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太勉強了嗎。”暮雪在黑暗中揮出一劍, 一劍刺中了妖的心臟，身體卻跟著向下一歪。

想不到，真的有妖闖了進來。

若是普通的妖也就罷了, 可這次來的是可以隨時隨地破地而出和跟蹤的地妖，和無孔不入的影妖。

暮雪用法陣暫時將地妖鎮壓在地底下, 用符紙封住了影妖的各處入口。

可有光的地方就有影子，是無法完全防住的。

尤其是成菡那間亮著光的房間，此時此刻, 最容易成為箭靶。

她一時心急來尋成菡，不想反倒中了影妖的圈套。

當又一道影子落在身前，暮雪當即擡劍就要揮下去。

“怎麽是你。”她手上動作一僵，驀地將劍收回, 冷聲問道：“我姐姐在哪裏。”

借著月光, 沈律垂眸看著她頸上的傷痕，眸色漆黑。

“她現在應該和逆恒在一起。”

“雖然不知道你們在打什麽算盤。”沈律抽出腰間的劍, 上前一步靠近暮雪, “我可以幫你, 但你要告訴我——魔君的去向。”

無邊的黑夜之下，濃重的影身鋪展開來，將季允和成菡團團圍繞住。

成菡眼睛看不見, 仍是立馬就察覺到了妖的氣息。

“是妖。”成菡轉過身退後一步，維持著與季允背靠背的姿勢，快速引劍出鞘，“我們被包圍了。”

“抓緊我。”季允黑眸一斂, 指尖壓在她手背上，沈聲道：“無論如何都不要放開我。”

成菡：“……”你握的這麽緊，我想放也放不開的好吧。

她翻動手中的劍, 思緒有了一瞬的停頓。

要用月光陣嗎。

上次失敗的情景還歷歷在目，她心念一動，還是放棄開啟月光陣。

在她揮動長劍的瞬間，另一道氣息攻了過來。

季允一個轉身與她位置對調，擡劍砍了下去。

十多個影妖被他的劍氣所傷，一個個跌落在地上。

與此同時，一名黑衣男子站在季允面前，滿意的挑了下唇。

“我的目標只有你一個。”他的視線落在季允和成菡緊握的手上，“你現在松開手，她就能活。”

季允眸中瞬間湧入一團寒氣，不悅的壓著眉，氣勢淩人，握住成菡的手卻微微松了力。

要他松開嗎。

真是……好大的膽子。

他指尖一滑，堅定不移的牽住成菡的手腕。

“我就給你一次機會，殺掉我。”他猛地擡眸，瞳中蓋上一層又一層殺意，“若你失敗，我會殺了你。”

“聽上去感覺不錯。”何宸右手輕輕一翻，幻化出長刀在手，瞬間來到季允的面前，手起刀落，“但我會大發慈悲，饒你一命。”

電光石火間，季允擡劍一擋，用力將何宸推了出去。

何宸面不改色向後退了一步，歪了歪頭，號召其他的影妖一起發動第二次攻擊。

“記住，男的活捉，女的殺掉。”

又一批影妖撲過來的時候，成菡略一偏頭，將手腕掙了出來，右手一擡將青黎劍推到了半空中。

緊接著，她雙手一起運氣，讓青黎劍一瞬變作七把，朝四面八方落了下去。

劍落地時驚起一地塵埃，逼退了那些影妖。

她蹙眉低下頭去，發現腳下的地面開始震動起來。

看來那群地妖也跟過來了。

成菡向後輕輕轉了下頭，低聲提醒季允。

“小心腳下。”

她話音一落，季允和她腳下的地面一下子陷落進去。

同一時間，一群地妖躍出地面，直奔兩人而來。

不知為何，成菡此時想起了在封印之地發生的事情。

樹妖將她拖進地底下，而季允冷眼旁觀，看她一個人深陷陷阱。

在她走神的時候，季允再次抓住了她的肩膀，帶著她騰空一躍，不僅躲過了地妖的攻擊，還降落到了安全的地方去。

被他觸碰的瞬間，成菡很快回神，擡手引青黎劍回到身邊。

同一時間，她再一次感知到空氣中彌漫的血腥味。

是屬於季允的。

何宸見狀歪了下頭，頗有興趣的打量起成菡和季允。

“想不到你竟然會用自己的身體來保護這個女人，看來她對你很重要。”說完，何宸面色一冷，重新下令道：“先不用殺那個女人，把她給我抓過來。”

只要抓住了這個女人，想必季允也會跟著乖乖束手就擒了。

受傷的妖怪齊刷刷的點了點頭，飛一般的往成菡身邊蔓延過去。

見他們來勢洶洶，季允眼眸一沈，順勢將成菡護在自己身後。

“我會保護你。”他用餘光瞥了一眼身後的人，話裏帶了半分懇求，“所以千萬不要離開我身邊。”

成菡沒有回應他的話。

從一開始，她就沒有指望會被季允保護。

她的命，由她自己護著。

一直以來皆是如此。

每當他們打退一波妖怪，另一波又會立馬攻過來，似是無窮無盡一般，沒給他們任何喘息的機會。

再這樣拖下去，只會耗盡兩人的體力。

成菡閉了閉眼睛，一邊打一邊想。

按照季允的行事作風，早會在第一時間打退所有的妖，根本不會給他們再爬起來的機會。

眼下敵人是妖，他沒有理由的放水。

莫非是他篤定自己是除妖師，所以只用除妖師的招數，根本沒有發揮出真實的實力。

如此說來，季允在認為自己是仙尊的時候，也只用深華宗的招式，從沒用過在魔界的術法。

忽然間想明白一切的成菡：“……”

他這個人設改的還真是時候。

在季允和成菡打退敵人的時候，何宸就在一旁悠閑觀戰。

沒過多久，他就看出了兩人臉色的疲態。

“我看你們就直接投降如何，這樣耗下去，也是你們先筋疲力盡。”他輕輕揮一揮手，再次召喚出了地底下的妖怪，“可我的手下是無窮無盡的，我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你是誰。”成菡辨別著聲音傳來的方向，一劍砍中了面前的黑影，頗有一副不好惹的架勢，“話太多了。”

“你問我是誰？”何宸笑了笑，漫不經心回她，“我是操縱這些妖的存在。”

操控？

那這就好辦了。

“你說這些妖，你想要多少就有多少是嗎？”成菡揚了揚眉，轉身越過了季允身邊，擡劍朝何宸飛奔過去，“那我就擒賊先擒王。”

陡然間，季允跟著離開了原來的位置，往成菡的方位追了過去。

見成菡移動，那些妖一時間也換了方向，快速湧向何宸。

何宸當下眼簾一擡，伸手鉗住了成菡刺過來的劍。

“你眼睛原來看不見。”何宸勾了勾唇，嗤笑了聲，“有趣。”

下一瞬，另一道攻擊直接劈了過來。

何宸當即放開了那柄劍，快步向後一退，可還是被鋒利的劍氣割破了皮肉。

季允不動聲色的站在成菡身後，冷冷的看著已經受傷的何宸，聲音壓得很低。

“我今日不殺你。”他垂眸轉了轉手中劍，沈聲道：“若你想死，我也可以成全你。”

何宸用手捂住傷口，咬牙盯著季允，正要上前一步，影子中傳來了一道聲音。

“既然敗了，那就回來吧。”

何宸心有不甘的看著對面的兩人，聽到了那道聲音後，憤然喚回那些妖怪，隱在影子中轉身離開。

看何宸光速跑走，成菡平靜的呼出一口氣，輕聲問身邊的季允。

“你為何不選擇一開始就攻擊那個操縱的人，早些打敗了他，也不用我和你這般費力。”

她的眼睛看不到人，即便感知到了何宸的氣息，也無法判斷出他就是命令群妖的人。

可季允應該是知道的，在何宸現身那刻便知曉了。

“許久沒和姐姐一起除妖了，我只是……”他頓了頓，深邃的黑眸定定的望著成菡，“有些懷念過去的日子。”

他因為想要和她一起並肩除妖，所以就故意不出手解決掉操控的人。

這個理由成菡實在是沒有想到。

“就因為這個？”她難以理解的扯了下唇，扭過頭轉移開話題，“現在我們該怎麽辦。”

方才暮雪用陣法將他們隨機轉移到這個陌生的地方，如今夜已經深了，他們顯然不可能在短時間找到回去的路。

也就是說，他們很有可能要在荒野深谷中待上一晚，或是留宿客棧。

成菡知曉自己仍在人界，卻無法得知此刻她和季允身在何處。

季允朝黑夜中的某處淺淺的睨了一眼，乖巧的回答成菡的問題。

“前面不遠處有一家客棧，要過去看看嗎。”

“走吧。”她收劍回鞘，拿出懷中的方巾擦了擦臉上的血跡，結果卻越擦越花。

看她這個樣子，季允不禁輕笑了聲，將右手遞到她面前。

“姐姐給我吧，我幫你。”

“我擦的不幹凈嗎？”她遲疑片刻，將方巾放在他手中。

“沒有。”他溫柔的對她笑了下，俯身靠近她，手中的方巾小心翼翼的擦過她的臉頰。

“是我想為姐姐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你已經做的很好了。”成菡輕閉著雙眼，不走心的誇讚他，“我之前也和你說過，你不用什麽事情都親力親為。”

聽到她沒有靈魂的誇獎，季允瞳眸一低，慢慢道：“因為是姐姐的事情，我才如此。”

現下成菡滿腦子只想著暮雪和朝月的處境，稍微晃了晃神，沒有聽到他說的這句話。

“你說什麽？”

“沒什麽。”他眼睫擡了擡，將手中的東西放回她手中，猝然間與她拉開了一小段距離。

“走吧。”他說。

成菡自然的伸出手去，抓住了季允的衣服，穩步上前。

在那暗影之下，有一名黑衣人走了出來，默默註視著兩人。

“沒想到你還好好活著呢。”念出這句話後，黑衣人驀然笑出聲來，繼而身影一閃，在這深夜裏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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