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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Chapter/32 Stay F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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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是未來采訪, 可忽略*****

鏡頭時而生動化作戀愛景,時而冰冷成一潑醒酒湯。

程伊組織片刻,沒有把風雨裏的對話道出, 一是羞恥, 二含歧義,視頻裏終究是要講些正面的東西, 她的感情還是不夠“清白”。大家更愛看“有情人”清白論。

她添了點水, 與主持人閑聊,試圖找到下一個著力點,“其實我是在重逢後才認識真正的祁深洲,第一次遇見他,他就是戀愛中的男孩, 我錯以為那就是他, 其實不是的。”

“是今天采訪才意識到?”

程伊點點頭。“以前完全站在自己的角度去思考感情得失,今天用上帝視角討論過去, 體驗感很特別, 有點像......”

她托腮,思考了會,眼睛一亮, “前陣子我們去了趟滄浪亭, 買票看了《浮生六記》。劇本分五折,為‘春盞’、‘夏燈’、‘秋興’、‘冬雪’、‘春再’, 移步換景,隨戲角追逐,同愛恨起落,園林裏有男郎引客,有小廝點燈路過, 有古著侍女掩面羞笑。主角在我跟前不到一米處對望。我們衣著現代,話腔不通,站在古典園林中聽著評彈,就像誤入了他人的世界,”

她梨渦蕩漾,眼前恍惚浮出一座燈火朦朧水光兩色的蘇氏園林。“看的過程還有點慌張,很奇妙的過程。方才講述時,我就有一種站在十年前的我與他身旁,看他們喜怒嗔癡的局外之感。”

“就算是局外感,你的和我的也一定不一樣。”主持人說。

“嗯,就算同樣是過去的局外人,我的和他的也不一樣。”

“《浮生六記》裏有句話很有名,‘無人與我立黃昏,無人問我粥可溫’,離開滄浪亭回酒店的路上,他百度了這句詩,好久沒說話。我就笑他,平時讀書少,現在被中華文化震撼了吧,他笑笑,說,無人問就自己說,有什麽好碎碎念的,癡人。”

“好別扭的男人,說是這麽說,還是寫在了備忘錄裏,害我那幾天每天拽他去看黃昏,每天給他溫碗粥。”

程伊說著說著又陷入了沈默,“哎,怎麽辦,好像講不下去了,我看人家做訪談常會哭,我淚點低也跟著哭,今天來還想到這一點,堅信自己並沒有什麽難過的事值得在訪談裏哭的。我經歷那些都是驚天動地的小事,與別人人生的苦難難以相提並論,可我現在突然有點想哭。”她抿起嘴巴,避開鏡頭,忍住眼淚,“好吧,如果我當時能像現在這樣就好了,雖然我們現在很好,可我還是覺得,性格的不成熟讓我們走了好多彎路,差點就像走丟的Airpods。”

有一天,她抱著抱枕躺在他的肚皮,指尖流連在攀巖塊一樣的腹肌,感嘆道,真好,差點就把你弄丟了。

她想溫柔地嘆歲月,祁深洲卻渾然不覺,冷冷道:“這個時代的戀人只有冷漠的分開,沒有真正的弄丟。”

互聯網把人網在了一起,哪還有什麽消失人海,拿起手機,世界盡在手中。

程伊想了想,確實,如果把都市情侶比作Airpods,那麽耳機線消失的同時,彼此那根牽連的線也隨之隱匿,戀人原本離彼此一點遠,便會拉扯、察覺,現代科技讓這一拉扯感消失,愛的方式隨之改變。

好像丟了也不奇怪,買副新的也不奇怪。但沒人用力去找,拼命去找,確實,找回那個Airpod是最奇怪的方式。

高高在上藐視愛,把下一個更香掛嘴邊,是現在愛情高貴法則,但他們忘了,這個世界對我們普通人,好運是定額分配的。

在那些幸運的愛情裏,我們始終是局外人,沒有天給的金手指。

*****以上是未來采訪,可忽略*****

雨滴潑落,聲似馬蹄點地。

拉上窗簾,客廳的鍵盤聲與水壺沸騰齊鳴。得多忙啊,把鍵盤敲成這樣。下一秒,深夜加班協奏曲闖進持續的嗡鳴。程伊翻了個白眼,估計是終於開機,電話像瀑布一樣灌入,瘋響不停。

她倒了水飛快閃身,帶上了臥室的門。“還疼嗎?”

“不疼了,”吳蔚拉上被子,鼻尖一動,滿屋子紅花油味道,“你要不要開窗散散味道?”

“不了,這個味道我喜歡。”程伊剛才收拾一片狼藉的洗手間,這會手上剛閑下來,躺倒在床尾,“有我媽媽的感覺。”

吳蔚抿了口水,瞥了眼她,“把人家晾在客廳好嗎?都是熟客。”

“就因為是熟客,所以自己張羅起來了,”她安心地闔上眼眸,並無波動,“他自己打了杯咖啡,圈地加班了。”

“和好了?”吳蔚腳尖動動,打趣她,“你們一起出現,我第一反應是:完了!我壞了程伊被壓的好事了。”

“錯!是你救了我一命!”程伊敷衍抱拳,朝她作揖,“下次有需要幫忙的,在所不辭!”

“我就知道,”吳蔚非常不像個剛摔在洗手間動彈不得的傷員,眉飛色舞,壓低聲音咯咯直笑,“你那條微博上鉤的肯定不止祁深洲。”

程伊扼腕,確實,她非常簡易地想一舉三得,營業、約飯、撩男。單身女性撩男只要喊寂寞,魚兒爭相上鉤,微博並非主戰場,倒也不至於來勢這般猛,但這一信號算是暧昧者的心照不宣。有發給祁深洲看的意思,但萬萬想不到會被他截胡。

他站在風裏質問,幾乎篤定電話裏是誰。其實他們都想到了一塊,程伊做好徹底崩析的準備,畢竟這次,“原則”問題在她。所以,顫顫巍巍掏出手機,吳蔚的名字同時解救了兩個人。

在那猛一口松下的氣裏,程伊清楚自己多害怕再次失去他。她本都想好要如何撒謊了。

“是不是學生時代的感情都比較刻骨?我們再也愛不上別人了?”

程伊撐起頭,好笑道,“你想多了吧。愛一個人太容易了,我很容易愛上一個人。我一喝多看每個人都好英俊好瀟灑,精壯身材,迷人話語,分分鐘甩脫所有的分寸和守則。白天在網上喊杜絕都市戀愛快消品,我們要認真談戀愛,晚上偷偷在被窩裏渴望一次性使用愛情。啊,我太容易愛了,適配各種愛情。”

她比自己想象的多情多了。

“那你何必緊張,畢竟你是……”你是占上風的那個。吳蔚嚼著枸杞,咽下苦澀。

“我還沒說完。”程伊趕緊打斷,她沒有占任何優勢!

“你說呀。”

程伊頓了頓,任心裏鎖住的真相湧出嘴巴,“我沒說的是......我清醒的時候只愛他。”

她也比自己想象的要深情。

她煩死自己了,又耐不住沈浸在這種覆雜矛盾裏。

門底縫處的兩點陰影,吳蔚看見門把傾斜又沒打開,拿杯子的手不覺一抖,潑了兩滴熱水出來。她忘了出聲,表情覆雜地看向自嘲的程伊,低低笑了起來。

雨太大了,程伊耳邊像有無數小錘子,紅花油味道漸漸隱去,沁出青草香來。她騰地坐起,盤腿窩到吳蔚枕邊,半撒嬌地拱拱她:“吳蔚。”

她同程伊對視,低應一聲:“嗯。”

雨聲填滿縫隙裏的留白。

“那個......”程伊想問單星火的事兒,又頓在了吳蔚深海一樣的黑瞳裏。他們單眼皮的眼神,為何總可以這樣銳利。她咽了小口唾沫,生了怯意,機械地發出聲音:“我......還是想跟他在一起的。”

“我知道。”吳蔚了然,溫柔道,“我一直知道。”

按鍵聲間歇響起,頻率越來越不耐煩。祁深洲無聊地按燈玩兒,一開一關,吧嗒吧嗒,搞出酒吧鐳射燈的卡頓效果。

打完淩晨一點的最後一通電話,時間跳至淩晨兩點。幾乎在掛斷的瞬間,他關了機。

程伊站在馬醉木旁,為難地看了眼他,“要不抽根煙吧,這咖啡機我也不會弄,好像壞了。”按照百度說明一步一步,也沒鬧明白。這是公司寄的試用品,她聯系了產品經理,人家很自然地說那你明天送來公司,我幫你看看,或者我直接給你換一臺新的。程伊說,【可是我現在想喝咖啡。】

如果她在淩晨一點收到這條消息,應該會立刻把對面那個矯情的死女人拉黑。

果然對面沒了回覆。

程伊無奈地看向祁深洲,“怎麽辦?”

吳蔚摔了一跤,嘴上說是沒事,身上大片淤青,上廁所著力都困難,她怎麽好意思回家。這邊祁深洲也沒有要走的意思,而程伊也不想開口讓他走。

祁深洲揉揉額頭,“沒事。”

程伊問:“你有煙吧。”

他越過她,摘了片馬醉木葉子,塞進嘴裏瞎嚼,堅定道:“不抽。”

“你抽吧。”程伊無語,“我也來一根好了。”

他睜開酸泛的眼睛,冷冷看向她:“你什麽時候開始抽的?”跟誰學的?

“我們在一起的時候我就抽了。”她故意如是說,模糊時間節點。

祁深洲低下頭,腮幫子一股一股,似乎嚼出香來了。“是麽。”

“信了。”

“挺好,”比旁的人那裏學會好,祁深洲扯扯唇角,“抽什麽?”

“啊?”

“煙,牌子。”

這家夥是犯困了話少嗎?程伊走到包旁邊,掏出包愛喜,“喏。”

“女士煙。”他拎了根出來,手指夾著比劃了一下,又送了進去,“少抽點。”

“提神用挺好的,”她熟練地掏出一根,塞進嘴裏,挑釁一樣點燃,“有時候寫不出東西抽兩根,會有點靈感。”

她抽了一口送到他嘴邊,“真不來一口?”

“你這個煙提不了我的神。”看著她吞雲吐霧,祁深洲喉結上下滾動。

她腕子一彎,煙蒂隨動作撣落,“那什麽能提?”煙灰簌簌,幾星落在瓷白的磚石上。

祁深洲掀起眼皮,懶懶地看向她。程伊正要說要不你瞇會吧,眼前朦朧的燈光忽地暗下,悄無聲息的,身體挨近了。

幾乎是瞬間,嘴裏的煙直洶洶地吐盡,噴了祁深洲一臉。她試圖避開身子,還是被攬進了他的身體。

祁深洲禁不住滿足的喟嘆,埋在她的頸間深嗅,很奇怪,怎麽她的煙味也無害香甜。

程伊熱了起來,她仰著臉,兩腳幾乎離地,先是掙紮了一下,卻也沒太用力,再就沒動,明知故問,“能提神?”

他一手鎖上她的下巴,吻上她不斷闔動喘氣的嘴,“這個可以。”

只濕潤了短短一瞬,上下唇剛完成交接儀式,他就離開了。短促得像禮節,□□卻深入程伊的理智。她大腦一片空白,半掛在他身上,喘得更厲害了。

“程伊,本來我不確定,現在我確定了。”祁深洲的喉嚨裏有支樂隊在拉弦,像體力崩潰的前兆,又像壓抑情//欲的禽//獸。

“確定什麽?”她試圖搖動身體。

只是祁深洲顯然睡眠不足,於深夜暴露了不支的體力,穩了下精神方才站穩,“你猜啊。”

“什麽啊!”程伊推他,“動手動腳又不說話!”剛怨完又化身為他的煙,被他埋臉吸了一口,聲音不由墜進溫溫柔柔的吻裏,“什麽呀?”是確定了返程機票嗎?

她懵著一雙眼睛,手不輕不重地抵抗,“確定什麽?”

雨聲敲打窗玻,細細密密的問落在耳側、頸間,問題落在半空沒有回應。

半晌,祁深洲像是終於吸飽了陰氣,呼出滾燙的獸息,“我不走了好不好?”累得睜不開眼睛,努力排除腦子裏的事物,就想著溺死拉倒。

程伊故意說:“行啊。”

“我不走有獎勵嗎?”

“獎勵一輩子好不好?”

玩笑一出,畫面都僵了,祁深洲抖了抖,“好啊。”他說著把手機扔進了花瓶,畫面再一刻靜止,程伊倒吸一口冷氣,趕忙翻出他的臂彎伸手撈,狂抽了幾張紙,皺眉壓聲道,“你瘋了?這麽大了怎麽還鬧這出。”

祁深洲眼睜睜看著她按下開機鍵,幾乎是瞬間,電話進來了。

“你可真忙。”見他沒反應,程伊挑逗地勾出壞笑,“不會是什麽不好的電話吧。”

“我有私人手機。”他撇撇嘴。

“哈!”她戳戳他,給他提神,“是我知道的號碼嗎?”

他想了想,搖搖頭,“很久沒用了。”

程伊怕吵到吳蔚睡覺,將手機調成震動,遞到他眼下,“接吧,雖然不知道有多忙,但感覺沒有喘息。這麽晚打,應該很著急吧。”

他拿過手機,扔在了沙發上,扶住她的肩胛,輕輕揉弄,“一個人的時候這麽忙挺好的。”

“你現在也是一個人。”

“我不走不就是兩個人了嗎?”

程伊抿唇,“這麽自信?”

他疲憊地扯出笑,“程伊,這點自信我從來都有。”

他好像擡起唇角都很累。程伊咬下唇,囫圇清了清嗓子,“可是沒有辦法啊。”好像分別於他們就是個無解題,她推推他,“走吧,成年人。”

祁深洲陪她走到客房,替她掖好被子,緩緩在她額角落下吻,“走了,弄完就回來。盡快。”他隔著被子握了握她的手。

她閉上眼睛,平靜地說:“嗯,我困了,快走吧,註意安全。”

“好。”祁深洲直起身,強調道,“這次我是正面離開。”

她心嘆,這有什麽重要的,為什麽只記住了不想看背影的字面意思。於她來說是背影離開還是正面離開有什麽區別?他都是要離開的。

她還是應了,“哦。”

風漸漸大了。

她聽見房門合上,防盜門合上。

半晌,她眨眨眼睛,坐起身來,幾乎是瞬間,眼淚流了下來。她摸了摸,忽略心酸,在心裏故作調侃地無語:居然真的會有條件反射,可真神奇。

她身上有他的味道,卻沒有他,要她睡如何睡得著。

程伊吸著鼻子,刷著手機,剛看清王清玨的視頻點擊量,心念了句牛逼,門被打開了。

一室漆黑,程伊借著手機光看清了沒走的祁深洲。由於太過震驚,心臟怦跳,她張著嘴忘了說話。

祁深洲手上還拎著電腦包,人未出門,卻像被灌滿風雨,倚著門框方能站住般搖墜:“程伊,跟我一起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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