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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角木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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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孟哲:“……”

那男人瞇起眼打量游孟哲,聲音帶著柔和的磁性:“兒子看上去長高了些。”

游孟哲:“爹?”

游孤天摘下鬥笠,就著月光端詳他,游孟哲向前一步,像是想撲進他懷裏,不知為何卻又在離他五步外止步。

“爹。”游孟哲在袍子上擦了擦手掌,尷尬笑道:“你怎麽來了?”

游孤天淡淡道:“接到張大俠的帖子,下山找你,該回家了罷,孟哲?”

要走了?游孟哲倏然就有種說不出的失落。

東廂張遠山的哨聲不知何時已停了。

游孟哲說:“我再……住會兒嘛,爹。”

游孤天笑著搖了搖手指:“不成。”

木屐擊地的“叩叩”聲傳來,張遠山親自來尋了。

游孟哲知道游孤天素來說一不二,只得道:“好罷,我去告個別……”

游孤天眸子裏閃爍著夜的陰影與燈火的空明,“噓”了聲,神秘兮兮道:“別去了,爹可不想與武林正道扯上什麽關系,走。”

“他也不算正道……哎爹。”游孟哲手腕被游孤天抓著,道:“你聽我說……”

游孤天動作一頓,四周死寂般的安靜,走廊盡頭站著一高大身影,正是身穿單衣襯褲,趿一雙木屐的張遠山。

游孟哲一個踉蹌站穩,張遠山顯是完全未料到游孤天會在這時過來,沈吟了很久,三方都有點尷尬,片刻後張遠山遲疑著打了個手勢,又側身作了個“讓”的手勢。

游孟哲呵呵笑,說:“爹,義父請你去喝酒,坐下談談。”

游孤天笑道:“免了,有酒來日再喝,孩子他義父,人我帶走了,後會有期。”

游孤天拖著游孟哲要走,張遠山登時蹙眉,手指淩空一戳,疾速比劃,游孟哲翻譯道:“放……放開他。”

四周小廝各持木棍,包圍了整個庭院,火把通明,更有人前去報信。

游孤天只掃了一眼,只得松開游孟哲,冷冷道:“張遠山,當年看在你身為世家子的份上才讓你三分,現又想做什麽?”

張遠山單手打了個手勢,游孟哲翻譯道:“她……她的信我看過了,你不能帶……”說著張遠山又朝游孟哲指了指,游孟哲欣喜道:“爹,他說你不能帶我走。”

“少廢話!”游孤天不再啰嗦,一陣風般掠過游孟哲身前,空手欺向張遠山!

游孟哲:“!!”

“你們別打架!餵!”游孟哲道:“有話好好說啊!別動粗!爹!”

游孤天化作一道虛影在廊前一沖,張遠山竟是絲毫不懼,白色身影躍上廊頂,並指為掌直切而下,雙方拆了三招,游孤天抽身,袍襟飛蕩呼啦啦退後。一時間拳腳交錯,眨眼時已拆了十餘招!

游孤天拳路陰狠,張遠山則擡手間氣勢恢弘,雙掌一並再分,虛招於四面八方而來,堪堪壓下,游孤天一退再退,喝道:“有進境嘛,啞狗!”

游孟哲:“……”

游孟哲想起從前宇文弘的評價,在宇文弘記憶中趙飛鴻武功居首,張遠山其次,只怕游孤天還要比張遠山強上那麽半分,怎麽現在竟是被張遠山追著打?

張遠山與游孤天速度快得無以倫比,前一刻還在走廊上拼殺,下一瞬間便掠向後花園,小廝們不敢上前動手,只得遠遠地在外叫囂,游孟哲跑來跑去觀戰,焦急大嚷要二人停手,卻見一聲巨響,游孤天合身撞破房門,張遠山追了進去!

內裏乒乒乓乓地亂響,到處都是碎瓷與斷木,房中砰的一聲炸開,桌椅殘骸和著一股陰寒氣流破窗直飛出來!張遠山深吸一口氣,擡掌於一張圓桌上一拍,轟然巨響,將那橫飛碎屑盡數倒拍回去!

說時遲那時快,毀掉的半間書房內,游孤天擡手一式“太陰蝕”,圓融圈掌,袖裏乾坤術並著掌風,將紛飛墨硯,瓷盤,木案等雜物一卷,再次倒推出去!

那一掌挾著游孤天的兩次發力與張遠山的掌力,張遠山不敢再硬接,抽身退後,花園中嘩啦啦響成一片,又是一聲巨響。

游孟哲見游孤天在那大肆搞破壞,也不知毀了張遠山多少真金白銀的家當,尋常人家也就算了,這麽個折騰法,就連玉衡山魔教說不定也要賠得吐血。當即大為肉痛,大吼道:“爹!你究竟要做什麽!”

張遠山倒是毫不心疼,一指走廊,示意游孟哲在裏頭等,別出來。

游孟哲:“……”

游孟哲道:“對不起,爹,我這就……”

書房內傳來長劍出鞘之聲,游孤天懶洋洋提著魔血劍出來,那是游孟哲從山上偷走的鎮教之寶。

張遠山朝游孟哲擺手示意無妨,接過管家遞來兵器,雙手一錯,那兵器樸實無華,乃是兩把一尺八分長的點穴橛,游孤天長劍圈轉,灑出一片月光。

“喝!”游孤天清朗聲音傳來,兩人又戰在一起,這次雙方以兵器互拼,張遠山所用判官筆乃是純銅鑄就,對上削鐵如泥的魔血劍只怕一招就斷,換了烏金玄鐵點穴橛,叮叮當當互撞之聲不絕於耳,游孤天連著飛速六劍,張遠山左手玄鐵橛一封,右手持橛掃開,竟是實打實地將劍路全擋了下來!

游孟哲要喝彩又不敢,眼睜睜看著兩人過招。

游孤天越打越是心驚,魔血劍在手時搶占了上風,孰料不到幾下,又處於頹勢,游孤天劍鋒削,挑,劈,砍,盡朝著張遠山手指招呼,只要被挨著一式,手指便要被削下來。然而張遠山渾然不懼,長劍圈到手腕前時將兵器一撒,玄鐵橛在空中呼呼轉圈,同時扣指一彈,叮的一聲刺到喉前的長劍蕩開,清越聲猶如龍吟陣陣作響。

“好!”四周小廝下人瘋狂喝彩。

游孤天冷笑一聲,抽劍後退,轉身瞬間蕩開一陣冰冷的氣勁,張遠山擡手抄住點穴橛,疾步追上,只見游孤天過招時不住後退,退向花園中的大湖,緊接著旋身一躍,掠上湖面。

游孟哲:“!!!”

他也會水上漂?游孟哲嚇了一跳,卻見如鏡般的湖面一聲輕響,游孤天足下內勁發散,一股寒氣散開,所站之處結了一層冰。

那是魔教的秘經玄寒周天功,游孤天在湖面上掠出幾步,四周冰花凝起,一層接一層地擴散開去。

張遠山躍上湖面邊緣,腳下一個打滑,劈啪聲響,冰面裂開如蛛網般的細紋。

游孤天長劍一挑,邪魅一笑,示意再戰。

張遠山深吸一口氣,一道白影掠出,追著游孤天,游孤天不戀戰,只是一味游鬥,被張遠山追上了便回手一劍,只見黑影在湖面上飛來飛去,白影緊追其後,游孟哲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忍不住喊道:“小心!”

游孤天踏上湖心,張遠山追了過來,游孟哲躬身時虛晃魔血劍,將腳下冰面輕輕一劃,張遠山追到那處時冰面嘩啦垮塌,登時摔了下去。

小廝們盡數大嘩,沖上前去救人,游孤天則腳下不停,飛奔向走廊,游孟哲一個下意識要跑,游孤天的聲音卻已到了耳邊。

“認賊作父的小畜生,親爹也不要了?”游孤天笑道,緊接著手臂一長,將游孟哲反手摟在身前,朝花園中一擋。

張遠山渾身濕淋淋的,單衣襯褲俱貼在肉上,現出誘人的男子身材輪廓,上前一步,游孤天馬上將魔血劍架在游孟哲脖子上。

“爹!”游孟哲嚇得變了聲調:“你別亂來啊!”

張遠山停下腳步,游孟哲被挾持著當人質,開口道:“我我,我不是說你。”說著拇指朝背後游孤天比劃,說:“我說他。”

游孤天禮貌笑道:“孩子他義父,人我帶走了,麻煩府中下人讓一讓。”

府外馬蹄聲響,兵士高喝,一片混亂,游孤天夤夜闖入張府,顯是驚動了禦林軍。

游孟哲道:“爹你太卑鄙了,這不是正人君子做的事啊……”

游孤天小聲道:“說人正人君子是罵人的話呢,咱們是魔教,兒啊,你是不是有什麽地方搞錯了?”

游孟哲:“……”

張遠山站了一會,接過管家遞來的袍子穿上,不再上前,打了個手勢。

游孟哲看明白了,管家卻出聲道:“游教主,老爺問您有什麽條件,只管開就是。黃金我們已經送上山去了。”

游孤天說:“沒有什麽條件,就想把我兒子帶回山上去,想他了。”

張遠山登時蹙眉,仿佛十分憤怒,一手要打個手語,卻堪堪忍住,管家看了一眼張遠山臉色,開口道:“他……”

張遠山擡手阻住管家,又做了個手勢,管家道:“游教主,您帶不走他,外頭禦林軍,都騎軍已經到了,您就算有再高強的武功,也不可能在天子腳下獨來獨往。不如坐下來喝杯酒,好好談談。”

“就是嘛……”游孟哲忙附和道,剛說完這句話,瞳孔登時抑制不住地收縮,覺得脖側一涼。

游孤天手上劍刃微微使力,一縷鮮血從游孟哲脖上淌了下來。

“啊——!”

張遠山剎那開口瘋狂嘶吼,看到游孟哲被割傷時猶如瘋虎一般,險些控制不住自己,發狂嘶喊。

游孟哲的呼吸一窒,游孤天險些拿捏不住劍,退後半步,張遠山站著不住疾喘,眼中滿是淚水。

“啊——啊——!”

張遠山就像個瘋子,握著兵器全身發抖,片刻後擡手,示意一切好說,眼中滿是懇求神色。

游孟哲那一瞬間,眼裏也滿是淚水,小聲道:“爹,你不是……來真的罷。”

游孤天冷冷道:“我從一數到十,一、二、三……”

張遠山不住發抖,朝游孟哲疾速打手語。

游孟哲噙著淚,知道張遠山說:爹很快來找你。

“五……他說什麽?兒子。”游孤天調侃道。

游孟哲說:“他讓我……記得晚上蓋好被子,別著涼了。”

游孤天:“七、八……”

張遠山情緒已穩定了不少,打了個手勢,小廝們紛紛退開,管家出外通報,游孤天挾著游孟哲穿過花園,走出巷口。

驍騎軍,禦林軍讓開一條路,游孟哲說:“義父,我……走了,我會想你的。”

張遠山緩緩喘息,開口時又是一聲難聽而沙啞的嘶吼,游孟哲的心揪著,十分難受。

游孤天拖著兒子快步躍出巷外,疾速奔跑,張遠山卻追了上來,游孤天回身道:“啞狗,你是不是瘋了?又想做什麽?”

說著把劍架上游孟哲脖頸。

“啊——”

張遠山堪堪停下腳步,雙手握拳,那聲大吼中蘊含著無比的憤怒與痛苦。

游孤天嘴角一挑,帶著游孟哲消失在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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