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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壹】與君別時無長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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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讓我們去妖魔界?”我不可思議地道。

“取天機鏡?”沈璧同樣不明所以地皺眉。

覽幽上神卻是神容沈靜地微微頷首,“放心,此舉已取得天帝同意,且在妖魔界,你們的小三師兄亦會護你們周全。”

我依舊不解道:“既然有三師兄在,為何還要我們去取天機鏡,讓他去不是方便?”

覽幽上神意味深長地看著我們道:“天機鏡乃上古神器,是否能取得還須機緣,這是汝等之機緣,並非小三之機緣。”

沈璧臉色突變,竟取出昆山玉筶來,那可是推演天事方須使用之物啊。我的心驀地提起,只見他將兩枚玉筶往空中一拋,在玉筶落下之前,修長十指飛快地動作起來,做著繁覆的令人眼花繚亂的推算手勢。不過須臾,他停下手勢,雙手平攤,掌心向上,兩枚玉筶恰好分別落入他的雙手中。

我看了一眼玉筶,雙陽之數,即無。

他很快將玉筶收回,莫名地笑了一聲,道:“九死一生,成事在天,真是個好卦。”

什麽什麽的?我一頭霧水地看著他。

他摸了摸我的頭,說道:“放心吧,說的是我,你沒事。”

我沒好氣地拂開他的手,說道:“你有事我會沒事嗎!”

覽幽上神依舊是那副溫和從容的模樣,對我們微微笑道:“你們不去亦無妨,只是不得出師罷了,要知道,小一小二小三最後俱是不願意出師,表示永遠是為師座下弟子呢。”

他難道聽不出這似乎是客氣話嗎!

沈璧輕輕搖了搖頭,道:“我去即可,阿傾便不必了。”

我頓時炸毛,“你什麽意思!”

覽幽上神眨了眨眼,白而纖長的睫毛略略抖動,說道:“如此也好。”

“餵,你們不要擅自決定好嗎!”我極其不滿地叫到,我這麽大個人,還炸了毛,就這麽沒有存在感嗎!

他們兩個已經開始道別了,沈璧對覽幽上神最後作揖道:“師尊,弟子告辭。”

覽幽上神神態依舊溫和,目光卻微略閃動,“我希望我們日後當以朋友論交。”

“自是如此。”沈璧微微一笑。

餵,在我不知道的時候他們之間究竟發生了怎樣的基情啊!

我對他們擅自為我做出決定極其不滿,在回天宮的一路上都不想同沈璧說話。

他兀自試探地與說了幾句話,見我依舊毫無反應,無奈地摸了摸鼻頭,道:“你究竟在生什麽氣,去妖魔界與否對你而言真的這麽重要?這其實並非有趣之事。”

我深覺我們之間存在深深的代溝,他根本不明白我所在意的是什麽。他即將要奔赴險境,我以為我是那個能夠與他同甘共苦之人,可是卻忽然被排除在外,心中難免憤憤不平。但是如此矯情的話我才不願意說出口,我心中憋屈,扭過頭沒搭理他。

他似乎無奈地嘆了一聲,也不再說話。

這一回我單方面的冷戰持續了十數日,沈璧本早該出發往妖魔界,但此時適逢天界萬年天祭,他須作為樂者在天祭時鳴奏編鐘,故此逗留。這十數日間,我與他雖同在天宮,但卻未有一面之緣,一開始我確實是不欲搭理他,但後來氣頭過了之後,則變為拉不下面子說話,索性眼不見為凈。

天界以上古諸神殉天之日為時,每萬年必行天祭。所謂天祭並非如凡間祭天祈福,初始是為鞏固天界平衡,維持六氣和順,而後在千萬年演變中逐漸附以祭禮,遂成天祭。

我如今也不過萬餘歲,上次由於年紀幼小,對天祭無甚印象,此次卻因帝姬之尊,得以列從祭之位。而沈璧列樂者卻令人大為意外,天界並非沒有司樂仙官,但據說這司樂仙官無論是修為還是鳴鐘的技藝,在沈璧面前俱是自慚形穢,遂自請讓位。須知這樂者乃是天祭中除主祭外最為出風頭之人,讚引、讚禮雖是話多,卻只須按部就班念祭辭;其餘祭獻者不僅須按部就班,還無甚說辭;而主祭須在祭禮的按部就班中不斷導眾仙神力,乘天地之正,禦六氣之辯,其實為天地與諸神之中樞;樂者則在祭禮間鳴奏編鐘,以雅樂平心靜氣,懾神安念,不僅須高超的演奏技藝,還須強盛修為支撐,方至於此。

但司樂仙官這一讓位實是眾望所歸,沈璧如今已介成年,容貌之盛有目共睹,加之以稚齡直逼天尊之修為,在天界尤為矚目,無數女仙更是芳心暗許,據傳這段時日已有不少女仙自薦枕席,更有不求天長地久,只求一朝雙修者。

這樣一說還真特麽神煩啊!我在這邊不尷不尬,那家夥卻艷福不淺,這般的落差著實讓我怨念不已。

直至天祭之日我們方自渺雲山歸來後首次見面。

只見他身著玄色紅邊直裾深衣,飾以日月星辰為紋,頭頂玄冠,更襯得容若白璧,顏如舜華,充耳秀瑩,會眸如星,仿佛兮若輕雲之蔽月,飄飄兮若流風之回雪,皎若太陽升朝霞,灼若芙蕖出淥波……什麽什麽亂七八糟的!這其實都是我聽聞周圍眾女仙的形容,別以為我讀書少不知道這都是形容女子的好嗎!

祭臺為圓,共分九階,眾祭獻者無動作之時須各自立於既定陣型之中,我作為從祭所處之處乃第三階,而沈璧作為樂者立於首階編鐘之後。此時時辰未到,他正在查驗樂器,以防疏漏,似是察覺我的目光,他從編鐘之間朝我之所在回望,微微一笑,仿若日月流光。

不知怎地,我心中忽地砰然,臉上一紅,低下頭來暗暗唾棄自己。

不久,隨著讚禮一聲“肅穆”的長嘯,天祭開始。

天祭共九禮,樂者亦須奏樂九回,我自幼與沈璧皆須習雅樂,只不過當初我習琴,而沈璧則選了鐘。這兩樣皆是上古神祇流傳而下的正統之音,琴為伏羲所創,鐘則為東皇太一所擅,如今伏羲琴不知流落何方,東皇鐘永鎮歸墟。相比之我琴技稀疏,沈璧於鳴奏鐘音卻顯得得心應手,每每聞之,令人心懾神往,餘音繞梁。

天祭之間鳴奏之音俱是莊正肅穆之聲,逐漸隨著聲流九天,三清縈回,六氣流轉,天地山川,日月星辰,萬物歸墟,惟有太虛陰陽,宇宙洪荒。

祭禮共持續九日,九日之間皆須靜心斂神,心無旁騖,若在從前,或許我會有些坐不住,但經歷過覽幽上神的試煉洗禮,這九日之靜心便不值一提。

相較大多仙神之神色如常,作為樂者的沈璧顏容卻顯得有些蒼白,他在九日間須不斷以神力鳴奏,難免耗損有餘。我咬了咬牙,終於還是克服了心頭的別扭上前問他道:“你還好罷?”

大約是我竟然主動同他說話,讓他略略一驚,隨即說道:“我沒事。”

嘖,我也猜到這家夥十之八九會如此言語,伸手握住他的手,運起修為輸入他體內。

“你怎麽……”他看上去更是驚詫了,意欲抽回手,“不必如此。”

我手中用力,不讓他的手脫離,“你別逼我用粘連咒。”

他遂不再動作。

“你就要去往妖魔界,修為不可有損。”我解釋道。

他的另一只手在我發上揉了揉,含著微微戲謔道:“如此,大恩不言謝。”

我心中亦漸漸輕松下來,父皇必定知曉他要前往妖魔界的,在他出發之前亦必然會助他恢覆修為,我不過借這多此一舉與他和解罷了。

“阿傾,”他忽然說道,“我知曉你共赴艱險之意,但是此次前往妖魔界實則與我之七重天劫息息相關,有些路總是需要一個人走的。”

我當時並不以為意,僅低低“嗯”了一聲,及至後來,方才百感交集,若我先知他此次渡劫會有如何際遇,我無論如何,即使死纏爛打,也要與他同行的,可惜這世上沒有先知,縱使天機鏡能夠輪回時光,也不過仿似華胥一夢,終究什麽也無法改變。

沈璧走之後,我很是有些百無聊賴。父皇母後對我修為的進境很是滿意,遂在短期內對我不過多加約束,我得以在天界四處周游,今日往東海,明日到昆侖是常有之事。我也想過仿效沈璧煉制一件法寶,只是總尋不到有緣之物華天寶,想來此事亦須緣分,遂便放棄了。

直至有一日,執掌天界三十六水域的瀧霄帝尊前往天宮述職。我當時已經無聊到一種境界,竟然陪同父皇整理奏疏。是以瀧霄帝尊述職時,我便在一旁旁聽,我盯著他看很久,很久,眼都不眨一下。

時間一長,瀧霄帝尊顯然終於被看得有幾分尷尬,父皇已經開始瞪我了。誠然,瀧霄帝尊是一位俊美仙神,雖不若沈璧精致,卻更為英俊沈毅。但我盯著他看自然不是因為這個,而是……我一拍手,叫道:“我想起來了,從前與你有一面之緣,便是你告訴我,南極只有一片白茫茫,沒什麽好看的,真是騙子!”

“千傾!”父皇果斷地喝了我一聲。

瀧霄帝尊哭笑不得地說道:“殿下真是好記性。”

我一拍腦袋,繼續想起來了,“還有,你便是小一!”

父皇拍了我後腦勺一下,道:“須喚師兄。”

我便喚道:“小一師兄。”

瀧霄帝尊顯然深得覽幽上神真傳,無論何時,俱是從容平和,溫和爾雅的模樣,“見過小五師妹。”

道破師兄師妹這曾關系,大殿之中一片和樂融融(?),我眼中散發著閃亮光芒,對瀧霄帝尊道:“方才聽聞師兄即將巡視南極水域,可否帶我一同上路?”

瀧霄帝尊顯然明白我對他騙過之事仍耿耿於懷,無奈地頷首道:“自是無妨。”

父皇無奈地對他嘆道:“小女無狀,還望多擔待。”

“小五乃臣下師妹,陛下無須擔憂。”瀧霄帝尊笑道。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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