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這樣的？”

“嗯。”東方青陽可是一本正經的樣子。

“好……吧？”雨薇不是很確定。

“真的很可愛。”他又說了一遍，輕輕拍了拍她的手，隨後若無其事地拿起報表繼續看起來。

“來林小姐，還有兩個指頭就剪好了。”張阿姨搬過小板凳，繼續為她剪指甲，她明白了東方先生的用意，不再緊張兮兮地盯著雨薇，只是下手更加仔細了。

“哦……謝謝張阿姨。”雨薇還有些懵，可是看著大家都一副很平常的樣子，自己也跟著平常心起來。

她開始覺得困了，連連打了幾個呵欠。

“困了？去睡覺吧？”東方青陽說。

雨薇一看時鐘，晚上九點，她便點了點頭。她走進臥室，發現房間裏多餘的家具都沒有了，只有一張大床，原來放書桌和梳妝臺的地方，被各種各樣的大布偶取代，巨大的抱抱熊，巨大的邦尼兔，一堆從大到小、形態各異的龍貓和貓巴士……

再看床上，所有的床柱、邊角，都被包上了厚厚的海綿。腳下踩著的，是厚而柔軟的地毯，地毯鋪滿了整個房間。

她身體所能接觸到的一切地方，都是柔軟的，連她的心也跟著柔軟起來。

張阿姨將雨薇扶到床上躺下，細心地為她掖好被角，東方青陽站在一旁看著，靜靜的眼神就像如水的月光，輕輕浮動在雨薇的身上。

他們是不是馬上就要走了？要留自己一個人在這黑乎乎的屋子裏。雨薇緊張起來，她目光急切地註視著兩個人。

“怎麽了？要我留下來陪你嗎？”東方青陽在床邊蹲下，與她目光平視。

雨薇搖了搖頭，聲音有些幹澀：“不用了……”

“嗯，我留下來陪你。”

他搬來一張躺椅，睡在雨薇身邊，伸出一只手牽著她，就像沒感覺到她手中傳來的微微顫抖，他嘴角揚起一抹令人安心的微笑：“睡吧。”

嗯，沒關系，天塌下來也不怕！雨薇被安靜地力量包裹著，瞬間生出了面對一切的勇氣，即使前面等待的是地獄，也要走過去。她閉上了眼睛。

待她平靜而悠長的呼吸聲傳來，東方青陽轉過頭，借著柔柔的月色看著她模糊的側臉。

他心裏忽然有一種脹脹的感覺，一種無法言說的情愫在靜謐中激蕩，他不得不深深吸幾口氣，才能緩解胸口中的那種脹痛。

這一刻，他想守候到天長地久。

他懷著這種極靜和極躁的情緒睡去，直到傳來雨薇尖叫。

“痛！”她的聲音都是顫抖。

手緊緊撅起，東方青陽只覺得皮都被揪破，他迅速從躺椅上跳起，順手開了燈，連忙問：“雨薇，你怎麽了？”

“痛，痛。”她緊閉著眼睛。

“哪兒痛？”

“就是，就是痛！”她變得煩躁不安，踢開了被子，手在空中亂抓。

東方青陽想按鈴叫醫生，卻被雨薇又一聲慘叫打斷，她咬破了自己的嘴唇。

他急了，忙把手伸過去，努力輕撫她的雙唇，讓她緊緊咬合的雙顎放松，可是很快，她的牙齒又再度哆嗦起來。

東方青陽直接遞上了自己的胳膊。

雨薇毫不猶豫地咬了下去。

她發瘋一般的用力。

即使隔著睡衣，他也感覺到了鉆心地痛。

他被雨薇限制了活動範圍，離按鈴總是有一小段距離，可是他不敢動，他不敢想象，這樣的咬合力，如果是咬到了她自己的嘴唇或是舌頭，那將會變成什麽樣。

她卻越來越發狠一樣的用力，就在他自己都覺得一塊肉快掉下來的時候，雨薇忽然松了口，就這樣直挺挺倒了下去。

“雨薇！”他嚇得不輕。

卻發現她只是睡著了，剛剛那十幾分鐘的折騰，讓她面色蒼白，額頭上是細細密密的汗珠。

可是她確實睡著了，睡得安穩。

他還是不放心，叫來了醫生查看，醫生小心翼翼地檢查了她的情況，沒有打擾到她的睡眠。

“林小姐沒事。”醫生小小聲說。

東方青陽點點頭，胳膊一動扯到了小臂，疼得他吸了一口涼氣。

醫生忙拉起他的袖子，只見他的小臂上，都腫起了一個饅頭，一團烏黑發紫，兩邊壓印處已經破皮露肉，真是有點觸目驚心。

整個包紮的過程中，東方青陽都伸出另一只手，輕輕拍著雨薇的被子，安撫著她因為有人在附近走動，而激起的躁動的情緒。

第二天雨薇醒來，只依稀記得前夜的一些零散細節，她記得自己當時忽然覺得腹中傳來絞痛，之後疼痛的地方像四肢擴大，那種痛，讓她恨不得咬舌自盡的好。

可是很短暫，就那麽一瞬，忽然她就沒事了。

“總覺得，前後加一起沒有五分鐘吧？”她一邊像醫生覆述自己的感受，一邊問東方青陽。

這個男人昨晚守著她，應該知道她的情況。

“嗯，不是很久。”東方青陽回答。

“想不到那麽輕松！”雨薇都有點雀躍。

“是有可能出現這樣的情況的，每個人身體情況不同，每次發作時候的癥狀也不太一樣。”醫生答道。

第一次度毒癮發作，就那麽容易地過去了嗎？

“我一定可以的對不對？”雨薇激動得跳下床，她忽然有了滿滿的信心，抓著東方青陽的手臂就搖蕩起來，“我覺得，我一定可以戒毒的，說不定還很輕松呢！對不對。”

東方青陽的傷口被他扯得一陣痛，醫生嚇得忙想制止她，卻收到他警告的眼光。醫生收起醫療用具，訕訕離開。

“嗯，我們雨薇很棒，肯定會很輕松的，連毒癮這個大魔鬼，都怕你。”東方青陽將外套披在她肩上。

“嗯！”雨薇眼睛瞇成了彎彎的月亮。

飯桌上，張阿姨一個勁兒給雨薇夾好吃的。

“快快，我的寶貝兒，快多吃點。”

“嗯嗯。”雨薇嘴上咬著雞蛋，手中拿著油條，碗裏盛著豆漿，話都說不清楚。

她使勁兒吃，到最後，連最喜歡看她吃飯的東方青陽都皺起了眉頭：“不能再吃了，要撐到了。”

“那不行！”雨薇嚇得忙用手護住她眼前的一堆碗碟，生怕被人搶了去，“不吃飽，怎麽和病魔做鬥爭！對不對，張阿姨！”

“對！當然對。”老人家是最喜歡看晚輩吃飯的。

“……好好好，你吃，你吃。”東方青陽無奈，看著她都閉著眼睛受刑的樣子了，仍不肯停。

最後總算是在東方青陽嚴厲眼神的警告下，張嫂收起了所有東西，雨薇才停了下來。

可是她仍因為昨夜的“第一次成功”而充滿了熱情。

她一會興高采烈地要出去跑兩圈，說為了戒毒健體魄，一會又抱著零食看熱血動漫，說為了戒毒強精神。

東方青陽著醫生檢查了好幾次，都說她狀態很好。

大家都因為這個結果樂呵呵的。

東方青陽仍是不安。是，她是狀態太好了，好的太不正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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