閉上了雙眼， 她猶如螻蟻，最終還是任人宰割。

雷壓卷起的風像刀子一樣割在她身上，她仿佛已經看到了自己灰飛湮滅的樣子，緊閉的雙眼下是不甘的怨恨， 她不想死…

雪鸞神色驚變， 立刻側首看向白亦初，他已不再原地。

他立在她身前，雙目寒淵， 手中長劍直指天際，聲音冷厲，“夠了！”

千裏冰封、萬裏雪飄，以白亦初頭頂上空為圓心，巨大的紫色漩渦瞬間被雪色覆蓋，整片天空都變成了銀白色，周圍的溫度降至冰點。

白亦初望著天際，仿佛一把隨時準備出鞘的冰刃，眼底帶著殺意。

天雷掙紮著欲沖破白亦初的桎梏，最後只能發出幾聲不滿的炸響，歸為平靜。

漫天飛雪，夙青梧覺得自己眼前似乎出現了幻覺，她看到了那抹熟悉的冰藍色身影。

夙青梧搖搖晃晃的起身，來到他身後，又搖搖晃晃的跌落，白亦初回身，抱著人消失在原地。

夙青梧醒來的時候，杜薇歌幾人正守在她身旁。

“我睡了多久了？”夙青梧開口問道。

“師尊睡了三個時辰。”杜薇歌回道。

“師尊你怎麽樣？身體還好嗎？”金寶緊張的問道。

莫棲遲小臉暗沈，緊緊的盯著她，卻未開口。

夙青梧搖了搖頭，擡起手看了看自己的身體，沒有一絲傷口，“我很好。”

她想起昏迷前那個身影，還有那個帶著寒氣的懷抱，不由自主咬了下唇，是白亦初救了她。

因為白亦初出手，所以天道放過了她？

洞口外

“小青醒了，你不進去看看她嗎？”雪鸞問道。

“她說，此生，不覆見。”白亦初垂下眼瞼，消失在原地。

“我們還在上清仙尊的洞府？”夙青梧看了眼四周，眉心微蹙。

杜薇歌伸手拿出三塊玉牌，“昆侖半生掌門、縹緲宗東方掌門、離花宮滅情掌門，走前都留下了信物，師尊若願意，可前往，諸派都願以長老之位恭迎師尊。”

夙青梧神情微怔，雖說當時一時激憤與玄清決裂，但她並沒有想好以後該去哪裏。

“佛子還留在玄清，似乎有話想對師尊說。”

夙青梧揉了揉頭，不管怎麽說，玄清是不能再留了，夙青梧起身，“收拾一下，離開這裏。”

杜薇歌猶豫了瞬開口，“南宮掌門也留了話，希望師尊可以以長老的身份留在玄清，一切照舊，玄清上下仍會對師尊敬愛有加。”

夙青梧嗤笑一聲，她大概知道南宮夜打的什麽主意，想要抓緊了她，好要她的徒弟做陣眼，估計現在知道她身上有仙器，便更不想放手了。

她咬了下唇，如果她現在沒有個靠山，想離開玄清，難，保不準南宮夜會以各種理由強制她留下來，或者強制莫棲遲留下來。

“去請無心佛子。”夙青梧神情冷凝。

“我想隨你去北境，佛門可願收留我師徒四人。”夙青梧開門建山，“我知佛門不好收留女客，我會在佛門附近尋處住處。”

無心定定的看著他，隨後雙手十合，“阿彌陀佛，無心曾說過，佛門大門永遠對仙子敞開，並不曾變。”

夙青梧雙手十合彎腰行了個禮，“多謝佛子，救我於水火。”

無心眉心微蹙，“道友命途多舛，佛門對道友，或許是個不錯的去處。”

夙青梧送走無心，神情有些恍惚，二人約定午時出發。

她看了眼幾個徒弟，視線落在秦楓染身上，“你留在桓伊那裏，比跟我去前途未蔔的北境要好得多。”

“楓染早就發過誓，此生追隨仙子。”秦楓染斬釘截鐵。

夙青梧看向杜薇歌，杜薇歌沈默了瞬開口，“我與師尊同去北境。”

幾人收拾好行囊，夙青梧看著自己住了幾個月的洞府有些留戀又有些諷刺。

“仙尊還欠師尊一個解釋，薇歌認為師尊應該在走前問個明白，以免道心有瑕。”

杜薇歌站在她身後開口道。

再次來到玉竹林，雪鸞迎面走過來，臉上帶著不開心，“小青，你要走了呀？”

夙青梧眉毛微挑，消息這麽快就傳開了，連雪鸞都知道了，南宮夜竟然能按兵不動。

這消息其實並未傳播開來，南宮夜還未料到她走的這樣快，雪鸞一直暗搓搓的用她的通靈鏡觀察她的一舉一動。

“北境有什麽好呀？那裏不僅天寒地凍靈氣也稀薄，”雪鸞忍不住碎碎念道，“不過，你要去那裏，說不定凰兒還有覆生的希望。”

“你說什麽？”夙青梧猛地張大雙眼看向她。

“啊，不過希望極其渺茫的，你不要嘗試了。”雪鸞擺擺手，有些懊惱。

“告訴我！”夙青梧緊緊抓著她的雙肩，眼底像是兩團火在燒。

雪鸞雙眼不停轉動，最後還是敗下陣來，“上古凰族有浴火重生的天賦神通，但失傳已久，妖族那裏說不定知道些什麽，不過那裏的結界是萬年前飛山老祖設下的，三界沒有人可以通過那裏，所以告訴你，也只是徒增煩惱。”

“謝謝你，雪鸞。”夙青梧松開雙手，心底湧起了希望，一直沒有笑意的臉也不再緊繃，既然有希望，她就不會放棄。

“不用謝我，當時是我沒有照看好凰兒。”雪鸞神情有些落寞，“你應該有些話想對小白說吧，小白他，只是不會表達，這千年來，我看著他長大，他對你是不同的。”

她身上的傳送陣還在，再次來到他的洞府，卻比平時還要寒涼。

他看著她，仿佛一直在等她一樣。

“走之前，想問仙尊幾個問題。”夙青梧唇角微彎，是疏離的笑。

白亦初看著她，頷首。

“初見時，你對我便有幾分不同，是因為誤會我是南宮璇璣轉世嗎？”

“三番五次救我於水火，也是因為南宮璇璣嗎？”

“後來，答應我荒唐的三月修心之約，也是因為她？”

她語氣不疾不徐，從始至終都平靜的看著他。

其實可笑的是她自己，他從來都不欠她，相反，是她欠他良多，卻又自作多情罷了。那天的此生不覆見，也是因為她以為那是她生命中的最後一天。

白亦初垂下眼瞼，視線帶著躲閃的意味，沈默的立在原地。

夙青梧嘆了口氣，“白亦初，沈默有的時候比言語更要傷人，你沒有回答，我卻已經知道我錯的有多離譜。”

白亦初猛地掀開眼瞼看向她，夙青梧卻後退半步，“我，再問你最後一個問題，只有這個問題，你一定要回答我。”

“那天，為什麽要答應娶我？”她說這話時，自以為可以保持冷靜，尾音卻染上了顫音。

白亦初胸口起伏了一瞬，對上她執拗的雙眸，薄唇輕啟，“我，欠你一份因果。”

夙青梧胸口一滯，猛地張大雙眼，喉嚨一陣酸澀，捂著嘴低聲笑了起來。她心底因為利用他，把他當做完成任務的最後一根救命稻草的愧疚，也漸漸消散了。

“那現在呢？你還欠著我因果嗎？”她聲音凝澀，看著他時仍是笑著的。

“因果，已斷。”他說的很慢，卻也不曾遲疑。

夙青梧看著他，仿佛第一次認識他一般，她以為他與原著中那個只懂修行只重因果的白亦初不同，但她徹底錯了，她第一次深刻的明白了，修者無情，修無情道者更甚。

“如此，便好。”夙青梧最後看了眼他，轉身離去。

師徒五人來到玄清山門，無心已經候在那裏，遠處一青衫男子也急匆匆的趕了過來。

“小師叔，你也太過分了吧，離開玄清竟然連招呼都不打，”桓伊難得臉上帶了幾分焦急，看向秦楓染，“楓染可是我座下的獨苗，桓伊就這麽一個弟子，你怎麽忍心讓我師徒分離啊！”

桓伊誇張的掩袖而泣，夙青梧眉毛微挑，“如果是來說這些沒營養的話，那桓伊尊者可以回去了，不要耽誤我們出行的時辰。”

“小師叔還真是心硬如鐵啊，”桓伊放下袖子，臉上都是無奈。

“楓染不能留在玄清，跟我走也是她的選擇。”夙青梧看著他，話中的含義，桓伊自是明白。

夙青梧與玄清鬧僵，楓染一人留在玄清，必定處境艱難。

“我的徒弟，我自是會護著，”桓伊眉頭緊鎖，“但既然是她的決定，那我這個做師尊的，也無可奈何了。”

桓伊攤攤手，看向秦楓染，面色淒清，“楓染，你真是好狠的心啊！”

夙青梧皺了下眉，遠處一朵紫色祥雲，是南宮夜還有謙光過來了。

“你是專程過來拖延時間的？”夙青梧看著他嗤笑一聲，這個腹黑男也不知道在打些什麽算盤。

桓伊一臉不明所以的樣子，搖了下扇子，遮住了夙青梧看過來的視線。

“夙仙子怎走的如此突然，昨日是我玄清的不是，”南宮夜落到幾人面前，臉上帶著幾分笑，“日後定會好好補償道友，南宮萱已被關入思過崖思過百年，仙子還有什麽需求，盡管提，本座定盡全力滿足仙子。”

夙青梧看著他，想到以後避免不了還要和玄清打交道，為了幾個徒弟著想，也不能和玄清鬧的太僵，“多謝南宮掌門多日照顧，掌門近日繁忙，青梧便沒有上門拜別。”

“他卻是忙，老朽卻是不忙的。”謙光在一旁冷哼一聲。

夙青梧看向謙光，神色不免覆雜了起來，他這幾個月來是真心拿她當師妹看顧的，只可惜，她不是他的師妹。

“是青梧的不是，”夙青梧幹脆道歉，謙光臉色一變，還未開口，夙青梧話鋒一轉，“聽聞掌門一直搜尋神器闕神的下落，青梧這裏有個消息，便送予掌門。穆疊錦的玉牌裏有一處隱藏空間，在月圓之夜，將她的血滴落上去，同時用靈力引動，便可喚出闕神。”

她唇角微彎，說的篤定，南宮夜和謙光已是臉色巨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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