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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Chapter06 數字失憶癥(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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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程伊第二次去美國,長途飛機,日思夜想,結果和祁深洲一見面就鬧了不愉快,程伊賭氣說誰在異鄉還沒個朋友啊,當即找出事先備好的攻略去往高中同桌吳蔚家。

祁深洲也是無奈,好哄歹哄,哄過來結果為了點小事又鬧別扭。

兩個人都犟,不肯低頭,沒句好話,吵吵鬧鬧臭臉出了發。

他說送她去,看她到了才放心,程伊見他也不勸,氣鼓得愈發足。

於是兩人從紐約一路顛簸到法拉盛,其實路上就和好了,但程伊有點拉不下臉,到吳蔚家才尷尬發現她的公寓裏還住了個男人。

祁深洲見狀倒是松快不少,朝吳蔚和單星火打了聲招呼,完全沒準備走還嘮起嗑來。聽聞對方是附近某大學的博士後,擔任助教工作,立馬興致勃勃探討起了留美深造三兩事。

程伊拉著吳蔚問,怎麽交男朋友沒跟她說。

吳蔚淡淡一笑,這不是見著了嘛。

程伊從閨蜜的角度仔細打量了番單星火,不得不說,說話風趣,做事得體,還會下廚,燒得一手好菜。

程伊嫌棄祁深洲不會做飯,見單星火抱著吳蔚,貼耳朵喊“babe”心都化了。要知道祁深洲這個大直男叫她從來連名帶姓,她也是皮薄,不好意思主動說這茬,帶了點惱意也這般耿直喚他。兩人對話沖裏沖氣的。

那天下午他們去大使館旁的“無畏號”參觀,幾人有說有笑,氛圍融洽極了。單星火抱著吳蔚說,以後看到這個就會想起你呢。

程伊特別少女心地拍下了他們擁抱的一幕。(切回現實線,以議論為中轉——)

在當時的她看來,單星火是個很棒的男人。30歲,高學歷,家務全能,還體貼女人,她極其羨慕吳蔚,對比祁深洲這個剛滿二十的男孩,高下立判。

祁深洲放在同齡男孩裏,一眼可窺見其優越的背景和良好的教養,但男女之事尚未掌握分寸感,對待感情認真卻無章法,愛得橫沖直撞。

不過,程伊也是個生手,兩人磕磕碰碰倒也另有一番趣味。

感情終究冷暖自知,旁人看到的,多是濾鏡後的美好。

兩年後吳蔚回國,與單星火徹底分開,她傷感地對程伊說,我一直都很羨慕你和祁深洲。

程伊啞口,她之前也羨慕吳蔚來著,內心甚至盼望祁深洲有天可以像單星火一樣成熟內斂。

明白“成熟”二字背後的深意後,程伊希望她的男孩永遠不會有這樣的“成熟”。

“你們打招呼了嗎?”吳蔚倒了杯檸檬水,遞給程伊,見她一副大爺躺的模樣,找了根吸管送到她嘴邊,逗她,“抽他巴掌了嗎?”

程伊吸了一口清爽的檸檬水,“素質教育效果顯著,不僅沒有動手爆粗,甚至還微笑相對。”好吧,一開始的困頓確實阻礙了她的發揮,但與前任重逢像一劑高濃度□□,把她的戰鬥力喚醒。

“那他呢?”吳蔚好奇。

程伊把臉埋進抱枕,過了好一會,室外滾過一陣悶雷。

咖啡廳的祁深洲與她曾經認識的那個祁深洲仿佛不是一個人,這麽多年有變化是應該的,但他的變化不可謂不脫胎換骨,不僅身材健壯不少,穿衣風格變了,表情和語氣都不似過往。

“他很淡定,好像只是撞見了個關系一般的老同學。”攔住她邊打電話邊打招呼,漫不經心的,幫忙取杯咖啡,客套說一起吃飯,然後再沒下文。

吳蔚好笑:“你要如何,痛心疾首說後悔提分手?”

程伊默了會,說:“分手沒什麽好後悔的,能看得出來,我們分手後都過得不錯,但我不能接受的是,他怎麽可以這麽果斷不留情面地離開。”

分手是對的,他們不適合。

漫長的異國戀不過是在跟想象中的人戀愛,相愛是一種自欺欺人的假象。

同居的半年日日爭吵說明他們無法同一屋檐,過不了這道戀人考驗,但程伊不明白,男人是不是天生如此冷血理性,說分手那刻便手起刀落,消失人海,為何不能多給她點時間去接受走不下去的事實,而要用如此生硬的轉折逼她在眼淚裏嘗明白。

吳蔚合上眼簾,忍住心口突生的銳痛。

她也是那個被動者。和程伊不同的是,她早就知道會分開,一直在等待審判,而程伊是在地久天長的美夢裏被一巴掌扇醒。

“還記得我們高中的時候,隔壁體委劈腿,甩了班長。她大哭一通,我們都去勸來著,過了一陣他們覆合,我說班長是不是找虐,你還跟我說談戀愛就是這樣的,願打願挨,結果高考沖刺最後一個月,那男的在門口等班長,班長當著全班的面特得勁兒的甩了他。”

“記得,簡直是打臉爽文。”吳蔚點頭,轉身將花瓶的玫瑰取出,開始剪枝換水。

程伊說:“後來她告訴我,和好是因為她不喜歡被人甩,即便是分手,也要是她甩別人。這是尊嚴!”

吳蔚無語:“你覺得班長說的對?所以這麽多年你恨的是祁深洲先提分手?”

“我以前是覺得很重要,異國戀這麽久,我鬧過多少次分手都分不掉,可能我太適應一鬧就會和好的狀態,猛然間不能接受說分就真分了的事實。”

程伊多年不提祁深洲,此刻打開來,發現自己並不恨他,只是無法接受那段感情的收梢。

“不止你接受不了,我也接受不了。祁深洲其實......”

吳蔚說到一半又止住了,對程伊那段感情養成緘口的習慣,一時間不能適應,見程伊一臉認真在等下文,她失笑,這妮子還真是口是心非。“祁深洲不像是會主動跟你分手的人。”

程伊冷笑,“用白夢軒的話說吧,‘男人狠心起來,可以是另一個人’。”

只是,他變成另一個人的時候,她還念著過去那個脾氣忒大卻總在她跟前咬牙服軟的男孩。

程伊第一次聽到電話那頭有女孩兒嬌滴滴聲音時,眼淚撲簌落下,脾氣上來發消息說分手。

異地太容易產生隔閡,她是第一次正經戀愛,祁深洲長得又讓人沒有安全感,她聽聲兒腦補了一堆地攤小說的爛事。

那時候她很堅定,分手一定要是她提,她要有尊嚴!(閃回異國戀戀愛吵架片段——)

不接電話,不回消息。

這男的竟連夜飛機飛回國內,到宿舍樓下等她,見著面了也板張臉,一句話沒有,毫不紳士地硬拽她到無人拐角,抱起來便往懷裏揉,下了狠嘴蠻橫地親,咬到她發疼。

待唇齒間咂摸出淚水的鹹味,長途飛行的疲憊和怒氣瞬間消退,一字一句對程伊解釋室友的女朋友來了,帶了個女同學。室友和他女朋友住一個屋,他把自己的房間騰給了那個女孩,自己去朋友家住,只顧著帶電腦,手機沒拿。

聽來是樁無比簡單的事。程伊不明白:“那她為什麽接你電話?”

“因為你連打了三個!人家以為是急事!”祁深洲又好氣又好笑,熟門熟路地摸進她的牛仔褲口袋掏紙巾,手捉弄地給她擤鼻子。

“真心故事坊”公眾號有了兩個關註者,她開心得手舞足蹈,迫不及待要跟他分享,這種即時性的快樂一旦冷靜下來就一點都不好玩了。連續三個電話,那頭女聲出現時,笑容冰僵,程伊那刻只有一個念頭,我被綠了。

異國戀果然不靠譜,接著便被一眾電視劇裏苦情女主的戲碼洗腦,撕心裂肺腦補了一夜劈腿受害者。

那時候他們就是這樣,一點點學會異地相處,一點點摸索信任。

檸檬水沒了,泡發的果肉沈在杯底,水晶一樣透明的黃。

吳蔚續了一杯,“是啊,你看,你們那會就是這樣一酸一甜的。兩頭倔驢,居然在一起這麽多年,從我的視角看,從來都是你鬧騰的比較多,祁深洲雖然嘴上不饒你,但行動上都是順著你的。”

“我不是沒良心,如果他不好我也不會談這麽久。”程伊笑,“你知道嗎?我和他剛確認關系不到一個月就異地戀了,異地三年,實際朝夕相對,只有他畢業後的半年。”

吳蔚搖頭,她不知道。

她回國的時候,程伊剛和祁深洲分,男方是人影也沒見著,女方直接選擇性失憶,那段畫上句號的羅曼史她無從知曉細節。

而學生時代的程伊,特別好面,漂亮的文藝女神怎麽好跟酒吧裏的男人一見鐘情,太野了,不像故事,更像事故。出於自欺欺人的自尊,她對相遇緘口,好在也沒人好奇。偶爾提起,就如昨晚在瀚海KTV一樣,半開玩笑半講故事,讓人辨不出真假。

不過也是,這玩意本就真亦假來假亦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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