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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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三天之後，一個一身黑色西裝的年輕男人出現在她面前。他好像不介意泥地的臟亂，大大咧咧地在顏陌桑身側坐下。靜靜地看了她一會兒之後，他伸出手摟住了她。
顏陌桑略覺驚訝，擡起頭就怔住了。她沒想到厲子淵竟然會親自來。
“你是不是有病？”她掙了一下，擡起頭看向他：“我奶奶屍骨未寒，你這是要幹什麽？”
她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語氣沖得讓厲子淵也有些吃驚。他脾氣很壞，可是這時卻沒有發火，只是再次擁住了顏陌桑。
“別誤會，桑桑，我只是想抱抱你，就這樣抱著你……”他的聲音很低，很溫柔，竟讓顏陌桑有一種被寵愛的錯覺。不是以往那種對寵物似的愛撫，更像是對待戀人似的疼愛。她安靜了一瞬，終於放棄了掙紮，任由他這樣抱著。
他不是白白比她大了五歲的。厲子淵身上有一種氣質，成熟，冷靜，睿智，仿佛天塌下來，他也仍是如此鎮定。這種氣質似乎感染了她，讓她漸漸變得平和，從奶奶離世的悲痛中走了出來，回到現實世界。
厲子淵就這樣抱著她，不知過了多久，久到厲子淵以為他們就會以這樣的姿勢天長地久到石化的時候，顏陌桑忽然開口了：“小時候我很不懂事。有一次我和奶奶去鎮上的市集裏賣菜，忘了為什麽我跟她鬧起了別扭，我就一個人占據了車上的最後兩個座位，趕她坐下一班車回去，別跟我坐一起。奶奶穿得破破爛爛的，我覺得丟人。”
說到這裏，她又開始流淚：“奶奶腿腳不好，在後面追了好久都沒有追上，回到家我還沾沾自喜甩掉了這個麻煩的老太婆。結果天黑了奶奶都沒有回來，我餓了，不情不願地去車站等她。等了好久好久，才看到她慢吞吞地向我走來。我看見她懷裏抱著一個鼓鼓的大包袱，打開一看，都是給我買的零食。有巧克力，有果凍，有好多沈甸甸的東西。後來我才知道，原來我坐的是最後一班車……”
他無聲地將她抱得更緊。
“他們告訴我奶奶不是病死的，她是從山上掉下來摔死了的，都過了好幾天才有過路人發現她已經腐臭的屍體。村裏的年輕人受不了那味道，還是幾個行將就木的老人心生兔死狐悲之意，這才將奶奶的屍體擡回了村子。”
顏陌桑抽噎起來，將頭埋在厲子淵溫暖的懷中，把他精致熨帖的襯衫蹂躪得不像樣子。他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只是低著頭靜靜地聽她傾訴：“奶奶一生溫和善良，總是替他人著想。她從來沒有做過壞事，也沒有享過一天福。我不明白，她怎麽會就這樣默不作聲地離去？她怎麽可以就這麽淒涼地死去！沒有一個親人的陪伴，甚至沒來得及見我最後一面……”
厲子淵心頭有些發酸，可他想不出自己能說什麽，於是長嘆一聲，溫柔地撫摸著她的後背。
許丞趕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二人靜靜相擁的這一幕。他面色微僵，猶豫了片刻過後還是走了過去，有些無奈地說：“顏陌桑，你媽媽鬧著要見你。等……等你奶奶的喪事辦完了，我送你過去看看吧。”
顏陌桑聞聲沒有說話，甚至連頭都沒有擡一下。許丞正尷尬，厲子淵忽然擡起頭低聲說：“你先回去，我會送她去的。”
許丞一怔，隨即微微冷笑起來：“她弟弟傷得很重，需要很大一筆錢治療。在這個時候，四哥可以出面麽？不會不方便？”
厲子淵聞言不怒反笑，嘴角微挑，正要說話，卻見顏陌桑從他懷中掙脫出來，對許丞說：“謝謝，回市裏後我再聯系你。”
厲子淵眉頭微挑，壓低了聲音問她：“你聯系他做什麽？”
顏陌桑淡淡地笑：“怎麽，四哥難道是吃醋了不成？”
“……怎麽會。”厲子淵短暫地一怔，又擡起頭，看著許丞說：“我的事還輪不到你操心。至於顏陌桑，我會處理好她的事情。合作結束，你可以走了。”
言下之意是，寫真集已經拍完了，他們應該就此一拍兩散。
許丞似是不解地挑眉：“四哥這是什麽意思？你砸了兩百萬，取了那麽多景，雖說兩百萬對你來說不算什麽，不過看你這意思……是不打算把寫真集大面積發行了？”
厲子淵這個人，要狠起來比誰都狠。他雖在幾個兄弟中排行第四，屬於年齡較小的弟弟，可他辦起事來，反倒比他的幾個哥哥都老練沈穩不少。他不喜歡親自打打殺殺，但總是能不動聲色地想出許多整人的法子，比如這次，把顏明濤的女兒脫光了給全世界看，氣死顏明濤那個老混蛋，比直接殺了他解氣多了。
可是厲子淵沒想到的是，顏陌桑竟然是顏明濤的女兒。那麽這件事，就不能按照預定的軌跡發展了。
顏陌桑現在是他的女人，他自然要想辦法保護。
在他見到顏陌桑的時候，拍攝的許丞已經請來了，幾個兄弟也都知道了這件事，他不好不繼續讓顏陌桑做下去。不過這寫真發行與否，後期宣傳與否，這些他還是可以做主的。
畢竟顏陌桑已經跟了他，幾個哥哥也不至於逼著他顏面掃地。只要把拍出來的東西拿給顏明濤看一看，雖說沒有原定計劃的效果好，不過也足夠了。
厲子淵輕輕一笑，沒有否認：“嗯，你那邊也不要留底。如果你覺得白白辛苦了這麽些日子，我也可以再打錢賠償你。”
許丞立馬拒絕：“不必了，反正我也沒有損失什麽。”現在他雖與父親決裂，但怎麽說都是個高幹子弟，並不缺厲子淵的錢。更何況，厲子淵的錢可是燙手山芋，報酬還好，說什麽補償，他還真是不敢接。
“嗯。”厲子淵沒在此事上再多費口舌，只是淡淡地應了一聲。
許丞看著再次低下頭的顏陌桑，還想再說些什麽，卻在目光觸及厲子淵的時候，舌頭打了結似的，說不出一個字來。
真是見鬼！厲子淵雖然比他大不了多少，可那種冰涼冰涼的眼神，看得許丞心底一寒，再沒說一句話，只打了聲招呼便匆匆地走了。
許丞這個時候才意識到，他今天太放肆了，不光對厲子淵冷嘲熱諷，還質疑他的決定，企圖接近他的女人。而厲子淵沒有發怒，並不說明他脾氣好，只不過厲子淵現在的心思都放在顏陌桑身上，顧慮到她的感受，才沒有處置許丞罷了。
最後那看似輕飄飄卻充滿警告意味的一道目光，已經充分說明了一切。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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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陌桑略覺驚訝，擡起頭就怔住了。她沒想到厲子淵竟然會親自來。
“你是不是有病？”她掙了一下，擡起頭看向他：“我奶奶屍骨未寒，你這是要幹什麽？”
她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語氣沖得讓厲子淵也有些吃驚。他脾氣很壞，可是這時卻沒有發火，只是再次擁住了顏陌桑。
“別誤會，桑桑，我只是想抱抱你，就這樣抱著你……”他的聲音很低，很溫柔，竟讓顏陌桑有一種被寵愛的錯覺。不是以往那種對寵物似的愛撫，更像是對待戀人似的疼愛。她安靜了一瞬，終於放棄了掙紮，任由他這樣抱著。
他不是白白比她大了五歲的。厲子淵身上有一種氣質，成熟，冷靜，睿智，仿佛天塌下來，他也仍是如此鎮定。這種氣質似乎感染了她，讓她漸漸變得平和，從奶奶離世的悲痛中走了出來，回到現實世界。
厲子淵就這樣抱著她，不知過了多久，久到厲子淵以為他們就會以這樣的姿勢天長地久到石化的時候，顏陌桑忽然開口了：“小時候我很不懂事。有一次我和奶奶去鎮上的市集裏賣菜，忘了為什麽我跟她鬧起了別扭，我就一個人占據了車上的最後兩個座位，趕她坐下一班車回去，別跟我坐一起。奶奶穿得破破爛爛的，我覺得丟人。”
說到這裏，她又開始流淚：“奶奶腿腳不好，在後面追了好久都沒有追上，回到家我還沾沾自喜甩掉了這個麻煩的老太婆。結果天黑了奶奶都沒有回來，我餓了，不情不願地去車站等她。等了好久好久，才看到她慢吞吞地向我走來。我看見她懷裏抱著一個鼓鼓的大包袱，打開一看，都是給我買的零食。有巧克力，有果凍，有好多沈甸甸的東西。後來我才知道，原來我坐的是最後一班車……”
他無聲地將她抱得更緊。
“他們告訴我奶奶不是病死的，她是從山上掉下來摔死了的，都過了好幾天才有過路人發現她已經腐臭的屍體。村裏的年輕人受不了那味道，還是幾個行將就木的老人心生兔死狐悲之意，這才將奶奶的屍體擡回了村子。”
顏陌桑抽噎起來，將頭埋在厲子淵溫暖的懷中，把他精致熨帖的襯衫蹂躪得不像樣子。他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只是低著頭靜靜地聽她傾訴：“奶奶一生溫和善良，總是替他人著想。她從來沒有做過壞事，也沒有享過一天福。我不明白，她怎麽會就這樣默不作聲地離去？她怎麽可以就這麽淒涼地死去！沒有一個親人的陪伴，甚至沒來得及見我最後一面……”
厲子淵心頭有些發酸，可他想不出自己能說什麽，於是長嘆一聲，溫柔地撫摸著她的後背。
許丞趕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二人靜靜相擁的這一幕。他面色微僵，猶豫了片刻過後還是走了過去，有些無奈地說：“顏陌桑，你媽媽鬧著要見你。等……等你奶奶的喪事辦完了，我送你過去看看吧。”
顏陌桑聞聲沒有說話，甚至連頭都沒有擡一下。許丞正尷尬，厲子淵忽然擡起頭低聲說：“你先回去，我會送她去的。”
許丞一怔，隨即微微冷笑起來：“她弟弟傷得很重，需要很大一筆錢治療。在這個時候，四哥可以出面麽？不會不方便？”
厲子淵聞言不怒反笑，嘴角微挑，正要說話，卻見顏陌桑從他懷中掙脫出來，對許丞說：“謝謝，回市裏後我再聯系你。”
厲子淵眉頭微挑，壓低了聲音問她：“你聯系他做什麽？”
顏陌桑淡淡地笑：“怎麽，四哥難道是吃醋了不成？”
“……怎麽會。”厲子淵短暫地一怔，又擡起頭，看著許丞說：“我的事還輪不到你操心。至於顏陌桑，我會處理好她的事情。合作結束，你可以走了。”
言下之意是，寫真集已經拍完了，他們應該就此一拍兩散。
許丞似是不解地挑眉：“四哥這是什麽意思？你砸了兩百萬，取了那麽多景，雖說兩百萬對你來說不算什麽，不過看你這意思……是不打算把寫真集大面積發行了？”
厲子淵這個人，要狠起來比誰都狠。他雖在幾個兄弟中排行第四，屬於年齡較小的弟弟，可他辦起事來，反倒比他的幾個哥哥都老練沈穩不少。他不喜歡親自打打殺殺，但總是能不動聲色地想出許多整人的法子，比如這次，把顏明濤的女兒脫光了給全世界看，氣死顏明濤那個老混蛋，比直接殺了他解氣多了。
可是厲子淵沒想到的是，顏陌桑竟然是顏明濤的女兒。那麽這件事，就不能按照預定的軌跡發展了。
顏陌桑現在是他的女人，他自然要想辦法保護。
在他見到顏陌桑的時候，拍攝的許丞已經請來了，幾個兄弟也都知道了這件事，他不好不繼續讓顏陌桑做下去。不過這寫真發行與否，後期宣傳與否，這些他還是可以做主的。
畢竟顏陌桑已經跟了他，幾個哥哥也不至於逼著他顏面掃地。只要把拍出來的東西拿給顏明濤看一看，雖說沒有原定計劃的效果好，不過也足夠了。
厲子淵輕輕一笑，沒有否認：“嗯，你那邊也不要留底。如果你覺得白白辛苦了這麽些日子，我也可以再打錢賠償你。”
許丞立馬拒絕：“不必了，反正我也沒有損失什麽。”現在他雖與父親決裂，但怎麽說都是個高幹子弟，並不缺厲子淵的錢。更何況，厲子淵的錢可是燙手山芋，報酬還好，說什麽補償，他還真是不敢接。
“嗯。”厲子淵沒在此事上再多費口舌，只是淡淡地應了一聲。
許丞看著再次低下頭的顏陌桑，還想再說些什麽，卻在目光觸及厲子淵的時候，舌頭打了結似的，說不出一個字來。
真是見鬼！厲子淵雖然比他大不了多少，可那種冰涼冰涼的眼神，看得許丞心底一寒，再沒說一句話，只打了聲招呼便匆匆地走了。
許丞這個時候才意識到，他今天太放肆了，不光對厲子淵冷嘲熱諷，還質疑他的決定，企圖接近他的女人。而厲子淵沒有發怒，並不說明他脾氣好，只不過厲子淵現在的心思都放在顏陌桑身上，顧慮到她的感受，才沒有處置許丞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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