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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暗湧(四)【二合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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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翹緩緩地撐著起身,撐到一半,體力不支似的又摔了回去,她掙紮著又撐了一半身子,勉強擡起頭來看著宋茹甄,扯了扯嘴角,一副風輕雲淡地模樣道:“公主說笑了,銀翹從不是公主的人,又何來背叛一說。”

宋茹甄瞇眼問:“你是誰的人?”

“銀翹是誰的人……公主難道還猜不出來嗎?”銀翹眸光一轉,略帶挑釁地看著她,“不過,念在銀翹與公主主仆一場,銀翹好心提示一下公主,”說著,她故意轉頭,看了一眼床的方向,褚晏正依靠在帷幔後面的床上,靜靜地聽著這邊的動靜。

“這世上誰最想他死,銀翹就是誰的人,公主好好想一想就知道了。”

宋茹甄冷眼睨著她:“銀翹,你最好痛快點交代,本宮可沒空同你打啞謎。”

“痛快不痛快……那又怎樣?”銀翹擡起一只手慢條斯理地理了理自己淩亂的發絲,“難道我做了這樣的事情,公主還能饒了我不成?”她的頭微微向後一扭,似乎想找什麽人,扭到一邊又緩緩地回正,垂頭低低地笑了起來。

“你!”宋茹甄掌心用力地拍在幾案上,柳眉蹙著一團怒意。她沒想到區區一個銀翹竟然敢在她面前如此有恃無恐,她哪裏來的膽子。

正要發作時,忽地發現一滴滴黑色的血從銀翹的嘴裏落在了地上。

宋茹甄面色大變,從榻上跳到地上指著銀翹沖丁亮喊:“快撬開她的嘴。”

丁亮幾個闊步沖上去,一把反拉過銀翹的手臂將她摁在地上,掐住她的下頜強行捏開她的嘴,只見銀翹滿嘴裏都是黑色的血沫,咕嚕嚕地往外湧,再看銀翹的眼睛向上翻了一個大白眼後,瞳孔徹底渙散,連脖頸的脈搏都沒了。

丁亮將銀翹放下,沖宋茹甄回道:“公主,她服毒自盡了。”

服毒?

宋茹甄快步走過去蹲在地上,親手掰開銀翹的嘴巴檢查了一番,果然在銀翹的後槽牙裏面發現了一個黑洞,那裏就是專門用來□□的地方。

在大魏,用牙齒□□的人一般只有死士的身份,原來銀翹還是個死士。

銀翹是阿時當年挑選的侍女,方才銀翹臨死前說的那些話明顯是在暗示她,她是阿時的人。作為死士,誓死守口如瓶那是最基本的操守,貪生怕死老實交代的那是極少數。

可銀翹又不懼死,卻藏藏掖掖的說不明,她反而覺得銀翹是在故意引導她懷疑阿時。

宋茹甄起身,盯著銀翹的屍體默默地看了一陣,冷冷地道:“把她的屍體拖出去,砍下她的頭,再找個錦盒裝起來,本宮有用。”

丁亮回頭沖兩個府兵揮了一下手,立有府兵上前拖著銀翹的屍體出去了,丁亮也跟著一起出去了。

府兵們全部退了下去,很快只剩下齊明簫一個人站在門內,若有所思地看著銀翹吐地那灘黑血。

宋茹甄見齊明簫不動,反問了一句:“你還有事?”

齊明簫倏地回過神來,沖宋茹甄行禮:“那明簫告退。”

“齊明簫。”宋茹甄突然喊。

齊明簫轉身,楞楞地看著宋茹甄。

宋茹甄盯著他一言不發。

齊明簫楞過之後,便坦然迎視。

宋茹甄並沒有從齊明簫眼裏探得半絲心虛,許是她想多了:“你今晚怎麽過來了?”

齊明簫道:“明簫聽蕙蘭說公主欲替褚公子過生辰,想著公主未曾備禮,明簫便特意為公主準備了送來。”說著,他從懷裏掏出一個長長的錦盒出來,上前幾步捧給宋茹甄。

宋茹甄接了打開一看,裏面放著一支純野兔項背之毫所制的上好紫毫,其價值不菲,市面上也少見,可見齊明簫是花了一番功夫,特意為她準備的。

她蓋上盒子:“你有心了。”她擡頭看著他,話鋒一轉,“以後這府裏你什麽事都可以管,但是褚晏,你管不了。”

聞言,齊明簫瞥了一眼床的方向,淡淡拱手施禮:“明白了。”

待人都走盡後,宋茹甄把紫毫隨手放在榻上,轉身回到床邊,對褚晏認真囑咐道:“你先好好躺著,別亂動,等我回來。”

褚晏看著她,也無需多問,仿佛很多事情都已經了然於胸一般地點了點頭道:“快去快回。”

宋應時剛躺下不久,忽聽門外傳來一聲:“參見公主。”他立即從床上驚坐而起,掀開被子撩開床帳,靸了鞋就急急地起來往門口走。

菱花朱門“吱呀”一聲開了。

宋茹甄明艷的身影果然映入了眼簾。

宋應時臉色一喜,正要上前,卻發現宋茹甄臉色似乎有些不善,而且她身後還跟著一個府兵,那府兵看起來有些眼熟,細細一思索,他立即認出那人就是他當年親自挑選的公主府府兵的統領,丁亮。

丁亮的手裏抱著一個四四方方的錦盒,恭恭敬敬地跟著宋茹甄一起走了進來。

宋應時快步迎了上來,眉開眼笑地問:“阿姐,這麽晚了,你怎麽來了?”

宋茹甄面無表情地盯了宋應時一眼,意有所指道:“怎麽?怕我查你啊?”

以前她不管何時進宮,都可以暢通無阻地來到乾慶宮。可如今再進宮,雖然沒有阻攔,卻有人寸步不離地跟著一路通報,快到後宮時,童恩竟然親自前來迎接,一路“護”到乾慶宮。可見阿時這是怕她又發現他什麽驚天動地的秘密吧。

宋應時楞了下,心虛地瞄了一眼丁亮和丁亮手中的盒子,拉著宋茹甄的手搖了搖:“阿姐說哪裏話,我現在可乖了。”

說著,他沖門口的宮人們道:“你們都退下吧。”

宮人們躬著身子往外面退。

宋茹甄卻沖門外喊了聲:“童公公,你還進來吧,本宮正好有些話想對陛下說,本宮覺得你可能會比較感興趣。”

過了會兒,童恩低眉順眼地走了進來,立在一旁沖宋茹甄幹笑了一下。

宋應時不明所以地看了二人一眼,覺得眼前氣氛似乎有些不對勁,便拉著宋茹甄走到榻邊坐下,要親手給宋茹甄烹茶。

宋茹甄擡手攔道:“你別弄了,我深夜前來是想給你看一樣東西。”

宋應時一楞:“什麽東西?”

宋茹甄沖丁亮手裏的錦盒努了努下巴:“就是那個。”

宋應時扭頭瞅了一眼那錦盒,看起來很普通,不由得問:“裏面是什麽?”

宋茹甄不答,轉頭看向童恩,笑瞇瞇地說:“童公公,你是陛下最得力的人,不如你先替陛下過一下目?”

童恩笑著沖她行禮:“謹遵公主命。”

丁亮立即抱著錦盒轉身朝著童恩,童恩上前幾步,看了一眼那錦盒,擡起蘭花指慢慢地抱著罩子揭開。

不一時,銀翹慘白的頭顱赫然出現在大家面前。

宋應時嚇地頓時跳上了榻,往後面又退了幾步,難以置信地指著銀翹的頭顱,轉頭看向宋茹甄:“阿姐!她她她?”

宋茹甄卻一直瞅著沒有絲毫意外的童恩似笑非笑地說:“童公公看起來一點也不驚訝啊。”

童恩慢慢地將罩子重新罩了回去,轉身沖宋茹甄低眉順眼地說:“回公主,奴才身為陛下的身邊人,要是連這點鎮定勁兒都沒有,只怕沒臉繼續留在陛下身邊伺候。”

這話倒是說的冠冕堂皇,宋茹甄看著童恩沈默了。

從目前阿時和童恩的反應看來,她基本上已經判斷出銀翹八成就是童恩的人。

這時,宋應時已經從方才的震驚中回過神來,他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目光直直地盯著那錦盒吞了口口水:“阿姐,她是誰?這大半夜的,阿姐為何要帶著她的頭進宮啊?”

宋茹甄轉頭看著宋應時,奇道:“你竟不認識她?”

宋應時一頭霧水:“我為何會認識她?”

宋茹甄道:“她就是當初你安排進公主府裏的侍女之一。”

宋應時先是茫然了一會兒,旋即瞳仁劇烈一顫,反應過來什麽,立即緊張地追問:“阿姐,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宋茹甄漫不經心地解釋:“也沒什麽大事,就是在今日,此婢用傀儡術控制了我,險些逼我親手殺了褚晏。”

這話聽著輕巧,但細細一想便覺驚心動魄,宋應時面色大變,忙拉著宋茹甄的雙手上下急切打量:“你有沒有事?”

宋茹甄定定地看著他道:“若不是褚晏救了我,恐怕你的阿姐……”她故意頓了頓,“現在已經成了一個神魂離體人事不知的傻子。”

銀翹臨死之前,故意想將所做的一切都歸根於為了殺褚晏,而阿時確實幾次三番地想要除掉褚晏,尤其上次他們一起撞破阿時不為人知的那個秘密後,宋茹甄也總覺得阿時不會輕易放過褚晏,所以銀翹那麽暗示,她第一反應就懷疑是阿時幹的。

可轉瞬一想,這引導太過刻意,像是故意為了挑撥她和阿時之間的關系。

她自己的弟弟她還是了解的,阿時從不在她面前說謊,而方才從阿時的反應上可以看出,阿時確實不認識銀翹,或者說根本不記得銀翹,所以銀翹根本不是阿時的人,而是童恩的人。

而童恩真正的目的並不是為了借她的手殺褚晏,因為褚晏於他無冤無仇的,就算要殺褚晏,也沒必要借她的手。而是童恩早知道她會半路清醒,也算準了她不忍殺褚晏,這樣一來她就完成不了銀翹下給她的指令,那麽等待她的後果就是變成一個人事不知的傻子。

至於為何會知道她半路會醒來,應該是銀翹故意所為,因為只要她違抗指令變成一個了傻子,對於童恩而言,既不用傷她性命,還能徹底鏟除了她這個巨大阻礙,此計果真是陰毒的狠啊。

“可恨!”宋應時一聽,頓時火冒三丈地沖外面大喊道,“來人,去將此賤婢的屍體給朕挫骨揚灰!”

宋茹甄擡手摁住了他,意有所指地說道:“阿時,她已經死了,是死於牙齒裏藏的毒藥。”

“她竟是個死士?”宋應時立即反應過來了,說完,他眸色一沈,緊接著又一轉,飛快地瞪了一眼不遠處低著頭的童恩。

然,童恩低垂著眉眼,不知道在想些什麽,並沒有看見宋應時的警告。

宋茹甄蹙眉瞅著宋應時:“你是真的什麽都不知道?”

“阿姐,難不成你懷疑是我做的?”宋應時陡然起身,氣急敗壞地申辯,“你是我阿姐,我就是再怎麽心狠手辣,也絕不會拿你冒一絲的危險。”

她就知道,阿時縱使再恨褚晏,也絕不會用下三濫的手段逼她親手殺了褚晏,更不可能拿她的生命冒險。不過,雖然她已經斷定此事是童恩所為,但如今死無對證,童恩也絕不會承認銀翹是他的人,沒有確鑿證據,阿時是不會處置童恩的。

但她今日前來可不是為了逼童恩承認罪行的……

“既然如此,我想將我府裏的那些清客和下人們全部遣散,再重新換一批新人進來。”

宋應時一臉正色道:“就是阿姐不說,我也會替你換的。”

宋茹甄拉他坐下,商量道:“這次就不用你安排了吧,我想自己選一些合眼緣的人。”

宋應時欣然道:“好,就依阿姐的。”

“還有一事,就是我府裏的清客們一散,東跨院一下子就空出來了,我如今身為監國長公主,身邊也需要幾個像樣的幕僚來幫忙出出一些主意,所以我想,正好可以趁機在公主府裏設帳,延請一批外面的幕僚入府,也免得府裏太過冷清,阿時覺得怎麽樣啊?”

在大魏,開帳延請幕僚必須得皇帝允許,不然會被皇帝認為有圖謀不軌之心。

這才是她近日來的真正目的,除了敲打童恩外,更大的用意是為了將她府裏的人趁機全部清理掉,再借著延請幕僚的幌子暗中挑選一批能人異士入府,用來壯大她自己的實力。

畢竟褚晏那刀可不能白受。

宋應時只遲疑了一瞬,就立即點頭:“都依阿姐的。”

繁星在天,冷鉤高懸,公主府內一派寂靜。

褚晏捂著腹部,面色蒼白地站在樨風院門外,這裏是齊明簫居住的地方。

樨風院院門大開,正屋裏一燈如豆,微光照在門上,並無人影。褚晏偏頭看了一眼,門外傍著兩樹楊柳,柳條長地垂地,他上前隨手折下一根柳枝在手,然後走了進去。

至院中,褚晏腳步一頓,側耳探聽著屋內的動靜。

這時,一道略帶揶揄的聲音忽地從墻頭上傳來:“褚公子深夜前來,可是特來尋在下的?”

褚晏扭頭,看見黝黑的院墻上橫坐著一個人,那人半屈著一膝,垂下另一條修長的腿,一手擱在膝頭上,低頭正拿著一支玉色的洞簫把玩著,顯得無比悠閑愜意,仿佛在此恭候已久了。

此人正是齊明簫。

“是你幹的。”褚晏直接開門見山道。

齊明簫這才緩緩扭頭看向褚晏,咧嘴笑了下,一臉無辜道:“褚公子說什麽?在下聽不懂。”

褚晏道:“你才是真正的傀儡主。”

齊明簫眼裏暗芒一掠,輕描淡寫地說:“褚公子有證據嗎?沒有證據……話,可不能亂說。”

褚晏一抖手中柳枝,殺氣四溢道:“對付你,何需證據。”

齊明簫斂了笑意,目光在褚晏手裏的柳枝上頓了頓,一把握住正在旋轉的洞簫,勾了一下嘴角:“褚公子帶著傷也要來找在下,看來是想將這罪名是扣定在下了。”

褚晏緊盯著齊明簫道:“你不該拿她犯險。”

齊明簫蹙眉:“在下很好奇,明明銀翹已經認罪了,為何褚公子偏偏認定傀儡主就是在下呢?”

“她的傀儡術不正宗,真正的傀儡術是以音律輔以陣法,據我所知,能夠經常接近公主還善音律的人,只有你。”

“啪。啪。啪。”齊明簫拍掌道,“不愧為褚家的子孫,就是見多識廣,竟然知道真正的傀儡術是以音律輔以陣法。”他收起一身漫不經心,起身站在墻頭上,雙手負於身後,緩緩道,“不錯,我才是真正的傀儡主,給你下尋歡散、控制蕙蘭誣陷你……皆是我所為。”

褚晏眼裏的殺意漸濃。

“不過這次,確實是銀翹擅自所為,與我無關,用那麽低級的傀儡術控制公主去殺你,傷人又傷己,簡直愚蠢至極!”齊明簫眸色一冷,他從身後拿出洞簫緩緩對向褚晏,宣戰似的咧了下嘴道,“我要是想殺你,更喜歡親自動手。”

二人一個踞於高墻,一個立於院中,雖劍拔弩張,一動未動,卻見憑空夜風驟起,刮得二人衣袍獵獵作響。

高手過招,於殺氣之間便能窺見分曉。

顯然,齊明簫的身手並不比褚晏差。

如此高手,卻甘願做公主府裏的一個清客。

褚晏問:“你是誰的人?”

齊明簫道:“我是誰的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對付的人只有你,至於公主,你放心,我永遠不會真的傷害她。”

“你就不怕我告訴她?”

“你不會。”齊明簫轉動玉簫,胸有成竹地說,“這是我們男人之間的爭鬥,一身傲骨的褚公子又怎麽可能會弱到去找公主嚼舌根子。”

“你說的對,對付你,還根本用不著她出手。”話落,人起,褚晏足尖輕輕一躍,整個人輕飄飄地落在了墻頭,與齊明簫相對而立。

而他手中的柳枝原本軟軟的垂著,隨著他的手慢慢舉起,軟趴趴的柳條忽地像是灌入了一股神秘的力道,竟然直挺挺地繃成了一根細條,隨手一挽便如利刃破風,殺氣騰騰的。

褚晏以柳為刃,對準齊明簫:“出招。”

齊明簫見狀,自是不敢怠慢,豎簫於口,閉目吹起簫來。

幽幽的簫聲在靜謐的夜色裏飄散,似女人的嗚咽,又似情人間的呢喃,轉息間,又似傾盆大雨從屋檐下滾下,似高山流水嘩啦啦地撞在巖石間。

時急時緩,時高時低。

四下夜風忽地隨著簫聲慢慢地凝聚成型,圍繞著整個樨風院盤旋,漸漸地將二人包圍在漩渦的正中央。

褚晏發覺他視野裏的一切景象開始扭曲渙散,心神頓時一緊,戒備地盯著四周。

然而任他如何警惕防備,他的身體還是開始不受控制了起來。

灌入到柳條中的勁力緩緩洩去了,軟趴趴地垂著,而自己的另一只手正在自行暗灌內力,緊接著像是被一股神秘的力量強行擡起,反手張開虎口,正對準自己的脖子緩緩逼近。

原來這才是真正的傀儡術,控人於無形!

而整個樨風院就是齊明簫的陣眼。

身在傀儡陣法中,越是反抗,越是容易被反噬,而且武功越高,反噬越大,自救的唯一辦法,那就是

關閉視聽二覺。

褚晏閉眼,同時切斷聽覺,像是一下子墜入了水中,耳膜外嗡嗡作響,簫聲一點點地隔絕開來。

又過了片刻,耳朵裏徹底清凈。

褚晏倏地睜開眼睛,眸中厲光一閃,人已拔地而起,手中的柳條再次繃直成刃,帶著滾滾殺氣,直取齊明簫的眉心。

齊明簫被迫停簫,張開雙臂往後仰掠,一路掠到了屋檐上。

褚晏緊隨而上。

齊明簫不怒反讚道:“褚公子果然聰慧至極,竟然一下子就破了我的傀儡術。”

“看招!”褚晏話不多說,揮枝欺身絞上。

齊明簫的傀儡術雖然厲害,但沒了傀儡術,於拳腳功夫上顯然就略遜褚晏一籌,交手了幾十個回合後,齊明簫的手臂和手背上被褚晏的柳條不知道抽打了多少條紅痕出來。

齊明簫沒想到褚晏受了那麽重的傷,身手竟還是這麽的厲害,他心知再這麽打下去,慘敗的那個人定然是他,於是決定三十六計走為上計,轉身拔腿就溜。

褚晏見狀楞了下,大抵是沒想到齊明簫竟然會溜,不過只楞了一陣,立即反應過來,拔腿就追。二人就這樣踩著公主府的房頂如履平底一般你追我趕,很快來到了公主府的正廳之上。

恰好,宋茹甄從宮裏回來了,人將將進門。

這時,褚晏已經追了上來。

齊明簫見狀,故意賣了個破綻,褚晏果然一個柳條上挑,狠狠地抽在齊明簫的背上,齊明簫頓時向前一撲,倒在了屋脊上,然後整個人順著屋脊骨碌碌地往下滾,直接滾掉了下來,重重地砸了在地上。

褚晏也緊隨而下,翩然落地,正要上前察看齊明簫死活,忽然聽見宋茹甄的聲音大驚道:“你們在幹什麽?”

褚晏楞了一下,這才瞧見宋茹甄不知何時站在大門後的陰影裏。

齊明簫立即連滾帶爬地從地上起來,捂著胸口跌跌撞撞地來到宋茹甄面前,紅著眼睛喊道:“公主,你可回來了,再不回來明簫都沒命了。”

褚晏抿唇站在原地不動,蹙眉靜靜地看向宋茹甄。

宋茹甄從陰影裏走了出來,看了看遠處一言不發的褚晏,又看了看眼前狼狽不堪地齊明簫:“怎麽回事?”

“公主,褚公子覺得此前我誤會他謀害你,因此懷恨在心,想要出手教訓一下明簫。”齊明簫迅速擼起兩只手臂上的衣袖,露出似鞭痕縱橫交錯的雙臂,委屈萬分地撇嘴,“公主您看。”

宋茹甄的嘴角忍不住微微抽了抽,她只出去一會兒工夫,齊明簫怎會被褚晏揍地如此之慘?

還有,褚晏不好好地躺著養傷,怎麽會跑出來和齊明簫無端地打了起來?

不,看二人的情況,似乎只有齊明簫被打的份兒。

“褚晏你……”

褚晏擡手,暗暗地對著傷口狠狠摁了下去,然後捂著傷口大步走到宋茹甄面前,擡起沾著血的掌心遞給宋茹甄,蹙眉,撇嘴地打斷了宋茹甄的話道:“我傷口裂了。”

“……”

宋茹甄一口氣噎在喉嚨裏,褚晏的臉上的這表情……難不成……竟是委屈?

她緩緩垂下眼,看著褚晏的手心,冷白的掌心裏果然有一團鮮紅的液體。

“讓我看看。”瞳仁一縮,她立即緊張地低下頭去察看褚晏的腹部,果然見剛換好的衣裳又鮮血染紅了,她扭頭就沖齊明簫吼,“齊明簫,你明知道他有傷在身,怎麽還和他動手?”

“我沒有……”

宋茹甄不耐煩地打斷道:“別說了,你快去叫徐太醫去瑤光殿。”

齊明簫:“……”

宋茹甄瞧著那血又快把褚晏的衣裳染出一大團血花來,忍不住隨口問了句:“疼嗎?”

褚晏道:“疼。”

宋茹甄:“……”

在她的認知裏,褚晏這個人就是拿著她的簪子,生生地將自己手臂劃開,也不會輕易地‘嘶’一聲的人,這會子竟然會在她面前喊‘疼’?

她忽然瞥了一眼不遠處面色怪異的齊明簫,又看了眼面前表情哀怨的褚晏,隱隱約約有些明白二人為何會大打出手了。

難不成是因為褚晏在吃齊明簫的醋?所以才故意在她面前喊疼,想惹她在意?

得出這個結論後,她的嘴角莫名地想要揚起,揚到一半又生生地被她拉平,她立即佯裝生氣道:“疼還出來拼蠻鬥狠?”

褚晏拉起她的手握在手心裏,軟軟的對她說:“你別生氣,我知道錯了,我不該被齊公子惹生氣,不該和他動手。”說完,竟然還輕輕地搖了搖她的手,凝睇著她的漆黑鳳目裏,柔波瀲灩的快要將她淹沒了一般。

“……”

宋茹甄不覺得生氣了,眼下她只覺得驚悚,因為褚晏竟然在向她撒嬌。

也不知是不是因為褚晏一臉病態的緣故,消減了他一身淩厲之氣,所以褚晏撒起嬌來,竟然跟他那高山雪蓮般的形象毫不違和。

只是,這樣的褚晏她簡直一點招架力都沒有,心立即化成了一灘水,所有的惱怒瞬間煙消雲散,她勉強繃著臉拉過褚晏的手臂扛在肩上,僵硬地說:“我先扶你回瑤光殿。”

“好。”褚晏馬上將身體都歪在宋茹甄的身上,重量卻並沒有放在她的身上,只是讓人猛地一瞧,反而以為宋茹甄正小鳥依人地偎依在褚晏的懷裏一般。

轉身離開前,褚晏還得意地看了齊明簫一眼。

齊明簫竟然很有禮貌地沖褚晏拱了拱手,頗有些甘拜下風之意。

宋茹甄一擡頭,看見齊明簫還站在不遠處,不悅地沖他提醒道:“還楞著幹嘛,快去請徐太醫啊。”

齊明簫拱手,保持著得體的笑容,咬牙切齒地回了聲:“是。”

宋茹甄看著齊明簫轉身離去的背影,忽然又喊了聲:“齊明簫。”

齊明簫扭頭,看著宋茹甄,等待她示下。

作者有話要說:褚晏:綠茶誰不會?

作者:恭喜兒砸g到了全新技能,哦也!

【知道吃醋的孩子果然有人愛,知道撒嬌的孩子果然有糖吃。】【好,預告一下,下章會有你們最期待的東西,這回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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