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無謝思量著面面是小孩子心性，此時此刻喜歡他的玉佩，說不定出去逛逛見了新鮮的事物就不那麽喜歡了。所以，花無謝應了面面的要求，帶著他去了集市。

神京城是全國的中心，什麽稀罕玩意兒都有。街上的商品玲瑯滿目，令人目不暇接，就連花無謝都逛出了興趣。面面卻興致缺缺。他轉了那麽一大圈，也不覺得人間的市集要比妖族的好到哪裏去。

思來想去，面面還是百無聊賴地又問了一遍：“花無謝，我覺得這些凡間的東西都比不上骨笛，你真的不能把骨笛給我嗎？”

花無謝寵溺地笑著，搖了搖頭。

面面嘆了口氣，負手擡頭四十五度角仰望著天空，做出一副和外表完全不符的深沈憂郁樣。

花無謝笑著問：“怎麽了？”

“唉。”面面嘆了口氣，“骨笛，你肯定不會給我。玉佩，你似乎也舍不得。你到底送我什麽呢？”小鬼說，最好的禮物便是從自己身上取下的東西。不管小鬼說得是不是真的，但他取下指骨做成骨笛的時候，就是他至誠的心意。花無謝，有誠意嗎？恐怕沒有。花無謝一直把他當小孩子哄。

花無謝怔了下，低頭淺笑道：“這街上有這麽多珍寶奇珍，你就沒看上一樣嗎？”

“如果這支骨笛的主人問你拿回骨笛呢？你會還嗎？”面面少有地皺起了眉頭。在沐浴的時候，他好像有一瞬間的清明，明白自己為什麽想咬花無謝的嘴。可是，瞬間過後，他又懵懵懂懂的，好似走進了一片迷霧，什麽都看不清，什麽都看不明。

花無謝聽到這一問，心下“咯噔”一下，好像有什麽東西堵住了心口，悶悶的，有些難受。似乎在他的潛意識中，骨笛已經成為他生命的一部分，他根本就舍不得歸還吧。

面面沒等花無謝回答，又說道：“倘若骨笛的主人不需要你還，只需你付出一樣身上的東西作為回禮，你會付出什麽？”

這是一個很難想象的問題。花無謝做出沈思的樣子，而後笑道：“哈哈哈，面面別想那麽多了，快走吧，前面就是神京城最好吃的糕點了。”

“你是真的很喜歡傾城公主吧。”

面面神來一句，弄得花無謝微微窘迫了一下。

“你看傾城公主的眼神和我哥哥看嫂子的眼神是一樣的。”

花無謝：……

“我自遇見你，就見你玉佩不離身。昨日傾城公主回宮，你自己偷偷地拿著玉佩傻笑到三更天。我猜，玉佩定是公主送你的。花無謝，我問你，若是有一天，骨笛和玉佩必須二擇其一，你會選哪個？”

花無謝嘴角抽抽，連招牌的笑容都擺不出來了。他奇怪地問道：“面面，你今天怎麽了？”洗澡前還好好的，洗了澡就怪怪的。該不是洗個澡就打開了什麽不得了的封印吧？啊不對，面面半夜三更地偷看他嗎？為什麽？

“我沒怎麽。”面面的直覺告訴他花無謝在逃避這個問題。可是很奇怪，面面覺得他越是糾纏這個問題，他的腦子就會越清楚，就像有什麽東西迫不及待地要沖出來一樣。

面面和花無謝各懷心思，兀自思量著，像是自帶結界，隔絕了大街上湧動的人潮。

忽然，一個撐著油紙傘的紅衣少年從花無謝和面面的中間穿過，趔趄了一下，跌倒在地，激起一陣塵土。他手中的紙傘滾落街邊，被擁擠的人潮踩斷了傘骨，看不出原型。

那紅衣少年“哎呀”一聲驚呼，直直地趴在地上，吃了一嘴灰，然後歪著臉看著花無謝，一副欲哭無淚的表情。

花無謝覺得這個表情像極了面面委屈的樣子。他不自覺地翹起唇角，問道：“這位小公子可還好？”

“不好。”紅衣少年“呸呸”地吐出一嘴的灰，撒嬌地說道，“哥哥，我起不來了，你能不能扶我一下？”

花無謝溫潤地笑著，彎腰伸出手去。

面面不爽地皺起眉頭，搶在紅衣少年前面握住花無謝的手，惡狠狠地對紅衣少年說道：“滾。”

紅衣少年被面面一吼，眼眶裏瞬間擠滿了淚水，不消片刻就“嘩啦啦”地流起淚來。

花無謝無奈地教育道：“面面，他還小，你不要太兇了。”

“我不喜歡他。”面面趁機踢了紅衣少年一腳。

花無謝：……

“哥哥，好疼啊。”紅衣少年捂著被面面踢到的部位，面無血色地流著淚，可憐巴巴地看著花無謝。“哥哥不喜歡我，我爬起來就會走的。嗚嗚嗚……”

“快滾。不然殺了你。”要不是花無謝在這裏，他早就吞掉這個礙眼的小妖怪了。

紅衣少年似乎受了面面的威脅，慘白著小臉，戰戰兢兢地在地上掙紮，死活爬不起來。

“裝什麽裝？”

“我沒有。”他是真的害怕得爬不起來。他就是貪玩，大白天的出來想找個凡人戲弄，哪裏知道會遇到個狠的。

“滾。”面面沒了耐心，一腳把紅衣少年踹飛出去。

花無謝瞪大了眼睛看著紅衣少年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墜落到不知道幾條街外去了。他張了張嘴巴，良久才眨著眼睛說：“面，面，面，你，你屬牛的啊？”力氣那麽大。

面面一本正經地說：“我不知道我屬什麽。”

“不不不，不是，你你就這樣把他踹出去，會死人的啊？哎！糟了！”花無謝也顧不上什麽了，撒腿就跑。萬一真出人命就不得了了。面面可是光天化日，眾目睽睽之下行兇啊！

花無謝的手被面面拽著，他一跑沒有跑出去，倒是被面面拉了回來，撞了面面滿懷。

“面面，我和你說，先放開我，快去救人，晚了就來不及了。”

花無謝很著急，面面卻淡定地說道：“他死不了。”

“你怎麽知道？”

“我自己的力道我自己知道。”最重要的是，天雷沒來。那就證明他做得沒錯，至少哥哥和嫂子認為他沒錯。

花無謝覺得必須重新認識一下面面了。把人踹飛那麽那麽遠的力道，還是人嗎？不不不，面面說他是修仙的人。可是，修仙的人也不可以傷人不眨眼啊！“面面，上天有好生之德，做人還是善良些……我的意思是，隨便傷人是不對的。”

面面皺著眉頭說：“他不是人。”

花無謝：……偏偏這個時候犯病了嗎？算了，花無謝覺得既然答應沈巍要好好照顧面面，那就勇敢地為面面擔當責任吧。

花無謝說：“面面，你在這裏等我，我去看看他就回來。”希望那位少年福大命大。

“不用去。”小妖怪已經走了，花無謝一定找不到。

“好好好，我不去，我去前面給你買點糕點。你在這兒等我啊。”

面面：……以為他看不出來他想幹什麽嗎？花無謝還真是不信他。面面覺得心口悶得慌，又一次產生甩手不管“禮物”的想法。

花無謝讓家丁看著面面，心急火燎地跑去找那個紅衣少年，卻不知，面面不搭理家丁，悲憤地飛回大不敬之地去了。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