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人是鬼？”

我忍不住盯著他看了又看，這老頭看上去就不是一個活人，更像是個茍延殘喘的鬼。

“你看我是人還是鬼？”對方沒有回答，只是反問了我一句。

我聽到這話反倒一點都不害怕，直接走過去坐在他的對面。

“這麽晚了還在這裏擺攤？真的很難不讓人懷疑撞鬼！”我心想著你這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也就是我膽子大些，若是別人豈非要被你嚇死。

“是人是鬼，不過是一念之間，有什麽關系呢？”老頭癡然沖著我笑了一笑，只是模樣實在太過恐怖，看得我一陣毛骨悚然，這人還不如不笑呢。

“開門見山吧，你在這裏做什麽？總不會是專門在這裏等我的吧？”我不想再與這老頭浪費時間，既然他出現在這裏，恰好擋在我的路上，必有原因。

“不著急，我們有話慢慢說。”老頭低著頭深深地嘆了一口氣，這才說道：“我是這座蒼山的守山人，你可以把我當成一個普通的老頭，你也可以把我當成一個不那麽普通的臭老頭。”

“你是這座蒼山的守山人？我還是第一次聽說。”我立刻上上下下將老頭打量幾個來回，老頭看上去垂垂暮已，但是眼神中卻頗有光芒，顯然也不是那麽容易死掉。“既然你是這座蒼山的守山人，那我能問你幾個問題嗎？”

“你不是已經坐在我面前？想問什麽就盡管問吧。”老頭看了看我，低下頭很像是在思考什麽。

我開門見山道：“你在這裏有多久了？你知不知道這座山的周圍有一座九轉輪回陣？”

“老朽在這裏已經有幾千年了吧，你所說的我當然是知道的。”老頭說著又擡起頭看看我，略顯無奈地解釋道：“包括你從棺材裏爬出來，然後從我的眼前路過，只是你那個時候並沒有註意到我。”

“原來你都知道。”我對這個老人更加感興趣，猜想他一定知道很多我不知道的事情。

“我想了解關於蒼山，還有關於九轉輪回陣的秘密。”

我不想耽誤時間，繼續詢問。

“可以是可以，只不過，既然你想知道我的秘密，那你要拿什麽來交換呢？”老頭看向我，擺出了一副沒有好處，就什麽都不會說的架勢。

我想了想，從衣服裏抽出一沓銀票，這是專門帶在身上留作不時之需的。

“我不需要錢，錢對我來說並沒有任何用處。”老頭忍不住想笑，神情看起來卻極為克制。

“我……”我很是不解，這老頭居然不是沖著錢來的，那他到底想要什麽？

“我身上除了錢也沒有別的東西？你想要什麽？”

“我想要你幫我找可以延年益壽的法子，你也看到了我現在這副樣子，我的身體出現了很嚴重的問題，只能這樣半死不活的存在人間，我一直都在找延年益壽的法子，如果你有的話，我們可以交換。”老頭坐在燈下，雙眼直勾勾地盯著我。

我只覺自己是被一只野獸盯住，隨時都有可能會沒命。

這老頭的身上很是古怪。

“延年益壽的法子？”我想了想，之前煉制的丹藥倒是可以拿出來用，只是我現在身上也沒有帶。“我有一種聚靈丹，可以延年益壽，只是我現在沒帶在身上，我需要回去取。”

“可以，不怕你賴賬。”老頭倒也沒有在意，很直接地說道：“你想知道九轉輪回陣的秘密？”

“是啊！”我坐在老頭對面，緊張地看著老頭，盼著他可以給我一些有用的信息。

“九轉輪回陣其實是一種逆天的陣法，它配合的是九轉輪回功，修習這種功法的人最後靈魂會被不斷撕裂，撕裂出來的靈魂會輪回轉世，然後不斷將生命力祭獻給九轉輪回陣。”

我默默聽著，這老頭果然知道不少東西。

“但是九轉輪回陣其實是一個騙局。”

老頭說出一句讓我無所適從的話。

“你說的是什麽意思？騙局是什麽？”

我震驚地盯著他，追問他後續。

“騙局就是字面意思，九轉輪回陣雖說是一種可以逆天改命，起死回生的陣法，但是它是不斷用一個生命的生命力來彌補另外一個生命力，這是一種禁忌的術法，如果一直修煉這種功法，最後就會誕生出一個新的靈魂，而這個靈魂與原來的人完全不一樣。”

我一動不動，緊緊盯著他，還是覺得有些難以置信。

他說的似乎與林燊說過的有很多相同之處，但卻又是截然相反。

“等到九轉輪回完成的時候，那個新的人格就會徹底取代舊的人格，然後這個世界上再也不會有從前那個人的存在，他也會毫不猶豫地回來殺了你，從而抹殺原本的自己。”

老頭說的很清楚，他知道的果然比林燊多。

我連忙追問。“如果是你說的這樣，那新的人格會取代舊的人格，那舊的人格在哪？”

“徹底消失。”

“我還是覺得有點奇怪，如果是這樣，那這不就是一種邪功嗎？這種功法為什麽會存在於世？”

“當然會存在，以我推測，這應該是上古某個大人物留下的邪功，而重新誕生出來的靈魂就是原來留下邪功的人。”老頭說出他的推測，再一次讓我大吃一驚。

“原來如此，我大約是聽明白了，這就是一個騙局，一個上古的大人物隕落了，他留下了這種邪功，然後修煉這種邪功的人其實就等於是把自己的靈魂和生命力獻祭給了這個大人物，之後大人物就會在他的身上重新覆生，從而徹底取代原來的修煉者，你說的是這個意思吧？”

“沒錯。”老頭認真地點點頭，“你很聰明，很快就明白了我的意思。”

“那還有機會挽救嗎？”我怎麽都不可能眼睜睜地看著風夜消失，他現在已經找回了自己的兩魂四魄，只要在找回自己剩餘的魂魄，他的靈魂就完整了，不需要擔心這個問題。

“挽救？趁著他的功法還沒有大成說不定是有法子挽救的，只不過這一點我也無能為力。”老頭無奈地搖搖頭，表示自己對於這件事毫無辦法。

我也不知道後續該怎麽辦，只能眼巴巴地看著老頭，祈求道：“老人家，你幫幫我好不好，我有個非常重要的人，他修煉了這種功法，現在靈魂已經撕裂了好多次，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他消失，我一定要救他，我不能讓他消失的！求求你了，老人家，你幫幫我！”

“很抱歉，我無能為力。”老頭看著我，依舊是搖頭嘆息，似乎真的是沒有法子。

我心中焦慮，我不能就這樣看著風夜消失，他是我的夫君，是他千辛萬苦把我救回來，他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一定要把他救回來。

“九轉輪回陣既然是一種陣法，那麽一定是可以破解的，我相信，一定會有辦法的，我求求你，老人家，你就幫幫我吧！”我撲通一聲跪在老頭面前，這個時候臉面什麽的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可以救風夜，只要可以救他，我的尊嚴又算什麽？

老頭看看我，蒼涼的眼睛裏似乎掠過一絲光芒，我只能跪在地上祈求地看著他。

以我料想，他在這個時候出現在我的面前，一定是知道解決的法子，所以才故意出現。

他不肯說，多半就是在考驗我的誠意，他想要誠意，我就給他誠意。

老頭只是看著我，好半天之後終於有點無奈地瞥向遠處的蒼山，此時此刻蒼山之上一片黑暗。頭頂上是又大又圓的月亮，月光如水，照在我們兩人身前，引出長長的樹影和人影。

“你只有唯一的一次機會，趁著新誕生出來的靈魂還沒有和他原本的靈魂徹底融合時候，讓他消失，只有這一個機會。”老頭終於還是說出拯救風夜的法子。

我激動得不知道該說什麽，只要能夠殺掉天界的風夜聖君，那麽風夜還是有救的，只要讓那個新誕生出來的靈魂死去，風夜的靈魂就還可以收回來。

“我想你要救的那個人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所以，你要盡快！”老頭認真地看著我，告知這件事情的重要性。

“那你知道我要怎麽才能找到他嗎？”我繼續詢問。

“天界，上天去找那個家夥，只要找到他，殺掉他，有些事情就還來得及。”這是老頭給我的建議，老頭說完開始收拾東西，“我要走了，你記得要盡快去做這件事，晚了就來不及了。”

我當然知道這件事的急迫性，林燊已經快死了，他的生命力即將走到重點，若是不趁著這個機會把事情處理掉，還有什麽辦法去救他？

“老人家……”

我正要說話，突然發現老人家的身體居然就那樣在我的面前化成了一陣隨風而逝的沙粒。

“老人家……”

我驚呆了，怎麽會這樣？這個老人家是怎麽回事？怎麽會變成了一癱沙粒？

我看著地面上留下的部分沙粒，這個老頭的身體果然是風燭殘年，已經到了風吹就散的地步。

只不過他為什麽要在這裏，在這個時候來把一切都告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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