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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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爺？您不是去獵野兔去了嗎？”管家先生不知道從什麽地方突然走過來。
希爾南德斯抱著膝蓋，坐在一塊大石頭上，滿臉茫然的看著他。
“啊，是的，獵野兔，”他含混的回答，“洛，後來我們沒去了，有些事情……”
管家先生奇怪的看著語無倫次的小少爺。
希爾南德斯也在看著他的管家先生。這個人溫柔又強大，大多數時候都很沈默，卻又有些神秘。
第一次見到管家先生是什麽時候呢？希爾南德斯想了想，應該是在他八歲的時候，父親領來一位年輕的先生，告訴他這是新來的私人教師艾斯先生。
他的兩位兄長對此有些逆反，希爾南德斯倒是無所謂，他從小就是一個乖巧的孩子，還有些微的膽怯。
艾斯先生是一位很溫柔的人，這是小希爾的最初印象，他幾乎不怎麽發脾氣，即使是面對總是惡作劇的兄長，也只是寬和的笑一笑。
艾斯先生也很有耐心，小希爾從來就不是一個聰明的孩子，他的拼寫和語法老是翻來倒去一塌糊塗，對此艾斯先生也只是一遍一遍的幫他糾正，不厭其煩。
艾斯先生是一位很優秀的私人教師，但是，在很長一段時間裏，他也只是小希爾幸福的童年時光中的一塊背景板，不可或缺，卻也不太重要。
艾斯先生是什麽時候突然變得重要起來了呢？
希爾南德斯十七歲生日前兩個月，在他正滿心期待著自己的生日宴會和禮物的時候，父親突然說要進行一次全家的長途旅行，全家人都歡欣鼓舞，除了小希爾。
說不清是因為少年人的敏感還是被忽略的不快，他激烈的反對這次旅行，甚至還故意摔傷了腿。父親無法，只能將他一個人留在莊園，並且請艾斯先生幫忙照料。
雖然並不期待這次旅行，可是一個人被單獨留下來也絕不是什麽令人愉快的事情，而且他還摔傷了一條腿。
幸好還有艾斯先生。
在那三個多月時間裏，希爾南德斯逐漸發現艾斯先生是一位非常博學廣聞而且有趣的人，他會給小希爾讀詩集，講古代的英雄傳說，也會偶爾討論一下深奧的哲學問題，他還會帶小希爾去看雪山，看山頂的白雪是怎麽逐漸融化然後匯聚成小溪，滋潤了寒冷幹枯的大地。
那段時間，希爾南德斯過得愉快而充實，並順利的度過了他少年的叛逆時期。
然後，就是噩耗傳來。
之後發生的事情，在希爾南德斯腦子裏只剩下一片混亂。
他開始還期待消息有假，後來又指望著父母兄長能夠僥幸逃過一劫，然後，他就只想著要和家人在一起。
莊園裏也是一片混亂，有些人逃走還帶走了不少財物，他也不在乎，也沒什麽好在乎的了。
那時候，艾斯先生主動站出來，臨時充當了蒙巴頓莊園的管家，讓混亂的莊園重新安定下來。
但是，希爾南德斯的情緒卻在慢慢走向崩潰。
那天夜晚月色正好，他不知道從哪裏弄來了烈酒，那是他頭一次喝酒，卻怎麽也喝不醉，然後，他拿出了父親送給他的小匕首。
那是一把很鈍的匕首，也可能是他喝酒喝得手抖，他的手腕被他劃得血淋淋的，卻總也找不到關鍵的位置。
然後，管家先生找來了。
他似乎很生氣，大聲的叱喝著，但是希爾南德斯只能迷茫的看著他，年輕人的腦子已經渾渾噩噩，不知道恐懼，也感受不到痛苦。
管家先生搶他的匕首和酒瓶，他掙紮，然後更加鮮血淋漓。混亂的拉扯中，一個無意識的擁抱？希爾南德斯已經記不太清了，他只記得皮膚接觸的溫度，似乎能讓全身的冰冷稍微緩解。
然後，他就十分依賴管家先生的體溫和擁抱，那總能讓他平靜下來。
這種關系有些過於親密，希爾南德斯知道，但是他總忍不住，管家先生也並沒有明確的抗拒這些過分的親密行為，他也就放任自己享受這種短時間的安寧。
他覺得管家先生是很重要的家人，朋友，但是更親密的關系……老實說，他之前從來沒有想過。
可是見到洛和費蒙先生的親吻以後……希爾南德斯羞澀的捂住嘴唇。
能夠理所當然的獨占管家先生，隨意的擁抱和親吻，更重要的是，他們能一直一直在一起，不用擔心契約或是其他的誘惑，他們能真正成為這個世界上最重要的彼此……光是想一想，就覺得美妙極了。
可是管家先生是怎麽想的呢？希爾南德斯一想起來就覺得有些洩氣。
管家先生拒絕了之前那位女士，並不意味著他就會願意和一個男人維持戀愛關系，尤其是像自己這樣幾乎一無是處的小家夥。
奧黛麗說過的一句話希爾南德斯十分讚同：“像艾斯先生這樣優秀的男士，一直做管家簡直是對他的侮辱，尤其還是給一個偏遠地區的窮貴族當管家。”
管家先生比他有錢，希爾南德斯不得不承認這個事實。
管家先生遲早會離開，而且那一天不會很遠，希爾南德斯也知道。
他沒有資格，也沒有能力留住這樣一個人。
管家先生留到現在的唯一理由，只不過是對他的擔心和責任，但是隨著他慢慢痊愈，正式繼承爵位和財產，成為真正的蒙巴頓爵士以後，這些理由自然也就煙消雲散了。
繼續裝病拖延時間？希爾南德斯不願意，作為一個紳士，這種欺騙簡直是在犯罪。
“少爺，您是身體不舒服嗎？還是有人叫你為難了？”管家先生溫柔的問。
希爾南德斯沈默的搖頭。
他從來就不是一個勇氣十足的孩子，也並不擅長叫人為難，尤其是他喜歡的人。他曾經難得的使過一次性子，還被冰冷的現實狠狠的掀翻在地。
如果沒有意識到就好了，希爾南德斯想，他就不會生出奢望，也不會覺得這麽難過。
“我只是突然覺得很難過。”希爾南德斯低聲說。
管家先生就彎腰把他抱起來，輕輕的撫摸他的脊背，希爾南德斯縮在對方的懷裏，安靜的聽著管家先生的心跳，這樣也挺好，希爾南德斯對自己說，他會慢慢堅強起來，不至於老是叫管家先生憑白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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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爾南德斯抱著膝蓋，坐在一塊大石頭上，滿臉茫然的看著他。
“啊，是的，獵野兔，”他含混的回答，“洛，後來我們沒去了，有些事情……”
管家先生奇怪的看著語無倫次的小少爺。
希爾南德斯也在看著他的管家先生。這個人溫柔又強大，大多數時候都很沈默，卻又有些神秘。
第一次見到管家先生是什麽時候呢？希爾南德斯想了想，應該是在他八歲的時候，父親領來一位年輕的先生，告訴他這是新來的私人教師艾斯先生。
他的兩位兄長對此有些逆反，希爾南德斯倒是無所謂，他從小就是一個乖巧的孩子，還有些微的膽怯。
艾斯先生是一位很溫柔的人，這是小希爾的最初印象，他幾乎不怎麽發脾氣，即使是面對總是惡作劇的兄長，也只是寬和的笑一笑。
艾斯先生也很有耐心，小希爾從來就不是一個聰明的孩子，他的拼寫和語法老是翻來倒去一塌糊塗，對此艾斯先生也只是一遍一遍的幫他糾正，不厭其煩。
艾斯先生是一位很優秀的私人教師，但是，在很長一段時間裏，他也只是小希爾幸福的童年時光中的一塊背景板，不可或缺，卻也不太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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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爾南德斯十七歲生日前兩個月，在他正滿心期待著自己的生日宴會和禮物的時候，父親突然說要進行一次全家的長途旅行，全家人都歡欣鼓舞，除了小希爾。
說不清是因為少年人的敏感還是被忽略的不快，他激烈的反對這次旅行，甚至還故意摔傷了腿。父親無法，只能將他一個人留在莊園，並且請艾斯先生幫忙照料。
雖然並不期待這次旅行，可是一個人被單獨留下來也絕不是什麽令人愉快的事情，而且他還摔傷了一條腿。
幸好還有艾斯先生。
在那三個多月時間裏，希爾南德斯逐漸發現艾斯先生是一位非常博學廣聞而且有趣的人，他會給小希爾讀詩集，講古代的英雄傳說，也會偶爾討論一下深奧的哲學問題，他還會帶小希爾去看雪山，看山頂的白雪是怎麽逐漸融化然後匯聚成小溪，滋潤了寒冷幹枯的大地。
那段時間，希爾南德斯過得愉快而充實，並順利的度過了他少年的叛逆時期。
然後，就是噩耗傳來。
之後發生的事情，在希爾南德斯腦子裏只剩下一片混亂。
他開始還期待消息有假，後來又指望著父母兄長能夠僥幸逃過一劫，然後，他就只想著要和家人在一起。
莊園裏也是一片混亂，有些人逃走還帶走了不少財物，他也不在乎，也沒什麽好在乎的了。
那時候，艾斯先生主動站出來，臨時充當了蒙巴頓莊園的管家，讓混亂的莊園重新安定下來。
但是，希爾南德斯的情緒卻在慢慢走向崩潰。
那天夜晚月色正好，他不知道從哪裏弄來了烈酒，那是他頭一次喝酒，卻怎麽也喝不醉，然後，他拿出了父親送給他的小匕首。
那是一把很鈍的匕首，也可能是他喝酒喝得手抖，他的手腕被他劃得血淋淋的，卻總也找不到關鍵的位置。
然後，管家先生找來了。
他似乎很生氣，大聲的叱喝著，但是希爾南德斯只能迷茫的看著他，年輕人的腦子已經渾渾噩噩，不知道恐懼，也感受不到痛苦。
管家先生搶他的匕首和酒瓶，他掙紮，然後更加鮮血淋漓。混亂的拉扯中，一個無意識的擁抱？希爾南德斯已經記不太清了，他只記得皮膚接觸的溫度，似乎能讓全身的冰冷稍微緩解。
然後，他就十分依賴管家先生的體溫和擁抱，那總能讓他平靜下來。
這種關系有些過於親密，希爾南德斯知道，但是他總忍不住，管家先生也並沒有明確的抗拒這些過分的親密行為，他也就放任自己享受這種短時間的安寧。
他覺得管家先生是很重要的家人，朋友，但是更親密的關系……老實說，他之前從來沒有想過。
可是見到洛和費蒙先生的親吻以後……希爾南德斯羞澀的捂住嘴唇。
能夠理所當然的獨占管家先生，隨意的擁抱和親吻，更重要的是，他們能一直一直在一起，不用擔心契約或是其他的誘惑，他們能真正成為這個世界上最重要的彼此……光是想一想，就覺得美妙極了。
可是管家先生是怎麽想的呢？希爾南德斯一想起來就覺得有些洩氣。
管家先生拒絕了之前那位女士，並不意味著他就會願意和一個男人維持戀愛關系，尤其是像自己這樣幾乎一無是處的小家夥。
奧黛麗說過的一句話希爾南德斯十分讚同：“像艾斯先生這樣優秀的男士，一直做管家簡直是對他的侮辱，尤其還是給一個偏遠地區的窮貴族當管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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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家先生遲早會離開，而且那一天不會很遠，希爾南德斯也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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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家先生留到現在的唯一理由，只不過是對他的擔心和責任，但是隨著他慢慢痊愈，正式繼承爵位和財產，成為真正的蒙巴頓爵士以後，這些理由自然也就煙消雲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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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爺，您是身體不舒服嗎？還是有人叫你為難了？”管家先生溫柔的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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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來就不是一個勇氣十足的孩子，也並不擅長叫人為難，尤其是他喜歡的人。他曾經難得的使過一次性子，還被冰冷的現實狠狠的掀翻在地。
如果沒有意識到就好了，希爾南德斯想，他就不會生出奢望，也不會覺得這麽難過。
“我只是突然覺得很難過。”希爾南德斯低聲說。
管家先生就彎腰把他抱起來，輕輕的撫摸他的脊背，希爾南德斯縮在對方的懷裏，安靜的聽著管家先生的心跳，這樣也挺好，希爾南德斯對自己說，他會慢慢堅強起來，不至於老是叫管家先生憑白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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