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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爹爹爹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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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都吃了, 也不能怎麽辦,芳菊瞪了一眼周畫,讓她把冉冉帶出去。

周畫心底焦灼, 這次大小姐生辰, 要讓冉冉去祈福,她也是才知道。

自從冉冉屋裏多了幾個丫鬟, 特別是芳菊, 周畫行動不便了很多。

她作為留在鄭家的線人,不到萬不得已不能暴露自己。在這種情況下,更是找不到時機把消息傳出去。

她牽著一無所知的冉冉,不由開始擔心。

直播間的冉冉粉也察覺到一絲山雨欲來的味道。

這天正是原書女主宋雪薇的生辰,宋雪薇是酉時出生, 這時夕光滿照, 天際火燒一般,異常昳麗。

宋雪薇在霞光之中出生, 而這次降雨也在日落之時。

晴空降雷, 烏雲席卷,大雨傾盆。

想到即將見到這一幕,直播間的崽崽粉怎麽也淡定不了。

在百姓如潮水一般的歡呼聲中, 宋雪薇的氣運肉眼可見得節節攀升。

讓崽崽粉唯一寬慰的是, 京城這一片的灰色死氣竟然也在緩緩點亮,以崽崽為中心, 越來越多的人氣運有了顏色。

不再是一片灰色中微不足道的一點,而是一個活生生色彩斑斕的人。

兩相爭鋒,一個向高處漲,有破蒼穹之勢,一個如水波般溫柔堅定湧向周圍, 所到之處,泛起微光。

看到這一幕的人不由輕輕屏住呼吸。

現場的人自然不知道這一點。

高臺之上,冉冉被牽著跪下。

沒人在意這兒有個小團子孤零零跪在祭天的案臺前。

有人好奇看到,旁人道一句福星擡舉庶妹,便過去了。

能向上天祈福,這能是一般人能得的殊榮嗎?縱使只是給福星打下手,不知多少人甘之如飴。

宋雪薇微微一笑,坐在八人擡的轎中。

轎子周圍並無太多遮擋,只用簾子微微隔開,正中央擺了一張小案,是高臺上香案的縮小版。

宋雪薇坐在香案前雙手合十,額心點了顆紅痣,虔誠無比。

念及那傻子要餓上一天,再跪上一天,唇角露出一絲微笑。

這可是光明正大的陽謀。

轎子從高臺出發,要繞京城寺廟一周,最後回到祭天高臺。

高臺周圍的人陸續散去跟著宋雪薇的轎子走動,浩浩蕩蕩離開。

誰也沒註意到高臺上還有個小不點。

冉冉跪在香案前,吃了兩塊點心現在倒不餓,就是不知道要幹什麽。

壞蛋讓她跪著,壞蛋在旁邊看著,不止壞蛋,好多人看著她。

她瞅瞅拿著刀的士兵有一丟丟怕,瞅瞅案臺上的烤豬有點饞餓了,瞅瞅跪著的臺子,紅紅的。

直播間的觀眾簡直要被氣死了,司馬月也快氣死了。

宋雪薇這個小人!就是不要臉!

她只來得及看幾眼冉冉,身為公主,又被架去坐在後頭車輦裏,隨著宋雪薇這個隊伍去寺廟。

一個時辰、兩個時辰……隨著太陽越來越高,日頭越來越曬。

冉冉有點渴,兩塊點心消化沒了,又餓了。

不光餓了,腿酸酸的。

冉冉動了動腿,眼中閃過一絲淚光。

芳菊皮笑肉不笑,“二小姐,還不到時辰呢。”

帶刀侍衛們看著年紀不大的小孩孤零零跪著,心有不忍。

他們大的也就二十多點,小的還不到二十。

能守衛祈福靠近皇上的侍衛都是官員家出來的優秀子弟,不乏很多高官後代。

他們對於祈福本來是毫無異義,甚至是充滿自豪的。

然而真真切切看到一個三歲大的小孩跪了半天,頭上冒著虛汗,嘴唇有點白,連水都不能喝一口時,內心深處傳來一陣動搖。

值當嗎?有用嗎?需要這三歲孩子來跪著嗎?

福星呢?

他們只看到萬民高呼,福星坐在轎中,坐著祈福。

心軟的侍衛不忍心,想讓小孩歇歇,也說不出口。

有一兩個性子沖動的也都被同伴攔下了。

他們一舉一動都是家族顏面,祈福事關重大,不能有一點馬虎。

一群拿著刀的人不忍看著小團子。

小團子縮了縮脖子,憂心忡忡。

大刀有點嚇人。

大刀們為什麽要盯著冉冉?

冉冉不好吃的,不是包子,冉冉不當包子的。

冉冉鼓著臉,倔起來才不管累不累,就是不認輸,不看壞蛋,也不和那個壞蛋說話。

小團子從出生起就沒被外人這麽欺負過,心底不願服輸,到底受了委屈,就想找爹爹。

爹爹怎麽還不來哇!

小不點眼中淚蒙蒙的,倔強著不哭,一哭壞蛋肯定就高興了。

這忍著的小模樣不由讓人愈發心疼。

周畫心底焦灼,已經想辦法把消息送了出去。

其實也不用她送,這麽盛大的祈福,宋書白哪有不知道的。

他出來一趟原是想遠遠看一眼薇薇,萬萬沒想到看到了高臺之上跪著的冉冉。

“侯爺,你別沖動。”宋管家緊緊拉住他,“你現在不能去啊,現在去壞了祈福,若是沒降雨可是大罪,若是皇上有心把罪名推到你身上又如何是好?”

宋管家將人按在椅子上,“等祈福一結束就將認親這事安排上可好?”

宋管家苦口婆心,宋書白臉漲得通紅,嘴唇卻咬得發白,嘴裏生出淡淡的鐵銹味。

是羞愧,也是惱怒。

“現在就去。”宋書白堅定撥開宋管家的手,霍然站了起來,“現在就去安排。”

一個時辰、兩個時辰……

這幾個時辰對於宋書白來說簡直度日如年。

冉冉覺得有點暈暈的,她擡起小肉手揉了揉眼睛,手背沾上清晰的水痕。

這麽多天來,小團子第一次心情那麽低落。

她太笨啦。

被壞崽欺負的小團子覺得好丟人的。

又丟人又委屈。

這偷偷摸摸擦眼睛,裝作沒哭的小模樣,越來越多的侍衛忍不住悄悄朝著這看,一看又不忍撇開頭。

慢慢地,起風了。

風吹來了雲,擋住了炎炎烈日。

所有人為小團子松了一口氣。

這口氣還沒松多久,天漸漸陰了。

這是要下雨了?

所有人心底一顫。

宋雪薇心尖也是一顫。

這時辰不對,明明還不到午時,下雨應該在酉時。

來不及多想,她趕緊吩咐眾人加快速度回程。

擡轎的八名壯漢健步如飛,按照主子的要求,越快越好。

宋雪薇的體驗就沒那麽美妙了,顛,很顛,顛得臀部隱隱作痛,差點保持不住姿態。

她勉強抓住面前的香案,方才堪堪穩住身體。

隨著風越來越大,風起飛沙,看不清東西。

沒人在激動要下雨了,這風實在太大了,帶著孩子來的緊緊攥著小孩,達官貴人們有的官帽被吹跑了,有的頭上珠釵搖搖墜落。

一時間眾人狼狽不堪。

宋雪薇的轎子在最前面,風迎面掃來,更是如此。

有人不小心看到那轎上福星,身體半歪,頭發蓬亂,緊緊攥著香案不讓自己被吹倒。

這一看倒和他們普通人沒什麽區別。

反倒祈福高臺由於周圍侍衛圍成一堵堅實的壁壘,在高臺上跪著的小團子只感覺有涼風吹過來,舒舒服服的。

不太熱了,也不太暈了,風一吹,小團子一歪坐倒在地上。

守衛看到了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至於那芳菊只顧防著風沙迷眼,一時管不到冉冉。

直播間的觀眾心疼冉冉,聯絡通訊差點打爆,認識的不認識的熟悉的不熟悉的都拉過來看崽崽,給冉冉攢人氣。

氣運範圍越來越遠,越來越亮。

“轟隆——”一聲驚雷。

宋雪薇趕來時,狼狽不堪。

芳草和芳蘭兩個丫鬟將她抱上去,宋雪薇的腳堪堪觸地,還未來得及跪下。

又是“轟隆——”一聲。

下雨了。

鄭家的人機靈反應過來,趁著皇上的車輦在後頭,靈機一動紛紛跪下,大呼“福星祈雨,祈雨成功”。

芳草拿著帕子給宋雪薇細致擦著頭上濺到的三兩滴雨水,芳蘭撐開傘給宋雪薇擋雨。

不遠處,一個小孩呆呆坐在地上,她仰著臉看看天上的雨,舔了舔嘴唇的水,有點鹹鹹的,還有點冷冷的。

不過大家都說下雨好,村長叔叔說下雨好,下雨有吃的,冉冉也覺得下雨好了。

冉冉茫然摸摸濕漉漉的臉,想爹爹,想家裏那把大傘,想爹爹抱著她,撐著傘帶她下山回家。

那會好暖的。

爹爹說好要來的,怎麽還不來接她?

是迷路了嗎?好笨的。

江知樂入京這天,烏雲層層,驚雷陣陣,潑天大雨傾瀉而下。

在陽氣最足的正午,迎來了這場久違的雨。

張小二顧不上勸江知樂先找個客棧住下。

進城後,人潮湧動,朝著一個方向而去,兩人只能順著人流行走。

了解情況倒是很方便,隨便問個行人,便能得知是什麽情況。

福星,預測未來,下雨祈福,一連讓人匪夷所思的東西。

花了一枚銀角,總算得到了細致的解答。

這些答案卻毫無與伯陽侯有關的事,也就是宋書白沒有恢覆身份,當務之急,先找到宋書白。

大雨傾盆,無處避雨,周圍百姓卻是歡欣鼓舞。

大太監朱孝見皇帝心情不愉,笑道:“這雨來得急了些,也是見皇上出行這才匆匆過來。”

啟微帝面色微霽,瞇了瞇眼,“這福星啊,說有福也有福,說是生辰下雨,這日子對了,時辰沒對上呢。”

朱孝替皇上撐傘,輕輕誒了一聲,“再大的福星,這天也要看皇上的面。”

啟微帝笑而不語。

朱孝機靈安排人手辦差。

儀仗沿路走過去,百姓原來高呼福星的,慢慢開始喊皇上,呼聲越來越大。

張小二面色微沈,這狗皇帝在京中造勢竟如此之廣。

他轉頭看江知樂,發現江知樂的面色更加沈凝,仿佛壓抑著什麽,全身緊繃,眉間一片冷厲,讓人心驚肉跳。

擔心江知樂做出什麽事來,正巧人流散開,張小二道:“學先,咱們先——”

察覺到江知樂狀態不對,定定看著前面一點,張小二語氣微頓,下意識轉頭,雨簾如註映入眼中,再遠處一點便是祈福高臺。

高臺上那位便應該是那名今日過五歲生辰的福星。

張小二正奇怪,定睛細瞧,旁邊似乎還有一個小身影。

這小孩是誰?

轉頭正要與江知樂說道,才發現這人走得如此之急,遠遠只見一個背影快淹沒在人群中,張小二匆匆追上去。

周圍的百姓只見一個氣勢極兇的男人破開人群走來,這人看著狼狽,無傘遮雨,衣衫濕透,旁人看了卻忍不住心底一顫,下意識往旁邊退了退。

江知樂走得極快,心極冷極靜。

縱使隔著一段距離,到底是天天養崽的老父親,一個小身影便認出這是自家的崽。

自家舍不得的崽被人丟在高臺上遭雨,有呼喊福星的,有高喊皇上的,有歡騰下雨的。

所有的一切是歡騰的,是熱鬧的,只有那一小片是孤零零的。

那是冉冉呆的地方。

冉冉小心動了動腳腳,小心動了動小短腿。

小團子虛極了,疼一下就立刻不動了,不疼了再動一下,一疼就再歇歇。

好不容易慢吞吞讓自己站起來,剛站起來,啪嘰一下換了個方向坐倒到地上。

有守衛看不過眼正要去扶,同伴拉住他向不遠處示意。

皇帝的車輦到了。

皇上剛下車輦,十幾個守衛上前撐開明黃色的傘蓋,撐開一大片空間,又有人鋪開長氈,讓皇上走過時鞋面不沾雨水。

啟微帝走上高臺,給上天奉上幾柱香火,算是祈福完畢。

往回走時,不經意看到背對他的一個小孩,淋著雨全身濕噠噠的穿著紅衣裳。

上前屈尊紆貴摸了下小孩的發頂,朱孝立刻奉上帕子給皇上擦手。

啟微帝朗聲道:“福星祈福,以身冒雨,賞。”

朱孝笑盈盈轉頭讓小太監奉賞賜上來,一擡眼怔住了。

這邊這個才是宋雪薇啊,福星是這個。那邊那個小孩又是誰?

宋雪薇差點撐不住臉色,在朱孝看過來時,勉強露出一個笑臉。

她眼睜睜看著皇上走過去,還沒反應過來,就見皇上摸著那小孩的腦袋,把人錯認成她,一口血差點噴出來。

朱孝不知道怎麽說皇上認錯人這件事。

皇上認錯了,也得是對的。

賞照賞,再委婉提醒皇上。

啟微帝一怔,不在意道:“如此虔誠,賜她福星二字,東耀國有兩位福星,也是朕的福氣。”

如此算是圓了認錯人的事。

說是福星,也無人安排人上去給小孩擋雨。

都說了虔誠,自然無需雨具,雨越大,時辰越久,越虔誠。

這祈福每次須得一整天呢。

江知樂心如刀割,張小二緊緊拉著他,看他眼睛發紅定定看向那邊,生怕他一時沖動沖上去。

同樣被攔著的還有宋書白,宋管家苦口婆心,再等等。

冉冉沒力氣了。

蔫嗒嗒像霜打了的茄子。

有點看不清東西,冉冉眨眨眼。

有壞蛋摸她腦袋,冉冉也不說話了,說話好累的,想睡覺。

困倦的小團子好像看到了爹爹。

是爹爹嗎?

冉冉不相信。

肯定是她做夢騙人的。

宋雪薇見此,胸中那口郁氣總算散了些,她嘆息道:“這坐著不夠虔誠,按理說得跪姿端正。”

有人把小團子擺正跪好,沒力氣的小團子只能任壞蛋動她,小身板搖搖晃晃的。

這樣的事宋雪薇自然不會讓自己人去辦,總有想攀上鄭家得皇上青眼的,聽了這句話便向皇上說道。

一個小孩罷了。

啟微帝還不放在心上。

守衛的士兵突然感到一絲心寒,來得莫名。

有孩子的夫人們心中也是不忍,再不忍也得讓嬤嬤攔著自家的沖動閨女,別在這亂說話。

江知樂撥開張小二的手,張小二覆又搭上去,揪住他的衣領,“你究竟怎麽了?竟然這般失了冷靜?連命都不要了嗎?沖上去幾條命都不夠使的?上面還是有你認識的人……”

張小二藏了一肚子的質問,對上江知樂的眼神,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嘴巴微張,聲音消失在喉嚨裏。

一個大男人,哭了。

眼角滾落的熱淚迅速被雨水淹沒,那一瞬間,卻清晰可見。

江知樂語氣平靜,嗓音微啞,若不是恰好被張小二看到,任誰也不相信他哭過。

“我閨女,冉冉。”

江知樂推開他的手,“我不會沖動的。”

張小二怔住了,沒想到上頭那個小孩就是冉冉,喉嚨裏像是有什麽堵著,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他怔怔看著江知樂穿過人群,走到最前面。

這兒離高臺最近,隔十來步便是一列列守衛安全的士兵。

這兒也是離冉冉最近。

若是有什麽動亂,冉冉有機會下來幾率是——

冉冉瞪大眼,軟塌塌的小團子啪嗒一下膨脹起來,成了一個松軟的團子,要是有人輕輕一戳,就能把這個團子戳扁。

這、這是爹爹嗎?

爹爹來了嗎?

是真的嗎?

活的爹爹喊她冉冉,冉冉聽不到,但認得這個口型。

她聽過好多好多次冉冉,看過好多好多次爹爹。

怎麽會認錯呢?

“嘭嘭嘭——”一連幾聲,異常的響動讓周圍迅速慌亂起來,士兵後退去保護皇上,這邊頓時空出一塊地方。

江知樂向冉冉招手,想讓她走到邊緣,他趁機將她抱下來。

冉冉看懂了爹爹的意思,知道爹爹找她。

冉冉好高興啊。

冉冉好疼嗚嗚。

冉冉兩只小肉手撐著地就要立刻爬起來,眼淚滴滴答答被雨聲蓋住了。

剛爬起來,噠噠噠要跑過去,啪嗒一下又倒了。

這時騷亂隱隱快要穩定下來,冉冉試了幾次也不能快點跑到邊上,高臺重兵所在,江知樂更是上不去。

直播間的崽崽粉忍不住哭了,簍子裏塞了快半簍的紙團。

這時,一個人沖上高臺,剛沖上去就被士兵團團圍困,拔刀相向。

這人哭,哭得驚天動地,這人喊,喊得聲嘶力竭,一聲一聲皇上仿佛在喊冤魂一般,拖著長長的調子。

“皇上啊,皇上啊,我回來了啊。”

“嗚嗚嗚,皇上啊,皇上啊,我苦啊。”

“我、宋、書、白、苦、啊。”

……

一疊聲淒淒慘慘,瞬間驚爆了所有人。

京城的紈絝子弟驚了,宋哥這是沒死成?

官員們驚了,這人還活著?

百姓驚得合不攏嘴,第一次看到這麽不要臉面的。

拔刀的守衛指尖微顫,手中的刀差點拿不穩。

宋雪薇面色慘白,幾欲癱倒在地。

這、這到底怎麽回事?

啟微帝被這喊魂的手法差點喊得升天,背後驚出一身冷汗。

“給我閉嘴。”

守衛分至兩撥,留出通道讓皇上過來。

誰知宋書白這個不要臉的聽不懂人話,跪著膝行到皇上身邊,猛得一撲死死抱著皇帝的大腿。

“臣苦啊,臣苦啊皇上。”

啟微帝面色一黑,“你苦什麽?”

“臣、臣沒了家啊。”

宋書白哇哇大哭,毫無形象,不知情的真以為發生了什麽慘絕人寰的事情。

知情的也確實能道一聲慘。

這妻子孩子都沒了,還不慘。

啟微帝一時無言。

宋書白踉踉蹌蹌爬起來,朝著一個方向走去。

宋雪薇便坐在那個方向。

有人搖頭嘆息,有人摸下巴點頭。

親緣到底是斬不斷。

有眼尖的發現,宋雪薇這孩子,怎麽也不像見到親生父親的模樣,似乎一點也不激動。

宋雪薇心提到了嗓子眼,時隔十多年,她再一次見到了親生父親。

看到宋書白臉上的激動,恍然間,似乎覺得倒也沒那麽難接受。

若是這父親不那麽不學無術,空頂爵位,或許她真的會猶豫。

宋雪薇心底緊了又緊,努力做出正確的反應,卻無論如何也激動不起來。

最後擠出了一串淚水,含淚看向走來的宋書白。

宋書白停下了,餘光深深掃了一眼坐在傘下的宋雪薇,彎腰堅定將全身冷得發顫的小團子抱起,抱著孩子又開始哭。

“閨女有個三長兩短,我也不想活了,皇上啊,臣苦啊。”

“臣就剩下這麽個孩子……”

哭聲驚天動地,一邊喊閨女一邊喊太醫,一邊嘴裏喊著死了死了,一邊喊皇上。

這大庭廣眾之下成何體統。

冉冉也哭,哭壞蛋把她抱走,她要找爹爹。

小孩哇一聲哭了出來,跪了大半天淋了許久雨,很快沒了力氣哭聲越來越弱,哼哼唧唧像個小貓崽。

宋書白哭:“我是爹爹,爹爹。”

冉冉也哼哼,“爹爹快來。”

周圍的百姓楞住了。

他們這才發現這兒有只小團子,可憐巴巴弱得像只小貓崽。

縱使是祈福,除了他們這些百姓還有士兵,其他人無一不是撐著傘,不是自己撐,有丫鬟婆子,有小廝下人。

最最敬仰的福星也是全身幹爽坐在傘下。

唯有這個小團子和他們一樣,站在雨中,全身濕噠噠的。

可他們到底是大人,這還是個小孩子呢。

所有人心底覆雜,恍然間心底好像多了點什麽。

這不是爹爹!

冉冉想推這個壞蛋,聽到壞蛋的聲音,迷迷糊糊發現這個人是蛋叔。

蛋叔想偷她??!

冉冉哼哼唧唧喊爹爹,小手直直往江知樂那邊伸,她要自己的爹爹。

這在所有人看來,冉冉這孩子,許久不見親爹難過呢,真是孩子性情。

兩相對比,宋雪薇那孩子倒是顯得有點漠然。

有人心底輕輕嘀咕了一下,搖頭不語。

朱孝知曉啟微帝最是好面子,早便警醒著派人請太醫。

太醫到了,啟微帝擺手讓人過去。

後面少不了一些讚語,譬如皇帝宅心仁厚雲雲。

有人拿熱毛巾給團子擦汗,有人煮姜茶過來,有人奉上幹爽的衣裳……

幾個太醫挨個給小團子把脈。

被餵了安神的藥,小團子哼哼唧唧要睡了,迷迷糊糊嘴裏還止不住喊爹爹。

幾個胡子花白的老太醫心底一軟,真真是個惹人疼的好孩子。

所有人關註著這個小團子,怕她受傷,希望她趕緊好。

唯有一人目光恨極。

前世有江冉冉讓她功虧一簣,這輩子又多出一個宋然壞她好事。

宋雪薇面色慘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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