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冬天，溫暖是會讓人上癮的，就像是她那條質感超好的紅圍巾，前兩年晚上出去凍得不行，隨手在地攤上買的，沒想到出乎意料的溫暖和柔軟，就這麽一直戴到了現在，逐漸成為了一種習慣。

所以在他說這種話的時候，時星闌選擇推開了他，眼裏似笑非笑地含著淚光：“你喜歡我麽？你說這種話，我要是纏著你，怎麽辦？”

林修陽聽見她這話反而臉上有點笑意，轉身朝著原定的方向往前走：“走吧，我送你。”

時星闌把信封揣進兜裏，跟在他身後：“你淩晨回家，沒關系麽？”

時星闌家距離學校還有一段距離，和他家是兩個方向，走路可能要大概半個小時，這樣的話，他可能回到家裏已經是淩晨了。

“嗯，我媽你也見過，她很少管我。”

“那挺巧的，我也是，只要我不是徹夜不歸，基本上我爸也不會管，家裏的保姆每天把我回去時間發給他，他很多時候比我回去的還要晚，你說他們到底是怎麽想的？”

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幾句，或許是因為旁邊也沒有別人，又或者是因為今天晚上的氣氛的確很好，時星闌覺得他並沒有自己想象中那麽討厭自己，或許他平時的冷漠不過是為了和自己保持距離。

“我快到了！就在前面那個小區。”時星闌指了指小區門口高大的大理石門牌，她現在心情很好，好像有些事情在今晚變得豁然開朗了：“謝謝你，不過，你要是以後能對我好點就好了。”

林修陽看著前面的小區門口發呆，好像沒聽清楚她在說什麽，半晌才反應過來：“我先回去了。”

“嗯，註意安全！”時星闌看著他的背影，不知道他怎麽突然就那麽急匆匆地走了，過了一會兒又沖著那個背影喊：“林修陽！”

他停了下來，轉身看過來，她站在路燈旁邊，影子被拉的瘦長，大聲嚷嚷：“抱歉，我可能還要打擾你很長一段時間，因為我更喜歡你了！”

時星闌承認自己恬不知恥，但是喜歡是藏不住的東西，她也沒想藏起來。

林修陽沒有搭理她的間歇性抽風，轉身消失在黑暗裏。

再回到學校那天，時星闌早早地就等在學校門口，她決定要趁熱打鐵，趁著和林修陽關系好的時候抓緊時間再進一步，他說她無所事事，所以她幹脆翻出高一的書來，打算學點什麽。

這麽多學科裏她最好的也就是英語了，小時候常出國，所以基礎還算不錯，日常交流沒有問題，但是要應付考試，基礎還是差了點。

“幹嘛呢？杵在這？想當門神啊？”丁萬真的是記吃不記打，腿才剛剛好沒幾天，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又把那個小電驢找回來騎上了，看起來春風得意。

“等林修陽。”時星闌眼巴巴望著大門口，都快把自己等成了一塊望夫石。

“我都來了，他還沒來？”

時星闌看了他一眼，覺得他說得很對，轉身就朝教學樓跑去。

“我靠，怎麽回事？你去哪啊？”

“找林修陽！”

丁萬轉了個車頭，準備把車停到學校對面的巷子裏去，一邊轉車一邊嘟囔：“林修陽林修陽，滿腦子裏除了林修陽估計什麽都不剩了吧。”

時星闌一點也聽不見他嘀咕的這些，她一口氣沖到七班，正好撞見出來給黑板擦拍灰的方佳。她看見時星闌也沒有什麽好臉色，使勁兒地往墻上拍了一下黑板擦，頓時空氣裏到處都是粉筆灰，時星闌被嗆得打了個噴嚏，捂住了嘴：“林修陽來了麽？”

“沒。”

“不是快上課了嗎？他怎麽還沒來？生病了？”

“我不知道，可能請假了吧。”

時星闌知道她不待見自己，她現在也沒時間和她計較，徑直越過她進了他們班教室，方佳氣急敗壞地跟了進去，看見時星闌直接到了林修陽的座位旁邊問他們班長：“林修陽請假了嗎？”

“對啊，你不知道啊？”班長正在和旁邊的同學說話，一轉臉看見時星闌，臉色看起來有點嚴肅：“聽說二中有個女生為了他自殺了，現在還在醫院裏躺著呢。”

“哪個醫院？”

“這我哪兒知道？”

時星闌轉身就走，出門的時候又撞上剛剛上樓的丁萬，他一臉懵逼地又被她拉著下了樓：“離二中最近的醫院是哪個？你現在帶我過去一趟！快！江湖救急！”

時星闌猜的沒錯，他們在前臺問了一下，前臺的護士以為他們是女孩的朋友就告訴了他們病房。

那女生現在已經脫離危險了，因為安眠藥的劑量還不是太多，所以撿回了一條命，現在還昏迷不醒，躺在ITC裏。

時星闌從電梯出來，看見林修陽的媽媽在一邊和女生家長解釋著什麽，表情看起來有些為難，他站在窗邊，黑色的褲子邊線從外套邊緣連接到白色的運動鞋上，就連衣服的顏色都過渡的恰到好處。

“我靠，真的是醉了。”丁萬不知道該說什麽，撫著額頭，表情無奈：“這女生腦子有病吧，還是林修陽這小子都給你們下什麽迷魂湯了？”

林修陽聽見動靜看過來，似乎有點訝異於時星闌的出現。

也對，這個時候她來這裏不知道幹什麽，她以什麽身份呢？另外一個喜歡他的女生麽？真諷刺，她自己都嘲笑自己。

女生的媽媽突然嚎哭起來，他們幾個都轉過頭去看，女生爸爸的表情看起來很嚴肅，臉上的法令紋像刀刻的一樣，伸手拍了拍那個哭天喊地的女人。

“你們賠我的女兒！好好的孩子被你們害成了這樣！”

“這事兒其實也不怪他吧。”丁萬說了句公道話：“想想這哥們也挺倒黴。”

“對不起。”林修陽低著頭，身子弓成九十度，雙手垂在筆直的褲腿上。

女孩的媽媽不依不饒地拉著他在他背上捶了一下又一下，女孩的爸爸沈默著沒有說話，也沒有伸手阻攔。林修陽的媽媽仿佛看不下去了，轉身去了洗手間。

時星闌沖過去，擋開那個女人的手：“他已經道歉了。”

“你又是誰？就是你們兩個逼得我女兒自殺的吧？我一看你這個樣子就不是好人家的孩子，小小年紀就搞不純潔的男女關系，你們的爸媽都是怎麽教養的！”

如果是平時有人對她說這話，她可能會馬上發作，可是現在她卻不能，因為這是一個因為心疼自己女兒而喪失理智的媽媽，她沒有辦法說什麽。

“現在可以進病房探視了。”護士從裏面出來，女孩的父母立馬互相攙扶著急急忙忙去病房了，外面只剩下他們三個。

林修陽站直了身子，低頭看了看時星闌拉著他胳膊的手：“你來做什麽？”

“我……”

“還他麽能幹什麽！還不是因為擔心你？還能因為什麽？我說你能不能別他麽裝了，你自己不知道？”丁萬不知道為什麽火氣格外大，恨不得拎著林修陽的衣領給他一拳。

“別說了。”時星闌看了看從衛生間出來的林修陽媽媽，她渾身帶著一股濃重的煙味，估計是去廁所抽煙了。

“你和同學先回學校吧，這裏有我呢，我會看著辦的。”

這話是對林修陽說的，就這件事那對父母一看就不會善罷甘休，但是他們應該也不會和一個高中生說什麽，最後還得大人來解決。

“嗯。”林修陽點了點頭。

丁萬轉身就走了，時星闌跟在林修陽後面。

電梯門一關，三個人在裏面各自站在一個角裏，沒人說話。

叮咚一聲到了一樓，丁萬才開腔：“我先走了。”

醫院裏的人來來往往，時星闌跟著他一路到了門口，拉著他問：“是上次我在巷子裏看見的那個女生？”

“這件事和你無關。”他果然又變回了原來的模樣。

“那和誰有關？和你麽？”時星闌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無奈的微笑：“是她莫名其妙地覺得你喜歡她吧？這件事和你有什麽關系？”

“總之是因為我。”

時星闌扯過他的袖子，讓他面對著自己：“所以你就一直躲著我？你是不是怕我和她一樣？你不要總是把所有的一切責任都放在自己身上行麽？你不是救世主，你以為你整天一副世界和平的樣子就不會出事了麽？”

他從她手裏掙開，冷冷地丟下一句：“我說了，這件事和你無關。”

時星闌盯著他的背影，莫名煩躁地抓了抓頭發。

“同學？”突然有人在背後喊她，她轉過臉來，原來是林修陽的媽媽：“我能和你聊聊麽？”

“和我麽？”時星闌指了指自己。

今天看見她和平時在理發店很不一樣，她穿的比之前樸素很多，頭發也紮了一個低馬尾，臉上化了淡妝，看著很清淡。

他們在醫院找了張椅子坐下來，時星闌不知道林修陽的媽媽能和自己聊什麽，和家長聊天，她可不是很擅長。

“你喜歡我兒子嗎？”她瞇著眼睛笑。

時星闌突然猶豫了，不知道該說是，還是該說不是。

她自顧自地說下去：“沒事，你知道他之前退學的事情嗎？”

時星闌眼神更迷茫了，之前聽田瑤說過一次，但是到底怎麽回事，她還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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