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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No.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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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到海邊,第一頓就吃海鮮,真是一點也不意外。我巨愛吃瀨尿蝦,要了兩斤,我一個人估計就吃了半斤,戴上手套就所向披靡了。結束午飯回到民宿,正是犯困的時候,人還沒進屋,卻被房主無情地告知:“衛生是搞好了,但停電了。”

不是我們這棟民宿停電,而是整個村都停了,至於來電的時間——暫且不知。

烈日當頭,眾人都汗流浹背,聽到這個晴天霹靂的壞消息,先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半天才肯認清這個已經發生的事實。

房子裏實在太熱了,待了大概十分鐘的樣子,好些人就受不了了,尤其是我,最怕熱了。臉洗了一遍又一遍,紙巾抽了一張又一張,反反覆覆,最後陳醫生將車鑰匙掏出來給我:“去車上睡一覺,電來了我叫你。”

我掙紮了半秒,接過車鑰匙,不敢獨享其樂,便邀請林培:“去車上涼快會兒?”

林培巴不得,叫鄧權,鄧權搖頭,下巴往陳醫生的方向點了點:“我跟他們打會兒籃球。”

“打球?”我有些吃驚的看了眼陳醫生的側影,又看了眼半空中那顆炙熱無比的火球,三分郁悶七分震驚,“現在?”

“對,艾同學要一起嗎?”鄧權餘光瞥了陳醫生一眼,眼角帶著暧昧不明的笑意,“我記得艾同學籃球打的很好,完全不輸我們這幫男生。”

話是這麽說沒錯,可是……

我這頭還沒拒絕,陳醫生突然轉過身,音質清涼:“她怕熱,也怕曬。”

六個字,替我拒絕了。

林培意味深長的“哦”了一聲,正準備沖我壞笑,我雙頰早已紅得燙人,立刻拉著她往車上跑,身後響起了玩味的口哨聲,估計是哪個同學看熱鬧不嫌事大。

原本倦意滿滿,經他們這般一鬧又睡意全無,躺在駕駛座上,視線正對籃球場,驕陽似火,他清雋雅致的身影穿梭在眾人中,每一個傳球、下順、投籃……都像黑白膠片一樣拓印進我的視網膜,看著他,心情慢慢放松,眼皮開始沈重。

一覺醒來已是黃昏,副駕駛的林培早不知去向,視線往屋子巡了過去,吊扇呼呼轉著驅散熱度,想必是電來了。我推門下車,看見不遠處的一行人,居中的便是陳醫生,一手掂著一瓶礦泉水,估計剛從冰箱裏掏出來,瓶身布滿了密集的冰涼的水珠。他闊步走向我,將未開封的一瓶遞了過來,說道:“我們準備去海邊走走,你去嗎?”

我順勢接過水,擰開灌了口,冰涼沁入肺部,沈重的腦袋幡然蘇醒,毫不猶豫地點頭:“去!”

就這樣,一群人三三兩兩出發,去了海邊。很近,和民宿不過十分鐘的路程。

迎著血色的黃昏,踏著漸漸冰涼的海水,格外的閑情逸致。陳醫生就在我的身邊和我並列而行,兩人都沒有開口,就這樣安安靜靜的,我陪著他,他陪著我,一起往不知名的海岸線前行著。

腳下突然踩到一個東西,我停了下來,彎腰拾起,是個形狀比較奇異的貝殼,遠看像桃子,近看像荷苞牡丹,握在手裏摩挲著,隔著細砂,那種觸感和質感,有點像陳醫生的襯衣,棉麻的那種感覺。大概是見我停下,陳醫生也跟著停下,註意到我手裏的東西,沈聲開口:“外形很像心臟。”

“心臟?”我多留意了眼,不說沒感覺,他一說倒是像極了心臟,“還真挺像。”

他笑著從我手裏抽走貝殼:“歸我了。”

我看了眼搶我“心臟”的人,他正笑著,眼角明媚,唇弧醉人。

後來我發現,影子它永遠屬於我,只要我伸手,它就會向我靠近。

我慢慢地,蹲下,觸摸著沒有溫度的影子。

它從未離開。

只是它存在一個需要光的風口。

等我來。

我始終先走了一步。

你永遠追不上我。

只是……

我忘記了地球是圓的。

只要你站在原地。

我終究會奔向你。

江衍開餐廳的,對食材自然格外敏感,一瞧見有漁夫上岸,便忙著湊前看看撈了啥好東西回來。大家見有熱鬧,紛紛湊上,我和陳醫生也不例外,並肩上前,一探究竟。是些新鮮的海魚,雖然不大,數量還挺多,江衍包了圓,食指勾起黑色的塑料袋掂了掂份量,最後滿意點點頭,宣布打道回府。

回了民宿,大家紛紛動手,洗鍋的洗鍋,殺魚的殺魚,我前前後後擠了兩次都沒擠進去,最後江衍大手一揮:“你給我們剝點蒜吧。”

於是,我拿了一盤子的蒜坐在風扇底下剝,一顆接著一顆,動作漫不經心,視線也在游移,偶爾落在蹲在案板前的陳醫生的背後,他換了件白T,質地偏薄,又淌了汗,貼著後背,勾勒出那骨骼分明的線條。他並沒有動手,而是在一旁指揮江衍如何對那些三指大的魚開膛破肚。

大概是他的意見過多,江衍沒好氣說:“這是我本行!”

陳醫生不以為然:“開膛破肚的活兒還是我精細些。”

江衍懶懶地將魚往案板上一扔,挑釁道:“那你來。”

陳醫生擡手摸了摸眉骨,頓了兩秒說:“你這刀我使不慣。”

滿臉都寫著“這刀不符合我氣質”八個大字。

江衍重新拿起案板上的魚,附贈一個白眼:“要不要給你弄臺CT掃一掃,看看片子,琢磨一下從哪裏入刀最保險?”

陳醫生覺得這註意十分不錯,眉峰一提,興致盎然的說:“你要能弄來,我也不反對。”

江衍徹底被他氣笑:“還真能上房揭瓦了!”

陳醫生聳肩,眉眼含笑:“彼此彼此。”

江衍利落下刀,剜出魚肝臟,擡了擡眼,正要繼續揶揄,卻不料和我目不轉睛的視線對了個正著,目光倏然一變:“喲,艾同學這深情的目光,是看我呢,還是看某人啊?”

大概是察覺到什麽,陳醫生很快扭頭而來,我立刻偏開視線,不自然地抿了抿唇,加快剝蒜的速度。許是見我好半天才剝了幾顆蒜,陳醫生突然湊上來幫忙,他速度很快,三五兩下就剝完了。我捧著一碗蒜,低眉不語。他像是看了我一眼,突然開口:“去買點啤酒?”

離開這個是非地。

“也好。”我說。

見我應了,陳醫生便去水龍頭下洗了個手,然後跟還在三指大的海魚奮戰的江衍說:“我去買點酒。”

江衍點點頭,順口要東西:“搞點花生、零食下酒。”

從民宿去附近的超市,大概十五分鐘的路程,天漸黑,路燈也亮了,我踩著自己的影子和陳醫生並肩同行。他走的並不快,應該是遷就我的步伐,一路的默然,直至到了超市,收銀臺旁立著好幾個冰櫃,我湊前,盯著滿櫃的冰淇淋,不自覺的舔了舔唇。

察覺到我的意圖,他突然拉開冰櫃門,大發慈悲地:“只能吃一個。”

我瞬間高興起來,趴在冰櫃上挑了好半天,最後拿了個桶裝的,應該是整個冰櫃最大的。

“這個。”我心滿意足地沖他晃了晃。

他無奈搖頭,推著我往裏面走。我高興的拆了包裝,挖了好大一勺冰淇淋吃進嘴裏,那冰涼暢意的口感在口腔爆開,真是令人瘋狂。

如果說我討厭夏日的火球,那麽我肯定是極愛冬天的寒冰。

但並不是……

我只是在夏天討厭夏天的火球,在冬天厭倦鉆心刺骨的冷,卻在夏天極愛冬日的寒冰,在冬天想念夏日熊熊燃燒的熱。

所以,有人說,人是世界上最大的矛盾體,不僅討厭相悖的事物,還熱愛事物的相悖。

然而……

我不僅喜歡在夏天吃冰淇淋,更喜歡在冬天吃。

就像是,我不僅想要這樣站在陳醫生的身側,更想一輩子這樣站在他的身側,無論以任何名義。

我要的,僅僅是站在他的身側。

那原本是我堅定的想法,直到後來……我看見了他的日記。

從超市回來時,剛炸的海魚出鍋了,香味彌漫方圓百米,我聞著味兒進了客廳,江衍瞧見我和陳醫生回來,連忙說:“快快快,趁熱吃。”

作為一個地道的廣東人,別說煎炸了,就算是爆炒的東西我都鮮少吃。抄起筷子夾了根最小的放進嘴裏,那香氣瞬間彌漫整個口腔,順著喉嚨往胃裏竄。雖然是炸的,卻一點兒也不油膩。

“這味道很清爽啊。”連我這個廣東人都不由讚嘆起來。

江衍一臉得意:“也不看是誰操刀。”

最後我不得不承認確實是江衍的廚藝高超。

折騰了這麽一個鐘,最後只為了吃這麽人手兩三條的炸海魚。自然是不能當飯吃的,鑒於大家夥都是第一次來這地兒,人生地不熟的,第一頓自然是去外面吃。就在海邊的大排檔,全是海鮮。江衍研究了菜單,招手喊來服務員,將幾樣菜的做法給改了,有人說:“帶著正兒八經的廚師出門就是好,甭管家裏外面,吃的全是大餐。”

有人被逗笑了,其中一個就是陳醫生。

他坐在我隔壁,人多桌小,坐的密,胳膊挨著胳膊,肩撞著肩,他這一笑,肩膀也跟著抖動起來,有一下沒一下的碰著我,那感覺……就像是心尖口拂過一根輕柔的羽毛,癢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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