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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節下課時,坐班門口的同學突然叫洛錦歌,說門口有人找。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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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小庭可以去探視了,顧小庭把手機給了李宇飛,穿上醫院發下的衣物跟著護士進了重癥監護室。

看到顧悅的那一刻,顧小庭的眼淚又控制不住地掉下來了,顧悅全身插著管子,臉色蒼白地躺在病床上,唯一的安慰是旁邊心電監護儀上的波浪線顯示著顧悅現在的情況很穩定。

護士又領著顧小庭出了重癥監護室。

“如果沒有意外,病人下午就可以轉到普通病房了。”護士聽說過顧小庭家的情況,對顧小庭的遭遇很是同情,她拍了拍顧小庭的肩膀安慰他說,“普通病房的費用會低很多,不要擔心,都會變好的。”

顧小庭點點頭,對護士道謝:“謝謝護士姐姐。”

護士笑著搖搖頭,抱著病歷本走遠了。

李宇飛走過來,手裏拿著顧小庭的手機:“洛錦歌又打過來了,怎麽辦?”

剛剛看過顧悅,顧小庭放心了不少,這時候已經有精力處理洛錦歌的事情了。

“給我吧,”顧小庭說,“我現在給他打過去。”

洛錦歌那裏仍是黑夜,他已經將近一天沒聯系上顧小庭了,一夜沒睡,一直守著手機。

顧小庭電話一來,洛錦歌立刻接聽了:“寶寶!”

顧小庭“嗯”了一聲,說:“是我。”

洛錦歌聽著顧小庭沙啞的聲音,心疼得眼眶都紅了,顫抖著聲音問:“寶寶,發生什麽事了,你……是不是哭了啊?”

顧小庭的眼淚立刻控制不住地掉了下來,他以為他能忍住的,但只是聽到洛錦歌的聲音,他小心翼翼隱藏的脆弱立刻潰不成軍。

顧小庭抹了把眼睛,快步走到廁所,他不想讓人看到他哭。

李宇飛黯然地看著顧小庭落眼淚,他什麽忙都幫不了,連安慰都比不上隔了條太平洋的洛錦歌。

顧小庭說:“嗯,我哭了。”

“為什麽哭?”洛錦歌問得很慢。

“想你了,洛錦歌,我好想你啊。”顧小庭帶著濃重的鼻音說。

“為什麽想我啊?”洛錦歌慢慢地說。

“不知道,聽到外面的鞭炮聲,看到夜空中的煙花,聽著路人的交談,所有的一切都會讓我想起你,”顧小庭吸著鼻子不好意思地笑道,“太肉麻了是不是?”

“沒有,”洛錦歌說,“我也是,周圍所有的一切都讓我想起你。”

“洛錦歌,”顧小庭叫他,“你快回來吧,我真的……好想你。”

洛錦歌的眼淚掉了下來,為什麽和心愛的人談個戀愛就這麽痛呢,這一刻洛錦歌恨不能把自己的心剜下來給顧小庭。

洛錦歌說:“好,等我。”

顧小庭抽泣著點了點頭,即使那邊的洛錦歌根本看不到。

洛錦歌掛了電話,就收拾行李回國,他自己訂了機票,瞞著家人留下一張紙條,從後門悄悄走了。

邵文清趕到醫院時是下午三點半,顧悅已經從重癥監護室轉到了普通病房,這會兒也已經蘇醒了。

看到邵文清來,顧悅熱情地招呼她坐下:“文清,大過年的還過來看阿姨,有心了。”

邵文清笑笑,說:“應該的。”

顧小庭坐在一邊削著一個蘋果,一言不發。李宇飛坐在他旁邊只是盯著邵文清瞧,也不說話。

邵文清陪顧悅說了會兒話,對正把蘋果切成塊塊的顧小庭說:“小庭,我想和你談一談。”

顧小庭冷淡地看了邵文清一眼,沈默地跟著她出去了。

李宇飛看著他倆走遠的背影,目光沈了沈。

顧悅的眼神卻是欣慰的,看邵文清就像看兒媳婦一樣熱情。

邵文清把顧小庭領到醫院一處沒人的走廊裏,開口說:“顧小庭,我們做個交易吧。”

“我沒什麽跟你交易的,有話快說!”顧小庭冷冷地說。

邵文清楞了一下,失笑道:“我沒想到阿姨生病對你影響這麽大。”

要是平時,顧小庭肯定會回一句“因為生病的不是你媽”,但現在他連多說一個字的願望都沒有。

顧小庭皺皺眉,等著邵文清的下文。

“我出錢給阿姨治病,你和我在一起,怎麽樣?”邵文清笑著說,打斷顧小庭即將說出口的“放屁”,“別著急,我知道你和洛錦歌情比金堅,但現在擺在天平上的是阿姨的命,感情重要還是阿姨的命重要你自己衡量。”

“對了,你可能還不知道,我伯父是這家醫院的院長,你要是答應我的條件,我可以讓伯父為阿姨提供最好的治療。小庭,你要想清楚,不要為了所謂的愛情放棄更為重要的東西,畢竟這世上你可能還會碰到第二個洛錦歌,卻不會再有第二個媽媽了。”

顧小庭想說,你錯了,這世上只有一個洛錦歌,他也只有一個媽,但在親情和愛情的對決中,顧小庭知道,邵文清已經贏了。

邵文清笑了笑繼續說:“小庭,你是個聰明人,想必也知道我能給你的是現在的洛錦歌給不了你的,我不是說他無能,但現在的他確實沒有幫你的能力。你知道洛家的背景嗎?他爺爺退休前是個將軍,爸爸是省委書記,媽媽也是省裏數一數二的企業家,他們這樣的世家是容不下你們這樣的戀情的。男女倒還罷了,洛家說不定還會收下你們這門親戚,但偏偏你們倆又都是男生,同性戀是沒辦法得到寬容的。”

邵文清笑著靠在顧小庭耳邊說:“知道我比洛錦歌贏在哪嗎?我能贏僅僅是因為我是個女的。”

顧小庭死死地瞪著邵文清,盡管恨,可他一句話也說不出,因為邵文清說的都是對的。

邵文清臨走前說:“小庭,你想清楚,人的生命很脆弱的,多拖一秒就會危險一分。想清楚了打我的電話,你應該沒把我拉黑或者刪掉吧?算了,一會兒我會把我的號碼發給你,期待你的回覆。”

邵文清一走,顧小庭立刻支撐不住了,脫力地坐在了冰涼的地板上,他雙手緊緊地握成了拳頭,勁兒大得指節都泛白了。

洛錦歌飛了十幾個小時,剛下飛機就給顧小庭打電話,顧小庭約他在慕市橋見面。

洛錦歌的心咯噔跳了一下,警惕地問道:“為什麽去慕市橋?”

“洛錦歌,”顧小庭平靜地說,“從哪裏開始的就從哪裏結束吧。”

洛錦歌懷疑自己出現了幻聽,十幾個小時前口口聲聲說想他的愛人要跟他在開始的地方結束,他聽不懂顧小庭的話了。

“寶寶,今天不是愚人節。”洛錦歌輕聲說,但聲音裏已經有了顫抖。

顧小庭沒回答,他掛了洛錦歌的電話。

洛錦歌怔怔地看著手機從通話界面跳到菜單面,心似乎停跳了一瞬。

到底發生了什麽!

洛錦歌給李宇飛打了電話問情況,李宇飛說,既然小庭沒說,那我更不應該說,有什麽話你們當面聊吧。

洛錦歌坐立不安,既不敢去慕市橋,又想去見顧小庭。所有人都不告訴他發生了什麽,卻直接給他宣判了死刑,這不公平!

☆、第 36 章

顧悅那邊,顧小庭托了李宇飛先照料。他已經在慕市橋等了五個小時了,不過他並不擔心,洛錦歌一定會來的。

顧小庭希望時間再慢一點,好像這樣他就可以多點時間和洛錦歌待在一起。可是時間總會過完的,洛錦歌,也總會來的。

天應景地飄起了小雪,仿佛一切又重新回到了起點,顧小庭記得他和洛錦歌定情的那天也是下了雪的,那是一個月前,他和洛錦歌僅僅只在一起了一個月。

洛錦歌不想去慕市橋,可是他管不住自己的腳,他的心情沈浸在不知所措的悲痛裏,沒有註意到天又在下雪了。他走的很慢,但路就那麽長,每多走一步,他與最後的分離就多近一步的距離。

洛錦歌還是到了,看到顧小庭的那一刻,茫然、悲痛、憤怒、心疼各種心情鋪天蓋地向他砸來,洛錦歌腳下一個踉蹌,險些摔倒在雪地裏。

顧小庭伸手接雪的動作頓了頓,慢慢地慢慢地轉過頭看向了洛錦歌。

他男朋友又帥了啊。

那麽好看的男朋友,以後就是別人家的了。

那麽好的男朋友,以後再不是他的了。

他和他,再沒關系。

真……舍不得啊。

洛錦歌狼狽地抹了把臉,一步一步朝顧小庭走去。

顧小庭站在那裏,什麽都沒說,洛錦歌莫名地就傷心地哽咽起來。他把顧小庭撈到懷裏,像每次擁抱他一樣,抱得緊緊的。

勒死他算了,勒死他顧小庭就永遠是他洛錦歌一個人的了。

可是……舍不得……

洛錦歌裝作什麽事都沒發生的樣子捧著顧小庭的臉,在他唇上親了親:“冷嗎?等多久了?臉都凍紅了。”

顧小庭搖了搖頭,咬緊牙關不讓自己哭出來。

男人,面對心愛之人時,其實也沒那麽堅強。

“我……你說,想我,我坐了14個小時的飛機,回來看你,”洛錦歌哽咽著說,眼淚從他臉上落下來,滾燙滾燙的,“我……瞞著家裏人回來,他們,都不知道……”

洛錦歌哭得咳了一聲,繼續斷斷續續地說:“我……到現在,咳,都不敢接他們的電話……飛機上,沒有什麽,好玩的,空姐……長得很好看,但是……沒有寶寶好看。在,飛機上……我,我總想著,回來就能……抱到你,恨不得,一秒……秒,就能出現在你面前……”

“我……”洛錦歌咬緊下唇,眼淚無聲地落了下來,“好想你……”

顧小庭捂著眼睛,不停地擦掉不斷湧出的眼淚。談個戀愛而已,為什麽……就這麽疼啊。

“洛錦歌……”顧小庭還沒說完就被洛錦歌打斷了。

“你看,馬上就到晚上了……”洛錦歌說,“天上會有星星嗎?”

“傻瓜,”顧小庭哭得厲害,“下雪了,天上是不會有星星的……”

“哦,”洛錦歌含著淚失望地說,“我還想向它們許願呢。”

顧小庭搖了搖頭,只默默流淚。

洛錦歌心疼了,妥協了,他再如何逼顧小庭,該來的也總會來的。

“為什麽?”洛錦歌聽見自己幹巴巴地問,這個問題他已經在心中重覆問了無數遍,小時候問為什麽花是紅的,為什麽小鳥要唱歌,長大了問為什麽你不喜歡我,為什麽和我在一起了又離開我,一直一直,總有那麽多不明白的,總有那麽多不願意接受的,好像對方說不出個理由,他的決定就可以無效似的。但其實,從來也不是。

“洛錦歌,”顧小庭已經不哭了,只是說話時還會一抽一噎,“我媽病了,癌癥。治療要幾十萬,我,沒有錢。”

洛錦歌慌亂地說:“我可以幫你,只要給我時間!”

“你幫不了我!我媽最缺的就他媽是時間!”顧小庭吼道,“你做不到!我也做不到!去他媽的狗屁愛情,在我媽的命面前,一文不值!”

“我知道……”洛錦歌忍住不讓自己哭,“我在你心裏,比不上阿姨,可是……顧小庭,你不能,這麽說我們的感情!”

顧小庭咬著牙搖了搖頭,愛情和親情本來就不是一樣的東西,洛錦歌和顧悅也是沒有辦法拿來比較的,他們一樣重要,可是必須要做出一個選擇時,顧小庭只能選那個對雙方傷害最小的選擇,洛錦歌離了顧小庭依舊可以活得很好,可是顧悅離了顧小庭,就一定會死。沒辦法的,愛情並沒有輸給親情,它只是在現實和金錢的壓力下無法擡頭。

“洛錦歌,分手吧……”顧小庭深深地吸了口氣,壓下即將奪眶而出的眼淚,拼了命地保住他和洛錦歌愛情的最後尊嚴,“我們,走不下去了。”

最難的話說出口,下面的話就順暢多了,顧小庭抹了把臉,繼續說:“邵文清讓我和她在一起,她伯父是我媽住院的那個醫院的院長,有他的幫助,我媽一定會好起來的。”

“那,”洛錦歌艱難地問,“我們呢?”

“你聽不懂嗎?”顧小庭哭著說,“我們完了!完了!結束了!我跟你,再也沒有關系了!”

“你問過我的意見嗎?憑什麽你說分手就分手!我告訴你顧小庭,我不同意!我一輩子也不會同意!你是我的!一輩子都只能是我的!”洛錦歌已經失控了,他把顧小庭勒在懷裏,真是要勒死他的架勢。

“我們一起死吧!要我眼睜睜看著你跟另一個女生走,還不如殺了我!”

邵文清躲在樹叢後已經看了很久了,她一直不敢動,怕驚動了顧小庭和洛錦歌。

但現在不行了,洛錦歌瘋了,他要殺了顧小庭,顧小庭已經被他勒得喘不過氣來了,她第一次懷疑自己這麽不擇手段地要得到顧小庭是不是錯得太離譜了。

顧小庭臉都紅了,但他卻不掙紮,一幅要與洛錦歌殉情的認命樣子。

邵文清急得跺了跺腳,從樹叢後跑出來拉開洛錦歌。

“洛錦歌!你清醒點!”邵文清喊道,“顧小庭真要被你弄死了!”

洛錦歌聽到邵文清的聲音,瀕臨失控的理智終於回來了一點,他看了眼面色通紅的顧小庭,一下松開了他,手足無措地蹲在顧小庭身旁,語無倫次地說:“我……不是,我……沒想……對不起,寶寶……我,不是……故意……你,我……”

顧小庭捂著脖子痛苦地咳嗽起來,邵文清推開洛錦歌,扶著顧小庭坐起來,手在他背上輕輕拍著:“沒事,沒事了!”

洛錦歌原本安定下來的情緒因為眼前這一幕再次失控了,瘋狂的嫉妒讓他的雙手劇烈地顫抖,一個念頭在他腦海裏不停地回響,他要殺掉這個搶走顧小庭的女人,他要殺掉邵文清!

洛錦歌猛地向前一撲,邵文清被他按倒在地,一切來得太快,邵文清錯愕地看著洛錦歌的拳頭像風刃一般逼近她的臉龐,這一拳打下去,就算她不死,也一定會毀容的。

“洛錦歌!不要!”顧小庭撲到洛錦歌身上死死抱住他,他喊得太用力,嘶啞的嗓子像劈了一樣,後面的話幾乎輕得聽不到了,“認命吧。”

洛錦歌的拳頭錯過邵文清的臉頰砸在旁邊泥濘的雪地裏,骯臟的濕泥濺到邵文清的臉頰上,涼涼的,那一瞬間,她陡然生出一種劫後餘生的後怕。

洛錦歌發洩過後,無力地跌坐在地上,他看了看顧小庭,又看了看躺在地上的邵文清,終於狼狽地搖晃著起了身,命運給他開了好大一個玩笑,在這場愛情爭奪戰裏,他只能失意地退場。

洛錦歌搖搖晃晃地往外走去,他的背影越來越小,看著卻越來越蕭索,越來越寂寞。

顧小庭捂住眼睛,不想讓邵文清看到他落淚。他最近哭太多了,真不像個男人。

邵文清從地上爬起來,坐在顧小庭身邊,她終於覺得自己過分了,可是當她看向顧小庭的臉時,又覺得都是值得的。

“你哭得太難看了。”邵文清把頭枕在自己膝蓋上輕輕地說。

顧小庭嗓子又幹又啞,說起話來疼得要命,但他依然說了:“要你管!我就是個愛哭鬼,沒一點男人的樣子,你到底看上我這個窩囊廢哪!”

“我說過了,”邵文清說,“我喜歡你的臉。”

“去你的喜歡!”顧小庭哭著罵道,“等我媽好了,老子就去毀容!老子不想跟你有半毛錢的關系!”

邵文清拿出手絹想幫顧小庭擦眼淚,顧小庭躲開了。

“你這樣很像個小孩!幼稚!”邵文清無奈地說。

顧小庭還是罵:“要你管!老子開心!老子就是小孩!”

邵文清無奈地笑笑,不再說話了。

顧小庭就那麽哭,像丟了心愛玩具的小孩子,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一直哭到小雪變成大雪,大雪又變成小雪。

邵文清安靜地坐在顧小庭旁邊,也不說冷,只是擡頭看著雪花悠然飄落,落在她和顧小庭的衣上發間,怔怔地出神。

顧小庭嗓子徹底哭啞了,從放聲大哭到無聲流淚再到默不作聲,等他從雪地裏站起來時,臉上冷得沒有一點表情。他朝邵文清伸出手,邵文清乖順地把手放在他冰冷地手心裏。顧小庭把邵文清從雪地裏拉了起來,然後一言不發地轉身,往前走,再沒回頭。

邵文清跳著腳跟在顧小庭身後,從這一刻起,他們的交易,正式生效。

☆、第 37 章

顧小庭是在晚上十點趕到醫院的。顧悅已經睡了,李宇飛心神不寧地守在床邊,毛病似的每隔五分鐘看一眼手機。

顧小庭用手機給李宇飛發了短信讓他到病房門口。

李宇飛看了眼床上安靜地睡著的顧悅,幫她掖了下被子,輕手輕腳地出門了。

顧小庭坐在醫院的長廊上抽煙,一臉冷漠,看上去沒有一點活人的生氣。

李宇飛的心涼了涼,朝顧小庭走過去,在他旁邊坐下。

顧小庭感受到李宇飛靠近,沒動,仍舊寂寥地抽著煙。

李宇飛嘆了口氣,猜到了十之八九,但還是想確認一下:“你和洛錦歌?”

顧小庭在手機備忘錄上飛快地打字:分了。

李宇飛看顧小庭把手機舉到他面前,讓他看他打出的字而不是親口說話,楞了楞,說:“你嗓子怎麽了。”

顧小庭又打字:啞了,現在說不了話。

“發生什麽事了,你怎麽把嗓子弄啞了。”李宇飛震驚地問道。

顧小庭又吐出一口煙,打字:沒什麽。

李宇飛奪過顧小庭的煙在地板上摁滅。

“醫院不許抽煙不知道嗎?還有你這嗓子,是不想說話了嗎?”

顧小庭也沒生氣,只是無力地笑了笑,繼續在手機上打字:我媽怎麽樣了?

“阿姨的情況挺好的,今兒吃得都不少,還問起你,我說你和邵文清出去給她買東西了,她還很高興來著。”

顧小庭點點頭,打字:謝謝。

李宇飛嘆口氣說:“咱們什麽關系?不用說謝。”

顧小庭勉強笑了一下。

“洛……”李宇飛剛說了一個字,顧小庭就開始搖頭。

顧小庭又在手機上打字,打到一半頓了一下,才又繼續。

李宇飛看到顧小庭寫的是:不要提他。

顧小庭靠在椅子上疲憊地閉上了眼睛,一副不想再談的樣子。

“那我先回家了,明天再過來看顧姨。”李宇飛在顧小庭肩頭拍了拍,給了他一個兄弟式的擁抱。

顧小庭睜開眼睛看了李宇飛一眼,然後又重新閉上了。

李宇飛嘆息著搖了搖頭,出了醫院。

最近幾天,邵文清準時每天八點報到,和顧小庭一起照顧顧悅。顧悅問起過顧小庭的嗓子,顧小庭說是感冒傷到了嗓子,顧悅雖然不太相信,但也沒再多問。

顧小庭在邵文清的監督下把洛錦歌的號碼拉進了黑名單,但顧小庭每天晚上仍會收到一個陌生來電,電話那頭的人不說話,顧小庭也不說話,兩個人安靜地聽著對方的呼吸,然後大約五分鐘之後,顧小庭會主動掛掉。

邵文清雖然發現了異常,但顧小庭確實沒做出什麽背叛她的事,她也不好揪著這點不放。她很想看顧小庭的手機,可顧小庭從來不給她看的機會,但他會讓李宇飛看。

邵文清找了個時間偷偷約李宇飛在一家咖啡館見了面。

“邵文清,你還想幹嘛?我不會幫你的。”李宇飛開門見山地拒絕道。

“洛錦歌一直在跟蹤顧小庭,我擔心他們會藕斷絲連。”邵文清說,洛錦歌跟蹤顧小庭她早發現了,顧小庭肯定也發現了,只是兩人都不說來而已。

“關我什麽事?”李宇飛不耐煩地說,“沒什麽事我真要走了。”

“你看看這個。”邵文清從包裏拿出一個信封遞給李宇飛。

“這是什麽?”

“打開看看不就知道了。”邵文清笑著說。

李宇飛猶豫了會兒,還是打開了信封,裏面有十幾張照片,全是顧小庭和洛錦歌親吻摟抱的親密照。

李宇飛一張張看下去,越看越心涼。

“你到底想做什麽!”李宇飛把信封摔到桌子上,皺著眉盯著邵文清。

“我不做什麽呀,我不會傷害小庭的。”邵文清又是天真地笑了一笑,“我只是要你幫我個小忙,你也不希望顧小庭身敗名裂吧。”

李宇飛盯著邵文清看,好一會兒才硬邦邦地說:“你要我做什麽?”

邵文清朝李宇飛勾了勾手指,李宇飛忍著氣湊了過去,邵文清小聲地在李宇飛耳邊說了一句話。

李宇飛聽完眼睛都睜大了,瞪著她說:“你!你怎麽這麽不擇手段!”

“那你願不願意?”邵文清雖然是在問,語氣卻勢在必得。

李宇飛深吸了一口氣,壓下想弄死邵文清的沖動:“我答應你。”

邵文清伸出右手對李宇飛說:“合作愉快!”

李宇飛沒伸手,只是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轉身走了。

最近幾天,每天十點五分鐘的沈默電話消失了,再沒有陌生人打電話過來,顧小庭非常失落,想給那人打過去,幾次拿起手機又放下,他是在幹什麽呢,既然那人都放棄了,他現在上趕著又有什麽意思呢。

一高開學了,邵文清和李宇飛因為要上課已經很少來醫院了。顧小庭辦了休學,專心在醫院照顧顧悅。

隨著治療的進行,顧悅的頭發開始脫落,嘔吐,顧小庭知道她應該非常痛苦,可每次只要顧小庭在,顧悅就會表現得狀態非常好。

有時候,顧小庭覺得他這樣真像個行屍走肉,靠女人養活,自己也不能去賺錢,顧悅離不了人,他就那麽每天活著活著,越來越無趣。

除了在顧悅面前,顧小庭幾乎不說話了,他在顧悅看不到的地方整日整日的發呆,但一回到病房,他又是顧悅調皮可愛的孝順兒子。

顧小庭越來越焦躁了,因為那人再沒聯系過他,他不知道那人是不是真的放棄他了,他心慌,心驚,心痛得真的連呼吸都難受了,可是,他不敢聯系那人。

電話來了,顧小庭飛快地拿出手機看了一眼來電人,又失望了,電話是李宇飛打來的。

“小庭,我馬上到醫院,你和顧姨吃點什麽,我一會兒給帶過去。”

顧小庭冷淡地說:“隨便吧,清淡些的都行。”

這幾天顧小庭都是這麽和李宇飛說話的,他並不是針對誰,他只是對任何事情都失去了興趣。顧小庭也知道這樣很不對,但他沒辦法讓自己笑起來,他真的笑不出來。

幸好,李宇飛並不在意。

“好,先掛了,我去買飯。”李宇飛說。

邵文清來的很少,這讓顧小庭稍稍安慰了些,她是他的金主,可他卻實在不想看見她。

顧小庭今天得回家給顧悅準備換洗衣物,李宇飛的父母也知道了顧悅的事情,還前來看望過,所以偶爾顧小庭需要回家麻煩李宇飛幫忙守夜,李宇飛父母也不會說些什麽,反而提醒李宇飛對顧小庭母子多照顧些。

顧小庭和李宇飛陪著顧悅待到九點,然後顧小庭需要回家洗衣服收拾顧悅要用的東西,晚上回不來,李宇飛就幫忙守著。

快三月了,天已經沒那麽冷了,但顧小庭依舊穿著羽絨服,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

邵文清說顧小庭知道洛錦歌跟蹤他其實是不對的,自從顧小庭和洛錦歌分手後,他的精神一直很恍惚,根本註意不到周圍有什麽人,但是今天,也許是夜風太冷,吹醒了顧小庭混沌了半個多月的腦子,他終於意識到身後有人在跟著他。

顧小庭不知道是誰,他的心提了起來,也許是個搶劫的,也許僅僅是個過路的,他聞到了濃重的酒味,然後有個人撲到了他的身上。

顧小庭瞬間出了一身冷汗,那個滿身酒氣的人摟著他往他的脖子裏湊,在他臉上脖子上胡亂地親吻,滾燙的淚水砸在顧小庭的脖子裏,讓他原本劇烈掙紮著的動作頓住了。

顧小庭閉上眼睛,淚水無聲地落了下來。

洛錦歌把顧小庭扳到正面,絕望地和他接吻。

名為理智的那根弦“鏗”地一聲繃斷了,顧小庭失控地回應著洛錦歌,仿佛下一刻即是末日降臨。

洛錦歌開始不滿足親吻,他的手伸進顧小庭的衣服裏,冰得顧小庭稍稍回了神。

顧小庭推開了些他和洛錦歌的距離,洛錦歌眼睛半瞇著,不滿地想繼續湊上來,他的眼神迷離而混亂,醉得是不輕的。

顧小庭嘆了口氣,輕聲哄著洛錦歌:“我帶你去賓館。”

“我想去你家。”洛錦歌孩子氣地說。

顧小庭哪能帶洛錦歌去他家,明天等洛錦歌醒了他就是有八張嘴也說不清。但現在洛錦歌醉了,顧小庭也不說實話,胡亂答應:“好。”

洛錦歌開心地攬著顧小庭的胳膊,像個看護寶物的小孩子,一秒也不肯放松警惕。

顧小庭帶洛錦歌來了一個稍好些的酒店,開了間房,拿了鑰匙便扶著洛錦歌上樓了。

洛錦歌迷迷糊糊地說:“這裏不是你家,我去過你家,你不要騙我。”

“我沒騙你,”顧小庭睜眼說瞎話,“我搬家了。”

洛錦歌腦子不靈活,顧小庭說什麽他就信什麽,他就說:“哦。”

顧小庭忍不住笑了,這是他自和洛錦歌分手以來露出的第一個真心的笑容。

洛錦歌看到他笑,湊上前小心翼翼地親了親他的嘴角。

剛進房間,洛錦歌就迫不及待地把顧小庭按在門上親吻,顧小庭本來就沒想那麽君子,他都跟洛錦歌開了房了,自然不會什麽都不做就走。

最後一次了,顧小庭對自己說,我就再放縱自己這麽一次。

洛錦歌把顧小庭壓到床上時兩個人的衣服已經在一路上的撫摸和親吻中被對方脫掉了,沒有擴張和潤滑,顧小庭疼得出了一身冷汗,但他一點也不覺得痛苦,這個時候,只有疼痛能讓他看清壓在他身上的這個少年,只有疼痛才讓他麻木的心重新像個活人一樣跳動……

洛錦歌終於疲憊地睡去了,顧小庭忍著全身的酸痛去浴室洗了澡然後一件一件穿上剛剛在混亂中被扔在地上的衣服。

洛錦歌睡得很熟,眉頭緊緊皺在一起,顧小庭幫他整理了床鋪,坐在床邊癡癡地望著熟睡中的洛錦歌,手指一遍遍地描繪過他臉上的輪廓,然後低下頭在額頭上落下一吻。

顧小庭在洛錦歌耳邊輕聲說:“我走了,洛錦歌。”

眼淚又忍不住要落下來了,顧小庭再次親了親洛錦歌的唇角,湊近他說:“你現在要是說不要我走,我就再也不走了。”

可是洛錦歌僅僅是又緊了緊眉頭,沒有回答他。

顧小庭抹掉即將掉下來的眼淚,從床上起身,最後看了洛錦歌一眼,關上了房間的門。

坐在副駕駛座裏的邵文清看到顧小庭從酒店出來,臉上露出了一個笑容,那是一個挺純真的笑容,就像一個小女孩即將得到夢寐以求的禮物時才會露出的那種笑。

邵文清轉過頭對坐在後排的一個男生說:“輪到你上場了。”

男生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出一個模糊的輪廓,看上去挺清秀的模樣。

“小姐,不會有什麽問題吧?”男生的聲音裏帶著害怕,聽起來年紀不大。

“你怕什麽?又不是讓你睡他,你只要裝成被他剛剛睡過的樣子就可以了,什麽都不需要做。”邵文清漫不經心地說著,“有什麽事我來擔,你只要做好我安排你做的事情就可以了。”

男生咽了口唾沫,他沒怎麽幹過虧心事,但今天這場景一看就是前排的那位小姐要挑撥離間,他雖然心虛,但一想到那摞厚厚的人民幣,他就沒法說服自己不去幹這種虧心事。

“好吧,小姐,我去。”男生說,“那錢的事……”

邵文清笑了笑,說:“那要看你的本事,他越相信,你能得到的錢就越多。”

男生咬了咬牙,下了車,一會兒又轉回身再次確認了一遍:“小姐,請您一定說到做到。”

“放心吧,我不是已經給你付了定金了嗎?”邵文清笑著說。

男生點點頭,進了酒店。

邵文清滿意地笑了:“走吧,文叔。”

車子發動了,漸漸離開了酒店,邵文清看著窗外濃重的夜色,對著車窗上映出的人影笑了笑,網已經鋪好,剩下的就不是她能掌握的了。

☆、第 38 章

今天天氣很暖和,顧悅的精神看上去也非常不錯,征求過醫生的同意後,顧小庭推著顧悅到樓下花園散步。

這個時節的花園樹木依舊光禿禿的,枯黃的花草仍顯出衰敗蕭瑟之景,但仍有些嫩芽因為春天來臨,迫不及待地想鉆出地面,給大地鋪了一小片一小片的嫩綠色絨毛地毯,讓看到這一景象的人不由自主地生出了些希望。

顧悅最近的心情其實算不上好,知兒莫若母,盡管顧小庭每天在她面前表現得和以前一樣活潑開朗,但她知道顧小庭的心裏並不開心,這些天,她不止一次的想,當初答應邵文清是不是做錯了。

顧悅並沒有癌癥,暈倒也確實是因為低血糖。二十九號遇到邵文清的那天,邵文清趁顧小庭不註意塞給了她一張紙條,說要告訴她一些關於顧小庭的事情,約她到一個公園裏見面,並且要她不要把這件事告訴顧小庭。

顧悅向來把顧小庭看得跟眼珠子一樣寶貝,聽到邵文清神神秘秘要跟她說兒子的事情,她自然得過去聽一聽了。

那天下午,顧小庭在房間打電話,顧悅瞅到這個空悄悄出門了。

在約定的公園裏,邵文清交給了顧悅一個信封,裏面是自己兒子和她當兒子看的洛錦歌親吻擁抱的照片,一張一張,顧悅沒辦法說服自己這些都是假的。

顧悅年輕時出入風月場所,對兩個男人可以做這樣的事情是有些了解的,她不歧視這些人,可當這種事情發生在自己親兒子身上時,她就是沒辦法接受。顧悅還記得自己看到那些照片時的感受,晴天霹靂。顧悅又驚又氣,險些暈倒過去,幸好邵文清在一邊不停地安慰她,她才漸漸收拾好了情緒。

邵文清告訴她,她和顧小庭本來就是一對,是洛錦歌橫插一腳拆散了他倆,她還喜歡顧小庭,她想和顧小庭再在一起。邵文清的言辭那麽懇切,語氣那麽真誠,顧悅幾乎沒有懷疑就相信了她所說的一切,畢竟相信邵文清的話比相信自己兒子真是個同性戀要容易得多。

邵文清要顧悅假裝自己得了癌癥,然後到邵文清大伯開的醫院看病,裏面的人都打點好了,萬無一失。計劃進行得非常順利,只要顧悅配合,決不會出一點差錯。

顧小庭果然以她為先,和洛錦歌分了,並且和邵文清在一起了,她的兒子不是個同性戀了,沒什麽比這個更能安慰一個迷茫的母親了。

顧悅覺得邵文清讓自己做的都是對的,邵文清是個好姑娘,漂亮勤快,對她和顧小庭都很好,她早把她當自己的兒媳婦看了。

現在,她們成功了,不久之後,邵文清會跟她大伯合謀為顧悅安排一場假手術,她會康覆出院,一切都會回到正軌,她的兒子也只會成為一個正常人,娶妻生子,含飴弄孫,過一個正常人的生活。

盡管看著顧小庭痛苦,顧悅心裏非常難過,但她只能一遍一遍對自己說,我做的都是對的,過正常的生活對小庭來說才是真正的對他好。

顧小庭推著顧悅在花園裏走,對顧悅的所想一無所覺,看到地上有片小草開了一小片小藍花,驚喜地對顧悅說:“媽,你看,現在小花都開了。”

顧悅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還沈浸在自己的思緒裏沒回過神來。顧小庭以為顧悅又難受了,推著她回了住院部。

顧小庭扶著顧悅躺好,拿著水杯去開水間接熱水。回來時,發現李宇飛魂不守舍地站在病房門口。

顧小庭“嗨”了一聲跟李宇飛打招呼,問他:“怎麽不進去?”

李宇飛被嚇了一跳,擡頭發現是顧小庭才回了神。

李宇飛看著顧小庭,舔了舔幹澀的嘴唇,艱難地說:“小庭,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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