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等晚上閑下來再說。”謝衣也確實還有事沒做完，便不再追問。

忙完了生滅廳的事，謝衣便去七殺祭司殿找瞳。

這幾日來，偃甲爐的安裝已經到了尾聲，只剩下一些調試的工作。但瞳和謝衣二人都不敢馬虎，畢竟這東西關系重大。

……結果就是，等忙完了手頭的事情，謝衣已經累得不想再追問瀟瀟了。

瀟瀟自然也不會主動提起。

畢竟她只是有一種太過籠統的熟悉感。

鏡子中出現的紫色煙霧。

一張人臉。

她永遠也不會忘記這個情景。

她的父親一道法術便擊碎了那面鏡子，然而已經晚了。

散發著紫色魔氣的靨魔撲向了一個孩子。

她飛快地在那孩子身前擋了一道法術，然而那紫氣更快地捉住了那孩子。

隨後就是無休止的噩夢。

恐懼的尖叫聲不斷響起。

所有的祭司們都對這從未接觸過的紫色霧氣束手無策。

她的父親說，這大概是神農大人說過的魔，靨魔。

那靨魔桀桀笑著說，猜對了又怎樣。

她父親說，不怎樣。

隨後，一道亮麗的紫色光芒包裹了他的身體，一群漂亮的蝴蝶從他體內飛出，繚繞的紫霧漸漸收攏……

“冥蝶之印。”她低聲喃喃著，努力忍住不哭出來。

因為她身後還有許多平民，而她是高階祭司。

她的父親與她說過，這是他琢磨出來的新法術，封印之術……以靈魂為載體的最霸道的封印之術。

瀟瀟想，她就是從那時候起才清楚地明白，她繼任天府祭司的儀式前她父親對她說的話。

“吾女瀟瀟，汝可知曉祭司之責所在？”時任紫微祭司的男人威嚴地問她。

“侍奉神農大人，護佑我族平安。”她不假思索地回答著這個從小就被灌輸的觀念。每一個孩子都知道，祭司是侍奉神的人。

“非也。神農大人言說無需吾等侍奉，只願吾等祭司可以己之能，靖吾民百年之安。”那人臉上沒有平日對女兒的溫和，只有一片嚴肅。

“瀟瀟明白。”她低下頭，認真地應道。

——她才明白，“以己之能”，究竟是到了什麽地步。

然而這種獻祭似的犧牲一次已經夠了。

……這一次只是一個孩子的夢而已，還沒有真的發生什麽，一切都還來得及。

但當年也是神農最終處理的那個靨魔，她只是作為一柄武器的器靈參與了對靨魔的戰鬥，但也並不是很明白究竟該如何做——只除了知道該毀掉魔核。

瀟瀟嘆了口氣。

現在想那麽多幹什麽呢，那只是一個夢而已，一個孩子的夢。

什麽都說明不了的。

還不如好好幫謝衣想一想破界的法子。

她無論如何也是烈山部的天府祭司，絕不希望烈山部到此為止的。

而且……無論是誰，都會希望活下去的啊。

“瀟瀟……瀟瀟？”謝衣喊了瀟瀟半天也不見她應聲，又想起之前她的反常，不由得有些擔心地召出了靖妟，註入了一些靈力。這些靈力並沒有被靖妟吞噬。

謝衣有些疑惑，“看樣子是沒事啊……瀟瀟？你在嗎？”

瀟瀟被靈力波動從回憶中驚醒，緊張道，“謝衣？怎麽了嗎？”

“嗯……就是想問問你沒事吧……”謝衣抽了抽嘴角，“之前那麽不對勁，現在怎麽叫又都不出來……”

“我只是走神了……”瀟瀟無力地解釋了一句。

謝衣托腮道，“瀟瀟，你平時在刀裏都做什麽啊？只是修煉嗎？”

瀟瀟楞了楞，“沒什麽好做，聽聽你在說什麽罷。怎麽……問這個？”

“沒什麽。”謝衣嘆了口氣，“一直都是你在對我說……其實，我也可以幫你的啊。我說真的。”

瀟瀟沈默了半晌，才應道，“好。”

謝衣見瀟瀟不打算再多少，不由洩氣，“結果你還是什麽都不和我說。”

“有機會的話我會說的。”瀟瀟低笑道，“雖然我覺得，最好還是不要有機會。”——最好，那個孩子的夢，一直都只是一個夢，我就不用再說。

“哎？”謝衣很茫然。

然而他面前的靖妟散發著瑩瑩綠光，卻再無聲息。

作者有話要說： 天天走親戚！一早走回家七八點再碼字……QwQ

這章略短小親們不要嫌棄（づ￣3￣）づ

十二章 蒼穹之冕

那之後又過了兩年。

偃甲爐已經成了整個流月城的能源核心，平日裏不需要太過操心，只要定期檢查就好。

一直在思考破界之事的謝衣終於在某日檢修偃甲爐的時候冒出了一個驚悚的想法：“瀟瀟，你說如果用偃甲爐的原理，把所有的五色石都炸掉，能不能把伏羲結界破開一個口子？”

“你瘋了？！”瀟瀟覺得如果她有實體一定被嚇得會一口氣背過去，“一次所有的五色石都用掉，萬一失敗了怎麽辦？”

謝衣倒十分平靜地摸著下巴，“也對。不過這個思路可以試一試……”

瀟瀟不知說什麽好，唯有沈默以對。

謝衣絲毫不覺不妥，擬了個報告就找沈夜去申請了——五色石這麽重要的東西，一塊兩塊他可以隨便拿，但用得多了，無論如何也要向沈夜報備的。

結果沈夜看完的反應和瀟瀟一樣：徒弟你這是瘋了還是瘋了還是瘋了，不準！有時間想這個先給我把眼前的事解決了，神農祭典又要到了！

於是謝衣整個人都蔫了下來，老老實實地去準備神農祭典。

這已經是他第三年籌備這個祭典了，沈夜自然不可能放他輕松，讓華月拎著他到處跑。

“為什麽祭文也是我寫？”謝衣數了數手頭的工作，覺得他馬上就要崩潰了，“這個難道不是每年都是師尊自己寫，改幾個字就完了嗎？為什麽今年要我重新寫？”

華月淡定道，“阿夜說早晚你都要自己寫的，讓你早些攢點稿子。”

謝衣淚流滿面，但是他不能拒絕沈夜布置下來的任務，於是他只能郁悶地在自己的未完成事項上加一筆。

瀟瀟是完全不需要操心這些事情的，但謝衣為此焦頭爛額她瞧著也是有些心疼的，便道，“這祭文不如我幫你想想吧？”

謝衣擺手，“還是我自己來吧。萬一讓師尊看出來可不好……”

“也罷。”瀟瀟想了想，還真是這麽回事，她寫出來的東西那多少會帶著上古的習慣，沈夜必然一眼就能看出來。原本是想幫忙的，要為了這個反而連累謝衣受罰卻是不值得了。

“瀟瀟你不如幫我想想後面的事情吧……頭一年我做了偃甲，去年小曦給跳了個兔子舞，今年還有什麽新鮮的？”謝衣按著眉心，“我算是知道師尊為什麽早早就把這活扔給我了。”

瀟瀟輕笑道，“他折騰你，你便折騰他就是了。橫豎他是做師父的，不會當真為難於你。”

謝衣一想也是，思索了一會道，“下次去和師尊提好了，總不能什麽事情都叫我和華月做了，他什麽都不管。”

瀟瀟一哂，她覺得以謝衣的創造力恐怕沈夜要倒黴了。

不過沈夜又不是她什麽人，他倒黴的話她倒是並不介意……

然而等到謝衣從神農祭典成堆的事務中抽身到七殺祭祀殿的時候卻驚訝地發現，在破界的事情上，瞳竟然已經取得了很大進展。

“瞳，你怎麽想到的？”謝衣蹲在一個體積不大卻十分精密的偃甲前，十分驚訝。

瞳並沒有太過關註那具偃甲，而是盯著眼前的一條蠱蟲，“阿夜說你想用偃甲爐把所有的五色石都炸掉，我就順著你的思路弄出來了這個。不過磁極一直不穩定，我正想祭典過後讓你來瞧瞧。”

謝衣淚流滿面地捶地，“為什麽你做就可以，我做就不可以……”

瞳平靜地看了一眼悲憤的謝衣，用他那平板的聲音答道，“因為神農祭典我幫不上忙。”

“這樣嗎……”謝衣揉著他的祭祀袍若有所思。

瞳仿佛毫無所覺地繼續蹂躪著他的蠱蟲。

正在哄沈曦玩的沈夜莫名地覺得背後一道涼氣躥了上來。然而流月城四季不分，一向寒冷非常，他也並未在意，只問他妹妹，“小曦，你冷不冷？”

小姑娘抱著華月給她縫的大兔子抱枕可愛地一偏頭，“小曦不冷啊，有那個小爐子之後暖和多了。哥哥你冷嗎？小曦去把小爐子拿過來給你好不好？”

沈夜露出一個柔和的微笑，摸了摸自家妹妹的腦袋，“哥哥也不冷，哥哥只是擔心小曦。”

“小曦沒事的！”沈曦做出了一副十分強壯的樣子。

沈夜笑著搖了搖頭。

這是他最重要的親人，她沒有病痛，他已經很知足。

他想起他家徒弟見過沈曦之後對他說，“若有朝一日得至下界，我一定要送小曦一件禮物。”

他原以為那小子只是信口開河罷了，誰知他在偃術上一日千裏，這話恐怕也不會是一紙空文。

……只要，得至下界。

沈夜擡頭看了看門口正在對他示意的侍女，微微頷首，低頭對沈曦道，“小曦，哥哥現在有事要做，一會再回來陪你好不好？”

沈曦的小臉一下就黯淡了下來，但她仍點了點頭，松開了拉著沈夜衣擺的小手，“那，哥哥能不能，早點回來？我想，趁著我還記得哥哥，多和哥哥呆一會。”

沈夜心裏一痛，但仍是微笑著應道，“好。”說完，他把沈曦交給了走上前來的侍女，獨自離去。

侍女看著沈曦盯著沈夜離開的背影一動不動，不由十分心疼地蹲下來，在小姑娘眼前晃了晃手指，“曦小姐？”

“啊？哦……”沈曦回過神來，轉身跳上了大床，抱著她的抱枕，“小曦哪都不去，就在這兒等哥哥回來。”

侍女嘆了口氣，“好，那屬下陪您在這裏等大祭司大人回來。”

“嗯！謝謝你！”沈曦毫不吝嗇地給了侍女一個大大的微笑，侍女輕輕對她頷首。

至於被沈曦惦念非常的沈夜，此刻面對著謝衣一臉的“我就是要公報私仇”的表情做出的“大祭司與民同樂有何不可”的坦然陳述實在是哭笑不得。

他知道不讓他這弟子去做偃甲而叫他處理公文實在是憋得他難受，何況這主意也不算是太糟糕，他也就應了下來。

然而他補充了一句，“祭典過後，你想做什麽便去做吧。”

“真的？”謝衣十分開心，“師尊放心，弟子一定不叫您失望！”

沈夜搖頭，看著謝衣蹦跶著跑遠。

等到了祭典當日，瀟瀟看著站在祭臺上的沈夜實在不知道做何表情，“謝衣，沈夜這是真的要跳舞嗎？”

“師尊答應了我們，他當日要跳！”謝衣說得斬釘截鐵。

瀟瀟：……

她覺得謝衣這孩子不需要她來管教真是太好了。

不過仔細想想，自己小時候好像比謝衣還要鬧騰，整日纏著父母求教法術，學會一點就到處去捉弄人，甚至有一次都驚動了神農……這其實是她年紀輕輕就繼任天府祭祀的直接原因。

至少謝衣沒有整日鬧騰著沈夜，只是偶爾為之麽……

做師父（父母）的哪個沒被自家孩子鬧過呢，謝衣至少沒給沈夜丟臉。

瀟瀟想，也許謝衣現在這樣挺好的。

反正如果沒什麽意外的話烈山部人的壽命很長，謝衣會有足夠的時間打磨沈澱。

高臺上，華月撥動箜篌，不同於她平日演奏的樂曲的溫婉，而帶了些金戈鐵馬的氣息。

沈夜一揮手，手中便出現了一柄長刀。

謝衣失望地嘆了口氣，“好吧，這也算是舞。”

“沈夜不可能真的會跳舞的，華月還差不多。”瀟瀟安慰道，“不能只許你鉆空子，不讓他折中嘛。”

謝衣無奈道，“瀟瀟你到底是哪頭的……”

瀟瀟輕笑道，“你是靖妟之主，我自然是你這邊的。”

謝衣無語，“瀟瀟，你這幾年活潑了好多……”

“是嗎？”瀟瀟聞言楞了一下，“也許是跟你相處的時間長了吧……”

謝衣擡頭看向臺上舞刀的沈夜，“為什麽我覺得你這不是好話？”

“你還年輕。”瀟瀟飛快地回答。

謝衣抽了抽嘴角，不再搭話。

為什麽他現在一點成功捉弄到自家師尊的成就感都沒有了！

不過不管怎麽說，沈夜舞刀那是舞得很有看頭的，大家倒是都被大祭司的舞姿驚艷，效果很好。

祭典結束之後謝衣又被沈夜留下來教育了一番，便被如約放走去瞳那裏研究他的破界偃甲了。

瀟瀟知道謝衣又要進入她完全不懂的偃術領域了，便和他打了聲招呼自去修煉，叫謝衣有事叫她。

她以為這中間謝衣好歹要叫她問點法術方面的問題，結果等謝衣叫醒她的時候，已經是偃甲做好，準備破界之前了。

“謝衣……我說是修煉也和人一般所謂閉關不是一回事，沒有走火入魔這一說的，你完全沒必要這麽小心。”瀟瀟得知謝衣是怕她“走火入魔”之後哭笑不得。

謝衣抓了抓頭發，“是嗎……我跑去找師尊問法術方面的問題，他都嚇了一跳，問我說你是不是出事了呢。”

瀟瀟聞言一楞，“沈夜他……”他不是對我很有戒心嗎？

謝衣笑道，“師尊他只是想得比較多而已，畢竟他是大祭司嘛。”

瀟瀟無言。她一直沒有與謝衣說過她和沈夜之間微妙的戒備與平衡，但他看得出。

“瀟瀟，我們走吧，到下層去。”謝衣伸了個懶腰，“那兒條件不好，早就沒人住了，去那兒也不怕出意外。師尊他們也差不多快動身了。”

“嗯。”瀟瀟應著聲，謝衣已發動了傳送法陣到了流月城的下層。

瞳的輪椅擺在一邊，他站在一具偃甲面前檢查著，沈夜、華月站在他身邊，其他幾位高階祭祀也陸陸續續地到了，站在四周等待著。

“謝衣，你來。”瞳對謝衣招了招手。

謝衣上前去，和瞳一起擺弄起了那具偃甲。

片刻後，瞳擡頭看向沈夜，“紫微尊上，一切準備就緒。”

沈夜看了看四周的祭祀們，對瞳點了點頭，“開始。”

瞳與謝衣對視了一眼，同時掐起了法訣。

耀眼的光芒驟然發出，轟擊在了堅硬的伏羲結界上。

光芒消失之後，流月城人第一次看見天空真正的顏色。

不是透過伏羲結界看到的那抹昏黃，而是純凈的藍。

那樣美好，而充滿了希望。

作者有話要說： 虐cry的蒼穹之冕支線_(:з」∠)_。稍稍有些改動……我發現無論我多想原著向但是還是有時間線理不順TvT

今天弟弟來了，熊孩子啊熊孩子！謝衣1.0你也是個熊孩子！瀟瀟你小時候也是個熊孩子！

……但願熊孩子長大都有出息吧QwQ

十三章 心魔礪罌

“成功了！”藍色的蒼穹映入眼簾之時，一眾祭司們都喜形於色，就連萬年端著一張面癱臉的瞳也露出了一絲笑意。

謝衣如釋重負地長出了一口氣，消耗了幾乎全部靈力來操縱這具偃甲的他露出了掩飾不住的疲憊神色，沈夜臉上卻露出滿意的神色。

然而這都只不過是一瞬間的事。

那道蔚藍驟然被一片紫黑色的霧氣覆蓋，人們輕松歡樂的表情凝固在了臉上，不知做何反應。那紫霧稍一盤旋，便沖著在場靈力最弱的謝衣沖了過去。

“斥——！”一聲女子的怒喝響起，謝衣原本就消耗甚巨，隨著這一聲怒喝，他竟虛脫得昏了過去，但同時，他的周身也亮起了一道綠色的屏障。這法術不完全與瞬華之胄相同，卻也是神農一脈，似乎還更為高級，然而無論那是什麽，總之那紫黑霧氣一頭撞在這屏障之上後一下子便被彈了開去。

那紫霧還未卷土重來，場中便多了一個人。

一身簡樸的祭司袍，手持一柄暗綠色的長刀。

“刀靈？”回過神來召出了自己的武器的沈夜狐疑地看了一眼已經昏迷的謝衣，又看了一眼拿著靖妟的瀟瀟。

瀟瀟並未理會沈夜，只翻手掐了一個法訣，喝道，“禁！”

謝衣周身的法術屏障便已散去，化作一道道綠色的流光向那紫霧圍了過去。

那些紫黑色的霧氣之中發出了一陣“桀桀”的笑聲，左突右沖，竟沒讓那些綠色流光圍住多少。

瀟瀟皺眉，對沈夜道，“此為魔物，勿使魔氣沾身，尋其魔核，毀之滅之！”言罷，手持靖妟橫斬了一刀，竟生生將紫黑色的魔氣劈掉了一塊。綠色的流光立刻圍了上去，那一塊魔氣便被包裹了進去。

“呵呵呵呵……不簡單，不簡單！竟識得我是魔族！”四散的魔氣之中傳來一陣詭異的笑聲。

“並非靨魔。”瀟瀟未曾理會那魔物的話語，微微蹙眉，暗自盤算，左手又掐了一個法訣。

魔族種類頗多，她也只和一個靨魔直接打過交道，眼前這個，她卻是看不出是何種魔物。

沈夜微微冷笑，“我烈山部乃上古之民，六界之事有何不知？”

他的話音未落，瀟瀟便又揮出了一道法術，這一次原本聚做一團的魔氣竟被打得四散開來。

原本圍在四周的眾祭祀們見狀也紛紛出手封印散開的小股魔氣。

沈夜凝神觀察，驟然對著其中一塊較大的黑霧揮刀砍去。

瀟瀟也發現了那一塊魔氣殊為濃厚，一道禁制便朝那邊打了過去。

那魔見狀，也不知做了什麽，原本四散的魔氣瞬間被歸攏了起來，竟是攔下了沈夜這一刀。瀟瀟的禁制也如泥牛入海，了無聲息，不知是否有效。

然而那些被祭司們封印的小股魔氣此時卻都炸了開去，不僅突破了封印，還朝方才封印它們的祭司們撲了過去。

瀟瀟見狀咬牙揮了一下靖妟，眾祭司腳下都亮起了綠色的光輝。

雖然不如方才護住謝衣的那道屏障一般精致而強硬，但這次對上的魔氣也十分微弱，何況眾位祭司們靈力也都不俗，反應過來之後都以瞬華之胄護住了自己。

沈夜皺眉喝道，“你們退下！”

華月擔心地看了一眼沈夜，瞳對她點了點頭，她頷首抄起昏迷不醒的謝衣，與其餘人一齊向上層撤離。

那魔還想追擊，卻不想瀟瀟一個大型法術竟將整個最下層都包裹了起來。

他無奈地收回了魔氣，轉頭攻向沈夜——畢竟比起瀟瀟的大手筆，沈夜看起來算得上是一個軟柿子。

……也只是看起來罷了。

沈夜的法術確實不如瀟瀟，但手中的長刀卻十分淩厲，他手中的刀雖然也很鋒利，但還算不上神兵，但帶著冷意的刀鋒也生生將那魔逼退了一些，然而僅僅這一擊，刀身上便隱約有了裂紋。

瀟瀟蹙眉，一拋靖妟，“沈夜，此刀借與汝！”反手一抓，卻是她那柄祭司法杖。

沈夜也沒和她客氣，將手中的刀向魔擲去，順手接過了靖妟。

盡管瀟瀟身上疑點眾多，但是靖妟確實是把好刀，而作為它的刀靈的瀟瀟，現在也確實是站在他這一邊的，沈夜很清楚，現在來看，眼前那個魔才是重點。

瀟瀟很清楚，如果毀不掉魔核，那麽他們就會拿這個魔毫無辦法。但她不能放棄。

她還活著的時候，夢靨而死的孩子仿佛還在眼前。

絕對不可以，讓流月城中也發生這種事情。

靈力凝聚在掌心，手中法杖一揮，耀眼的綠色光芒化作根根利箭刺入魔的身體後砰然作響，但似乎沒給他造成什麽傷害，黑霧湧動之間，那些箭就消失無蹤。

沈夜補上了一記寂滅，也好像沒什麽效果。

瀟瀟呆立在原地。

不是因為她的法術沒能打傷那個魔，那法術原本就不是殺傷性的——而是用來探查的。

可她竟然沒有找到魔核！

這個魔……到底是什麽魔？

不對……只要是魔，就一定有魔核，那他把魔核藏在什麽地方？

瀟瀟一道一道地給魔下著禁制，死死地盯著那團黑霧，試圖看出什麽不同。

但沒有，什麽都沒有。

她的時間不多了……可是還沒有找出魔核！現在她和沈夜聯手，也奈何不了這個魔。如果只剩下沈夜一個……希望更加渺茫！

沈夜一刀逼退了身邊的魔氣，側頭看向瀟瀟，很快就發現了她的不對勁。

靈沒有實體，瀟瀟的臉色自然不會變化，也更不會流汗，但也正是因為靈幾乎全部是由靈力凝結而成的，他們的外觀狀態和靈力狀態密切相關。

瀟瀟此時的狀態就很不穩定，盡管她的法術強度沒有變化，但本體已經在扭曲了。

註意到這一點的沈夜更加擔心。

盡管滄溟與他說過，瀟瀟並非真正的靖妟刀靈，但靖妟對她的影響是毋庸置疑的……難道是因為這刀接觸的魔氣太多？

“沈夜……”瀟瀟一轉法杖，一個大型封印術將那魔層層疊疊地封印了起來，他想破開這些封印還是要稍費些功夫的。但這也足夠了。“吾未曾找到魔核。”

“……你的靈力已經很不穩定了。”沈夜微微點頭，皺眉看向身形扭曲的瀟瀟，“我身負神血，若是全力發動總有一拼之力。”

“並非靈力之故。”瀟瀟搖頭，“但吾確已無力多留……善用靖妟。”

語閉，她為沈夜施了一個恢覆法術，身形消散。

沈夜提著刀，凝神看向封印著那魔的綠色光球，全力調動神血之力。

他有些自嘲地笑了笑，當初他是如此抗拒進入矩木，甚至小曦也因此而變得永遠只有三日的記憶……但如今的他，正是靠著由此獲得的神血之力做事。

綠色的封印驟然破開，沈夜揮刀將撲過來的魔氣逼退，沒有搶攻。沒有瀟瀟幫他限制這魔的行動，他很清楚他的大部分攻擊都會做無用功。

“呵呵呵呵……”那魔笑了起來，“你也沒有幫手了呢……真是可惜啊，差一點你們就成功了，只差一點~”

沈夜皺眉，“何意？”

“你看，你們奈何不了我，我也殺不了你……我們罷手如何？”那魔左右飄舞著，發出奇怪的聲響，並不回答沈夜的問題。

沈夜冷哼一聲，“罷手？讓我流月城任爾刀俎不成？”

“呵呵呵……”那魔發出難聽的笑聲，“我們可以……各取所需！”

沈夜的腦筋轉了轉。

只要能夠再次炸開伏羲結界，靖妟刀靈肯幫忙的話，他就有把握把這魔驅逐出流月城。

但這需要時間。

不說操作偃甲的謝衣和瞳需要休整，靖妟刀靈似乎也消耗頗為巨大。

他需要拖過這段時間。

思及此，他擡眼對那魔道，“無論你想怎樣各取所需……不準傷害我流月城一人！否則，本座與你不死不休！”

“呵呵呵呵……這有何難？只要你肯幫我，我何苦靠著這區區幾個人？”魔上下飄動著，看上去很興奮。

“幫你？”沈夜冷笑，“本座為何要幫你？”

“流月城……補天有功的烈山部！呵呵呵哈哈……”那魔大笑了起來，“若沒有我，你們還不是要困死在這裏！”

沈夜不屑道，“你破不開這伏羲結界，否則你早就進來了。”

“我是心魔，破不開這結界有什麽可丟臉的~”魔絲毫不在意沈夜的諷刺，“但我的魔氣，卻能讓你們不畏下界的濁氣！”

沈夜心頭一動，這下層無人居住的重要原因就是下界濁氣滲入，流月城人無法適應……但下界未必處處都充滿濁氣。他可以留這條後路，但與魔合作……暫時他還不太想。而且……“不知你又想我們為你做什麽？”

“心魔以人的七情為食……至於你派人到下界散布沾染我魔氣的矩木枝，我就可以在流月城通過它們源源不斷地吸食下界的七情……呵呵呵，你覺得如何？”心魔勾勒了一個美好的未來，他語調裏的貪婪，就好像他已經吸食到了那美味的情感，獲得了力量。

沈夜微微皺眉，心魔幫他們適應下界濁氣，他們幫心魔獲取力量……好像是個不錯的交易。然而現在的心魔他也只能勉強抗衡，若是未來心魔獲得了足夠的力量之後，他和刀靈也無法抗衡又該如何？

於是他緩兵道，“本座是這流月城的大祭司，並非城主，此事需得城主首肯方可。在此之前，你不可離開這一層，亦不可傷害我流月城一人，否則，一切作罷！”

“呵呵呵……我心魔礪罌，自然等得起這一時吶，我親愛的大祭司大人~”魔族詭異的笑聲回蕩著，沈夜冷哼一聲，轉身離開。

原以為就快結束了……卻並不是這麽回事。

流月城的這漫漫寒夜，到底何時可止？

作者有話要說： 麗麗你為什麽不直接叫麗麗算了！！！！我一直以為是礪嬰啊！後來感覺不太對特意回去找啊！發現是礪罌啊！麗麗你為什麽不叫麗麗！！！

……以及，麗麗啊，我真的很想讓你早點V587地開口談判的。

……那什麽麗麗你還是去廁所哭吧我不攔著你……（。

十四章 暗潮湧動

謝衣懶洋洋地蹭了蹭枕頭。

他睡得很好。

自從就任了破軍祭司的職位，他已經很久沒這麽好好地休息過了。現在他舒服得完全不想睜開眼睛。

在床上打了個滾，謝衣打了個呵欠，活動了一下脖頸，把眼睛睜開了一條小縫。

“哎……？”他從喉嚨裏擠出了一個疑惑的單音。

這裏不是他的破軍祭司寢殿……而是，紫微祭司殿？

謝衣被這一認知驚得立刻睡意全無，一下子從床上坐了起來，微微皺眉。

他昏過去之前在操縱破界偃甲，耗費了很多靈力……然後有什麽奇怪的東西朝他撲過來，一陣熟悉的靈力波動幫他擋了下來，再然後……他就被抽空了靈力昏了過去了。

是瀟瀟救了他。

雖然說作為刀靈保護刀主是理所當然的事情，謝衣還是很有些不好意思——怎麽說，那也是個姑娘。

“瀟瀟？”他輕輕喚。

沒有回應。

剛剛睡醒還有些遲鈍的謝衣這才發現靖妟不在他身邊，而他的靈力雖然不是巔峰狀態，但也沒什麽大礙。

他仍記得三年前瀟瀟不過是實體化出來說了兩句話就抽空了他的靈力的可怕事實，這一次瀟瀟使用了法術之後他更是直接昏了過去……那現在他這個刀主不在身邊提供靈力，瀟瀟怎麽辦？還是說……她會因為他的靈力不夠而找上其他人？

想到這裏，謝衣低頭看向自己的手掌，盯著掌心的紋路發呆。半晌後，他攥起了拳頭，自言自語道，“不行，還是要去找師尊問問清楚。”說著，他跳下了床，簡單地整理了一下衣服。

看了看天色，謝衣知道沈夜這時候一般都在沈思之間，便直接跑了過去。

結果一到沈思之間，他就看見自家師父椅子旁邊的地上插著一柄熟悉的長刀。

沈夜擡頭招呼自家徒弟，“醒了？”說著，就起身拔出了靖妟遞給謝衣，“我的靈力沒用，似乎只有你的靈力才有用。”

謝衣不明所以地接過了靖妟，“發生了什麽？我的偃甲出了問題嗎？還有……瀟瀟怎麽了？”

沈夜意味覆雜地看著謝衣，搖了搖頭，“你的偃甲沒有問題，成功破開了伏羲結界。但流月城中清氣……總不免有人覬覦。”

“是什麽？”謝衣很緊張。

沈夜卻道，“我會處理好的，這兩天你就先好好休息。還有，讓刀靈醒過來。”

“……是，師尊。”謝衣咬了咬下唇，但並沒有追問。

他的師尊的能力，自然不用他懷疑，也不需要他置喙。只是沈夜無法讓瀟瀟醒來，那麽……靖妟的刀主就還是他。

謝衣不知為什麽，感覺松了一大口氣。他站在原地，輕柔地用雙手撫過刀背。現在的靖妟就如他第一次看見的那樣，安靜而了無生氣——而不是他熟悉的那樣，綠意流轉，靈動宛如有生命一般。因為它的靈在沈睡。

手中靈力聚集，謝衣擡手虛按，將它們註入了刀身。

沈夜看著謝衣的動作，並沒有說什麽。

同樣的事情，在謝衣昏睡的這兩天裏他試過很多次，但靖妟一點反應都沒有。

可這次不一樣。

幾乎在接觸到謝衣靈力的一瞬間，靖妟刀身便亮了起來，流轉著一層靈動的綠意。

沈夜警惕地觀察著謝衣，他雖然需要瀟瀟的助力，但並不希望自己的弟子因此而受到傷害。

然而這次，謝衣還未打算停止輸入靈力，瀟瀟的聲音便傳了出來，“何事？”

謝衣有些驚訝地收了手，“瀟瀟？”

“你的消耗不小，當真無妨？”沈夜也忍不住問。

瀟瀟沈默了一會，並未回答，只問道，“魔何在？”

“魔！？”謝衣大驚，“那個黑氣……是魔氣？”

沈夜並未理會謝衣，只對瀟瀟搖頭道，“我們彼此奈何不了，他仍在城中。”

謝衣的臉色立刻難看了起來，瀟瀟又是很久沒出聲，最終道，“若需用吾，吾自當盡力。”

“前日你狀況並不好，能發揮幾成實力？”沈夜追問。他的計算裏，容不得一點偏差。

“呵。”瀟瀟意味不明地輕笑了一聲，道，“萬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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