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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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止潯聞言, 連額頭的汗也顧不上, 只覺得再受什麽傷只要能換來她一句感同身受,都是值得的。

“既然你喜歡吃,我往後帶你去海邊常住,每日做新鮮的海鮮給你吃。”

蘇白梨心底的惶惶越發加重,吶吶地說:“那不行, 再吃成個胖子就……”

“胖了好, 我眼睛裏就更放不下別的人了。”

蘇白梨哭笑不得, “不要!”

對著眼前這桌菜說不感動是假的,但她內心深處又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不安。

止潯表現得越深情,蘇白梨的這種不安越明顯。

“等節目錄制結束, 我陪你回一趟家吧。”

蘇白梨走神,“嗯。”

“徐望南說你爸不抽煙也不喝酒,他喝不喝茶?”

聽見徐望南的名字, 蘇白梨察覺不對,“我爸?”怎麽扯上臭老爹了?

止潯又問,“或者, 他喜歡字畫之類的嗎?”

蘇白梨猛地站起身,下意識地看了眼仍舊在拍攝的小哥和跟組工作人員,想說話又猶豫了一下, 最終擠出一句:“我不知道。”

止潯察覺到她的異樣, 目光從攝像小哥身上掃過:“素材應該差不多了, 就結束拍攝吧。”

小哥連忙關了鏡頭,“素材是夠了——”

“那留我和白梨待一會吧。”

攝制組的人走了, 連“老板娘”也帶著一臉的心知肚明離開了小店,一時間店鋪內一片寂靜。

只剩下紅著臉,滿腹心事的蘇白梨和靜靜凝視著她的止潯。

“你怎麽了?”總覺得,離開南山之後,那個無憂無慮的小怪獸就不見了,隨著石嶼的出現,她就總是心事重重。

蘇白梨掰著自己的手指頭。

止潯說:“你不希望我去探望你的父母,是嗎?”

大眼睛瞅了他一眼,點頭。

“為什麽?”

蘇白梨勉強地擠出一抹笑,“他不支持我當演員,更不會支持我上這種真人秀……不會配合演戲的。”

止潯蹙眉,“演戲?”

“他不光不會配合,如果被他發現我上戀愛真人秀,還有可能直接去楠戲轉走我的學籍,逼著我回去念什麽商業管理。”蘇白梨苦笑,“我們那種小地方,沒有你們楠都人開放。”

話說完了,蘇白梨才驚覺大魔頭周身散發的低氣壓,不由自主地朝後縮了縮。

止潯一把拉住她,將小丫頭帶坐在自己腿上,隔著厚厚的怪獸服將她圈外懷中,“你覺得我說陪你回家,是為了演戲?”

他的氣息落在耳畔,蘇白梨胸脯起伏,大氣都不敢喘,忍不住四下張望。

“你在看什麽?”止潯問。

“鏡頭按在哪裏?”蘇白梨壓低了聲音。

止潯臉色一變,停了兩秒,問:“你以為我現在跟你說這些,是為了節目效果?”

“不……不是嗎?”蘇白梨被他問楞了。

一瞬安靜。

止潯的唇線抿直,許久,緩聲問:“那我剛剛問你,你對我是否也一樣。你回答和我‘一樣’,也是為了節目效果?”

他神色前所未有的嚴肅,蘇白梨下意識地想從他懷裏逃出來,可是起身又被按得坐下。

“……先回答我,是不是。”

蘇白梨情急,“是啊,我不應該這麽說嗎?”

他都這麽努力造效果了,她怎麽能拖後腿呢?當然是盡可能的配合演出,甜甜蜜蜜了……

止潯眸光如墨,死死地看著她,“那昨夜在槐樹下,也是為了出效果?”

想到那個吻,蘇白梨耳後一燙,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他纖薄的唇瓣,然後飛快地撇開,“大概吧。”

其實那之前她根本沒有發現攝像小哥,何來配合……

“如果不是我,”止潯凝視著她的眉眼,慢慢地問,“換成其他的嘉賓,你也會配合演出嗎?”

蘇白梨猶豫了一下。

她是科班出身的演員,這是她的工作,既然演出情深意篤是劇本,自然是要照做的……如果不是大魔頭,如果是其他男嘉賓,箭在弦上,她一樣會配合。

“會。”應該吧……

這個短促的發音以後,箍在她腰間的力量消失了。

蘇白梨得了自由,連忙從他腿上站起身。

止潯看著匆忙逃開的蘇白梨,胸口鈍痛。

他所做的,原來只是她眼中的劇本。她所給予的回應,不過是演員的自我修養。

一切像一場一廂情願的獨角戲。

他居然演到現在,才搞清狀況。

落在桌邊的手攥緊,緊到關節泛白。

蘇白梨覺得胸口發悶,本來就不安的心情因為止潯發白的臉色而愈加無法控制,胸中仿佛有只怪物要破殼而出,忍不住想要大聲喊叫。

可是,她不知道這沖動到底是什麽。

她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麽。

一個人影匆匆從店鋪門口閃過,又退了回來。

“白梨?”塗瀅折返回來,看著站在店內的蘇白梨,“原來你在這裏,我找了一路。”

蘇白梨像見到了救星,從窒息裏找到一絲縫隙,連忙上前,“你來啦,剛剛好……嗯,止老師的這些菜特別好吃,你要不要嘗嘗?”

風塵仆仆趕來的塗瀅這才發現,桌邊穿著古裏古怪的怪獸服的男人,居然正是整個楠戲學生掛在心尖上的止潯!

“要,當然要!我一下飛機就過來找你,還沒吃飯呢。”

蘇白梨看了止潯一眼,他周身像凝了萬年的冰,眸中不見半點柔情,用沈寂的目光看著塗瀅伸向餐盤的木筷。

“手藝真的超棒!”塗瀅讚不絕口,一邊不忘向偶像自我介紹,“我是白梨的舍友,我叫塗瀅,止老師,我特別喜歡——”

話還沒有說完,止潯已經站起身,修長的手指拉開怪獸服的拉鏈,沈默地脫掉了綠色的外套,露出被汗水濡濕的T恤。

灰色V領,被汗水打濕了一片,貼在胸口,幾乎能看見胸肌的輪廓。

這身材……塗瀅眼睛都看直了。

蘇白梨的眼睛裏,卻只有他胳膊側面的擦傷,與他手背和臉頰的傷如出一轍。

“止老師,你去哪?”塗瀅跟著站起身。

止潯像是沒有聽見,長腿從地上的怪獸服上跨過,走向店鋪門口。

“你去哪?”蘇白梨忍不住出聲。

他頓了下,終究沒有回頭,“拍完了,回去休息。”說罷,消失在她的視線中。

塗瀅覺得氣氛有些詭異,側目見蘇白梨委屈得快要哭出來了,不由安慰,“潯大出了名的高冷,你也不用太往心裏去,他對誰都這樣的。”

蘇白梨嘴角彎了彎,還是沒能擠出笑容。

不是的,他從來也沒有這樣對待過她。

盯著軟趴趴癱在地上的綠色怪獸服,蘇白梨眼眶忽然就紅了。

她明明已經很努力了啊……鏡頭前,一秒也沒有掉過鏈子,甚至比她以為的更加入戲,入戲到她都快以為他們真的是情侶了。

這一期的分組拍攝基本結束了,晚間本是安排節目組聚餐,誰知道工作人員聯系了一圈,發現沒幾個人有空,只好作罷。

塗瀅見蘇白梨跟蔫了的小白菜似的,幹脆拉著她去市集上喝酒閑逛。

坐在海邊的小酒館裏,蘇白梨悶頭喝酒,沒多久就緋紅了臉頰,醉眼惺忪地看著遠處的碼頭發楞。

“你就這樣跟潯大錄的節目?”塗瀅一副暴殄天物的扼腕神情,“將來節目播出,還不得被群嘲死……”

依她所見,這兩人中間簡直隔著整個喜馬拉雅。

“嗯,會被嘲死。”蘇白梨喃喃。

塗瀅反而不忍心了,安慰她:“也不怪你,你之前就沒演過多少感情戲,而且……潯大也不是你的菜。”

蘇白梨大眼睛看過來,反問:“為什麽說他不是我的菜?”

“你的未婚夫不是石嶼嗎?”塗瀅感慨,“雖然我個人更喜歡潯大這種禁欲系精英,但也不否認石嶼真的是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花美男,你的審美沒毛病。 ”

“瀅瀅,你從哪聽說我跟石嶼的事的……”

塗瀅喝了口酒,“你以為圈子有多大?石嶼這次借著何婉的東風爆紅,早就被從底朝天的挖得幹幹凈凈。別說你當初是他未婚妻、小跟班,就連他家十來年前破產,家徒四壁的事都一清二楚。”

蘇白梨喉頭發幹。

到底還是鬧得人盡皆知了。

“其實也沒什麽不好意思的,就憑石嶼那張臉,讓無知小妹妹們趨之如騖那是再正常不過了。你當年小嘛,顏控一點也正常。”

蘇白梨苦笑,“我當年不是因為他好看,才跟著。”

“那是為什麽?”

蘇白梨沒說話,搖了搖頭。兒時她對石嶼的那種近乎孺慕之情,如今說出來連她都不敢相信。

“我不想再被當成別人的附屬品了,瀅瀅,”蘇白梨紅著眼睛說,“只要那個人走了,你就會立刻成為被遺棄的一方,被同情也好,嘲笑也好,多少年都翻不了身。”

塗瀅若有所思地看著她,蘇白梨一向都沒心沒肺,從不曾露出這一面。

“說這些幹什麽,反正你這次也沒跟石嶼組CP,他跟何婉的人氣高著呢,你別瞎擔心。”

“不是的,我不是在擔心這個,”蘇白梨暈乎乎地搖頭,“我是不明白,明明我那麽怕被人綁在一起,可為什麽還要配合他呢?”

“他?你在說誰?”

蘇白梨托著腮,迷迷瞪瞪地說:“大魔頭啊,我為什麽要配合他談戀愛,為什麽他對我冷淡了,我就覺得這裏像有個東西要撕破衣服沖出來?”

塗瀅看著喝醉了的舍友胡亂地扯著前襟衣裳,連忙攔住她,“大魔頭……你是在說止潯嗎?”

“是啊,就是他,”蘇白梨咕噥著,趴在桌上,“不然還能有誰呢……”

半小時後,塗瀅千辛萬苦地架著喝醉了的蘇白梨回宅子,進門就遇見了徐望南。

徐望南本就和蘇白梨的室友們認識,見是塗瀅,沒太多好臉色,“白梨留給我來照顧,謝謝你送她回來。”

塗瀅不想走,何婉、陸羽還有一眾人氣正高的明星就住在這裏,她怎麽舍得離開?“你是男的,照顧起來不方便,還是我來吧。”

徐望南看了眼趴在一邊呼呼大睡的表妹,冷眼對塗瀅說,“你不用在我面前裝好人。白梨之前的角色是怎麽被你橫刀劫走的,她不知道,我可都清楚。我不對她說是不想她對友情失望,不代表所有人都會被你瞞在鼓裏。”

塗瀅臉上掛不住,嘴裏還努力辯解:“劇本改了,人設變化……不是我,也會是別人。白梨她和我關系好,一定也寧可給我接手的。”

徐望南鄙夷地看著她,沈默不語。

“徐導不方便,就交給我吧。”

何婉與石嶼散步回來,正好撞見這一幕,她走到蘇白梨身邊,手指探了探她的臉頰,滾燙,不由問:“小白梨這是喝了多少?”

見到艷光四射的女明星,塗瀅說話都有點結巴,“挺,挺多的,她一直喝,我沒註意的時候她就空了幾個瓶子。”

何婉憐惜地說:“可憐的小姑娘,該不會是為了止老師提前離組的事傷心吧。”

“離組?”

何婉直起身,看向石嶼,“你還沒聽說嗎?下午錄制結束回來,止潯就申請離組了。”

徐望南點點頭,“今晚航班,這會差不多該起飛了吧。”

沈睡中的蘇白梨像是感應到了什麽,不安地換了個趴著的姿勢,“……別走,大魔頭。”

夜。

市集上早已經人去樓空。

白日的那家水產店的門虛掩著,一個修長的身影停下,推開了門。

月色朦朧,照亮了店鋪。

他站在桌邊,目光四顧,像在找什麽東西。

可地面空空如也。

長指緩緩撫過桌沿,在那裏,他曾經一筆一劃地寫下“這是做給你的,你一個人”,可是那個人卻滿不在乎地邀請了別的人享用。

或許,所謂的心動不過是他的一場白日夢,該醒也就醒了。

隨著門合上的吱呀聲,男人的腳步漸漸消失在無人的街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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