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訴我。”

黎嫣然仍然沒有說話。

盛宇淩在心底嘆了口氣，故意說：“難道，真的是楊鎮……”

她連忙伸手擋住他的嘴：“不是。你別誤會那位楊先生了，他是好人。”

醞釀一會，她堅定的說：“那天，就是被狗咬了。”

——被狗咬了？那何必瞞得這麽辛苦？

盛宇淩本想問，不過遲疑片刻，還是放棄了。

“好吧。我也該走了。”他看了一眼鐘，時間已經快到八點。

黎嫣然點點頭，也不再挽留。

簡單收拾了一下，盛宇淩很快穿戴整齊。黎嫣然送他，臨出門時才想起來，輕輕拽了一下他的衣袖，低聲說：“宇淩，生日快樂……雖然，不能為你慶祝。”

盛宇淩轉過身，看著她：“怎麽沒有慶祝？我會一直記得，27歲的生日，我最愛的嫣然陪我度過了一個……難以忘懷的夜晚。”

他眼裏的笑意隱約不明，俯身又吻了一下她的額頭。

黎嫣然驀地面色通紅，直到他離去，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都沒法褪去。

關上門，她捂住胸口，那裏還在怦怦亂跳個不停，但是似乎，已經不再猶豫，不再懷疑——將來會如何，她說不清也看不透。

唯有一件事，是確定的。

相信他。

……

從瑞海國際出來，驅車前往位於市郊的楊家別墅。一路上，車流逐漸稀少，盛宇淩臉上的神情，也在逐漸黯淡，甚至冰凍。

時間過得真快，從英國回來，一眨眼已經三年了。三年，發生了多少事，又有多少物是人非？

27歲的生日，於他而言，並不算輕松啊。

失去或得到，愛戀與憎恨，索取或者給予……人生那麽長，看不清前方的路，也看不到盡頭。未來會是怎樣，他也無法確定，只能憑一己之力，從腳下開始，盡力而為。

——未能保護的，要讓她在天國得到安寧。想要的，無論如何一定會牢牢攥緊在手中。那個惡毒殘忍的人，也必定將他……驅逐出盛氏####十一月七號，原來男主是蠍子座的……我也是才知道。

立馬轉身去查星座。

天蠍：神秘，精力旺盛、熱情、善妒、占有欲強（還好，符合人設。）

十二星座之中，天蠍座是最性感的（額這個……是嗎？）

天蠍座的人是記仇的，切忌得罪他，有朝一日必定報仇（很有可能。）

天蠍座有天生的敏銳，最能洞悉別人的謊言，而一旦被發現你在說謊，他眼中那冷冷鄙夷，絕對令你不寒而栗。（哈哈哈）

對了，嫣然大概是水瓶座。

546虛妄的幻覺

黑色賓利緩緩穿過初冬時節的花園，剛在別墅外停下，楊真真就小鳥一樣從臺階上輕快的躍下來。

陽光下裙角飛揚，笑顏如花，很是惹眼。

“宇淩哥！”

盛宇淩一下車，她便脆生生的輕喚一聲，然後一把摟住他的胳膊，半個身子都靠了過來：“我等你等了好久了！生日快樂！”

“謝謝。”盛宇淩答應著，趁她不註意，將自己的手抽了出來，不動聲色往旁邊邁出一步。

楊真真似乎覺察到了他的排斥，剛想說什麽，另一側通往花園的一條小徑上，突然傳出一陣爽朗笑聲。

“宇淩，這麽早就到了？”

楊鎮司一身便裝，牽著兩只黑棕色、體格健壯的大狗，健步從那邊走過來。

盛宇淩立刻露出一點笑意：“楊叔特地邀請，我當然不敢怠慢。”

“哎，客氣什麽——”

話還沒說完，被他牽在手裏的兩只狗突然掙脫牽引繩，往這邊直沖過來，楊鎮司大驚失色，立刻高聲喊道：“獅！虎……”

兩只狗完全沒有理會他的呼喊，一陣風似的爭先恐後往這邊跑，張開大嘴露著森白獠牙，然後猛地擡起前腿，跳起來往盛宇淩身上直撲過去。

前後不到幾秒鐘的時間，他一時也楞住了，下意識的伸出胳膊去擋，誰知兩只狗只是呼呼喘著氣，吐出濕噠噠的舌頭舔他的手。

“乖，安靜點。”盛宇淩順勢撓了撓兩只德牧的下頜，很快將它們安撫下來。

“想不到，楊獅楊虎也這麽喜歡你啊，宇淩哥！”

虛驚一場，楊真真在一旁笑得直不起腰。楊鎮司也氣喘籲籲跑了過來，笑著解釋：“奇怪，平時它們看到陌生人，不會這麽熱情的。”

“所以說嘛，宇淩哥哪裏是什麽陌生人。爸，您真是老糊塗了。”

“怎麽說話的。”楊鎮司佯怒斥責一句，不過在女兒面前，眼裏半點氣惱的神色都沒有。

盛宇淩看看此刻老老實實蹲在自己身旁的兩只德國牧羊犬，陽光下，體格巨大，皮毛烏黑油亮，瞪著兩雙閃亮的杏仁眼睛，憨厚的直吐舌頭。

這就是黎嫣然所謂的“惡犬”？他有點不以為然。

“好了，進屋坐吧。”楊鎮司說著，拍了拍他的肩，“正好我也有點事，想和你談談……”

盛宇淩剛想答應，冷不防的楊真真又靠過來，挽起他的胳膊嬌聲請求：“宇淩哥，你看今天天氣這麽好，多難得。我陪你到花園走走，好不好？”

話音一落，楊鎮司又是一串笑聲：“好好，算我這個當父親的搶不過你。真真，你們去吧。”

盛宇淩遲疑一會，只得應道：“也好。不過，我得先去洗洗手。”

別墅前院很大，一條小徑彎彎曲曲，兩旁錯落有致的種植著各種植物花草。這個時候開花的雖然不多，但高大的樹與灌木依然郁郁蔥蔥，不見半點冬日的蕭瑟。

楊真真帶著他漫無目的閑逛，身後不遠，楊獅和楊虎兩只狗亦步亦趨。

“天氣真好，是不是？這些天一直都陰沈沈的，不是刮風，就是大雨，弄得我心情都很郁悶。不過看到太陽出來，就感覺好多了。宇淩哥你呢？你也不喜歡陰天吧？”

楊真真臉上微微泛著一層紅暈，不知是不是被陽光曬的。

盛宇淩沒什麽可說的，也無心去回應她這番沒話找話的攀談，走得很慢，也很沈默。

楊真真停住腳步，側著身等他跟上來才略微皺了下眉，不過很快就消散了：“好吧……說天氣確實挺無聊的。嗯……那聊聊這兩只傻狗？”

“哦？”盛宇淩像是有點感興趣。

楊真真堆起笑容，興致盎然：“你不知道，楊獅和楊虎小時候超級可愛，我可喜歡它們了。可惜，越長大就越兇。”

“有多兇？”他看看站在後面不停搖尾巴的德牧們。

“你別看它們這樣子，看家護院，人家可是毫不含糊的。有一年，有個小偷夜裏闖進來，直接被楊獅一口，哢嚓咬斷了胳膊。”楊真真握著自己的手腕，睜大眼睛做出害怕的樣子。

“真的？”

“騙你幹什麽！”她一臉篤定，“要不，爸爸剛才也不會那麽驚慌了。”

盛宇淩把手插進褲子口袋，淡然笑了笑。

楊真真低下頭，不知在想什麽。

“怎麽不走了？”

“不是……”擡起頭的時候，她眼裏竟有些霧氣彌漫，喃喃著說，“宇淩哥，你知道嗎，你從來沒有像剛才那樣，對我這麽溫柔的笑過……”

盛宇淩微微怔了一下，好一會兒，都沒有說話。

一襲紅裙的女孩低眉垂目的樣子，其實是惹人憐愛的。算起來，他認識楊真真的時間也不算短了，很清楚這樣家境優渥的女孩雖免不了驕縱任性，但也許，並沒有壞到哪裏去。

她唯一的錯，大約就是不應該對他動心吧。

盛宇淩暗嘆了一聲，很認真的說：“真真，有些話，我覺得……還是有必要跟你說清楚。”

“啊……？”突然嚴肅起來語氣讓楊真真一陣疑惑。

一旁的樹上，有只花灰色的大鳥忽的一下從葉子裏竄出來，撲棱著翅膀飛走，楊獅和楊虎叫了兩聲，很快邁開腿鉆進樹叢，追了過去。

吠叫聲遠去，花園裏似乎驟然間安靜下來，連風都停止了。

“什麽……話啊？”楊真真問。

“關於，我和你。”頓了一會，盛宇淩壓低聲音說：“楊真真，我知道你對我，大概是一種什麽樣的情感。但是，我想告訴你的是，這只是一種虛妄的幻覺。”

“虛妄的……幻覺？”

“嗯。不管你承不承認，實際上我們倆的接觸並不多，你也並不了解我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就這樣將自己的終身托付出去，會不會有欠考慮？”

他盡量將話說得委婉，說得易於接受。

但顯然，楊真真並沒有聽進這些話裏的意思。

“怎麽……會是欠考慮呢？你覺得我們接觸的時間還不長，可是，我覺得我們認識已經夠久了啊。就算……就算你認為我不懂你，可還有很多機會，我們可以慢慢互相了解嘛。”她語速很快，甚至有點急切。

盛宇淩靜靜看著她，沒有半點動搖：“你應該也清楚吧。我答應跟你接觸，是迫於家長的壓力。雖然在長輩面前，我也不得不裝樣子，但希望你能明白，這些，都不是真的。”

547別對我抱任何期望

楊真真楞住了，一字一句聽在心裏，卻不敢相信，他真的將這樣的話說了出來。

雖然，他一直在敷衍應付這一點，是早就知道了的。

“我……不管！”

踉蹌著退了一步，她突然捂住耳朵，像是要將什麽東西從腦海裏趕走似的不停晃頭：“不管。迫於壓力也好，裝樣子也好，我都不在乎，我只要你和我在一起，宇淩哥，你不知道我有多……”

“真真！”盛宇淩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緊擰著眉心，“聽我說。別對我抱任何期望，別對我有任何幻想。那都是不切實際的。你想要的，我永遠也給不了。”

“為什麽……？”楊真真哭喪著臉，完全沒有了方才那樣的神采飛揚，似乎幾句話間，就被打入了地獄。

“是我哪裏不好？哪裏不合適？為什麽你連接觸了解的機會，都不肯給我？”

“不是你不好。是我的原因……我太忙，家裏最近事情很多，我沒心情談情說愛，想暫時清凈一段時間。”盛宇淩放開她，視線也移到了別處。

“事情多？你是指——你大嫂出車禍，不治身亡的事嗎……這樣的理由，我不接受！季婉瑩死了自然有她父母，她丈夫去傷心，和宇淩哥你，能有多大關系？！”

她抿著唇角，一張臉憋得通紅，完全沒有註意到盛宇淩眼裏驟然冷下來的光，陰沈沈的像是從未被照亮過的寒冬極夜。

他沒有說話。楊真真一步邁到他跟前，半靠在他胸口，蹙著眉幾乎要哭出聲來：“宇淩哥，不要這樣對我好不好？可能，我們剛剛開始，還不熟悉，還有很多地方都沒法磨合，給我機會，慢慢的我會讓你滿意的……”

盛宇淩扶起她，低頭半是審視的看著面前的女孩。很奇怪，剛剛隱約冒出來的那點憐惜之情，此刻已分毫不存了。

“楊真真。話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也許你現在不願接受，但我希望，你能理智一點。”

語氣很冷，似乎也不願再去解釋、安慰。楊真真楞了半天，才啞著聲問了兩個字：“理智……？”

“什麽理智？不用找借口，也不用騙我，我知道，知道得很清楚！你不想接受我，不是因為別的，只是因為一個人，因為——黎嫣然，對不對？！”

她下意識的聲音很大，在安靜的花園裏，“黎嫣然”三個字似乎縈繞了很久，才漸漸散去。

盛宇淩眉宇間，擰得更緊。

“我知道，自從她回來後，就又纏上你了，你也又被她迷住了是嗎？宇淩哥，那樣的女人到底有哪點好，讓你念念不忘？你知道嗎，她跟狐貍精似的，見到男人就撲上去！我都親眼看到過，她和她的前老板，就是SN音樂的那個鄒總一起喝酒，喝得醉醺醺的被他帶回去！

“而且，明知道……明知道我和你在交往，還大言不慚的說什麽一個巴掌拍不響，說你被她吸引是心甘情願的，簡直，太恬不知恥！”

楊真真喘著粗氣，好不容易終於停下來，抱著胳膊全身都在顫抖，看上去真的氣得厲害。

等她略微平靜，盛宇淩才冷著一張毫無表情的臉，漠然問：“你什麽時候，聽她說的這些話……？”

“啊？”這句話，讓楊真真一下懵了，好一會兒都沒有說出一個字。

“宇淩，真真——”花園外，傳來幾聲呼喚，是她母親的聲音。

楊真真瞬間得救了似的高聲答應著，將剛才那個問題忽略過去，語氣重新軟下來：“走吧，宇淩哥。我只是想讓你知道，只要你認清黎嫣然的真實面目，其實，我什麽都不在意……”

說完，她伸手就想去拉盛宇淩，他一側身，大步往前邁去，很快將她甩在後面，身影越來越遠。

楊真真空著的手懸了半天，才握緊拳，慢慢收回去。

“……花了那麽多精力，好不容易才一步一步，終於能夠像今天這樣靠近……不管怎樣，一定，一定不會放手！”咬牙在心底對自己說著這些，她使勁跺了一下腳，扭身追過去。

花園外，楊真真的母親正站在臺階下，眼裏的笑意很是熱情。

盛宇淩走到她面前，剛喊一聲“楊姨”，後面楊真真也跟了上來。

“宇淩，真真！你們在花園裏聊什麽，這麽久都不見人影？”

“我們……”

沒等他說完，楊真真立刻飛快的挽起他的胳膊：“在聊一會吹蠟燭的時候，許個什麽願。”

“是不是……宇淩哥？”她轉過頭，臉上早換上和先前一樣，天真無邪的一副笑顏，仿佛剛才那些爭吵全然沒有存在過。

盛宇淩定定看著她，好一會兒附和著笑了一聲：“沒錯。”

“好啦，你爸在書房都等得著急了，放他去吧。”楊母拉了她一把，又對盛宇淩示意了一下。

他很快會意，進屋在管家引領下上了樓。

楊家這棟別墅面積很大，楊鎮司的書房位於頂樓盡頭。走上樓梯，盛宇淩並沒有仔細考慮過他說的“有事要談”到底指什麽，只在想，來時的那個疑問，現在似乎已經有點眉目了……不管黎嫣然上次來這裏遇到了什麽，大約和楊鎮司，確實沒什麽關系。

“盛先生，請進。”

管家敲開門，畢恭畢敬彎了彎腰，盛宇淩略點頭，走進書房。

書房裏並沒有人，他環視一圈才看到，另一面的玻璃拉門半開著，楊鎮司站在門外的露臺上。

“宇淩，你來了。”他在外面喊。

盛宇淩答應著，走過去在他身後站定，問道：“楊叔，您找我要談什麽事？”

楊鎮司轉過身，帶著淡然笑意：“沒什麽要緊事，只是想和你隨便聊聊而已。就在這裏……還是進屋？”

“這裏也不錯，天氣很好。”盛宇淩隨口應道。

“是啊，天氣真不錯……”楊鎮司轉過身，撐在扶手上。

底下，郁郁蔥蔥的花園一覽無餘。

“楊叔想聊什麽？”

“宇淩，楊叔想問問你，經過這段時間的接觸，你對我女兒……對真真有什麽看法？”

這樣的問題，可謂開門見山。

盛宇淩笑笑，很快回答：“在我看來，真真很漂亮，也很天真，您對她的保護非常周到。這個年齡的女孩，還能夠沈浸在自己的小世界裏，很難得了。”

548陪著我，把戲演足

“哈哈哈。”幾聲大笑，在安靜的露臺上顯得有點突兀。

楊鎮司拍拍他的背，眼裏的笑意很是深邃：“宇淩，你這麽說，是故意的吧？”

盛宇淩沒有回答，不過很清楚，自己的意思他應該已經聽出來了。

“確實，真真被慣壞了……”

楊鎮司收斂起笑意，望著底下的花園沈默片刻，眉宇間泛上一層失意：“她母親對她太過溺愛，太過縱容，以至於現在誰的話她都聽不進去。但本質上，真真並不是一個壞孩子。也許她只是……需要一個人來引導。”

見楊鎮司看著自己，盛宇淩很快順著他的意思：“我覺得，這個人非您莫屬。”

話音一落，楊鎮司又笑了：“你啊你，真不愧是六爺的兒子！”

“……”

“實話說吧，你別看我管理那麽大的跨國集團，手下動輒數萬名員工，對這個女兒，我還真是無能為力。不管她做什麽，我都狠不下心來，連句重話也說不出口。可能……這就是所謂的軟肋吧。”

“所以，您說這些是想……？”盛宇淩試探著問。

楊鎮司目光犀利：“宇淩，你那麽聰明，應該明白我的意思吧？”

“請您明說。”

“好，那我就明說。”

楊鎮司背起手，表情變得沈肅：“就像你說的，真真她沒經過什麽世事挫折，還像個孩子一樣很天真。你是她第一個喜歡上的人，我看得出來，對你，她是一片癡心哪。所以我覺得……你說話，她一定會聽，也會為了你，改變自己。”

“楊叔……”

盛宇淩本想反駁，他擺擺手，話鋒一轉：“我明白，你對她沒什麽感覺，是不是？不過感情的事，是可以慢慢培養的嘛。其實你父親和我都很看好這門親事，盛世是秀島集團最親密的商業夥伴之一，最近在很多領域的合作可謂順風順水，我十分樂見這種合作能夠繼續下去。如果你們的事能成，那是更好咯。”

說完這番話，楊鎮司看著他，似在等待他的答覆。

盛宇淩很明白，這些話看似毫不經意，其實每一個字都是深思熟慮過的，話裏的訴求也再明確不過——對他來說，既是威逼，也是利誘。

像楊鎮司這種久經商場的人，大概沒有什麽事可以瞞得過他。他說這些話，選的時機也相當巧妙，如今父親不在，盛世的擔子壓在自己肩上，他當然不得不顧慮更多，也必須更有責任感、更有擔當。

對這件強加於身的事，就算再不願接受，也不能明言拒絕了。

“您的意思，我明白。”沈吟片刻，盛宇淩低聲說。

“明白就好。”楊鎮司眼中又露出一點笑意。

“楊獅，楊虎！”樓下，傳來幾聲輕喚，是楊真真的聲音。

從露臺往底下看去，楊獅和楊虎很快從樹叢裏鉆出來，一溜小跑圍住楊真真，在她身旁不停撒歡。她手裏拿著個白色的小球在逗它們，一忽兒遠遠扔了出去，引得兩只狗你追我趕的奔過去爭搶。

笑聲和叫聲傳來，似乎這個陽光明媚的冬日正午，也是安寧和令人愉悅的。

楊鎮司看著在院中嬉戲的人，看得出神，好一會兒都沒有說話。

盛宇淩空握著拳，將手放到嘴邊咳了一聲：“楊叔，看來您對真真，是真的很疼愛啊。”

“呵呵，你也看出來了？”

“顯而易見的事。”

楊鎮司轉過身，伸手攬在他背上，一邊帶他進屋，一邊說，“真真出生的時候呢，因為早產高危差點沒搶救過來，那時我正好不在家，對沒能陪在她們母女身邊這件事，一直都很愧疚。所以這些年，也在盡我所能的補償……好了，下樓吧，你楊姨訂了蛋糕，應該已經送來了。”

下午，在楊家逗留了大半天，吃過飯，吹了蠟燭切完蛋糕，天色已經黑了。

道過謝，跟楊真真和她父母告別，盛宇淩發動車緩緩往院外駛去。

時間是七點一刻，不知不覺一天就這樣過去了。他剛思忖著這個時間黎嫣然應該還沒有休息，要不要再去找她，突然瞥見後視鏡裏，有個暗紅色的人影在追趕。

楊真真？不知她又有什麽事，盛宇淩停住車，在原地等候。

很快，楊真真氣喘籲籲的追了上來。他一降下車窗，她就俯身將手中一個紙袋一把塞進他懷裏，滿面帶笑的說：“差點忘了！我給你準備的禮物。”

盛宇淩看也沒看，將紙袋扔到一旁的座椅上，冷著聲漫不經心問：“你真的願意這樣下去？”

“唔？”

“在你父母，在所有人面前裝樣子。”

“我——不介意。”楊真真一字一句說完，撩了一下額發，昏暗的光線下，一雙眼倒是又閃又亮：“就算是假的，就算只是裝樣子，宇淩哥你不也得陪著我把戲演足？所以，不管用什麽方式，我只要能達到我想要的結果，就行了！”

她揚著眉，臉上的的確確是一副毫不在乎的模樣。

盛宇淩眉宇間暗暗緊鎖起來，一言未發，擡手按下按鈕，升起車窗，頭也沒回的將車開出了院門。

楊真真望著很快遠去的一截漆黑車尾，兀自笑著，揮了揮手。

將車開出別墅區，盛宇淩一路都在加速，只是速度再快，堵在心裏的那口悶氣，也無法消散。

他從來不曾受制於誰，向來我行我素慣了。一個楊真真，仗著父母的溺愛，竟然想憑借這種蠻橫不講理的手段……將他套牢。未免也，太過天真！

盛宇淩狠狠錘了一把方向盤，眼裏的神色，明顯比來時更加暗沈。

不僅如此，黎嫣然先前的事，他也還沒有追究。雖然並不了解當時到底是什麽情形，不過可以想見，那天發生的事，必定和楊真真脫不了幹系吧！

她見到黎嫣然會如何，不用想，也能猜到。

引擎聲在沈悶回響，冬夜車不多，風一過，便引得路邊枯黃的樹葉簌簌掉落。

盛宇淩單手握著方向盤，從上衣口袋裏拿出手機，剛想給黎嫣然撥過去直接問她那天的情況，一個電話，先打了進來。

549楊真真，才是我的目標！

岑華珊的電話。一接通就連聲抱怨被孩子吵暈了頭，竟然連自己兒子的生日都忘記了，然後問他一天一夜人影都不見到底去了哪裏，讓他快點回家，還來得及吃碗長壽面。

放下手機，盛宇淩想了一會，調轉車頭。

家中只有母親自己，還帶著個不滿一歲的嬰兒，他外出的時間確實有點長了。

到家雖然根本不餓，不過盛宇淩還是陪著岑華珊吃了點東西，聽她絮絮叨叨一陣，又上樓看了看辰瑞。

這些天，辰瑞已經學會爬了，在堆滿玩具的兒童房裏自得其樂，玩累了保姆一哄，很快就睡著了。

柔和的燈光下，酷似季婉瑩的一張小臉紅撲撲的，睡得香甜。

岑華珊坐在小床邊，撫著他的額頭沒來由的嘆了口氣：“不管怎樣，孩子這麽小還不記事，也算萬幸。不然就太可憐了……”

盛宇淩站在一旁，聽到這話楞了楞，見岑華珊坐在那邊，似乎也陷入沈思，很快清清嗓子：“媽，別想這些了。您也早點休息吧。”

“哦……我確實累了。”岑華珊捶了捶肩頭，站起身。

等她上樓，盛宇淩一個人回到樓下客廳。時間已經很晚，德叔梅姨他們也都休息去了，偌大一棟房子裏靜得一點聲音都沒有。

在沙發裏坐下，他拿出手機，撥出黎嫣然的號碼。

鈴聲並沒有響多久，那邊就接通了。

“嫣然……”

“宇淩。”

兩人幾乎是在同時叫出了對方的名字。

盛宇淩等了一會，見黎嫣然沒有出聲，笑了笑：“怎麽，不想和我說話？”

“哪有……”她喃喃，好一會兒才說，“你現在才回來嗎？”

“不，回來有一會兒了。”頓了頓，盛宇淩直截了當問，“嫣然，我想問你，上回你去楊家，到底遇到了什麽事？是不是，和楊真真有關？”

電話裏悄無聲息。

“告訴我。”他追問了一句。

“既然你都知道了，還問我……”

“我不知道，才問你。”

很久，他才聽見她嘆了一聲，聲音很輕：“也沒有什麽事，就是被你的那位未婚妻小姐教訓了一頓，還放狗咬我。”

“放狗咬你？”

“嗯，說我是小偷，大概覺得，是我把你從她身邊偷走了吧……”

小偷？

這兩個字眼冒出來，盛宇淩僵了一下，她後面還說了什麽，一個字也沒有聽進去。

“宇淩？”

直到電話裏叫了一聲，他才回神，柔聲說：“好，我了解了。時間不早了，你也早點休息……明天還有很多行程吧？”

“那倒是。你也早點睡，晚安。”

“晚安。”

掛掉電話，盛宇淩看著漸漸暗下去的手機屏幕，楞了很久的神，雙手下意識的越握越緊，指節一陣發白，手背上的青筋也隱約可見。

背後一陣涼意，不知是因為十一月的氣溫太低，還是客廳太過空曠。

諸多事情，讓他不得不說服自己相信一件事：原來人心，真的必須以最壞的惡意，去揣測……

院外，一陣汽車引擎的聲音越來越清晰。

盛宇淩擡起頭，從客廳的窗戶往外看去，兩道光從眼前晃過，很快消散。

不一會兒，門被一把推開，盛宇軒進來了。

現在已經將近午夜，他冷眼打量了一下站在門廳的人：領帶松了，胡亂掛在敞開著的襯衫領口，西服外套也隨意拎在手裏。向來以穩重示人的盛宇軒這麽不註意形象的時候，其實很少見。

“宇淩？什麽時候回來的？”見有人盯著這邊，盛宇軒揉揉額頭，漫不經心的打了聲招呼。

盛宇淩沒有回答，起身走過去，剛站到他身旁，一股煙味和酒氣沖鼻而來，還混雜著濃重的脂粉香。

“盛宇軒，你幹什麽去了？”他皺起眉，沈著聲問。

盛宇軒撇撇嘴角，勉強擠出一絲笑意：“怎麽，連大哥都懶得叫了？”

“父親不在家，你也懶得裝模作樣了麽？”

“哈哈哈。”一串不明所以的笑聲，在空蕩蕩的客廳裏尤為刺耳，盛宇軒沒有回答，拍拍他的肩，徑直走到沙發前坐了下去。

“說起來，你又幹什麽去了，一天一夜不歸家？當大哥的，有資格問吧？”

“用不著你管。”

“我不管你。”盛宇軒掏出煙盒，抽出一支放進嘴裏，仍是滿不在乎的口吻：“不過你不說我也猜得出來，肯定是去找你的小嫣然了，是不是？”

盛宇淩知道他喝醉了，壓抑著心裏的不快，沒有理會。

坐在沙發上的人終於從褲子口袋裏找到了打火機，“啪”的一聲點燃，湊近嘴邊的香煙，一邊吸氣一邊含混不清的又說：“看起來挺普通的一個女孩，說不清到底是哪一點，還真的挺吸引人的。兩天不見，我好像也有點想她了，你說我現在約她的話，她會不會出來見我？”

煙霧繚繞，他嘴邊的笑意還有藏在鏡片下的神色，顯然是故意挑釁。

盛宇淩在心底冷笑了一聲，怒意雖然還在，卻似乎再也不會像那天那樣，火山噴發一般將人淹沒了。他走到盛宇軒面前，俯下身，視線淩厲又冷冽，那種寒意，幾乎能將人冰凍。

煙霧在眼前繚繞，跳躍著上升，像一層紗一樣隔在兩人中間。在這樣的目光壓迫下，盛宇軒的醉意仿佛也一下清醒了大半。

“盛宇軒，你確定你非常了解我？”

盛宇淩伸出手，掠過他肩頭，撐在他身後，一字一句緩緩說道，“你以為，拿下一個毫無背景、簡單純樸的小姑娘，就能讓我認輸？將我打敗？大哥，如果你願意，盡管去做吧。但別怪我沒提醒你，這些，是毫無意義的……”

“……對了，有件事，我想告訴你。今天一整天，我都在楊家，在我的未來岳丈家裏——楊真真，才是我的目標。只要取得父親的歡心，得到他老人家的支持，我分分鐘，可以把你像垃圾一樣，掃地出門！”

收回手，他順勢將那支煙從盛宇軒指間抽了出來，狠狠摁進桌上的煙灰缸，掐滅。

盛宇軒怔怔的，很久才突然爆發一陣怪笑：“宇淩，你這種說法，怕不是聲東擊西吧？為了……保護那女孩？”

“信不信由你。”盛宇淩冷冷拋下一句話，轉身上了樓。

550匿名送花的神秘先生

幾下閃爍，化妝鏡兩邊的燈依次亮了起來，照得化妝間裏一片通明。

黎嫣然坐到桌子前，看看鏡子裏的自己，撫著唇角一陣失神，雙眼也不知聚焦在了哪裏。

“怎麽了？”夏曉涵放下手裏的大包小包，笑著問，“在想什麽呢？”

“沒什麽。”黎嫣然收回手，回頭看她一眼，轉移開話題，“昨天晚上沒睡好，眼圈有點黑，皮膚狀態也差……”

“那一會化妝師來了，我告訴她，讓她幫你好好修飾修飾。”夏曉涵說著，不知從哪掏出一份報紙遞過來，眼裏的笑有點意味深長，“今天的，可以看看。”

“哦……”黎嫣然接過報紙，隨手翻開，一眼就看到了印在醒目位置的新專輯銷量月榜。

心突然跳得有點快，她還沒看清排行榜的內容，夏曉涵就伸手指著榜單第一位，大聲說：“看到了沒，《潛海》、Aile，這麽短的時間，爬到榜首的位置啦！”

“真的？”黎嫣然睜大眼睛，這才仔細看，確實，《潛海》是在第一位，而且銷量遠遠甩開了第二名。

“發行還不到兩周時間，這個成績可以算是坐火箭了吧？當初PinkD第一張專輯都沒有這樣的銷量。Aile姐，你不知道，這些天我偶爾回一趟公司，大家看到我都恭敬得不得了。”夏曉涵捂著嘴，一邊說一邊笑得有點不好意思。

黎嫣然笑笑，心底雖然高興，不過面上也沒有太表露出來。只想著蘇婭和林雲飛看到這個成績，會不會也很興奮。駱暉知道了，應該也會告訴幹媽吧。還有盛宇淩，他會不會……也由衷的替她開心？

不，他肯定會說：“一切都在我意料之中！”

思緒飛揚，黎嫣然不由得彎起嘴角。

隨手翻過這一頁，一眼掃過去，版面上“盛宇淩”三個字突然躍入眼底。

她下意識的認真去看，“盛宇淩”、“秀島集團大小姐”、“戀情曝光”……這些字眼，一下又讓她的心揪了起來。

雖然不是頭版，但是依然占據了醒目位置，篇幅也不小，詳細報道了盛宇淩與這位新出爐的“女友”的戀情始末。

文中有大量細節，雖然在黎嫣然看來，幾乎百分之九十都是杜撰和編造，但最後，關於兩人在楊家別墅一起慶祝生日的描述，以及兩家打算聯姻，“婚期臨近”等等的猜測，又讓人覺得，寫這篇文章的人是知道一些內幕的。

這樣一篇文章登報，意味著……他和楊真真兩人之間的關系正式確認和公開了麽？！

將一篇報道一字一句看完，黎嫣然馬上拿出手機，翻看起來，果然，從早上開始，“盛宇淩新戀情”這個話題的熱度就在不斷上升。討論、猜測的聲音源源不斷。

或驚訝或質疑或羨慕的話語一條一條冒出來，似乎永遠也沒有盡頭。心裏越來越悶，悶得幾乎透不過氣，可她又放不下手機，無法說服自己不去看。

就連她自己，也沒有懷疑過這件事的真實性吧……

“Aile姐？”

夏曉涵在身後小心翼翼又叫了一聲。黎嫣然驀地放下手機，暗自緩了緩，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什麽事？”回過頭的時候，臉上已經是標志性的笑容。

“沒，沒什麽……”夏曉涵欲言又止。

黎嫣然剛想問她有什麽話可以直說，門外，突然響起幾聲敲門的聲音，“咚——咚咚”，規律又清晰。

一聽這個敲門聲，夏曉涵一下笑了，邁開腳步就往門口走：“猜得沒錯的話，肯定是那位神秘先生又到了！”

黎嫣然無奈的嘆了口氣。

門一打開，迎面看到的是一束巨大的鮮花，大到連門都差點進不來。送花人一言未發，將花束交給夏曉涵就離開了。夏曉涵把花抱在懷裏，進屋在化妝間裏轉了一圈，才終於找到能安放它的位置——一張單人沙發。

“原來今天是香檳玫瑰啊！這個季節，這麽大一束，保守估計也得小幾千。”夏曉涵自言自語著，整理了一下花束，然後從裏面抽出一張卡片，遞給黎嫣然。

“‘致Aile。’”黎嫣然看了一眼，隨手放在桌上，“又是只有這幾個字，別的一概沒有。真是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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