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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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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母看起來虛弱無力,說話也是輕聲細氣的,這兩天,她好像把自己想幹的事兒都幹完了,只剩下兒子的幸福,她握不住,也無能為力。

兒子和媳婦的關系看起來不錯,可細想想,似乎總差著層什麽。

上回打發林冰琴過去跟兒子行房事,時間不長便聽到兒子甩門出去的動靜。

她估摸著,房事沒成。

心裏就老不踏實。

年紀輕輕的小夫妻,這會兒恨不能天天抱在一起。可曾墨和林冰琴,兩個人卻沒有那個意思,好幾天了也不說想得發狂,吃飯的時候,看起來還有些客氣。

曾母這心裏就犯嘀咕,心裏老是掛著這事兒,所以就提了出來。

曾墨和林冰琴聽到之後都楞在那兒。

曾母把手放在自己的胸口,“我這心臟,越來越不中用。晚上睡覺的時候,我自己能覺出來。照郎中的意思,我應該活不過今天,左右剩下不過幾個時辰,能見著墨兒,我心也安了。你們要是孝順,就親親熱熱地在一起,我上路的時候,心裏也美滋滋的。”

和母親面對面地談起生死問題,曾墨心中大慟,他聲音悲涼地喊了聲:“娘!”

喊的同時緊緊攥住了母親的手,仿佛攥著母親的命一樣。

林冰琴想說幾句勸慰的話,曾母擡手阻止了,她說道:“能不能活過今天,待明日再看吧。今晚咱們都敞著門睡覺,有個風吹草動的,方便聽見。”

林冰琴非常非常無奈地嘆了口氣。

明明前幾天老太太看起來不怕了,還一副全身心依靠自己的樣子。可今天卻一副老天完全塌了,她馬上就要沒命的架式。

她是絕對不相信今晚老人家會去世的。

心臟不好,或許是不久於人世,但不會那麽正好,說一月之期恰好一月之期。

再說曾母這兩天都沒出現過病情危急的情況,藥粒一直準備著,一直沒派上用場。當年她父親走之前,一天至少要吃上三四次。

直覺告訴她,只要好好註意,曾母至少還能活個三載五載的。

可現在老太太拿出臨終囑托的樣子,讓她什麽話也拉不出來了。

此時此刻,千言萬語都不如對她百依百順來得好。

老太太讓他倆過去,還要敞著門,能是什麽意思?

臨終前,用耳朵確認一次,兒子兒媳關系好著呢。

曾墨眼眶泛紅,除了攥緊母親的手,他好像沒辦法再做出什麽舉動。說母親相信郎中的話,倒不如說他信。

在他眼裏,沈郎中跟神醫差不多。有次王府裏的侍衛中了毒,讓沈郎中去看的時候,他說準備後事吧,至多還有一個時辰。

一個時辰不到,那名侍衛便停止了呼吸。

侍衛死的時候,曾墨就站在身旁,印象極其深刻。

沈郎中說母親身體將一日不如一日,跑和跳對她來說都成了奢望,能緩步而行已是極限。好生照顧著能活一月便是奇跡。

今天便是一月之期的最後一日。

曾墨沒迂腐到真正相信這便是母親生命的最後一日,但一想到母親將不久於人世,他內心悲難自抑,眼底泛紅,難以開口。

林冰琴沖花兒招了招手,花兒從炕上跳下來,跟著林冰琴到了院子裏。林冰琴貼到小姑娘的耳邊,認真叮囑著:“今晚你不準睡覺,要仔細聽著老人的呼吸,一旦呼吸不對,趕緊把藥粒塞進她的嘴裏,記住了嗎?”

花兒表情嚴肅:“小姐,你放心,我保證不睡。”

“千萬千萬不要疏忽了。”

花兒去廂房拿了點兒東西塞到袖口,覆又走了回來。

林冰琴問:“你拿的什麽?”

花兒把袖口亮給林冰琴看,原來是一包胡椒粉。

“小姐,你放心,我一定仔細註意著大娘的呼吸。”

花兒這頭叮囑好了,林冰琴回到屋子裏,曾墨還和母親相坐無言。

她走到炕邊,纖細的手伸出去,輕輕拍了拍曾墨的胳膊,曾墨轉過頭,默默地看著她。

雖然面無表情,但不似以前那般冷了,眼睛裏頭多了絲無力感。

林冰琴嘴角慢慢彎起來,用歡快的語氣說道:“曾墨,咱們去西屋休息會兒再來陪娘吧。”

歡快中夾帶著一絲撒嬌的意味。

曾墨在她的笑容裏失了神。

但此話正合曾母的意。

她輕輕往外推自己的兒子,“去,快去吧。我臨死前就希望你倆好好的。”

曾母往外推兒子的時候,屁股挪蹭著來到炕邊,她向林冰琴伸出手,一手握住她的,一手握住兒子的,她將兩只手放到一起,讓他們牽著,語氣欣慰地說:“你們要好好的,一定要好好的。”

曾墨忽地扭頭,眼睫低垂,盡量壓抑著自己此刻的情緒。

林冰琴很聽話,她認認真真的牽著曾墨的手向曾母保證:“娘,我們一定會好好的。”

她晃了晃曾墨的手,主動拉著他往西屋走。

曾墨眉眼垂著,被動地被她牽到了西屋。

人一邁進西屋,林冰琴臉上的笑容收了,牽著曾墨的手毫不客氣地捶向了他的胸膛。

很沈悶地一聲。

曾墨漠然地看向她。

林冰琴用低到只有兩人聽到的聲音說道:“你娘想聽什麽你不知道麽?”

曾墨同樣用低沈的聲音回答:“你覺得,我現在有心情做男女之事麽?”

母親希望兩人恩恩愛愛地過日子,希望兩人補個房事,她好安心上路。

可曾墨,哪有半絲做那事的心情?

平常兩人靠在一起,他或許還有那麽幾分旖旎的心情,可現在,悲傷已經席卷了他,他不想做任何事兒。

林冰琴臉偏向一旁,無聲地嘆了口氣,聲音涼涼地說道:“我就有心情了,是吧?”

她沒想到曾墨上來一陣跟個榆木疙瘩一樣。

就是簡簡單單欺騙一下老人,讓老人高興,讓老人的生命可以在欣慰中延續。

可他斬釘截鐵的說,他做不到。

好像她多迫切要推倒他一樣。

林冰琴抵住他胸口的手唰地收回,“這種情況下,難道裝裝樣子你都不會?我至少知道,你母親心情好了有助於身體恢覆。她希望我們做什麽,我們就做什麽,她會很高興。高興了,說不定身體就好了啊。”

因為急躁,林冰琴說話時眉頭一抖一抖的。

曾墨面無表情地看著她。

兩人倚靠在炕邊,面對面站著。

曾墨情緒漸漸有些萎頓,面對著對自己恨鐵不成鋼的女人,他心裏既難受又心疼,他閉了下眼睛,伸出胳膊輕輕將她擁進了懷裏。

林冰琴沒料到他會抱自己,她臉貼在他胸膛上掙了掙,但沒掙開。

他的嘴唇就在她的耳邊,低沈的呼吸響徹在她的耳畔:“別動。”

低沈中透著一抹無助。

林冰琴不動了。

“我聽你的,裝裝樣子。”曾墨如是說。

“這樣裝?”林冰琴想說不行,可又不知道怎麽裝才是最好的。

安靜無言地抱了一會兒,曾墨忽然彎腰將林冰琴給抱了起來。

動作太突然,嚇得林冰琴驚呼了一聲。

曾墨瞟了她一眼,將她放在了炕上。

他隨之跳上來,在她不明所以的眼神當中,他鋪開被褥,然後跪行到林冰琴旁邊,雙手伸到她的背後和腿彎處,把她輕輕抱到了大紅的褥子上。

他眼神淡淡的,不帶任何情愫。

林冰琴呆呆地看著他。

裝裝樣子,她是願意的。

但他猶如機器人一般的動作,讓她心裏莫名地膽怯。

既好奇又害怕。

不知道他會怎麽裝樣子。

亦不知道怎麽裝,才能讓老人高興和滿意。

她平躺在枕頭上,默默地看著他。

隔壁是他的娘,要如何表現,就看他的吧。能盡量配合,她就算是仁至義盡了。

曾墨在她身旁坐了會兒,熄了蠟燭,在她身旁慢慢躺下。

如此,兩人便是同枕而眠了。

空氣當中還是安安靜靜的。

東屋的門敞著,西屋的門也敞著。曾母偶爾咳嗽的聲音會清晰地傳到兩人的耳朵裏,甚至老人家一長一短的呼吸也能被耳力極好的曾墨給聽到。

這個夜晚,茅草屋裏的四個人都是不眠的。

曾母是因為怕死不敢睡,擔心睡過去再也醒不來。花兒是擔心老人的身體不想睡,她得好好守著老人到天明。

曾墨不想睡,他期許母親好好活著,願意陪伴母親餘下的時光。

林冰琴心情最為覆雜,她一邊擔心著曾母,一邊憂心曾墨的舉止。

她不知道裝樣子何時開始,何時結束。

但不裝,怕傷了老人的心。

正當她胡思亂想的時候,安靜了許久的曾墨突然開了口。

“你知道自己哪裏長得最好看嗎?”

這突如其來的問題?

林冰琴一楞,反問:“你覺得是哪裏?”

曾墨停了停,慢慢說道:“我認為你最好看的是腳踝,秀氣,可愛。”

林冰琴在黑暗中眨動眼睛,不知道曾墨這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是怎麽想出來的。而且說話聲音比剛才拔高了幾度,隔壁的曾母和花兒應該也可以聽到。

對於他的回答,她未加理會。

空氣安靜了一會兒,曾墨補充了一句:“我更喜歡你的體態,豐乳纖腰,婀娜多姿!”

這句話,把林冰琴給驚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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