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雪聽到雷鳴的述說後，先是一楞，緊接著，卻撿了張椅子坐了下來，悠閑地喝著茶。雷鳴不解，俯身用兩手撐在素雪作者的椅子把手上，不滿地問：“你不是最疼夏兒的麽？現在他倆人鬧成這樣，你卻還有心思喝茶。”

素雪微微一笑，將手中的杯子穿過雷鳴堅實有力的臂膀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身子往後一躺，竟自顧自地閉目養神起來。

雷鳴嘆了口氣，不知眼前這位暗部首領又在轉什麽心思。於是，輕輕地蹲下身，一雙有些粗糙的大手撫上素雪的膝頭，摩挲著。

良久，素雪終於忍無可忍，張開眼狠狠地瞪了雷鳴，語氣不善地說：“堂堂西涼大將軍，面對千軍萬馬亦不曾皺過眉頭，今天這麽一個芝麻粒大的小事，倒是難為你這個大英雄折腰了，竟來求我……”

雷鳴一笑，不去理會素雪話中的嘲笑，一把將她從椅子上帶起，自己反身坐了上去，把素雪安置在自己腿上。

“丫頭，看不起我？！”雷鳴嘴角的笑意如此明顯，卻竟讓素雪一時摸不著頭腦。

“難道不是？”素雪有些疑惑，現在的雷鳴讓她看不透。

“呵呵，沒想到，我戎馬幾十年，竟讓一個丫頭看不起了。”雷鳴說完哈哈大笑起來。

素雪撇了撇嘴，卻是不由自主地跟著笑了起來，一雙手環上了雷鳴的脖子，將臉貼在了他看後的胸膛上。

雷鳴一手扶著素雪的腰，另一手卻勾起素雪的下巴，素雪緩緩擡起頭，素白的小臉有些紅，眼神也有些躲閃。雷鳴低吟了一聲，接著，便將一個深沈的吻印在了素雪的唇上。

忽然，一個聲音驟然響起：“看來，我來的不是時候。”

素雪和雷鳴均是一楞，素雪忙從雷鳴身上跳了下來，紅著一張臉在雷鳴手邊的椅子上做好。

門外，火兒嘴角掛著笑，眼裏卻有著受傷的神色。雷鳴陰沈著一張臉，看著火兒的眼睛裏大有怒氣。

“呵呵，雖說天快黑了，可畢竟還沒到晚上，你們就這麽心急？”火兒直接無視雷鳴眼中的怒火，只是一雙俏眼瞅著素雪紅的似要滴出血的臉。

素雪將頭埋得更低了，雷鳴的怒氣卻是更盛，冷冷地說：“既知道自己是個多餘的，還不滾出去？”

火兒一楞，定定地看向雷鳴，不敢相信這話是從他嘴裏說出來的，眼睛裏的光芒一下便黯淡了下去，竟是楞在了原地。

雷鳴站了起來，再一次將素雪抱了起來，便往內殿走去。

“還不出去？！”雷鳴並未回頭，只是冷冷地對身後呆著的人一聲怒吼。

素雪不由得皺起了眉，拉了拉雷鳴的衣袖，搖了搖頭。雷鳴隱忍了怒氣，抱著素雪大踏步的離開了。

火兒依然站在門口，淚卻早已濕了她的臉。她是個被人拋棄的孤兒，沒有父母，要不是被雷鳴收養，她早已餓死街頭了。她自小在將軍府裏長大，雷鳴授她武藝，教她兵法，她愛他，敬他，所以更加刻苦，不給他丟人。所以，她才能做上西涼三將軍的寶座，她才能與他並肩馳騁沙場。可是，今天，她的夢碎了，碎得一塌糊塗。他居然開口說她是多餘的，招惹了他的厭惡。火兒心裏疼得厲害，忽然之間覺得自己是那樣的孤單，她再一次被拋棄了。

火兒身形不穩，搖晃了一下慢慢靠在門框上，雙腿卻一點力氣也使不上，只得任由身體順著門框緩緩地滑了下去，坐在了地上。

“我是多餘的……”火兒喃喃地重覆著，被淚水迷蒙了的眼睛無措地環顧著四周，似乎是想要找到什麽東西，向要緊緊抓住什麽東西，好能夠拯救她。她感覺自己現在就像是一個快要被溺斃的人，哪怕一根稻草，她也會拚了命的抓在手裏，只是，不想讓自己沈淪下去，不想就這樣溺死在自己的絕望裏。

她想要堅強，沙場舔血的生活督促她要勇敢地面對一切，卻徒勞的發現，自己已窮得一無所有了。

“啊！”內殿裏一聲尖叫，讓火兒一個顫抖，撐起身子就要往裏跑，可走了兩步又停了下來，耳邊依然回蕩著雷鳴那句話“你是多餘的……”

“嗯，啊……”不多時，內殿裏一陣……一聲聲地撞擊在火兒脆弱的神經上。

她狠狠地搖著頭，不想去聽。

火兒猛地擡起頭，緊咬著下唇，再也待不下去了，轉身，幾個瞬步便飛出了庭院。

內殿裏，素雪香汗淋漓，迷醉的眼睛看著雷鳴，眼裏是濃得化不開的愛。

雷鳴將素雪臉上被汗水濡濕的頭發撫到一旁，輕輕地落了一個吻。

“雪，累麽？”雷鳴溫柔地在素雪耳旁呢喃。

素雪笑著搖了搖頭，將腦袋埋進雷鳴的胸口。雷鳴滿足地嘆了一聲，強勁的臂膀將懷裏的人兒擁得緊緊地。

“你……終於，是我的了。”雷鳴吻著素雪的發頂。

“嗯，”素雪點了一下頭，“六十年了，從我遇見你的第一眼開始，六十年了……”

雷鳴皺著眉，陷入到了沈沈的回憶裏：“是啊，六十年了，六十年前，我第一次看見你時，你剛被皇主帶回來，臟兮兮的，可是，卻有一雙明亮的眼睛，一頭最耀眼的發絲。也是在那一刻，我覺得我淪陷了……”

素雪在雷鳴懷裏吃吃地笑著，那時的自己很臟，她知道，因為被妍姬帶回去時，宮女們給她洗澡的水都換了三四桶。

他們之間經歷了太多，承受了太多了。從四十年前，兩人冒死夜闖蒼塬死牢，救出皇主，到除魔祭上無奈的逼宮之舉，再到二十年前的黃陵一役，她被捕銀創。還有後來他帶領覆國軍血洗銀創皇城……一切的一切，他們都是那樣的無奈。六十年了，相愛了六十年，他們之間的愛是深沈的，甚至可以說是內斂的。因為有太多太多的東西，讓他們放不開，或者說是讓她放不開，皇主，夏兒……他們之間一直都是雷鳴付出的多，陪著她離經叛道，陪著她抗違天命，陪著她沈淪……

素雪緊緊地擁著雷鳴的身體，心裏很酸澀，她心疼眼前的這個男人，他為她做得太多了，而她所能給的，除了自己的身體，其餘什麽也沒有。

當年皇主登基時，不是沒向妍姬提過親，只是為了穩住元老院，皇主硬生生地沒有答應。她初立朝，不能失了人心，而她與雷鳴的結合，無外乎那些人害怕，西涼最神秘的暗部和西涼最強大的軍隊。妍姬需要她掌控暗部的力量，那她只能放棄與雷鳴的幸福，迫於壓力，妍姬甚至限制他們見面的次數，那時的思念，又有誰可以了解呢？

素雪在雷鳴懷裏昏昏沈沈地睡了過去，再醒來時已是深夜了。身旁，雷鳴仍然睜著一雙充滿神采的眼睛望著她，眼裏是藏不住的笑意和滿足。

素雪摸了摸雷鳴的臉，笑著說：“該起來了……”

雷鳴一楞，問道：“做什麽？天還沒亮……”

素雪不理會他，坐起身，被子從她身上滑落下來，露出雪白的肌膚，和肌膚上滿布的紅梅。

雷鳴的眼睛在看到她光潔的身體時驀地暗了下來，手也不由自主地觸了上去，下一秒，已將素雪攬在了懷裏。

素雪輕笑了一聲：“行了，該辦正事了……”

雷鳴不滿：“什麽正事比這個還重要？”說著一雙手又不安分起來，探進被子裏去了。

“淩應該還在院子裏跪著呢……”素雪一雙眼睛裏透出了擔憂，望向窗外時才發現，漆黑的夜幕裏飄落著白雪，被狂風肆虐地卷起，抖落。

雷鳴一震，這才想起自己本是來請素雪去勸和的，不由苦笑了起來，覆在素雪耳邊說：“你太美了，迷得我連這麽大的事都忘了……”

素雪巧笑著推開他：“還不趕快穿衣服，夏兒一定還在生氣，淩這次可不好過了。”

“嗯”雷鳴拉過素雪的衣服，幫她穿戴整齊，自己這才開始穿衣。不過，倒有些不緊不慢。看著慢吞吞的雷鳴，素雪眼裏一絲不耐，沒好氣地覷了他一眼。

雷明笑了笑：“之前那般悠閑，這會急什麽？”

素雪替他扣上盤扣，說：“之前他們兩個吵得那般兇，夏兒心裏有氣，不管誰去勸都沒用，反倒會越幫越忙。現在，淩跪了這麽久，夏兒的氣肯定也消了不少，這是去勸，反倒是事半功倍了。虧你還是戰神，連這種時機之說都沒有完全弄懂，怎麽偷得了這個頭號？”

雷鳴恍然，不過沒多久臉上又陰了起來：“可他們不是普通的吵架啊……夏兒這次回來，性子變了不少，陰狠之色溢於言表，又是百毒之身。我怕，他們之間早已是錯過了……”

素雪也沈了臉，心裏的擔憂並不比雷鳴少。只是，她想要去爭取，爭取夏兒的幸福。

“走一步，是一步吧……真正能不能成功，還是要看他們二人的。但願老天不要太為難他們。”

“嗯”雷鳴也沈思了起來，“你那麽確定少皇子還在那跪著？”

素雪一笑，什麽話也沒說，只是拉起雷鳴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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