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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貳】寥落寒光霜月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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瀧霄帝尊真身乃通天徹地之應龍,千萬年前,在他尚且是一只水虺時在機緣巧合之下遇見覽幽上神,成為他座下弟子,有賴於覽幽上神之教導,他方得以修成應龍,掌司天界三十六水域,是故他對覽幽上神極其尊崇,對我算是愛屋及烏。

由於是例行公事巡視水域,瀧霄帝尊以四蟠螭、四虬龍驅車而往,九天過處,無不風起雲湧,水潮澎湃,無數水族躬身膜拜。

南極乃長生大帝轄所,瀧霄帝尊蒞臨,長生大帝自然前往親迎。長生大帝乃凡人所稱“壽星”,與覽幽上神一般的白眉白發,但是長生大帝即使鶴發童顏,亦是長須白髯的老人相貌,不比覽幽上神溫和青年模樣。

在兩位帝尊敘話之間,忽有一道不合時宜的嬌嫩清脆嗓音插入:“瀧霄哥哥,你怎麽現在才來,我在這裏等你很久了。”

那嬌柔嗓音令我渾身一震,雞皮疙瘩掉了一地,斜眼看去,果然是槿溪這家夥。這世上總有一兩個人與你是天生的不對盤,對我而言,這人便是槿溪。她作為東海王公之龍女,在這天界的地位雖不及我,卻亦是萬人之上了。幼時東海王公一家曾受邀前來天宮飲宴,父皇母後對槿溪那副乖巧可人的小模樣十分受用,便讓我大大不喜,對她愛理不搭。其後我們因一件小事起了爭執,一時不慎將一塊昆山白璧碎裂成兩半,但槿溪卻將責任全部推到我身上,自己以一副梨花帶雨的受害者模樣逃脫了懲戒,我由於平時前科不良,此時便是百口莫辯,最後還是沈璧將那碎成兩半的昆山白璧煉制為玉筶方令我減刑。但我與槿溪的梁子算是結下了,此後處處明爭暗鬥不在話下。

在我對她側目之時,她那雙俏生生的大眼亦沖我瞪來,不可思議地叫到:“你……你為何在這裏,還與瀧霄哥哥一道!”

我眉梢一挑,說道:“你來得,我為何來不得?”“瀧霄哥哥”四字硬是讓我又起了一身雞皮疙瘩。話說這姑娘比我還年幼一些,瀧霄帝尊如今卻已近十萬歲,按照這輩分,稱他一聲“叔叔”亦不為過,叫什麽“哥哥”真是讓人受不了。

瀧霄帝尊看起來對槿溪行為亦十分無奈,解釋道:“千傾帝姬為我同門師妹,受天帝陛下之托順路同行。”

我在瀧霄帝尊側後方對槿溪做了個鬼臉。

她臉色愈寒,快要比得上這南極雪地冰天了。

長生大帝在一旁撫著長長的白胡子“呵呵”地笑,臉上滿是寫著“年輕就是好啊”。

長生大帝領著我們往前行,遠遠地在雲上便望見曾經在沈璧勾勒的幻境中出現過的南極琉璃宮。與幻境中不同,這一日南極並未下雪,一輪暖陽遙遙懸掛天邊,為這冰天雪地鋪下柔軟光華,而這柔光散落於琉璃宮之上,映起斑斕光華流轉,絢爛奪目卻不眩目刺眼。

“這琉璃宮之琉璃好像有些不同。”我望著這綿延的絢爛宮殿目不轉睛,喃喃自語道。

“殿下好眼力,”長生大帝笑道,“這琉璃宮以南極深海所出九彩琉璃所鑄。”

原來如此,普通琉璃三彩為下品,五彩為中品,七彩便可謂上品了,這南極竟出產九彩琉璃,且建造起這宏偉宮殿,說是物華天寶,鬼斧神工亦不為過。

念及此,我不由幽幽地望向瀧霄帝尊,問道:“小一師兄,你當年為何對我說南極只有一片白茫茫的,不好玩兒?”

瀧霄帝尊無奈措辭道:“師妹幼時性情……過於活潑,天帝陛下聽聞師妹問及南極,擔憂師妹一時興起不顧安危前往,便讓我如此言道。”

我與瀧霄帝尊說話時故意湊得近了一些,營造出竊竊私語的氛圍,同時垂首抿唇而笑,似是無限欣悅。這番做派果然讓槿溪氣炸了,甫到達琉璃宮便將我拉走,一副要攤牌談判的模樣。

“瀧霄哥哥是我未來的夫君。”她一開口便放大招。

“未來的夫君?”我悠悠然道,“看小一師兄對你的態度可不像如此。”

“瀧霄哥哥是管轄天界三十六水域的水神,而我是東海王公之女,亦是四方海域唯一的龍女,是他聯姻的最好選擇。”她傲然道。

我搖了搖頭,說道:“這可不一定,我是天帝之女,天界唯一的帝姬,還是小一師兄最為尊敬的師父的五徒弟……”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她頓時似是被噎到了,上下打量了我幾眼,眼珠一轉,道:“別以為我看不出來,你對瀧霄哥哥根本沒有傾慕之思,你不過是為與我較勁罷了,如此,我之前有得罪之處,在此向你致歉。”

這家夥,翻臉比翻書還快,若她與我卯上,不肯低頭,或許我還能放下一些戒備,但她竟然願意放下身段向我致歉,真特麽一個心機婊。

於是我不屑道:“傾慕不傾慕可不是你說了算的,即使我對他無愛慕之意,但他亦是我的師兄,我怎會忍受他娶了你?”

“你!”她的目光頓時銳利如細針,向我紮來。

我懶得再與她說話,拂袖而去。

此後,槿溪自是千方百計纏著瀧霄帝尊,但她不愧心機深重,纏得極其有技巧,在瀧霄帝尊巡視海域時絕不上前打擾,只是默默跟隨,但只要瀧霄帝尊一回首,或是有所需要,必然有她之身影在側。隔三差五還送上一些親手制作的小玩意,或是洗手做羹湯,令人根本無從拒絕。

不得不說,槿溪段數太高,我即使有心破壞,亦無從插手,貿然表現出與她發生沖突只會自惹麻煩,但不報覆槿溪一把卻又心有不甘。這時我便極其想念沈璧起來,若是他在,一定會有辦法,也不知他在妖魔界如何了……

如此一想,我倒有些憂郁起來,望著月色入戶,索性躍到琉璃宮最高宮殿頂上,開了一壇從長生大帝酒窖中順來的南極寒露。

此時正是皓月千裏,泠泠月色如流水傾瀉於琉璃宮殿之上,九彩光華亦在夜色中淡去,惟有幽幽冷光浮躍流動。大約是酒香隨月色散去,未幾,便引來了未寢之人。

“小五師妹倒是好興致,”瀧霄帝尊翩然落在我面前琉璃瓦頂,說道,“不知師兄是否有幸同酌。”

我遂又取出一個白玉杯,為他滿上酒,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小一師兄客氣。”

不同於其它烈酒入口如烈火燒灼,這南極寒露不虛此名,一口飲下,寒意四起,如墜冰窖,待到四肢百骸俱凍似寒冰,溫潤暖意卻又絲絲透出,正如寒雪日裏沐浴溫泉。

瀧霄帝尊亦讚道:“好酒。”

月光落到他清峻面容之上,柔和了棱角,卻平添了幾分冷意,正如他之為人,原本是冷清之性情,卻偏要似覽幽上神一般溫和爾雅地待人接物,難道槿溪喜歡的便是這種所謂“反差萌”?我微微搖頭,自認不能理解。

“小一師兄,不知你對槿溪有何想法?”我趁機問道。

他一副對我之意了然於胸的模樣,勾起嘴角笑道:“看得出你與她不和,但她是東海王公之女,不得不以禮相待。”

我說道:“小一師兄,不是我說你,你對她的好意全盤接受便不是以禮相待如此簡單了,你會讓她產生誤會,誤會你對她亦有所在意,你知道她對我如何說麽?她說你是她未婚夫君,讓我離你遠些。”

我這番話成功地讓瀧霄帝尊略是一怔,無奈地按了按眉心,嘆道:“牽連到你實在對不住,我會與她保持距離。”

我連忙擺擺手,說道:“牽連實在談不上,我與她本就不和。”

“不,確實是我欠考慮,我無意與她結為仙侶,如你所言,三番兩次接受她的示好只會引起誤會。”

如此,這番月下對酌也算有所收獲,之後,瀧霄帝尊對槿溪示好之態度明顯變化,不再任她跟隨出巡,亦不再接受她之饋贈。我在見到槿溪頻頻吃癟的尷尬神色只會,自是不無幸災樂禍,大快人心。

由此,我又遭到了她強迫性的“請你外出一敘”。

槿溪這姑娘向來有一種獨特的表情轉換技巧,在面對旁人,特別是瀧霄帝尊時柔情似水、溫和賢淑,當面對我時,那小眼神便如南極冰針一般誓要將我紮成刺猬。

“是你搞的鬼吧?”她質問道。

“不知道你說什麽。”雖然心知肚明,但我仍是必須要推脫一下,如此方能營造一個高貴冷艷的姿態。

“你對瀧霄哥哥說了什麽!”她對我的推脫聽而不聞,繼續質問道。

我繼續維持高冷的姿態道:“我只是建議他若是對你無意,便離你遠一些,省得被你纏上,看來他對你真的是無意呢。”

“你!”她幾乎咬碎一口銀牙,“我不會放棄的,你看著吧,瀧霄哥哥一定會是我的!”語畢,轉身便走。

啊,我真同情瀧霄帝尊,竟被這家夥纏上。若是他日後真有真命天女出現,他們之間的感情還不被這個惡毒女配搞得一波三折啊,幸好這家夥喜歡的不是沈璧……咦,為什麽我會想到沈璧,這與他又無甚幹系……罷了,我還是回去洗洗睡吧。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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