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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穹由墨藍轉為深藍，漸漸變成淺藍色，旭日破開重雲，萬丈光芒照射萬物。薄薄的窗簾遮不住細碎金光，房間裏一片亮堂。

床頭櫃上的手機響不停，一只手摸摸搜搜抓起手機，緊接著，聽筒裏傳來荀洺淏的聲音：“寶寶，起床吃飯啦，大家都來了，就差你和弦姐。”

“知道了，馬上起。”粟薇閉著眼，哼哼唧唧地回應。

掛斷電話，粟薇閉著眼坐起，邊晃著腦袋醒神，邊喊姐姐，“起床了。”

連喊三聲，無人應答，粟薇睜開眼，睡眼惺忪地往右手邊看。

床鋪整齊，梁弦人不在床上。

人呢？

粟薇下床，搖搖晃晃往衛生間走。

衛生間門開著，裏頭空無一人。

“去哪了？”粟薇自言自語，打算回去拿手機給梁弦打電話。

鈴聲響過三聲被掛斷，粟薇納悶皺眉，再次打了過去，這次只響了一聲就被掛斷，緊接著開門聲響，梁弦推門而入。

“姐姐，你去哪了？”

梁弦被對著粟薇摘鴨舌帽，脫防曬衣，“醒早了，出去跑了一圈。”

“哦。”粟薇搖搖晃晃往床上趴，“姐姐，你要洗澡嗎？你先去洗，我再瞇一會兒。”

梁弦收拾換洗衣服，進衛生間後，她看鏡中的自己—面色蒼白，眼圈暗淡，明顯睡眠不足的樣子。

意料之中，一夜無眠，天剛蒙蒙亮時，她幹脆起床。去洗手間路上，視線掃過行李箱，腦子裏忽然閃現收拾行李跑路的念頭，但很快被打消。

她覆盤昨晚給謝清辭打電話時他那邊狀況—

亂糟糟的，聽聲音應該在打牌，所以謝清辭的大部分註意力，應該都在牌面上。

當時她只說讓他給驗證碼，並沒說哪個APP的驗證碼，也許他壓根沒註意很多？

很有可能只看了眼數字，就無腦發給她了。所以一時之間，他可能並不知道，她窺破他的秘密。

如果逃跑，不管以什麽借口，以謝清辭的敏感以及聰明，無異於告訴了他。

梁弦還沒想好，怎麽面對他的感情，所以即便再難演，也要把局面控制住。

...

梁弦和粟薇過去時，他們已開始吃，謝清辭和荀洺淏坐一桌，兩人身邊的位子都空著，顯然是給她倆留的。

粟薇一看到荀洺淏，腳步立即歡快起來，梁弦被她拖著，一路小跑過去。

小情侶見面，先來一個早安吻。

相處久了，這種場面梁弦不是第一次見，以前她見怪不怪，現在忽然就有些不適應，莫名尷尬。

果然心境不同，很多感受也隨之轉變。

她調轉視線。

不料正撞上謝清辭那雙漂亮的桃花眼。

他的視線黏著在她身上，眼底蘊藏著覆雜的情緒，兩人視線相撞，他眼底情緒一閃而變，溫柔的笑意自眼角流出。

“怎麽了？”他的視線在她臉上流轉，語氣溫柔地問，“昨晚沒睡好？”

“沒，睡得挺好。”梁弦匆匆低頭，胡亂從餐盤中夾起什麽往嘴裏送。

“誒！”  謝清辭沒能阻止，牙齒咬破檸檬片的瞬間，梁弦擠成一團的五官說明了她的痛苦。

“吐出來。”謝清辭將手伸到她嘴邊。

梁弦被酸得沒了理智，順著他的話把嘴裏的檸檬吐到他掌心，後又接過他遞到嘴邊的水。

漱過口，被酸懵了的腦子清醒了，鋪天蓋地的不自在，不請自來了。

“誰啊，要不要這麽缺德，把檸檬片放別人盤裏。”梁弦以生氣掩蓋其他情緒。

“我放的。”謝清辭說，“但不是給你吃的，還有，你的盤子是那個。”

梁弦順著謝清辭的目光，看了眼從地理位置上看更像是她的餐盤的空無一物的盤子。

“......那個。”梁弦戰術性咳嗽，“昨晚沒睡好，腦子有點亂。”

剛還說睡得挺好。

“是麽？”謝清辭眸光深深，靜靜凝視她，“失眠了？為什麽？”

“是啊。”梁弦端起水杯，灌了口水，“吃了不該吃的東西，胃裏不舒服。”

“現在呢？還難受嗎？”

“不難受了。”梁弦摩挲著杯壁，思忖片刻，緩緩而語，“不過也明白了一個道理。”

“嗯？”

梁弦將水杯推了出去，“不該吃的東西，真的不能吃。否則不止自己難受，還糟蹋了食物。”

謝清辭的目光跟著梁弦推杯的動作移動，隨著杯子停穩，他靜默片刻，忽地唇角一勾，笑了下。

“哦，是麽？”身體一松，他靠上卡座背，一派懶洋洋的姿態，“其實本來就是，吃東西最重要的合自己胃。”

梁弦說是啊，“所以你也該記住，不合適自己的一定不要惦記。”

謝清辭的眸光一暗，梁弦以為他情緒低落了，沒想到下一秒他臉上浮動起懶懶散散的笑意，他緊盯她看了幾秒，然後笑著轉移視線，隨手取了一個雞蛋，三五下剝凈蛋殼，放到她空無一物的盤中。

“你忘了麽？”他說，“我從不亂吃，向來只要合胃口的。即是喜歡又合適的，惦記不很正常。姐姐，你說是嗎？”

話音落下，謝清辭斂了神色，眸色逐漸靜深，一眨不眨地看著她。

“突然想起忘了帶個東西。”忽然有些煩躁，梁弦起身，“你吃吧，我回房拿東西。”

...

姐弟一前一後離開，說不上哪裏怪，總覺得不對勁，荀洺淏問：“寶寶，昨夜有發生什麽奇怪的事嗎？”

“沒有啊。怎麽了？”

“你不覺得姐姐有點奇怪？”荀洺淏剛剝好的雞蛋放到粟薇盤中。

粟薇不愛吃蛋黃，她把蛋白吃完，把蛋黃塞荀洺淏嘴裏。

“有嗎？”

“有。”

...

梁弦還未走出餐廳，謝清辭就追上了她，“要拿什麽，我陪你去。”

“不用。”梁弦說，“你去吃飯吧，我拿上就過去。”

多年相處積攢出的了解，只需一個眼神，她的心思謝清辭就猜出七八分，更何況現在。

“我剛才說錯話了？”他裝傻充楞，故作小心翼翼地問。

“沒有。”梁弦不自在地躲閃眼神，“不要那麽敏感。”

“沒有就好。”他討好地笑笑，“忘了帶什麽，給我房卡，我幫你取，你回去吃飯。”

“姨媽巾。”梁弦隨口胡說。

雖不是情侶，但常年同住一個屋檐下，如果沒記錯，她的生理期應該剛過沒多久。

希望她是因為想避開他才撒謊，而不是身體出了問題。

他退後一步，給她空間，笑著說：“那你去吧。我回去等你。”

....

山色秀美，流泉聲叮咚，綠樹青草與嬌花互相輝映，雲峰寺位於雲峰山頂，掩在一片蒼翠中。

聽說雲峰寺求姻緣特靈，有另一半的可保愛情長久，單身的可求好姻緣。

粟薇問梁弦：“姐姐，你理想中的伴侶什麽樣？”

十六七歲的梁弦，曾無數次幻想過未來男友，如今年近二十五歲的梁弦，反而對另一半毫無想法。

“健康正直善良。”她想了想說。

“就這樣？”粟薇錯愕，“年齡職業長相身高呢？沒要求？”

“沒有。”

話畢，想起跟在後面的謝清辭，又補充：“希望年齡稍長一些，八歲以內都可以。”

“原來姐姐不喜歡年下啊。”粟薇歪著腦袋壞壞地笑，“為什麽不喜歡？弟弟多好啊，年輕肉嫩。”

梁弦給一側跑過來的小孩子讓路，等小孩從身邊跑過去，她說：“性格吧，感覺不適合。”

“弟弟也不都是幼稚的啊。”粟薇說，“像謝清辭就蠻沈穩的。”

梁弦：“我不喜歡沈穩的，顯得無趣，幼稚點挺好。”

“額，這？”粟薇訝然，“所以你喜歡一把年紀了還幼稚的男人？”

什麽亂七八糟，越說越沒譜，梁弦默默嘆氣，硬著頭皮說：“是啊。我覺得我男友那樣就很好。”

相隔不過幾步之距，她們的對話謝清辭聽得一清二楚，他內心覆雜，一聲不吭，只隨著她的行走節奏亦步亦趨。

......

他們一行八人個個勇士，誰都沒選纜車，只不過起初還邊走邊閑聊，後來隨著攀登跋涉的時間越久，一個個越來越沈默。

粟薇整個人半掛在荀洺淏身上，直嚷著走不動了，梁弦也並不比她輕松多少，講真，她也好想當個掛件。

若是昨晚之前，還能心安理得的掛謝清辭身上，但現在，梁弦長嘆。

“歇歇吧。”隨著她嘆聲落下，謝清辭說，“又不著急趕時間，沒必要硬撐。”

梁弦不想在靜止狀態下和他待一起，她說：“不用，我還行。”

“旅游是為了放松，”謝清辭一把扯住她的手腕，“想磨煉意志報名馬拉松。”

“我先磨練著不行？”梁弦甩開他。

有游人從身邊經過，五十來歲的叔叔是個熱情的人，他笑著朝他倆招手：“小年輕別停下啊，堅持就是勝利，勝利就在前方。”

梁弦向叔叔輕健的步伐致敬，笑著回應：“好嘞叔，這就來。”

梁弦緊隨叔叔的步伐往前走，謝清辭則停在原地沒動。

“梁弦！”眼看她越走越遠，謝清辭大聲喊她的名字，她卻沒聽到一樣，腳步不停。

“姐姐！”他聲音低低地說，“你不管我了嗎”

梁弦腳步一頓，靜默片刻，回頭，沒好氣地呲噠：“怎麽管你，背著你嗎？”

“不用背。”他委屈巴巴地說，“我累了，想你陪我休息一會兒。”

“自己不能休息？”梁弦一臉不情願，“你是小孩子嗎，什麽都要陪。”

“你怎麽了？”他一臉無辜，眼睛裏含著受傷與委屈，“我得罪你了？”

梁弦“.....”

她心說如果是得罪就好辦了。

不過他這麽一問，梁弦意識到情緒有些失控了，她整理了下情緒，說沒有，“只是累得心煩，不好意思啊，不是針對你。”

“沒事。”謝清辭柔軟地笑笑，“你過來，陪我坐。”

他知道她多累，這段路走得多艱難嗎？讓她再折返無異於要小命，梁弦不幹：“要不你過來，要不都待原地休息。”

“好，我過去，等我。”

謝清辭一路小跑到她身邊，從包裏拿出水，擰開遞給她。

梁弦接過，灌了幾口，剛要擰蓋，他從她手裏拿過去，對著口灌了起來。

“......”梁弦啞然，“我喝過了。”

“我知道啊。”他好笑地看著她，“你介意？之前混用過杯子、筷子的時候也沒見你怎樣，這會兒怎麽了？”

“......”

梁弦被他的一連兩問，問得啞口無言。

因為混用過，也經常共喝一瓶水。

所以說之前他們真的太不講究衛生，太沒邊界感了。

“其實，成年人也需要陪伴的。”

他突然沒頭沒腦地冒出一句，且周圍並不安靜，梁弦沒聽清：“什麽？”

“我說成年人也需要陪伴。還有，跨年的時候你答應只要我需要，你就一定陪在我身邊，不過才過了半年，你不是想反悔吧？”

梁弦忽然有種負債累累的感覺。

之前，他借各種由頭，跟她要了一個又一個承諾。

梁弦對謝清楚，一向只要他要只要她有，因此不管三七二十一都滿口應承下。

現在好了，梁弦，說說吧你拿什麽還諾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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