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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什麽時候變的，謝清辭不清楚。

也許是她大一時，兩個月沒回家，他偷偷跑燕都找她時？

也許是有次她出現在夢裏，醒來身下粘濕一片時？

也或許在還不懂男女之間的喜歡，是一種什麽感覺時，對她的喜歡已不單純是弟弟對姐姐的喜歡。

記得他高二那年，她偷偷告訴他，她戀愛了，他們約好畢業就結婚。那一刻謝清辭感覺心口好像破了個洞，有人搶走了他的命。

那段時間，學習成績直線下降，班主任與任課老師輪流找他談話，在一次次談話無果後，班主任找上了紀秋。

所有人都問他怎麽了？

是學習上遇到什麽困難了？還是同學之間出現什麽問題了？亦或是家庭方面？

謝清辭通通以沈默回答。

後來謝清辭無數次想，如果謝成沒有過世，如果當年他沒有費盡心思留在梁家，那麽是不是就不用在痛苦中掙紮，就可以坦蕩的對她好，向她表白，和她在一起。

然而命運的安排總是不能盡如人意，否則他也不會是棄嬰，更不會還在八歲那年，再次面臨被拋棄的慘局。

......

從七月十三謝清辭回家，到七月二十一號三姑家表哥婚宴前兩天，紀秋以每天兩通電話的頻率，催問梁弦為什麽還不回家。

謝清辭太了解梁弦了，知道她肯定頂不住紀秋的連環炮轟，果然，七月十九號那天中午，梁弦抵達霖市。

她是坐高鐵回來的，大概是怕紀秋讓謝清辭去車站接她，她保密工作做到家，直到她推門進家，他們才知道她今天回來。

她進家門的時候，他們剛吃完午飯，謝清辭在廚房刷碗，梁振和紀秋在客廳看電視。

聽到開門聲，梁家夫妻同時轉頭，出現在他們視野中的女兒，氣喘籲籲滿頭大汗，那樣子著實有些狼狽。

“哎呦！”紀秋長嘆，“你這孩子怎麽回事，怎麽不說一聲，讓你爸或小辭去接你啊。到了樓下也不說一聲，讓你爸下去給你拿箱子，自己提上來累壞了吧。看這熱的，快去洗洗澡。吃飯了沒啊？”

聽到紀秋的說話聲，謝清辭的第一反應是往外跑，但剛拔腿走了兩步，腳步頓住。

半分鐘後，他返回去繼續刷碗。

耳朵裏是她和紀秋的對話，腦子裏勾勒著她的樣子，想著想著，謝清辭搖頭苦笑。

梁家住的是無電梯房，外面三十四五度的高溫，她一個缺乏鍛煉的小女子，提著一只塞得滿滿的26寸箱子爬四層樓，累的程度可想而知。

她有時就這麽傻直，既然都回來了，不讓他去接不用他搬行李，就不會見到？

只要他現在出廚房，他們即刻迎頭碰上。

梁弦不願意見他，謝清辭也不上趕著去她跟前討嫌，一直在廚房磨蹭到她去洗澡，他才從廚房出來。

紀秋切了西瓜，見謝清辭從廚房出來，招呼他過去吃。

謝清辭過去，吃完一塊，紀秋又遞給他一塊，正啃著呢，梁弦出現在視線中。

她皮膚白皙，身段高挺玲瓏，簡單的睡裙被她穿出一種柔美感，隨著步步移動，驚鴻奪目。

註意到謝清辭在看他，她眼睫微微一顫，一種裊裊的羸弱感悠散而出，隨著她含胸的動作，一抹紅暈爬上謝清辭耳根。

他迅速移開視線，她則被驚著的兔子一樣，狂奔回自己的小窩。

......

紀秋下午要去店裏，梁振要去梁弦三姑家幫忙婚事，紀秋交代一番後，夫妻倆前後腳出門。

最近梁弦幹什麽都提不起興致，回到家後這種頹喪感更重，進房間後，她一屁股坐到窗邊椅子上，一坐就是一個多小時。

也不知道是長時間註視一處的原因，還是怎樣，眼睛酸酸的，眼淚就流了下來。

梁弦知道，不該躲著他，應該繼續裝下去。

可是不行，她不是個好演員，她是個藏不住事的性子，她已經沒法再和從前一樣與謝清辭相處。

他的一言一行都讓她慌亂，越亂就越不知道，該怎麽和他相處。

梁弦害怕自己失控，害怕處理不當傷害到他，只能躲。

她想等情緒冷卻下來，再打算下一步。

分開這些天，梁弦想了很多。

關於他對她的感情，事後想想，其實不是無跡可尋。

之前她竟理所當然的以為，不過是姐弟感情好而已，以為天下感情好的姐弟都這樣。

她真的，遲鈍到無藥可救。

她也懊悔，恨自己為什麽要用他的賬號。

都下載APP了，為什麽不自己註冊一個賬號，明明自己註冊一個比用他的還簡便。

可轉念一想，覺得知道了也挺好，他的喜怒哀樂，再也不用借別的事偽裝，不用再因她不懂他的真正情緒，而讓他受委屈。

......

傍晚五點一刻，房門被扣響，緊接著傳來謝清辭的聲音：“我進來了啊。”

梁弦低低應了一聲，房門打開，謝清辭出現在視野中。

“怎麽還沒換衣服，淏子催了。”

今晚荀洺淏約飯，兩小時之前粟薇聯系過梁弦，問她回霖市沒。

梁弦不想再加入他們，於是撒謊說還沒回來。

“我不去。”她說，“我和薇薇說還在燕都。”

謝清辭：“......”

撒謊之前沒串口供的結果就是翻車。

謝清辭說：“我不知道你不想去，淏子問的時候我說你回來了。”

梁弦：“......”

“那你就說我回來又走了。”

謝清辭：“......”

“不舒服？”謝清辭的手剛搭上她的額頭，被她猛地一歪頭躲了過去。

“沒有。”她說，“就是累，不想動。”

謝清辭的手僵固在半空中，他眸色深深地看著她，她臉色有點憔悴，因為是一坐一站的原因，她微垂著腦袋，謝清辭看不清她的表情，但從她稍顯落寞的身姿可以看出她心情不好，也許真的是因為累，更或許是因為他。

“梁弦，其實......”謝清辭艱澀啟口。

“梁什麽弦！”忽然之間很害怕，梁弦脫口打斷他，“跟你說多少遍了，叫姐姐，別整天沒大沒小的。”

謝清辭低低“哦”了一聲，繼續說：“姐姐，我......”

“誒，謝清辭。”梁弦又打斷他，“我給你介紹個女朋友吧，我大學同學的堂妹，燕都人，跟你一樣大，舞蹈學院的，性格活潑，善良有趣，和你性格蠻互補。”

她明明已經知道，還......

“謝謝，不用。”謝清辭的聲線冷了下來，“我記得跟你說過我有喜歡的人，今天再跟你說，我這輩子非她不娶。”

“......”

這一刻，梁弦知道了，原來驗證碼是他思考過後發給她的。

梁弦笑了下，“什麽這輩子非誰不娶，你還沒從中二期出來？”

“也許吧。”謝清辭嘴邊浮起一抹哀傷地笑，“其實我倒希望我是因為太年輕，自以為愛得深。這幾年一直在試著放棄她，但很遺憾，一直都放不下。我也不知道為什麽這麽喜歡她，但喜歡就是喜歡，我能在她面前偽裝，但不能自欺。後來我跟自己說算了，喜歡就喜歡著吧，反正只要我不說，也妨礙不到別人。可有時候真的很難受，很不甘心，很想跟她說我喜歡她。我知道我的坦白是負擔，對不起，可我真的沒法再忍受不她和別的男人糾纏，看到她戀愛，我難受的不知道該怎麽辦。我想問問她，給我個機會，好不好？不要只陪我長大，也陪我變老，好不好？”

難言的情緒如浪湧，自心口噴出，梁弦沈默地咬著下唇，痛感湧上眼眶，她松開牙齒，沒什麽情緒地問：“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我知道愛而不得很痛苦。但感情這事，不是兩廂情願，就是很殘忍，但也真的沒辦法勉強。還是再試著放下，換個合適的人愛吧。”

她話音落下，室內陷入死一樣的沈寂，甚至連呼吸聲都聽不到，梁弦感覺整個五臟六腑，好像因為自己的無情，而都偏離了原本的位置，使得她胸腔內劇烈的疼痛起來。

她小心翼翼地控制著呼吸，深深地吸，緩緩地吐，唯恐哪一下節奏錯了，疼痛更甚。

“什麽是合適？我喜歡她，喜歡和她在一起的感覺，對我來說這就是最合適。”良久良久的沈寂後，謝清辭淡淡開口，“不過如果她真的沒辦法喜歡我，一點機會都不給我。”

此刻，梁弦只要仰頭，就能看到謝清辭眸中的悲涼，謝清辭知道她不會擡頭，他無力地笑了下，說：“那我祝她幸福，我會退出她的生活，不再打擾她。”

一滴淚自眼眶中溢出，梁弦偏了下頭，笑說：“嗯，退回到朋友的位置，也許感情比情侶更長久。”

眼眶漸漸濕潤，謝清辭轉身，背對她，咬著後牙槽說：“如果不能在一起，其他關系就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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