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人的一生中有多少相遇，就有多少錯過。夜尊並不認為就此離開傅家有什麽不對。可是，花開又花落，萬紫千紅變換郁郁蔥蔥，池中荷花優雅綻放，夜尊卻開始後悔了。所謂逢新感舊，即便是看著池中粉色點點，也會想起桃林成蔭下的低頭淺笑。

當然，夜尊是何人？他並不認為自己的心情叫做後悔，叫做思念故人。他只以為在外的日子沒有傅成勳這種因他一句話就神采多變的人供他逗樂，太過無趣罷了。

說起有趣與無趣。夜尊又覺再有趣的人也始終沒有站到他那邊去，就像他的哥哥心中雖有他，卻還是為了所謂的和平要他的命。他啊，從來就是孤獨的一人。世上的人對他，除了欺淩，便只剩奉承討好了吧？大約，只有哥哥和他是稍稍不同的……

“這位公子一個人？”

兀自賞荷的夜尊微微皺了下眉頭，斜睨了一眼不知從何處竄出來的地痞，並不搭話。

那地痞不請自來，一屁股坐到夜尊的身邊，湊了臉過去，猥瑣地笑著說：“這位公子一看就是有錢人，兄弟幾個最近手頭緊，江湖救急，公子不介意吧？”

夜尊將臉側到痞子的另一邊，嗤笑出聲。那痞子的笑臉頓時垮了下來。這時，夜尊不緊不慢地說到：“不介意。”

痞子的臉色變好了。跟著他一道來的幾個人也都搓了搓手，一臉貪婪。那痞子還未將“算你識趣”幾個字說出來，夜尊又說了句：“這和我有什麽關系呢？”

痞子的笑容僵化，隨即臉色發青，咬牙切齒地說道：“別逼我們動手。”

痞子的同夥得到暗示，紛紛上前來，圍了個圈，摩拳擦掌地將夜尊和痞子圍在中間。

“知道我的名字是什麽嗎？”夜尊頭都沒擡，似是自言自語地說了一句。

痞氣本就跟了夜尊好幾天，見他總是居無定所才決定下手的，加之現在正在氣頭上，哪裏還考慮得了別的。那痞子嘴巴一歪，“喲嗬”了一聲，惡狠狠地說道：“管你是什麽名字，到了老子的地盤，就由不得你了。”

“欲得光明，先尊黑夜。吾名，夜尊。”

痞子哪裏知道夜尊是什麽玩意兒，他只知道今天再沒錢，他就要缺胳膊少腿了。因此，痞子不等夜尊說完，就招呼著同夥一擁而上，想要揍夜尊一頓直接搶。

夜尊在外晃蕩了幾個月，對這個世界不說了如指掌，卻也不是一無所知。他知道在人多的地方用異能會引來各類“除妖志士”。他雖不懼，卻覺得麻煩。所以，遇到打劫這種情況，他一般都是直接肉身上。畢竟，他的身手也是不錯的，對付這種小雜魚不費吹灰之力。

今日情況特殊，小痞子們一擁而上。夜尊開始不動聲色，等到痞子們聚集得差不多了，他才一躍而起，瞬移到別處，冷眼看著痞子們撞在一起，撞得人仰馬翻。

痞子們用力太猛，個個撞得暈頭轉向。夜尊卻覺得太無聊了。殺人滅世？也就那麽回事，勞心勞力還要對付一群嘰嘰喳喳的下等生物。他不感興趣。救世？這世界無聊透頂，他懶得浪費異能。

“無趣。”夜尊丟下這麽句話，懶得繼續和這些痞子計較，準備離開。

這時，響亮的掌聲至一旁傳來。伴隨著這掌聲的，還有一道溫潤的聲音：“公子好身手。”

10

說話的人是一位身著白衣的年輕人，面如冠玉，身材頎長。他的手裏拿著一柄折扇，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樣，惹得附近賞花的少女們紛紛泛紅了臉頰。

夜尊像是沒有聽到他的誇讚一般，徑自邁著步子。白衣公子卻在夜尊從他身邊走過的時候失禮地往側邊邁出一步，用身體擋住了夜尊的去路。

夜尊微微皺起眉頭，沒有躲閃，腳步卻就此停了下來。他看見賞花的人群中，有一個稍稍有些牽扯的人——傅成勳。只不過，傅成勳的樣子很不正常。也不知分別的這幾個月裏，傅成勳是如何生活的。夜尊見他的面色蒼白，面部的肌肉似乎清減得只剩一層皮。一瞬間，夜尊就覺得心裏不舒服了。

那白衣公子見夜尊停下，連忙松開夜尊的衣角，歉意地抱拳頷首，致歉道：“公子莫怪在下唐突。傅某生平最愛與武藝高強的人打交道。適才無禮，也是生怕今次一別，往後茫茫人海，再難找到公子。”

“你這樣說話累不累？”夜尊的目光有意無意地掃過人群中的傅成勳，不經意就想起傅成勳文縐縐的模樣來。同樣文縐縐，傅成勳就特別好看，表情生動。而這個人？羅哩羅嗦的好煩。

白衣公子頓了一下，臉上漾開蓮花一般聖潔的微笑，說道：“是傅某的不是。想必公子這樣的武林高手皆是不拘小節的。”

“再啰嗦一句，我殺了你。”

夜尊的殺氣猶如實質。白衣公子不自覺地後退了幾步，一臉莫名。他不過就是按照尋常的禮節想要結交一番，怎的惹來這麽大殺氣？莫非這個高手的脾氣古怪到這種程度了？

白衣公子兀自想不明白，他的隨從卻按捺不住了。他家公子身份貴重，還容不得區區一個武夫怠慢。於是，白衣公子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他的隨從們便紛紛拿出看家本領，和夜尊鬥了起來。

說這些人是隨從，其實也不盡然。他們都是因著各種各樣的理由跟在白衣公子身邊的高手。這一鬥，場面極其精彩。不光白衣人雙眼冒著光，忘了高手的脾氣“古怪”，就連賞花的行人也紛紛駐足看戲。

這麽大動靜，傅成勳當然也註意到了。過去的幾個月，他舊疾覆發，時常昏睡，近半月才有了好轉。難得今日天氣不錯，他便帶了幾名小廝出來散心。卻不想，一出門就遇到了心中牽掛之人。

傅成勳似夢囈一般說了句：“是他吧？”但隨即，傅成勳連忙閉上嘴巴，緊張地看了看小廝的神情。

隨行的小廝一看清夜尊的臉，也緊張地看向少爺。雖說夫人叮囑過，傅府發生的事情要爛在肚子裏，但家丁眾多，有死有傷，能保證消息不出傅府就是最好的結果了。而這幾名跟隨傅成勳出門的家丁，恰好都是知情人。

主仆眼神撞在一處，傅成勳立馬黑下臉說道：“今天的事，不許傳揚。”

小廝也立馬結巴地說道：“少，少爺，你看亭中，是表少爺嗎？”

主仆二人近乎同時開口。傅成勳聽清小廝的話，心下一跳，頓覺事情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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