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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撕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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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音忽然傳出……涯壁上兩只猿猴正玩得盡興,一個沒抓穩,栽進瀑布裏;山前仙鶴原本雲中穿梭,一聽那像撕破脖子才能有的調調,翅膀閃了一下,埋進雲層,再不敢貿然出來……

聶歡臉都綠了,把樹葉砸在石壁上,“不學了,鳥眼看人低。我是七竅裏通了六竅——一竅不通。”

葉大盟主臉色慘白,嘴唇幹裂,狀況不是很好,背靠而坐,見聶歡一臉愁苦模樣,目光灼灼,欲言又止無數次,終是沒說什麽。

他以前是最亮眼的公子哥,不論是詩詞歌賦還是經史子集,又或是武功秘籍,皆無一不通無一不曉。而今……卻連碰都不願碰。

葉瀾雙緩緩起身,重新摘下兩片樹葉,遞給他一片,另一片湊到自己唇上,照著適才的調又吹了一遍,耐心道:“唇瓣含到三成,不必太用力,你再試一下。”

聶歡沒接,側頭看著遠山。

關於音律,還是葉瀾雙跟他一起上的課。那年夫子竹林考試,讓考生在沒有任何器具的情況下,吹出最動聽的音符……

聶歡只用了片竹葉,便能吹出悠揚婉轉的曲子,無數人羨慕不已,那時,姓葉的就在身旁。

聶家出事後,聶歡手裏除了刀,再沒拿過與音律有關的東西。畢竟……活在地獄裏,曾經的輝煌時刻,觸碰一次痛苦一次。

想起這些,聶歡嘴角扯出抹冷笑,轉身就走,他說:“我就是個殺手,哪兒會玩這些?”

他在逃避。

葉瀾雙沒再說什麽,手動解了自己穴道,運功吹響了召喚令。

只是他經脈一經打通,中箭的傷口血水長飆,沒入聶歡玄色黑衣裏……濕了大片。

聶歡不看也知道是什麽結果,心肝脾肺像被火燒,亂成一堆解不開的麻。

只是吹個曲子,執拗什麽呢?不去觸碰那些美好記憶就不存在了麽?只有他自己清楚,越是這樣記得越深刻。

怨過,恨過,不管對他還是對自己?這之中的盤根錯節,像流膿的傷口一樣周而覆始這麽些年——何必,聶歡自嘲。

葉瀾雙才吹到一半人就倒下了……聶歡聽見墜地的聲音,心中一緊,斜眼看去。

老實說,直到現在,他其實都沒做好與這人見面的準備,他原先的打算——最好不見。

聶歡嘆著氣,重新封了葉瀾雙的經脈,又給他灌入內力……

聶歡自嘲,何苦來哉,繞去繞來虧的還是自己,剛才聽話,吹不就完事了?

不過,這人啊,如果連個人原則都能違背,還能成什麽大事?

然而,聶大俠原則只堅持一下下,葉瀾雙的臉色越來越白,嘴唇幹涸如枯田,單純的封血脈已經止不住他流血不止的左臂和胸前的毒素。

原來箭上也有毒,若不是葉瀾雙自己處理得當,現在他的手已經費了。聶歡雙手叉腰,一腳踢在墻上,罵了句娘,出去逮到濃情,定讓他好生享受!

忙從身上撕下塊布把夜瀾雙手臂裹住,連手臂的穴道也給他封了。

那人本來就體寒,這下發著抖,眉頭皺得更深,總是有流不完的冷汗。

聶歡看了他許久,問:“葉瀾雙,你救我圖個什麽?”

葉瀾雙睫毛閃得厲害,含糊不清道:“你……你在萬人墳堆裏把我刨出來,我的命……本就是你的。”

聶歡咬牙,“十二年前帶你走的人是誰?你為了投靠他,不惜跪著追出幾條街,像狗一樣。那個時候,你怎麽沒想到是我費盡千辛萬苦,把你從墳堆裏刨出來,你怎麽沒想到誰晝夜照料,治愈了你身上的逆鱗?”

葉瀾雙抖得厲害,想睜眼睛,卻又睜不開,他蜷縮著身子,沙啞道:“我從沒放棄過找你。”

“我從沒放棄過找你。”

聶歡呢喃著這句話,還要人家怎樣?搖頭笑了起來,他都有點恨自己了,葉瀾雙又有什麽錯?

怨的,恨的,只不過是自己在承受孤獨時所發的牢騷罷了,承認我從十三歲就喜歡上你了有那麽難嗎?所以你離開我我痛徹心扉生無可戀有那麽難嗎?

以前沒說出口的話,現在變得難以啟齒。在血凝宮那種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待久了,假的變成真的,真的卻沈入心底,再想拿出來,竟變得無法言喻。

“不提了,這事翻篇。”

聶歡揚聲說著,似乎是真的釋然了。

他眼眶有些紅,將顫抖的人抱在懷裏,試著用自己熾熱的體溫緩解那人的顫抖,靜默須臾,他拾起地上的葉子,重新吹了起來。

即使是同一首曲子,從聶歡口裏吹出來又是一種感覺。如果葉瀾雙的音律能讓人平心靜氣,聶歡的則是讓人心神不靈,他吹出來的東西跟他本人一樣,看著平易近人,實則鋒利無比。

也不知那鷹兄弟何時能飛來,見周遭有蜜蜂菜花,聶歡順著它們的路線望去,懸崖不遠處有個蜂巢。姓葉的之前水壺裏裝的就是蜂蜜水,這人好像只吃那玩意兒。

聶歡吊著蔓藤弄了些回來,該死的蜜蜂蟄得他手腫得像豬蹄。他可真想一腳把蜂巢踢下懸崖,腳都伸出去了又想著:罷了,都是夾縫中求生存的人,何必互相為難。

他擠了些蜂蜜在葉瀾雙嘴裏,此時的人已然重度昏迷,屬於“油鹽不進”的狀態。所以那廝一滴沒吃進去,原封不動順著嘴角淌出來。

這會聶歡是真的急了,洞口徘徊許久……“老子就是欠你的,說好的財產全歸我,敢食言我剁了你!”

他把蜂蜜含在嘴裏,俯身,嘴對嘴度給那位昏迷不醒的人……蜜很甜,流淌在兩人的唇齒間……怎麽他娘的更甜了?

聶大盟主一口接一口把蜂蜜度給葉瀾雙,接那晚他們“狗咬狗”後,這是最溫和的一次,溫和到讓人浮想聯翩。

不知度了多少口,對方冰涼的身子才漸漸有溫度……趁人醒來之前,趕緊撤離現場。聶歡正打算松口,卻被葉瀾雙一口含住……

那廂兩眼猛然睜開,藍色的眼珠非常妖孽,宛若閃耀的藍色火焰,誰與他對視都能被燒得屍骨無存。

傷患連著回應了數下,溫潤的氣息夾雜著蜂蜜的甜味,碰撞,碰撞,再碰撞。形成一股巨大的引力,叫人無處可躲。

聶歡是想起來的,卻被那人反手按著他後腦勺,力氣很大,吻得忘乎所以……唇齒相依得密不透風,全是柔軟一片,偶爾牙齒相碰,發出“叮叮”的響聲……

日了狗了,一個傷到快要死的人?而且還回應?果然是食色,性也。這把年紀,幹柴烈火很容易擦槍走火的。

他手腕使力,還想起身……葉瀾雙的另一只手卻按在他腰上,力道更大!

“葉瀾雙,你想幹什麽?”,聶歡稍微測過頭,喘著粗氣問道。

葉瀾雙掰過他的頭,又親了一口,“禮尚往來。”

聶歡:“老子剛才是怕你死,救你命,沒你汙濁。”

“為何怕我死?”,葉瀾雙又掰回他的臉,與之對視。

這個問題問得聶大俠心上一顫,他又口是心非了,“當然是怕你死了尾款拿不到咯。”

“歡……”,葉瀾雙這一身叫喚,眸中更藍,身體燒得像烙鐵。

聶歡察覺不對,皺眉摸了摸他脖子,脈象快得嚇人!

他到底中了幾種毒???姓葉的這會兒活像一頭發情的公牛。

聶歡打了個寒顫,不動聲色默默縮走。卻不知什麽時候已被人壓在了下面……

“那個,葉瀾雙,你忍一下,出去我保證給你找十個女人,讓你好好解決。”,聶歡擋住那廂準備親他脖子的嘴。

葉瀾雙喉結滾了幾下,扒開他的手,輕輕啃了上來,像毛毛蟲爬過,讓人又癢又不敢輕舉妄動。

“你再這樣老子打你了,發/情也得分時候,分人,你想萬劫不覆?”,聶歡一把逮住那人往他腹部探去的爪子……

葉瀾雙輕松掙脫,繞過衣物,兩手按著他肩胛骨,吻著他唇角,嘟囔道:“早就萬劫不覆了。”

兩人不可避免撞在一起,嚴絲合縫到一點風都穿不過去,聶歡閉眼悶哼一聲,急道:“屁的萬劫不覆,我數三聲,你要再不放開,老子一腳踹你下雲端……一!”

“可是……你……”,葉瀾雙的指了一下。

剎那間聶歡變得全身僵硬,他思想上誓死抵抗,偏生身體不給他長臉,倒是誠實得很。

他忙側身,蜷縮起雙腳彎起腰,下意識保護自己的領地。

葉瀾雙真的毒入骨髓,難怪從他醒來就“歡啊歡”的叫,要是正常他能這樣麽?他不會,這人少年時把控能力就非比尋常,後期更是無敵,若非毒火攻心,怎麽可能說得出此等肉麻的話。

不多時聶歡又被葉瀾雙掰正,再一次吻來,虐奪性的氣息充斥著整個山洞,火山一樣的體溫幾乎能把衣裳燙爛。

聶歡是個正常男人,且心知肚明這張臉對自己的誘惑有多大。這樣的撩撥,就算現在立馬跳進瀑布,也斷然是撲不滅的。

他體內熱血沸騰,凡是那人雙手路過之地,皮都能掉一層,又軟,又酥。本還想推開的,硬是提不上半分力氣。

要這樣嗎?聶歡這樣想著,他們曾經是無話不談的朋友,雖是主仆,但聶歡從沒看低過他。他練劍,葉瀾雙作陪;他惹事,葉瀾雙背鍋;他耍賴,葉瀾雙退讓……

可是今非昔比,誰都清楚早已物是人非,各自為營。

完成這次任務,聶歡會回血凝宮,當他的高價殺手,周而覆始地從事同樣的事,跟葉瀾雙作對,是武林的公敵害蟲。他是被囚禁的鳥,關得太久,一但放出去,反而會死於非命。

而現在這位發情的人,依然一人之上萬人之下,他是風光無限的武林盟主,他們本就是對立的兩個人。

拓拔俊父子遲早挖出他的身份,就算挖不出,濃情也不會錯失聯合武林正派在這裏把他一網打盡的機會。而葉瀾雙,作為首領,屆時又當何去何從?

可那顆胸腔上的心啊,忽上忽下的。血管裏的血也是,像冰封已久的河流忽然解凍,液體嘩啦嘩啦流得飛快。

怎麽就心神不靈了呢?他是一個深陷沼澤的人,葉瀾雙既然過得好好的,便不要再有瓜葛,如此這般,有朝一日他若曝屍荒野,也沒什麽好牽掛的,走便走了……

生出這個想法,聶歡自己嚇了一跳。

他這些天的陰陽怪氣,追根究底竟是怕連累葉瀾雙……這麽多年選擇不見他,難道也是因為這層原因?

他在乎的可能從來都不是誰離開誰,而是如燕行所說,他當初是——舍不得!

聶歡啊聶歡,你可真出息。

聶大俠出著神,衣裳被葉瀾雙扯得亂七八糟……向來四平八穩的盟主大人這下急得跟個猴似的,沒有半點見好就收的意思。

莫名其妙被蹭得一身火,來吧,魚死網破,一定要留下什麽印跡的話,那便留吧。回去後你不說我不說,忘掉便是……聶歡這樣一遍又一遍告訴自己,兩手搭在他肩膀上。

他回應著葉瀾雙,唇齒帶著舌頭,熾熱帶著瘋狂,沈迷帶著沸騰。

收到對方的回應,葉瀾雙先是一頓,而後跟瞬間多了十成功力似的,將人直接按去涯壁上……

聶歡後背抵在凹凸不平的石壁,悶哼了一聲,氣息有些不穩,“老子腰要斷了,你力氣怎麽這麽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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