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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末尾小作者碎碎念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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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現在我知道了,更生氣了怎麽辦。”

貓咪選擇垂下耳朵縮小小。

萊亞爾無可奈何起來,“但你也知道我會原諒你,對麽。你如此了解我。”

小黑貓化為實體的黑暗,費林奈牽起萊亞爾的手,半跪在地上,仰頭去看他。

“對不起。”

沒有多餘的言語,所有深藏之物都在費林奈的目光中。

而萊亞爾不買賬,淡淡道:“暫時不原諒你。”

“……”

……

外面。從草叢裏冒出來的兩個身影、一大一小兩只貓,已經偷偷潛入了格雷所在的那頂帳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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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微跟進解釋一下萊亞爾要搞的這個事通俗易懂的原理:原本的護壁是個罩子,用來擋天界軍的,而現在萊亞爾如果成功了,這個罩子還是能擋天界,外加多了個功能就是把黑獸本體罩在裏面,讓外面看不到黑獸是強是弱,因為不知道黑獸的情況就不會有什麽玩意過來削他,沒人打黑獸那費林奈是不可能變弱的,於是就能一直強於影子,本影轉換就不會發生。

預告一下,下章高甜。

五十三、在地獄,白色荊棘花在某處綻放

耶格躲在貝圖拉工房門口,鼻梁上架著一塊打磨輕薄的曲面水晶,正好能讓他的雙眼前方被晶面覆蓋住,他正看著自己的圓頂帳篷。

“他們兩個不會在我的地盤上這樣那樣吧。”半透明的水晶屏上透視出帳篷內部的情況,只能看到一個紅色的人形輪廓,是萊亞爾。耶格倒沒指望也在上面看到黑獸,就是真的怕他倆吵著吵著發起飆來把工房給掀了。

要是那樣可真是無妄之災。

“貝圖拉。要是一會兒我忍不住沖進去搶救我的實驗數據和文獻資料,你可千萬要拉住我,命最要緊,保住腦袋最重要。”怕待會兒看到對面打起來,自己為了保衛工房失去理智向偉大魔工學獻身,耶格囑咐身後的貝圖拉,卻沒聽到有回應。

耶格摘下晶面眼鏡扭過頭,看到銀發惡魔正在桌前發呆,手裏的刻法刀點在桌面上,面前就是即將完成的、萊亞爾心心念念的新法器。

將一個本來不具備法器用途的物件改造完成並非易事,但耶格很清楚貝圖拉可以做到,就像此前沒人會給地獄魔典更換壓角那樣,他總是能做到完美。

耶格坐過去,貝圖拉的表情平時就很寡淡,這張冰塊臉耶格已經看了很久很久,今天對方的臉上卻多了點不一樣的東西。

憂愁?

“如果無名冠冕完成的話,萊亞爾會拿它去幹危險的事吧。”貝圖拉說。

“你幹嘛這麽關心他?”耶格坐不住了。

銀發惡魔轉過臉來,“他不是你的朋友嗎。”

否則怎麽會遠道而來保護你呢。

“誰、誰跟他——”不能叫太大聲,耶格又把從椅子上挪開的屁股坐回去,忿忿道:“他不把任何人當朋友,腦子裏只想著他家那個……那個誰。”

耶格曾在大戰之時跟萊亞爾共事過一段時間,當然主要參與者還是卡西莫。他們為了將幾個大型傳送節點連成網格構築紅毯體系的前身,並以此為依托建立邊境壁壘,在黑水晶宮待了好幾個月,耶格熬得黑眼圈濃重半條命差點沒了,在快熬出頭的時候,他第一次見到萊亞爾。

卡西莫說驅動界壁這件事只有一個人可以勝任,於是找來另一位耶格在之前只聞其名不見其人的地獄大君,青魔萊亞爾。

不穿法袍,衣著華麗,英俊逼人,但比誰都冷漠。耶格雖然埋頭研究不善交際,但活得長的其中一個好處是看過的人非常多。萊亞爾那時的冷漠不體現在做派上,他會跟卡西莫吵嘴,會對無盡海工匠團的大名表示久仰和調侃,但耶格那時依然感覺到這人對周遭的一切都漠不關心,與旁人對話只是精心偽裝的敷衍,他專註的東西在別處。

只有在談及邊界壁壘時他的註意力才短暫地集中了一些,並且對耶格意味深長地說:“四方權戒,邊界壁壘,這東西若是構築起來可不一定只能用來擋住天界軍的進攻。”

那時的耶格和卡西莫都專註於戰事,對他這番話沒有反應,事後耶格想起,才意識到就在那麽早的時候,萊亞爾已經有了針對本影轉換的構想。

青魔不與人結交,又與所有人結交,他的夜都永不入夜,他從未讓人看過他的真面目。

神國的人都是這樣的嗎?

當耶格得知萊亞爾是卡辛鐸爾人的時候,他就在想確實如此,萊亞爾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或者說他倨傲地不去融入這個世界,冷眼旁觀。

耶格唉聲嘆氣,走過去握住貝圖拉拿著刻法刀的手,“沒什麽好猶豫的,他自己選了這條路,後果自負。”然後擎著貝圖拉的手往無名冠冕上刻下第一道術式,一如他當年手把手教授貝圖拉的那樣。

……

費林奈說不見就不見了,萊亞爾手上仍殘留著對方的體溫。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把桌子上的水晶沙漏拿在手裏,盯著裏面的液體緩慢地逆流而上,沙漏即使失去平衡也不會讓時間的記錄有所偏頗,這一點萊亞爾顯然很滿意,他用力搖晃這個外形被制作得堪稱藝術品的擺件,冷白的手指被它的棱角硌出紅印。

在從沙利文那裏聽到費林奈說出不愛他的這件事後,萊亞爾甚至想出幾十種可能。而當他得知安息地一直沒有離開,萊亞爾也是近乎立刻就弄明白,費林奈是把他的感情交出去了。

將陷入沈眠的萊亞爾入殮以後,費林奈是懷著什麽樣的心情親手將他送入虛無陵寢的呢。待封入棺槨,費林奈是否立刻就前往安息地與魔女交易,而後開啟陵寢將換回的力量還給萊亞爾,最後步入黑暗森林——他為自己接下來的時間自願畫出的牢籠,將爪牙收進陰影,忍受不去吞食血肉的沖動,蟄伏在此,等待。

當萊亞爾能重新睜開雙眼,他的愛也會一同回歸。費林奈做出無可奈何的選擇,沒有去用其他方式麻痹這種等待的痛苦。

就是這個舉動割舍得未免太過徹底了一點。

萊亞爾把已經快被他顛得散架的沙漏重新放回桌上,推門走出工房。

剛剛出門,他就聽見貓叫聲從樹叢那頭傳來,距離還不近。

尋常貓咪的叫聲肯定不會傳得這麽遠,但費林奈變的貓不是一般貓,如果他想讓人聽見,就算在天邊也能聽到。

又在搞什麽。貓只叫了短短一聲就沒有後續。萊亞爾原地駐足,非常不想配合著走過去,反而向著相反的方向越走越遠。

幾乎快要走出營地但那頭依然是沒有動靜,費林奈肯定知道他沒有過去,居然就這麽算了嗎。萊亞爾環顧四周,身邊的影子也都沒有異狀,費林奈確實沒有跟過來。

萊亞爾在心中默念三十個數,四十個,五十個……

當他意識到自己就是傻站在這裏、沒有任何人理睬的時候,萊亞爾覺得他已經生氣了,轉身向著叫聲傳來的方位快步走去。

操縱周圍的風替自己撩開遮蔽視線的草木,而讓萊亞爾怎麽也沒想到的是,他的眼前居然被一片白色填滿了。

一片潔白花朵匯集而成的海洋。小小的花瓣隨著微風拂過搖曳出雪白的浪花,花叢中站著一個男人,不用想也知道是費林奈,他手裏也捧著一小束白色花朵,微笑著註視萊亞爾目瞪口呆的臉。

萊亞爾百分之百肯定這裏剛剛還是一片沼澤地,但他能辨認出自己所看到的並非幻覺,這片花海如今就在這裏,是費林奈不知從哪裏搬來的。

萊亞爾趟過去走進花海,費林奈把花束交給他。萊亞爾在接過這束頗有重量的捧花時認出這個款式,在他和費林奈剛剛在一起的時候,他從一個小攤商販那裏得到過同樣的花束,萊亞爾後來對費林奈說他很喜歡荊棘花,但如果是白色的就更好了。

但事實上並沒有白色的荊棘花,所有荊棘花都是紅色的。萊亞爾在成為地獄大君後也找過很久,最後放棄了。

而這一個……

“白色的荊棘花。”

費林奈把花束遞過去之後沒有上前一步,他知道萊亞爾在生氣,而且不讓抱。他在花的海洋之中,對萊亞爾輕聲說:“我在黑暗森林不能離開的那段時間,用荊棘花的種子種出一片花田,一開始都是紅色,但其中總有比較淺的紅色。”

慢慢挑選淺色,培育出更淺的顏色,當第一朵無垢雪白的荊棘花綻放的時候,費林奈是什麽樣的心情呢。

應該沒有什麽特別吧,畢竟那個時候他沒有感情。

“它們一定是被你嚇白的。”萊亞爾繃不住臉上的陰沈之色,無奈地露出笑容,“你從黑暗森林把這些花都搬過來的?”

“嗯,我猜你一定不會在這個時候願意跟我回去。”

見萊亞爾沒露出太過欣喜的神色,費林奈沈不住氣,開始緊張起來。

“我雖然失去感情,但並沒有缺失記憶。”

他仍舊記得所有,一點一滴沒有沒有忘卻。那時候的費林奈回憶這些時雖然微妙得有如觀看他人的故事,但他心底非常清楚,這些記憶全部都是他需要守護的寶物,即使沒有了愛意,費林奈也知道他的萊亞爾就在遠方無夢的沈眠,而在對方醒來之時,他的愛也會跟著覆蘇。

——我只是把對你的感情藏在一個小盒子裏,不讓任何人知道在哪裏。等你回來我就把盒子打開,讓你看到我一如曾經那般深愛著你。

風又吹來,又一波雪色波浪。細小花瓣被卷到天上又紛紛揚揚地下落,宛若一場可以永不停歇的細膩飛雪。

萊亞爾竟然能在地獄看到飄雪。

花瓣落在兩個人身上、發間。

萊亞爾這時候突然說:“你矮一點。”

費林奈不明所以,但還是微微躬身。

“再矮點。”

一連說了幾次,直到費林奈單膝跪在白色荊棘花海中,萊亞爾終於滿意地點點頭,把花束還給費林奈。

“再來一次,把花遞給我。”

費林奈照做,萊亞爾把花束重新接過來,但這次他拉住對方想收回去的手,自己的右手,費林奈的左手。十指相扣之後,他們無名指上的荊棘印痕也交疊在一起。

萊亞爾不算漫長但也不短暫的人生中,只見過一次婚禮,還是在卡辛鐸爾、那場命運的旅程之中。

那是一個島上,人們在慶賀豐收的祭典中舉辦儀式,男人踩著鮮花鋪就的道路向高臺上披著白紗的少女走去,手捧花束,單膝跪地。少女目光純凈,笑盈盈地看著她的勇士,幸福地接受他的求婚和愛意。

像夢一樣美好。

萊亞爾笑著說道:“好,我答應你了。”

“什麽?”費林奈沒明白,他剛剛說的話裏面好像沒有什麽需要被答應的……?

“沒什麽。”

萊亞爾笑意更加深重,此時恰好一片花瓣落在費林奈唇邊,萊亞爾俯身、用嘴唇抿著它把花瓣叼了過來,咬在嘴裏。

費林奈站起身,兩個人在花海之中,熱烈地親吻著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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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嘴吃糖

這篇文第二個最想寫的情節寫到了w

又到月初了,依照慣例,月初很忙,而且還是年末的月初,更忙了。

不過目測大概也許可能並不影響更新,會提前說。

五十四、在地獄,不應該有許多貓同時出現

格雷覺得有什麽重物壓在他的胸口,他快喘不過氣來了。

但即使在昏睡之中他也清楚地知道自己活了下來,在遍體鱗傷、失血、肚子上開了個大洞的情況下,他依然活著。

蒼白之月果然是存在的,伊沙的信仰沒有錯,他的妹妹一直對此深信不疑,這也在瀕死之刻拯救了格雷。

胸口的重量轉移到了腹部,格雷依然沒有醒,但他快被踩醒了。他身上的玩意有四只腳,爪子踩他的時候好像不會使力,因此踩得又重又痛,伴隨著遠處的貓叫聲。

等等,貓?

格雷終於不堪其擾,他在恢覆知覺後立刻睜眼起身,這個動作讓他身上毫無準備的小動物身體失衡摔到了地上,而床的另一邊,嚕嚕先生慘不忍睹地拿前爪捂住了眼睛。

格雷:“……”什麽鬼?

格雷先檢查自己的傷勢,確認連擦傷都消失無蹤,這時候才把註意力集中在摔得七葷八素的小動物身上。

首先,格雷認出這是只貓。跟嚕嚕先生那種小貓咪不同,這是只成年貓,被毛純黑,胸口有著潔白的短毛延伸的肚子,四只爪子也是踏雪之色。

摔的姿勢能看出這貓好像有點傻,但格雷還是頭一次見到體態可以稱得上優雅的紳士貓咪。

“費裏斯?”不知怎麽,格雷脫口而出。

而貓也僵住了,他沒想到居然這麽快就被發現。

嚕嚕先生抖起耳朵,同樣不敢相信。

在經過魔鬼訓練後,費裏斯終於成為嚕嚕先生口中“合格的黑獸之影”,變成了貓,雖然第一次變貓讓費裏斯一開始連爪都不知道往哪擱。

“你怎麽變成貓了,哪個邪惡的法師拿你做喪心病狂的實驗了嗎。”格雷大概記得自己昏過去多久,喪心病狂的邪惡法師也很快被他鎖定成萊亞爾。格雷把費裏斯貓拎起來擱在腿上,仔細端詳。

這裏的毛好白啊。

他捏捏爪子,摸摸胸毛。

在格雷開始準備玩尾巴的時候,僵硬的費裏斯終於抗議了,他躲過格雷的手,跑到嚕嚕先生身邊,喵了一聲。

該怎麽變回來!

嚕嚕先生:他剛才摸你!你應該扇他耳光!

費裏斯:我打不過他。

格雷看著這兩只一大一小的貓喵來喵去,頭有點疼。

終於費裏斯知道怎麽恢覆原狀了,他跳進影子裏,等再踏出來就重新擁有了人形態。

但開場白卻不那麽好說出口。

格雷也在糾結地看著費裏斯,仿佛同樣醞釀話語。

嚕嚕先生看著大眼瞪小眼的兩個人:辣眼睛,走了!

白爪貓一溜小跑跑了出去。

“下次別再來礙事。”貓走後,格雷幾乎是立刻這麽對費裏斯說。死裏逃生的機會可不是每次都有。

“……嗯。”沒想到對方會先提這個,費裏斯答應下來,說道:“但其實即使我死去,過些時間也會恢覆原狀的。”

“……”費裏斯的話可能並不經意,但聽者不這麽想,這等於變相告訴格雷他不該幫費裏斯擋那一下,而格雷當時會做出這個舉動則完全是下意識的,什麽死不死,他連腦子都沒過。

“哼!”格雷火冒三丈,瞪著費裏斯,還不能揍他。

——我為什麽不能揍他?!

費裏斯說道:“想聊聊嗎,你的族人。”

“我沒答應你任何事。”格雷一點也不承認自己默許過什麽。

費裏斯也不反駁,看著格雷,臉上寫著“你答應過。”

像一拳打進棉花裏,憋悶的還是自己。格雷覺得眼前這家夥越來越猖狂了,跟剛開始的時候簡直判若兩人。

“……我有個妹妹。”金發墮落者慢吞吞地說:“跟我一樣是被精靈送來的、有稀薄精靈血統但不能居住在聖山的混血,她叫伊沙。”

“林谷間地就在聖山腳下,那裏的人收留混血,久而久之形成聚落。我們慢慢長大,走出林谷,我成為了侍奉某位秩序陣營女神的聖武士,伊沙則踏上另一條道路。後來她出了意外不在人世,我前去接引她的靈魂。在那個世界,人們覺得死亡並非終結,一切都可以循環,從根源誕生的靈魂回歸虛無,到達彼岸然後自終點又來到起點。”

“然而就在那個時候我發現,循環停止了,靈魂無法被擺渡到對岸,世界處在毀滅的邊緣。是因為永無止息的神戰破壞了循環,即便最後神王之位落於人類之手,世界毀滅的步伐也不會因此停下一星半點。”

雖然早已有所推測,聽到這裏費裏斯依然感到難受,“所以你的故鄉已經……”

“已經沒有了。”格雷聳聳肩,“整塊大陸都在劫難逃,連萬年屹立的聖山都崩毀了,我們的林谷又怎麽能免於劫難。但因為我知道得比其他人早一些,我先一步回到故鄉說服族人逃難,一路向南邊遷徙。”

費裏斯眨眼,“為什麽是南邊?”

“我曾聽遭遇海難的人說,卡辛鐸爾是這顆星球的正面,而背面還有一個世界,一直向南就可以到達。我想趁著世界毀滅前帶著大家、帶著伊沙的靈魂到背面世界去,我以為我到達了。”

“而其實你來到的是這裏。”

格雷輕微點頭,“卡辛諾拉,第二神國。這裏是另一顆星球,那時我並不知道。有很多知道背面世界而選擇遷徙逃難逃難的人,我以為會在這裏遇見。”

但這裏沒有故人,只有相異的法則,排斥其他世界而來的靈魂。

費裏斯卻註意到格雷提到的另一件事。“你帶著伊沙的靈魂,靈魂是可以攜帶的嗎?”

“她在我的劍裏。”格雷去摸自己的手腕,他平時都把劍收在幻影甲胄之中,但他如今卻摸了個空。

“…………我的甲呢?!”

“……”

……

格雷殺氣騰騰從帳篷裏走出來,費裏斯又重新變回了貓,問他原因也不說。

費裏斯一定不會告訴格雷自己之前被萊亞爾殺過一次,變成別的東西是為了以防萬一。他像一條圍脖一樣圈在格雷脖子上,這樣對方也不用費力去抱著他到處走,但貓圍脖的效果讓充滿怒氣的格雷的可怕程度降低了好幾個檔位,還有點滑稽。

細碎短毛圍著格雷的頸項,他雖然還是冷著一張臉,但隨著他的走動貓毛刮蹭他的皮膚,軟乎乎又溫熱的觸感已經令他心裏發癢。

他正好遇上剛剛折返的萊亞爾。對方正抱著一只小小的黑貓咪,愛不釋手地擼他的毛。

格雷騰騰走過去,“把我的東西還我!”

萊亞爾看格雷已經從之前奄奄一息尋死覓活的狀態恢覆得不能再有精神了,回答:“你不該對我救了你的命表示最低限度的感謝嗎。”現在的人怎麽一個兩個都這麽不知感恩。

萊亞爾這時看到格雷脖子上的貓,微微瞇起眼睛。就連萊亞爾手裏的小黑貓也把金色的圓眼睛轉過來。

費裏斯尾巴連同整只貓都僵住了。完了,這麽快就被發現了嗎。

但最後萊亞爾盯了半晌、也只是冷笑一聲,重新把註意力放到格雷身上。

“幻影甲胄是祝賀我從沈眠中蘇醒的賀禮,只是暫時借給你用,現在物歸原主,已經不是你的東西了。”

格雷咬牙切齒,“我很感謝你,但那裏面有對我很重要的東西。”

“是麽,你可以試試搶回去。”

萊亞爾懷裏的貓也讚同地喵喵叫著。

而格雷的字典裏,一言不合就開打一直是他的信條之一,無論眼前的是誰。

他一拳揮過去,到萊亞爾面門前被法力護盾擋下,撞擊發出咚得一聲。

聽到動靜的耶格又從工房裏探出頭,見到兩個人在打架,一個抱著貓,一個脖子上圍著貓。他頭頂冒出“????”,這是在幹嘛,伺主之間為了搶奪小魚幹而進行的鬥爭嗎。

而突如其來的意外就在這時發生——

萊亞爾游刃有餘,他也知道格雷不會用全力,但不知原因地、他衣袍口袋裏的黑鋼手鐲自發飛了出來,包裹在外的是一層柔和的白光,往兩人中間飛去。萊亞爾和格雷看到它,分別上手去奪。

他們幾乎同時碰到了它。

萊亞爾看到一個人影從手鐲裏冒出來,竟是個面龐沈靜的美麗少女。

他竟然認得對方。“伊沙·格羅諾瓦爾……”

格雷聽到萊亞爾說出妹妹的名字,狐疑道:“你怎麽知道她。”他只能看到手鐲在發光,但卻看不到有個少女正溫柔地註視著自己。

而少女很快就不再去看格雷,而是面對萊亞爾、提起裙擺優雅地行了一禮,並沖他狡黠地眨了眨眼睛,倏地、她的身影化為光暈沒入萊亞爾胸口。

“……”

“???”

“喵?”

“??”

除了萊亞爾沒人能看到這一幕。

萊亞爾露出震驚的表情,他居然因為自身靈魂的殘缺而吸附了那名少女的靈魂。

手鐲裏為什麽還會有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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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四還有兩章就結束啦~

五十五、在地獄,活著還是死去並非是他人一句話的事情

智慧生物逝去後,肉`體回歸塵土,精神就地消散,只有作為三要素之一的靈魂,是唯一可以被擺渡到彼岸之物。

伊沙的靈魂依附上來沒有帶來任何不適感,就像一片羽毛綴在萊亞爾身上,而少女也馬上就消失無蹤了。

萊亞爾有聽過怨靈附身到人身上索命的故事,但他知道伊沙不會對他有什麽惡意。

——她莫非是想要我幫她完成什麽心願麽?

他在心裏這麽問道,但沒有得到少女的回答,就好像在手鐲中沈睡的靈魂是短暫的蘇醒,跑到他身上以後馬上又熄火了一樣。

萊亞爾從一開始的震驚中恢覆過來,他松開手,讓格雷拿到了他的幻影甲胄。

他能看到靈魂的實體,但這是頭一次有人主動靠上來,該說不愧是見過大世面的古神祭司麽。

萊亞爾很快對格雷說道:“你真正寶貝的東西已經不在裏面了。”

“你說什麽?!”

“沒事。”萊亞爾決定暫時還是別告訴格雷這個驚世駭俗的消息了。他也沒有想到居然有人會把靈魂交給自己保管,對方剛剛的舉動顯然是自願這麽做的。

“伊沙·格羅諾瓦爾是你什麽人。”

“她是我妹妹。”格雷檢查甲胄和他的大劍,沒有發現異狀,他看不到靈魂的實體,自然也無從得知伊沙的靈魂已經不在自己的武器之中。

“格羅諾瓦爾是古老法則之神拉莫的祭司,諸神聖殿的接引人,我曾見過她一面,僅此而已。若不是因為她身上有稀薄的精靈血統,她比我有資格成為星者。”說到這裏,萊亞爾警告格雷:“不許再用真名呼喚我,你根本不知道這會帶來怎樣的後果。”

這個小插曲沒給萊亞爾帶來什麽改變。他在想伊沙的心願是不是要他去保護她哥哥,這個倒很有可能,不過依照格雷這個充沛旺盛的精力,只要他別自己去作死,應該能活得很好。

——算了,暫時沒工夫管他。

而格雷仍然一臉不爽,但聽到有關妹妹的事情讓他臉色稍有緩和。他伸手擡了下快滑下脖子的費裏斯的貓屁股,把手鐲裝備在身上,轉身回到帳篷。

“看好你的貓。”萊亞爾遙遙道。

格雷回頭莫名其妙地看了對方一眼。

他感覺到了費裏斯的緊張,格雷猜想跟萊亞爾或者萊亞爾懷裏的貓有關。再加上他也不想跟他們有所瓜葛,自然該走就走。

格雷消失在視線範圍內後,萊亞爾手裏的小黑貓拱著小身體,轉頭去看他。

萊亞爾一下子就知道費林奈想問什麽,說道:“真名不能告訴你,而且萊亞爾這個名字怎麽了,你不喜歡?”

貓咪猛烈搖頭,萊亞爾於是成功地把這段話題岔了過去。

……

幾天後——

“蛇肉好吃嗎?”月半半對著香噴噴的蛇肉羹,不停吞口水。

“半半,你是一只兔子,而人間的兔子是植食性動物,它們不吃肉。”捧著碗吃得滿嘴流油的耶格如是說。

“可這在地獄裏完全不適用好嗎!你覺得我能吃掉副長嗎壞蛋團長!”白發小蘿莉氣得跳腳,團長就是想一個人獨吞!

“沒想到你居然會做飯。”同樣端著碗的萊亞爾在一邊對看鍋的格雷道:“蛇肉居然還挺好吃。”

“你可以啃自己。”格雷盛出一碗遞給白兔子,月半半感動得熱淚盈眶,差點分分鐘倒戈到這個看起來兇巴巴的金發大哥哥那邊。

“呵呵。”萊亞爾喝著肉湯,肩膀上的小黑貓也探著頭在碗旁邊聞味,結論是他沒覺得好聞,萊亞爾最好聞。

格雷回頭看著這黑壓壓的人群,他知道他們基本都是惡魔,但如今臉上早已風平浪靜,他又不是見惡魔就殺。他端著碗走遠了點,費裏斯變成的貓蹲坐在石頭上正在看不遠處的蝴蝶,格雷把碗放在他爪邊,從口袋裏取出一個剛好能給貓使用的小餐巾圍在貓咪雪白的領口,一邊弄還一邊滿不在乎地說:“隨便扯了一塊邊角料做的,哼。”

其實他沒意識到這等於變相承認是特意給費裏斯做的。

費裏斯這些天一直維持著貓的形態,還總是躲著人群、尤其是躲著萊亞爾走。一想到跟過去那個費裏斯的各種糾葛,格雷大概也明白怎麽回事了,好歹直到目前彼此相安無事。

而且他已經有些習慣費裏斯現在的樣子,貓也挺可愛的。

但嚕嚕先生很不滿意:“我的呢!”我也想吃蛇肉啊!好香!

“自己去弄。”格雷完全不理他,坐在石頭邊上看著費裏斯慢條斯理地吃東西。

嚕嚕先生非常生氣,而且他還聞到了格雷身上的某種跟自己預先計劃完全不符的可惡酸臭味。他氣鼓鼓地往人群那邊走,準備把剩下的湯羹全部吃光!

格雷嘆氣,認真思考是什麽導致他如今做起了飯。

工匠團在曼巴河谷停留的時間比預先計劃長出二倍,因此儲備的食物在幾天前就開始短缺。雖說惡魔們餓上幾天並不會出現太大問題,但問題出在不知道具體還要在這裏待上多久。格雷借住在這裏,隨口說道那我來做飯吧,就獲得了十多雙眼睛冒著饑餓精光的註視,一同向他看來著實驚悚。

不過他萬萬沒想到傳說中的無盡之海工匠團居然連一個會做飯的都沒有,以及這些惡魔居然學著人類的進食模式吃熟制食物,應該說不愧是耶格這個團長教得好嗎。

作為一只貓,費裏斯吃飯的樣子實在太優雅了,換個說法就是慢。但格雷也沒催促,撥弄著腕上的黑鋼手鐲,看了看費裏斯貓的後腦勺,仿佛註意到這股視線,黑貓轉過腦袋,歪頭看著格雷。

“……沒事。”金發墮落者馬上又看向別處。

萊亞爾捏住扒在碗邊快要把頭栽進去的小黑貓脖子後邊的軟皮,把他拎起來揣進懷裏,走進貝圖拉所在的帳篷。

這裏面比耶格的工房整潔一百倍,所有東西都強迫癥似地分門別類擺放得井井有條,貝圖拉還在工作臺上擺弄無名冠冕,歡聲笑語被隔絕在外,銀發惡魔專註的模樣讓萊亞爾不忍去打攪。

惡魔的求知欲和好勝心,有的時候真的比人類還要旺盛。

貝圖拉停下來,捏捏鼻梁,對萊亞爾道:“還要一個月。”

萊亞爾點頭,“已經很快了,你們從陰影城出來才過去不久。”

定制時間通常要以十年計的無盡海工匠團,如今只用這麽點時間完成,即使是對半成品進行的加工跟以前比也已經是創造歷史突破自己的一個速度了,萊亞爾覺得非常知足。

而他提到的陰影城恰好讓貝圖拉想起了點什麽。

“你想查當時摘我標卷的人,我已經幫你查到了。是為了知道是誰解除你的法術救走了奧萊修斯麽。”

“奧已經死了,這事就不重要了。”萊亞爾已經從格雷那裏得知了這個消息。那個一生追求虛假之神的信徒,終於還是永遠閉上了眼睛。

也許那時救助的舉動就是做錯了吧,他不應該丟下他們,卻無可奈何。但萊亞爾發現自己內心竟然一點波瀾都沒有,莫非披著惡魔的皮太久、連血都變冷了麽。

“我想你會感興趣,尤其是那個人想找我制作的東西。”

“是什麽?”

“對法器使用的拘束刻印。以及同樣的原理,對惡魔使用的拘束刻印。”順帶,貝圖拉還告訴萊亞爾一個名字。

萊亞爾隱去臉上的淡然,他不覺得驚訝,或者說、之前令自己感到違和的那些事情都可以以此來解釋清楚了。

萊亞爾喃喃:“難怪我在虛無陵寢沒有看到他……他的逝去只是諾林的一面之詞,沒有人見到屍身。”

小黑貓把爪子拍在萊亞爾手臂上,喵嗚一叫。

貝圖拉:“你準備怎麽做?”

“不怎麽,還是等。”萊亞爾閉了閉眼睛,“已經十天了,我猜就快了。”

他還需要最終的確認,確認到底是不是那個人。

也許正是萊亞爾的話引發的連鎖反應,好巧不巧,此時外頭傳來一陣驚呼。

“流星——”

萊亞爾和貝圖拉對視一眼,走出帳篷。

跟攻擊虛無陵寢同樣的流星映入所有人眼簾,速度極快地自天邊向東方墜下。

這次沒有任何人阻止這一發攻擊,即便距離那麽遠,這裏的人們也不約而同地想到流星墜落之地轉瞬湮滅的毀滅景象。

而那個方向——

“是夜都……”耶格猛地看向萊亞爾,顫聲道:“你拿夜都當誘餌?!”

“畢竟夜都裏現在可是有著正在養傷的青魔陛下。”萊亞爾冷笑,“他們怎麽會放過這個機會呢。”

屹立千百年、永不入夜的都城,高聳山巔之上、鋪張的宮殿和華麗建築,曼妙的樂曲、無休止的筵席……

萊亞爾曾在那裏居住、設宴、議事、籌謀,度過一個又一個難熬的日夜。

那一切都隨著這顆象征毀滅的流星,徹底與過去作別。

“但是夜都裏還有那麽多惡魔、狄諾提亞也在那裏吧?!”

“是啊。”萊亞爾說了這句之後、眼見耶格的臉色急轉直下,於是道:“不是、在你心目中我有這麽喪心病狂嗎?當然是提前就讓他們做好偽裝撤走了。”

那裏如今是一座空城。

而這一次,有足夠的時間讓萊亞爾隨著流星軌跡進行源頭的追蹤。

他把小黑貓放到地上,對費林奈說:“如果真的是他,我想自己來處理。”

費林奈沒有阻止,連同他的影子也在靜靜低伏。

萊亞爾露出稍縱即逝的微笑,轉眼消失在原處。

——所以、真的是你嗎。

卡西莫。

五十六、在地獄,光明不可到達之地,黑暗滋生

流星墜落之前——

特蕾西亞和諾林並肩站在山崖之上,一同望向不遠處的煉獄火山、如今應該被稱為煉獄火山的舊址。火山內核被吞噬之後,熾熱的巖漿業已冷卻,整片大地是灰黑的顏色,遍地都是冷卻的火山灰巖,等到幾十上百年以後,這裏說不定能成為一片沃土。

但她們的臉色卻很凝重,黑獸能夠神不知鬼不覺地來到這極南之地吞噬煉獄火山,那麽它也同樣能吞噬任何一個地方。

沒人拿得準那位黑暗的化身會何時因何而行動。

諾林側頭看著身邊的特蕾西亞碧綠的眼眸,即使潛在的威脅如此強大,對方也沒有顯露出絲毫退卻之色。

“如若它對墮落者的城市下手,我們與黑獸必有一戰。”特蕾西亞說道:“但我覺得不會,人類對它來說是渺小無用之物,我不曾聽聞它吞噬人類,只有強大的惡魔值得它去吞噬。”

在古老的邪神面前,無論是怎樣的人類都顯得那麽卑微。

“但這不是我們不去抗爭的理由。無論懼怕與否、對手的強大都擺在眼前,若黑獸的陰影真的有朝一日降臨在人類頭頂,我不會坐以待斃。”特蕾西亞對諾林說:“不必憂心,我會保護你。”

“你一直都在保護我,就像我的老師那樣。”諾林失笑,蒼白的面色恢覆紅潤,她說:“而我也想保護你,成為你的力量。特蕾西亞,我永遠的光輝女王,你為我做的已經夠多了,無論在人間還是地獄。”

諾林上前一步,望著再無末日之景的斑駁大地,輕聲說:“你曾經對我說,你渴望不朽。”

“我想盡力守護我的子民,因此想要不朽。”銀發銀甲的女王問:“你也覺得相當不自量力,對麽。”

“不,我相信你。”諾林側過身,對著特蕾西亞露出夏花般的笑顏,堅定道:“我衷心期待那一天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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