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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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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院這天是個陰雨天 ,微涼的風卷著淅淅瀝瀝的小雨打濕了梁弦的裙擺,隨著邁步偶爾貼上腿,涼沁沁的。

突然,胳膊被拽住,梁弦腳步一頓,然後就看到謝清辭放下手裏的傘,慢慢蹲了下去。

“你幹嘛?”梁弦嚇一跳,大步往後退。

謝清辭仰頭看她,眼睛盡是無奈,他長臂一伸,握上她的手腕,把她又扯了回來。

“打個結,縮短一下長度就沒那麽容易打濕了。就是沒那麽好看,將就一下吧。”

話說著,她的裙擺結出了一個漂亮的花兒。

從他蹲下,梁弦的視線就緊鎖在他身上,從他被雨水打濕的黑發,到寬直的肩,最後落在他修長的手指上,逐漸深刻,逐漸起著變化。

謝清辭從小就細心體貼,他的細微體現在各個方面,從前梁弦曾無數次被這些小細節感動,此刻依然。

只是如今,她卻不敢再表達心裏的熨帖溫暖,眼看眼看他要站起來,她倏地移開視線,先瞥了眼裙擺,繼而目視前方。

等他徹底站直,她幹巴巴地說:“是不太好看。”

然後一手持傘一手拖著行李箱,徑直往前走,留給他一個後腦勺。

謝清辭默默地盯著她的背影,驀地笑了,他大步追上她,接過她手裏的行李箱。

“之前聽說煮熟的鴨子只剩嘴硬。”他說,“我還在想到底多硬,現在知道了,確實挺硬。”

梁弦猛地轉頭,表情既無語又帶幾分憤怒,“你說誰煮熟的鴨子?”

“沒誰啊。”謝清辭一臉無辜,“就鴨子啊。”

梁弦氣得翻白眼,剛想動武,想到他還是病號,揚起的拳頭又松開了,她點點他:“行,謝清辭,隨你怎麽內涵,但跟你說,這裏沒有煮熟的鴨子,只有會飛的鴨子,更硬的是翅膀。”

謝清辭摸摸鼻子,沒皮沒臉地撞了下她肩臂,語氣軟軟:“那我也要學飛,和姐姐一起。姐姐說過永遠不分開的。”

梁弦:“......”

又是被自己的諾言坑哭的一天。

......

這幾天在醫院,梁弦天天睡躺椅,每天早晨睜開眼,身體就跟散了架一樣難受。

進家門,她把行禮隨地一扔,一邊說著,“不要管,等我睡一覺起來再收拾。”一邊收拾換洗衣服進了衛生間。

等洗完澡出來,客廳不見謝清辭的人,他臥室也沒人,梁弦納悶,擦著頭發進自己臥室——某人正站在衣櫃前,幫她整理衣物。

救命!

行禮箱裏還有換下來沒洗的內衣!

眼看他要去翻行李箱,梁弦腦袋轟一聲炸開花。

一個箭步沖過去,她奪下他手裏的短袖:“謝謝謝謝,我自己來就可以。”

“不用客氣”謝清辭萬分體貼,“你不是最煩整理箱子,哪次出門回來不是求著我幫你收拾,今兒轉性了?”

確實是這樣,梁弦特煩收拾行李箱,尤其從外面帶回來的行李箱。

要把物品一件一件回歸原位,要多麻煩有多麻煩。

因此她總是說盡好話,哄著謝清辭幫她收拾。

雖然,但是。

“說的就是。”梁弦皮笑肉不笑,“今兒還沒求你呢,幹嘛這麽積極主動。”

謝清辭:“圖謀不軌唄。”

“什麽?!”梁弦驚愕。

“就想讓你感動,心軟。”謝清辭行李箱裏的分類袋一個個拿出來擺一邊,裝有她內衣的小布兜他沒動,然後他仰頭看著她,目光誠懇又深情,“然後答應我。”

梁弦心緒一顫,然後賞了自己一個大白眼。

“你倒是誠實坦白。”她說。

“我也不想這麽直白啊。”他說,“但我怕不時常刷一下存在感,你不把我當回事。畢竟還有情敵。”

這天沒法聊,梁弦頭疼,她吐了口氣,無語道:“謝清辭,醫生的刀子是動你腦子上的吧?怎麽住了幾天院,變了個人一樣,你以前可不這樣的。你的沈穩呢,冷靜呢?”

“那你都要被搶走了,我怎麽穩得住?”謝清辭垂著腦袋,一副傷感又可憐的樣子,“我知道死皮賴臉不好,可我做不到平心靜氣的等你想通。”

怎麽辦?

怎麽辦?

這個人對你來說不是普通人,是你本來就很愛的人,是本來就住在你心尖尖上的人,是從來都見不得他受委屈的寶貝弟弟。現在他可憐兮兮,全是因為你,縱然有疲憊無奈氣惱,但依舊忍不住心疼他。

“你不要這樣。”梁弦苦惱地說,“不用刷存在感,你現在已經是我的頭等心事。你看我這黑眼圈,都是你的功勞。”

“我看看。”謝清辭站了起來,他微微歪頭,伸著腦袋覷梁弦的臉。

梁弦被看得臉紅心慌,擡手推他的臉,“很醜,拒絕被看。”

“你是不是忘了?你更醜的樣子我都見過。”謝清辭抓住她的手,攏進掌心裏,“我很醜很窘的樣子,你也見過。你看我們這樣多好,已經磨合了二十年,不用再重新認識磨合。”

好個屁,下不去手啊弟弟。

梁弦往回抽手,“你知道現在小說很流行一個梗嗎?竹馬不如天降。”

謝清辭緊握著不松,“你之前還說姐弟戀是熱梗呢。”

“偽血緣還是限制題材呢。”梁弦掐他虎口,“涉及道德問題,不能有親熱行為,更不能有感情描寫,簡言之,禁!”

謝清辭被掐的蹙眉,但仍不松手,“我們算哪門子偽血緣。一不存在法律關系,二不存在收養關系,我的偽血緣關系在二叔家,如果我愛上二叔家欣欣才是限制題材,而且如果解除偽血緣關系,就不被限制了。”

梁弦哭笑不得:“網站的題材問題,你怎麽知道的這麽清楚?”

謝清辭:“都是你跟我說的啊,你之前不寫這個題材了麽。而且我好奇,還去看了幾本。”

自作孽不可活!

自作孽不可活。

說的就是梁弦。

那個時候為了搜集靈感,她還問了他很多亂七八糟的禁忌問題。

忽然生出一種被命運扼制的無力感,梁弦自責道:“所以是因為我做了不好的引導?你才......”

“不是。你想什麽呢。”謝清辭說,“我上高中就喜歡你了,跟你後來問那些問題沒關系。”

高中?

梁弦忽然想起他說過的五年,當時沒仔細琢磨,現在一想,那豈不是?

梁弦試探著問:“你高中那會兒鬧叛逆,不會是因為?”

“是。”謝清辭坦白承認,“我受不了你和別人戀愛。但那會兒我還小,你也還小,我不能跟你表白。”

梁弦:“......”

所以後來當她的戀情告吹,他也不叛逆了,還又變身暖心弟弟,把梁弦感動的一塌糊塗。

梁弦心情覆雜,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麽。

她輕輕一抽,手從謝清辭掌中滑出,她彎腰,一件一件拎起地上的臟衣服抱在懷裏。

“我去洗衣服。”她垂著眼眸,沒什麽情緒地說。

謝清辭沒吭聲,靜靜地目送她,等她出了臥室,他又開始幫她整理臥室。

不是第一次幫她整理臥室,她囤的衛生間放哪裏,她的內衣在哪個抽屜,外出時用什麽裝,謝清辭一清二楚。

之前她一直不避諱這些,謝清辭也沒有動不該動的,現在她心境變了,在意這些,謝清辭更不會亂動。

整理完後謝清辭走出她的臥室,一轉身,看到陽臺上,她蹲在洗衣機旁邊,呆呆看滾筒工作。

註意到他在看她,她轉頭看過來,沖著他扯了扯唇角。

遠遠看著她是笑,但其實眼睛裏一點笑意都沒有,謝清辭的心不可自控的疼了一下,好像裂開了一個口子。

“誒,謝清辭,你知道嗎?”她換了個姿勢,幹脆坐在地上,雙臂抱膝,下巴撐著膝蓋,自嘲道:“每次成笛勸我趁著年輕多談幾次戀愛,我都說,談什麽戀愛,狗男人哪有弟弟好,本人有弟萬事足。”

梁弦和成笛一直以為她是被童申傷狠了,得了什麽戀愛恐懼癥,因為童申的確是他心頭的傷。

但再次見到童申,梁弦發現她的傷並不是她想象中的樣子,甚至可以說所謂的傷壓根只存在她自以為是裏。

所以怎麽回事?

傷只是掩耳而已?

“我真的有想過不戀愛,就我們兩個,像之前那樣過一輩子。”梁弦說,“我覺得我壓根不需要愛情,有親情就夠了。所以和高徐一直拖拖拉拉,沒法全情投入,也不想確立關系。”

“說實話,我不是沒想過答應你,但真的不行,比讓我和高徐確立關系還難以接受。”

謝清辭默了默,然後快走幾步,拎起暑假前她買的皮卡丘充氣坐騎,她總愛買些可可愛愛的玩意兒,挺大個人了童心未泯。

“地上涼。”謝清辭把她的新寵放她身邊,然後伸出一條手臂。

她看了眼他的手,沈默一秒,擡手搭上。

等她坐好後,謝清辭也蹲在了她面前,四目相對,他緩緩啟唇,跟她說對不起,“是我心急了,我不該逼你。”

梁弦說沒關系,“也不是不能理解你。”

謝清辭:“嗯。那你別討厭我,別把我當壓力,行嗎?”

“不討厭你可以。”梁弦無力地笑笑,“但你確實是壓力,這個我真沒辦法。”

謝清辭臉上浮起遺憾,他垂了垂眼,低聲說:“對不起。”

梁弦:“沒關系,我們可以不用這麽客氣。”

“那......”謝清辭擡眼,眼神裏盡是小心翼翼,“對不起,你能不和高徐確立關系嗎?”

梁弦肝氣郁結,她偏頭看向一側的洗衣機,此刻它正在進行脫水工作,她轉頭,深吸一口氣,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心平和。

“謝清辭。”她說,“這是我的自由,你不能用你的感情綁架我。”

謝清辭說:“嗯,我知道,對不起。”

所以單向奔赴的愛是一件很私人的事,我愛你,我瘋狂的想我們是彼此的唯一,但你不愛我,因此我不能限制剝奪你的權利,即使我心如刀割。

世上什麽最殘忍,單向奔赴的愛情,算是其中之一。

——當晚,梁弦在她的私人微博裏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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