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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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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硯一邊吃著李若秀剛買回來的早餐,一邊打量著身旁的她。

不是他的錯覺,而是他發現最近的她越來越不像話,除了臉色越來越蒼白,整個人還像縮水一樣的越變越痩。

更重要的是她比以前更加地沈默寡言,臉上的笑容也更加地少。

他不知道她發生什麽事了,不過他想即使他問了,她也不會告訴他是怎麽一回事,所以趁著距離上課還有點時間,他將目標轉向跟她比較要好的兩個女生。

雖然明知道那兩個女生不太願意見到他,一見到他,其中一個女生會用眼神指控他,另 一個還會對他冷嘲熱諷,畢竟在她們眼中,他就是一個活脫脫的惡主,專門欺負可憐又無助的李若秀,但是如果他想知道她發生什麽事,就必須去問她們。

果然,她們知道李若秀發生什麽事。

因為他只說了一句:「她今天看起來更累了」,其中一個比較率直的女生便開始罵了,不過罵的不是他,而是李若秀的家人。

「我也不知道為什麽這個世界會有這樣的人,明明秀秀都己經搬到狹窄沒窗戶的儲藏室,原本的房間讓出來給弟弟當書房了,她的繼母還不肯讓秀秀繼續升學,說什麽要給她兒子存錢出國讀書,讀個屁啊!那小子才小學三年級,等秀秀念完大學,他才升國一而己好不好!

秀秀那傻女孩也是,說什麽也不肯讓人家幫忙,自己天天去打工,到半夜才回家,回到家還要溫習課業應付聯考,白天在學校的時候還要給你當仆人使喚,這樣就是鐵打的身體也撐不住的吧!

「你這混蛋,你不要再出現在我眼前,要不然見你一次打你一次,我打不過你,我也要叫邵志揚把你打得鼻青臉腫的!」

在,片謾罵下,方硯回到教室裏,卻發現那個總是精神奕奕聽課的女生,似是累極了趴在桌面上,沈沈地睡著,她明顯很累,因為教室裏的喧鬧聲也沒有吵醒她,而且即使在睡夢中,她的眉還是微微的皺著。

一股難以言喻的情緒牢牢地抓住他的胸口,讓他有些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接著他做了一件連自己都難以置信的事,他將自己的外套蓋到她的背上,還要班上的同學放低音量,以免打擾了她的休息。

那不是他會做的事,但偏偏他就是做了,而且還不知道原因。

李若秀從熟睡當中清醒過來,感覺自己不再那麽昏昏欲睡、頭痛欲裂了,撐起身,一件厚重的外套從她的身上掉下,她快速地接住,然後熟門熟路地放回旁邊的位位置上。

她己經算不清多少遍,自己醒過來後會有一件外套從自己身上掉下來,剛開始她還挺驚訝的,因為方硯一點也不像是會做這樣的事的人,只是後來她漸漸地習慣了,也開始習慣他越來越不使喚自己。

不是不使喚,他偶爾還是會將自己當成女傭一樣使喚,要她當跑腿,但卻沒有以前那麽頻繁,她不知道為什麽他突然改變了,但不管如何,對她而言都是好事。

最後兩個月的時間過得很快,眨眼之間竟然也到了最後一天,今天過後,她就可以跟這所學校說拜拜,再過一個月,她也要從自己從小到大所居住的家搬出去了。

原因無他,因為繼母說弟弟需要她現在住的那間儲葳室,用來放鋼琴,充當琴室。當她聽到繼母的話時,不知怎地,她居然一點憤怒也沒有,不是她有聖母之胸襟,而是她發現她竟然早己有了心理準備,知道繼母終有一天會將她這個眼中釘趕出家門。

自己該感謝繼母,至少她給了自己一個月的時間去找新的落腳點,應付未來的聯考。

雖然兩位好友都有開過口,讓她到她們家住,但是畢竟她只是一個外人,到人家家裏住始終有不便的地方,所以她也都婉拒了。

李若秀擡起手腕看了看,時間己經差不多了,在畢業典禮結束後,同學們都跑去跟其他人拍照留念,而她在跟兩個好友拍了幾張照片後,就回到教室,徑自睡了起來。

她不知道方硯什麽時候來過教室,也不知道為什麽其他的同學沒有進來教室拍照,但這一切她都不打算深究了,只準備將手頭上的禮物交給杜希勤,就準備回家收拾她準備搬走的東西了。

她從抽屜裏拿出一份包裝得極為精美的小禮物,這禮物是杜希勤的女朋友硬塞給她,要她代為轉交的,原因無他,只因為她是唯一一個跟杜希勤談話而沒有發花癡的人。

她有點錯愕,因為她另外兩個好友都沒有對著杜希勤發花癡,為什麽不讓她們轉交,而非讓她來做不可?不過經過好友的分析後,她又覺得很有道理。

她李若秀分明就是一個好欺負的,不欺負她、不推給她,還要給誰?

聞言,李若秀也不敢反抗了,只想快點將這燙手山芋交給杜希勤,準備早早回家去。

拿著禮物在校園內轉啊轉,明明校園就不算大,可她找來找去都找不到杜希勤,不得己之下,她只好開口問人,被問的人個個一臉被鬼打到的驚嚇模樣,嚇得她還以為發生什麽事 了,只好憑著自己的運氣瞎逛,最後終子在籃球隊經常練習的地方找到他。

李若秀將禮物塞到杜希勤的手上,「這是你女朋友要我交給你的,她要你看完後再找她,還要我轉達給你聽,她很喜歡你,要你不要生氣了。」她一氣呵成地說完,頓時覺得自己完成任務,肩勝上的壓力全無。

她擡頭露出一抹可愛的笑,仰著小臉正想帥氣地對杜希勤說聲拜拜之際,她的手忽然被人扯住了,而且還很用力。

她痛得皺起眉,回頭看到底是誰扯痛了自己,不料她還沒有看清楚,眼前的杜希勤就被人狠狠地揍了一拳,跌坐在地上,而她就被人扯著走了,連杜希勤也來不及拯救她。

對方拉著她,完全不管她的短腿能不能夠追上他的步伐,逕自大步大步地往前走,越過幾群正在拍照的同學們,也越過目瞪口呆的陳莎莎。

他們傻住的原因,全是因為一向以斯文聞名的方硯竟然一臉鐵青,動作粗魯地拉著李若秀,如果不是親眼所見,他們又怎麽會相信,方硯竟然也有這麽粗暴的時候?

他們全都傻住了,無法反應,只有在事後才懊惱,他們怎麽沒有著清是誰惹怒了方硯?而他們又怎麽沒有將這暮歷史性的畫面用相機照下來呢?

無視眾人傻子般的反應,方硯幾乎是怒發沖冠地拉著李若秀,來到校園後方的一塊空地他握住她的手臂,重重地將她壓在墻壁之上。

後背撞上冷硬的墻壁,那疼痛讓李若秀的眉頭皺得更緊,忍不住痛呼。

她擡起頭,瞪向一臉陰霾的方硯,不知道他又在發什麽瘋。

不過不管他發什麽瘋,她都不會再忍了,因為她除了兩個好友,很快就要跟這裏所有的人道別,她不會再見到這裏所有的人,包括眼前的方硯,她要徹底地忘掉這三年不快樂的回憶。

旣然如此,她還忍什麽忍?

「放開我!」思及此,李若秀忍不住用著命令的語氣開口。

她前所未有的強烈語氣,讓方硯臉色更加的黒。

見她熟睡,方硯放心地被同學們拖來扯去拍照留念,折騰好一會後,他才可以如願以償地回去教室,準備叫醒她,然後再跟她一起離開校園。

他想要問李若秀,接下來她會怎樣,因為從她兩個好友口中,他己經知道了她所有的事,也知道她即將被繼母掃出家門的事,他想要幫她,盡管連他也不清楚自己到底為什麽要幫她,用什麽樣的身分去幫她。

只是回到教室,只剰下他的外套孤零零的躺在桌上,而她早己經不見蹤影。

方硯有些心隹地離開教室,四處尋找她的下落,直覺告訴他,她還在學校裏,還沒有離開,所以他一一地詢問她的下落,直到有人回答他,說她到處問杜希勤的下落,最後去了籃球隊練習場。

聽到她到處問杜希勤的下落,他的心浮上一陣不悅。

自那一次被他拖到後方空地後,她再也沒有去看杜希勤或者是籃球隊練球。

他以為三年的時間足以消弭她對那個什麽杜希勤的興趣,但顯然她沒有,甚至還在今天這樣重要的日子,到處找杜希勤。

當方硯找到李若秀的時候,她正將手上的禮物交給杜希勤,當他走近時,他剛好就聽到她對杜希勤說「喜歡你」三個字,還對他笑得一臉明媚燦爛。

他從來不知道,她可以笑得這麽可愛、笑得那麽單純,在他面前,她從來都不曾露出過那樣的笑臉。

那一刻,甚至到現在,他根本就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他像惡霸一樣的揍了杜希勤,將她搶走。

他無法承認也無法相信,她會喜歡杜希勤。

他不懂杜希勤有什麽好,值得她喜歡,還喜歡了三年之久,不就是會打球嗎?打球能當飯吃嗎?為什麽她會喜歡杜希勤,而不喜歡他?

喜歡他?這突如其來的念頭,如同一記巨槌捶在他的頭頂似的,震得他腦袋一空,無法思考。

他不知道自己會這樣想的原因,明明他並不喜歡李若秀,他只是覺得逗她、作弄她很有趣而己。

但他真的不喜歡她嗎?三年的時間裏,他真的不曾對她動過心?

感覺他的鉗制稍稍變松,李若秀掙紮得更起勁,她抓起他的手,狠狠地往他的手腕咬下去,直到口裏嚐到了鐵銹味,她也不肯松口。

她很氣、很生氣,氣他這三年來的糾纏不清,氣他這三年來給她帶來的麻煩,更氣他剛剛不分是非對錯就揍了杜希勤一拳。

手腕上的痛讓方硯回過神來,他瞪著晈住他手腕不放的李若秀,她眼中的憤怒還有不馴,他何時見過了?而現在他斷定她是因為另一個男生才這樣對待他。

憤怒覆蓋了理智,他做出了一件後悔不己的事,他抓緊她,箝制住她的臉頰,足足比她 高上一個頭的高大身軀重重地壓向她,與她稍顯豐潤的身子密密相貼。

「你……」察覺這個姿勢太過暧昧,李若秀漲紅了一張臉,難以置信地瞪著方硯,可是一雙掙紮的手因為兩人過分的緊貼而無處施力,只能著急地叫喊:「你馬上放開我,馬上,唔……J

她叫囂的嘴被他冷不防地全面封鎖。

李若秀臉色蒼白地瞪著眼前的方硯……不,現在的他強勢霸道得根本就不像是一個僅滿十九歲的青澀大男生。

他怎麽可以這樣對她?她做錯了什麽事,換得如此被他欺負的下場?

委屈、不甘同時襲上了她。

三年來不管發生什麽樣的事,被過去的好友背叛、被女生們排斥、被方硯欺淩,甚至被繼母趕出家門,她都不曾落過半滴眼淚。

對她而言,如果掉淚了,那就代表她全盤皆輸,代表她完全沒有再站起來的力量了,所以她不哭,一直以來都不哭,但是眼前發生的事實在是太過分了。

被一個不喜歡的男生吻著,而且她還感覺不到除了憤怒以及懲罰以外的柔情愛意,這樣的一個吻讓她如何甘心、如何忍受?

豆大的眼淚一顆接著一顆從眼眶中滑落,滲透進兩人相貼的唇瓣間。

鹹鹹的濕意讓所有的理智迅速地回籠到方硯的腦袋裏,他瞪著近在咫尺的圓眸,那雙被 淚打濕的眼眸,當中的委屈以及傷心,莫名地擰痛了他的心。

他停下侵略的唇舌,甚至松開了對她的鉗制。

李若秀使勁地推開方硯,擡起手用手背擦過自己被強吻過後的紅腫嘴唇,她憤恨地瞪著他,眼淚卻一顆接著一顆的掉個不停。

如果可以,她想罵他、想瘋狂地打他,可是她卻沮喪地發現,自己除了窩窶沒用地掉眼淚外,根本什麽事都做不到。

她很堅強的,他知道,但是堅強的她卻在他眼前掉眼淚了,他該死的竟然對她做了這樣的事。

明明不是喜歡,卻強吻了她,明明不是喜歡,卻強逼了她,明明不是……不是嗎?看著眼前淚濕的小臉,所有的不悅、所有的憋屈、所有的憤怒,一瞬間似乎有了一個很明確的答案。

因為喜歡她,所以要她時時刻刻、事事都以他為先:因為喜歡她,所以不準她喜歡其他人;因為喜歡她,所以在知道她去向其他男生告白時,他憤怒的直想殺了對方,將她據為己有。

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為喜歡。

在不知不覺間,他喜歡上了她、心疼了她,但是在明了自己情感的同時,他搞砸了,讓她生氣,甚至恨起自己來。

方硯無措地朝李若秀走近一步,可是她卻像只受了驚的小刺猬一樣,拒絕他的靠近,

甚至在他還沒有來得及阻止她之前,扔下一句話就遠遠地跑離他。

她說她再也不想見到他。

再也不想見到他。

他的胸口好像被人重重地揍了一拳似的,疼得他幾乎直不了身。

他不想眼睜睜的看著她跑了,他的心底始終有一股不安全的慌亂感,總覺得如果她就這樣走了,他就再也無法見到她了。

他想去追,可是那個該死的杜希勤卻在這個時候出現,重重地將一記拳頭揍到他的小腹上去。

雖然比起他家三哥的鐵拳,杜希勤這記拳頭略為遜色,但那也不是一般人可以輕易承受下來的,這一次他真的彎下了腰,差一點將中午吃的午飯全都吐出來。

「這一拳不是為我自己,而是為她。」杜希勤鐵青著臉,冷聲地道:「這禮物不是她送我的,是我女朋友拜托她轉交給我的道歉禮物,我跟她一點關系也沒有,你不應該不分青紅皂白就這樣對待她,她是一個好女孩,她值得更好的對待。J

方硯知道李若秀一直是個好女孩,她一直都是,但是他也知道,這一次他真的搞砸了,全部都搞砸了。

如果可以重新來過,他一定不會這樣對她的。

他推開杜希勤,沖出校園尋找她,可是他找不到。

打電話給她兩個好友,但是她們一概不肯告訴他李若秀的住址,等他找到她的住址時,她己經離開了,他再也找不到她。

她成為了他這一輩子當中最大的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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