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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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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虞一回到梅闌院就暈了過去。

青緗和流螢嚇得不輕,趕忙將常太醫請了過來。

本來在翠玉閣中,她的頭疼就只是輕微減輕,現下一回到府中,心神松懈下來,風寒席卷而來,身子便受不住了。

院子裏很是忙亂了一會兒,直到聽太醫說無事,眾人才心安下來。

“只是需要多休息,等藥熬好,記得餵下去。縣主似乎還有些心神不安,若是有安神的香料也可一並點上。”

“多謝太醫,如此深夜還惱煩您來這一趟。”

“老夫入府本就是為了縣主,二夫人不必客氣。若縣主有什麽不適,盡可來喊老夫。”

常太醫一口一個“縣主”,夏氏好歹是笑著把他送走了。

宋念翎還坐在床邊,見夏氏回來,抹著眼淚道:“二嬸嬸,不如我今夜守著姐姐吧。她這麽難受,我也不能安心休息。”

宋念翎抹著眼淚,不甚嬌弱。

夏氏笑著上前扶她起來,“傻丫頭,太醫都說了阿虞沒有大礙。你的身子本就弱,若是再守出什麽問題來,等回頭阿虞醒過來豈不是要自責?”

夏氏一番勸慰,才將宋念翎勸走。

流螢送她們離開,回來時忍不住感嘆道:“四姑娘真是關心姑娘,想來她今夜也睡不好。”

青緗聽著她的話,沒有附和,“今夜我守著姑娘,你去歇息吧。”

“那好,姑娘若有什麽事,一定要喊我。”

青緗點頭,吩咐眾人散去,才又回到內室。

宋虞還是沒有清醒的跡象,眉間蹙起,也不知是不是做了噩夢。

青緗將安神的香料點上,坐在床邊,心疼地看著宋虞,“怎麽進宮一趟就變成這樣了?”

以前四姑娘還沒被找回來時,自家姑娘很少出事。

可這三年,大大小小的意外不知出了多少次。青緗知道不能胡思亂想,可總是忍不住去想。

偏她家姑娘從不懷疑自己的妹妹。

青緗嘆了口氣,給宋虞掖了掖被角,出去詢問藥煎得如何。

她剛走,宋虞的眉頭便蹙得更緊。

一場風寒,像是把宋虞重新拽回了那場噩夢中。

宮宴之上,郭子俞拿著子虛烏有的“救命之恩”損她名節,偏偏她找不出是誰推她下水。她說自己會水,可無人願意信她。最終皇後出言相幫,才叫這場鬧劇停歇下來。

可是,等到第二日,京都內傳遍昨夜宋家二姑娘落水被救的謠言。

宋虞的名聲就這樣輕而易舉地被毀了。

彼時父母遠在邊關,兄長出任在外,二嬸嬸只叫她隱忍,卻根本阻止不了郭家人的糾纏。

宋虞眼看著在再無人上門願意求娶她。

那時她想清楚了,便是落發為尼,也絕不嫁給郭子俞。

可事情出現了轉機。

她外出散心,偶然拾得一塊梅花手帕。那梅花手帕熟悉得很,引她想起五年前那樁事。

她與丫鬟閑聊,不想叫一男子聽去。

第二日,宋虞知道了那人是誰。

信王,江景燁。

江景燁之父曾是文德帝的伴讀,舍身救主多次,最終得了信王的封號。

一個“信”字,足以昭示帝王的態度。

京都內無數貴女想嫁入信王府,而江景燁告訴她,她是他的救命恩人,他要娶她。

宋虞那時以為,自己是真的遇到了良人。

彼時她不知,自己的“親妹妹”已與信王有了茍且。

她十裏紅妝嫁過去,第一夜就守了空閨。後來她才知道,宋念翎曾故意引導信王以為她是他的救命恩人。

兩人濃情蜜意之時,真相被驟然揭穿。

江景燁是在賭氣的情況下娶了她,偏偏又放不下自己所謂的“真愛”。

她受著夫君和妹妹的雙重背叛,最終送了一條命。

不過,她也將宋念翎一起帶走了。

她不好過,江景燁又憑什麽幸福?宋念翎更沒有活著的資格。

她以為,她的一生到此就該結束了。

直到她在虛無中醒來,看著一個黑衣男子抱著她的牌位哭得泣不成聲。

銀色的面具扔在一邊,他像個無助的孩子一樣蜷縮在地上,緊緊抱著她的牌位。

那是宋虞第一次為謝辭感到心痛。

斷崖邊,她想伸手摸一摸謝辭,想告訴他,她在他身邊。

但她的手卻只能穿過虛無,看著謝辭沒有神采的雙眸,她覺得恐懼。

因為,她曾看到過同樣的眼睛。

“不要!”宋虞猛地睜開眼睛。

床簾沒有拉下來,內室還留了一盞燈。昏黃的燭光照亮視野,宋虞偏頭去看,頓時楞住。

梨花木的架子床邊,一個身姿挺拔的男子正站在那裏。他依舊戴著面具,一身暗色衣裳能很好地隱於夜色。

宋虞看著他,久久沒有出聲。

謝辭沒想到她會突然醒過來,暗衛傳來消息,他不放心,還是想來看她一眼。

不想剛到,就被抓個正著。

宋虞盯著他看了好久,總算確認自己沒有出現幻覺。

青緗不知道什麽時候昏睡在腳踏上,似乎沒被吵醒。

宋虞了解自己的丫鬟,青緗不可能在守夜的情況下熟睡。

那便只有一個可能。

宋虞垂下眼簾,小聲道:“這是在夢裏嗎?”

她嘀咕完,又擡眸看向謝辭,看了好一會兒,才伸手輕輕拉著謝辭的袖子,小聲道:“我的夢應該是聽我的。你蹲下來,讓我看看和現實中有沒有不同。”

白皙的指尖抓著衣袖不放,謝辭只好半蹲下來。

宋虞見他聽話地蹲下來,漾起笑容,“果然是我在做夢,他怎麽會這麽聽話呢?”

宋虞笑著伸手,暖暖的指尖從謝辭的銀色面具上一步步滑落,最終停在謝辭的薄唇上。

薄唇染著淡淡的粉色,宋虞輕輕一按,謝辭的嘴唇就壓出一個弧度。

她放開,驚訝地看著自己指尖,“觸感好真實啊。”

夜裏太安靜了,總讓人懷疑自己的心跳聲是不是太大。

謝辭輕輕開口:“為何會夢到我?”

宋虞歪著腦袋看他,不急著解釋,又把他的手抓到面前,比著大小,“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嗎?或許我白天想見你吧。”

咚、咚、咚,心跳聲像是擂鼓一般。

“為什麽想見我?”

宋虞鼓了鼓嘴巴,有些苦惱地道:“我不記得了。我只記得,我想抱你。”

謝辭險些沒蹲穩,他看著宋虞,還未出聲,便聽她道:“反正這是我的夢,我想做什麽便做什麽。”

宋虞說完就撲了過去。她一下子抱住謝辭,手臂緊緊抱著他的脖子。

被子落在腰間,露出雪白的裏衣。

謝辭身子僵硬,一時不敢亂動。

宋虞偏頭一看,就能看到他紅得似要滴血的耳垂。她故意伸手捏了捏,還好奇地問道:“阿辭,為什麽你的耳朵這麽紅呀?”

翠玉閣裏的那一聲“阿辭”仿佛幻聽,如今耳邊的這句“阿辭”卻清晰地撞進他的心中。

謝辭忽然將宋虞拉開,目光緊盯著她,似要看出些什麽。

宋虞坦坦蕩蕩地和他對視,指尖還捏在他的左耳耳垂上。

耳垂的溫度似乎越來越高,謝辭最先敗下陣來。

他拿出一張手帕,輕輕放在宋虞的鼻尖。

幽香襲來,宋虞覺得滿身疲倦。

她驟然倒在謝辭的懷中,謝辭停頓了好一會兒,才將她重新塞回被子裏,見她被嚴嚴實實地裹住,才起身離開。

四月的夜風似乎帶著燥意,謝辭平覆呼吸,回頭又看了一眼梅闌院,轉身離去。

宋虞這一睡就睡到了第二日。

她是被絮絮叨叨的說話聲吵醒的,一睜眼,就看見宋念翎在她床邊抹著眼淚。

不知道的,怕是要以為她得了什麽重病。

“姐姐,你醒了,可嚇死妹妹了。”

宋念翎說著就想握宋虞的手,宋虞不著痕跡地躲開,對著流螢道:“扶我起來。”

“姑娘可算醒了,可要用膳,小廚房一直備著呢。”

流螢前前後後地忙活著,宋念翎就被擠到一邊,甚是尷尬地站在那裏。

以前宋虞總會主動與她說話,如今宋虞不理她,她才發覺自己待在這裏很尷尬。

“我陪姐姐一起用膳吧。”

宋虞頭也沒擡,淡淡地道:“我病還未好,飲食上自會清淡許多。妹妹沒有生病,便不要和我一起受這份苦了,不然姐姐可是要心疼的。”

宋念翎本也不想吃什麽清淡的飲食,宋虞拒絕,她又央了一番,也便作罷了。

臨出去前,宋念翎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宋虞。

宋虞正在梳妝,一根碧玉簪子插在發間。她未施粉黛,白皙的臉龐仿佛泛著光澤,瞬間就能引去他人的目光。

宋念翎自詡自己長得好看,如今卻覺得不如宋虞十分之一。

宋虞畢竟是嬌養著長大的京中貴女,她怎麽能比。

可她不甘心。

宋念翎捏緊帕子,努力壓下心中的憤懣。

她還有信王,宋虞縱然有縣主的身份有如何?除非她能嫁給宸王,不然永遠都比自己矮一截。

宋念翎給自己打了定心針,才踏步離開梅闌院。

宋虞站在窗口,看著她的背影消失。

流螢在一旁道:“姑娘不知,昨夜四姑娘要為姑娘守夜,還是二夫人好說歹說勸走的。今日又是天不亮就過來看望,四姑娘是真的把姑娘放在心上。”

往日這樣的話宋虞不知聽過多少遍,以前不覺得,現在才發現流螢說得是這麽刻意。

守夜?她倒是為宋念翎守過幾次夜,擔心她擔心得食不下咽。

可宋念翎,每次除了作出樣子,還做過什麽?

是她愚笨,才叫她們蒙蔽了眼睛。

如今,她不會再信宋念翎一分。

宋念翎借來的名字,借來的身份,都要統統還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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