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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5節目開始錄制 (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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播突然響起,便拍了拍她的肩,只說:“去吧,別誤機。”

上了飛機,找到位置坐下緩了幾分鐘,呼吸才漸漸平和下來。想到剛才匆忙間說的那句話,黎嫣然莫名的又開始後悔,撫著額頭腦仁直疼。

為什麽要告訴他那些……真是,太突兀了!沒想到都臨別了,還說這種可笑的傻話……

客艙內,機長已經開始廣播。很快就要啟程回國,透過舷窗,她最後看了一眼這座城市,然後將所有思緒都藏到心底。

再過十多個小時,就可以回到到江都。鄒亦恒現在也在準備出發吧。雖然時間很緊,但應該可以趕在他之前回到國內,然後當做什麽也沒發生過,若無其事的去接機。

也許來愛琴海的這一趟,真的可以把它當成是個夢,在靜謐蔚藍的海灣,做的一個甜美又微酸的夢……

只是下一秒,黎嫣然突然皺起了眉。

“……前往江都,中途降落巴黎。預計空中飛行時間是……”空中小姐甜美悅耳的聲音回響在耳邊,她的心卻驟然懸了起來。

中途——降落巴黎?!

盛宇淩從來沒說過這趟飛機要在巴黎中轉。繞這麽大一個彎,那樣的話……

見身旁有空乘經過,她急忙詢問。空乘雖然帶著笑,眼裏卻是奇怪的神色:“本次航班確實要經停巴黎,停留大約四個半小時。”

黎嫣然傻了眼。飛行時間需要將近15個小時,再加上在巴黎逗留的時間……絕對趕不上,鄒亦恒回國了吧!

438黎嫣然,旅程遠未結束

她咬著牙,飛快的拿出手機給盛宇淩發了一條消息,問他是不是什麽地方弄錯了。

很快,那邊就回過來,只有短短的兩個字:“沒有。”

沒有?黎嫣然一陣費解,本想打電話去問,只是號碼還沒撥出去,空中小姐就折了回來,和顏悅色提醒:“這位女士,飛機馬上就要起飛,請將手機關機,謝謝合作。”

她只好關掉手機,然後瞪著眼,越想越覺得不對勁。

昨晚查過,明明記得這個時間直飛的航班還有很多餘票。機票是德叔幫忙訂的,德叔那樣穩妥的人,絕不會舍近求遠。唯一的可能,只能是盛宇淩故意……

99%是這樣吧!

也對,自己回去要見的人是鄒亦恒,他怎麽可能咽得下這口氣!

想到從下游艇開始,他就裝出一副什麽都不知道的純良模樣,黎嫣然簡直氣不打一處來。

想到他堅持要送她來雅典,親力親為的幫她辦理登機手續,肯定也是為了能萬無一失的將她送上這趟航班。還美其名曰“怕你走丟”。她就愈發憤憤不平。

而想到自己竟然真的相信了他,還情真意切的對他說了那麽多讓人難為情的話……

黎嫣然咬咬下唇,只能擰著眉,欲哭無淚的望天長嘆:盛宇淩……再信你,我就不姓黎!

雅典機場外,午後的陽光愈發明媚。

盛宇淩將手機塞進褲子口袋,見白色的飛機從碧空劃過,漸漸遠去,才低下頭,嘴邊浮出一絲淺笑。

……黎嫣然。

旅程,遠未結束……

……

六月六號,鄒亦恒回到國內。

下飛機取完行李,他就立刻給黎嫣然打電話,沒想到的是,那邊關機。

鄒亦恒很意外,又打了一遍,仍然提示關機。盯著手機屏幕空白了幾秒,他只想,也許是手機又沒電,又或者,她正在來機場的路上。

航站樓人來人往,他在到達大廳的休息區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雖然已經是下午,窗外的光線仍然有些刺眼。室內冷氣很足,照在身上的陽光似乎一點溫度都沒有。飛機上沒睡好,時差也完全沒適應過來,鄒亦恒捏了捏眉心,平白覺得周遭的匆忙和喧嘩讓人有種不真實感。

這一個星期其實並不輕松。工作排的得很滿,各種分析報告會議加上或公或私的酒會小聚,幾乎天天都是在連軸轉。Micheal本來給了幾天假,讓人陪他在紐約好好放松放松,鄒亦恒想了想還是拒絕了。

一個人在世界各地東奔西走慣了,這還是頭一次有“歸心似箭”的感覺。黎嫣然和她眼底的那一抹溫柔,早已成為心中最深的眷念。

窗外的陽光在一點一點淡下去,天邊紅霞也漸漸蔓延開來。某個瞬間,鄒亦恒突然想起了很多。

初次見她,是在新浪潮錄音室,那時印象並不太深,只依稀記得是個看上去質樸,但聲音很好聽的女孩。再次相見,則是驚艷。而日後一點一滴的接觸和相處,則讓他越來越深的欣賞、喜歡上了這個女孩。

只是所有那些微妙動心,情愫暗生之上,伴隨著的都是她和另一個男人的愛恨糾葛。他眼睜睜看著她越走越遠,越陷越深,卻無能為力。

經歷了許多事情,才終於等到她放下一切,來到自己身邊……也許正是因為得來不易,才有了如今破釜沈舟,不顧一切的勢頭吧。鄒亦恒撫著腕間表盤,擡頭又看了一眼天邊,眼中雖然沒有任何情緒,心裏卻在暗潮起伏。

幫助她,實現她的心願,既是成全她,也是成全自己。於感情,他自然心甘情願;於事業上,如果能夠帶出一位蜚聲國際的天後級歌手,其實也是帶領SN中國飛上新高度的一次契機。

此次述職,大部分時候鄒亦恒也在反覆闡述表明自己的這一觀點,紐約總部的幾位大佬也是持支持和讚許態度的。畢竟,第一支單曲就能取得這樣的成績,獲得這樣的關註也並不多見。

只是鄒亦恒心裏很清楚,如果沒有盛宇淩的暗中放行,可能根本無法走到這一步。

窗外一架飛機起飛的呼嘯聲將他的思緒拉回來,鄒亦恒輕咳一聲,看了一眼手表。

已經過去半個多小時了,手機卻還是一點動靜都沒有,他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又撥了一遍她的電話,依然不通。

心驀地跳得有點急,耳邊“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的提示音一遍又一遍,一直到自動斷線,他才想起來去撥黎嫣然家的座機。

打了兩遍,沒有人接聽。

按掉電話,鄒亦恒騰的站起了身,只在心裏想:千萬別是路上出了什麽事!

生出這樣的念頭,他連忙提醒自己冷靜下來,然後拖著行李箱,快步往滾梯那邊走去。

急匆匆的下到一樓大廳,身後,有個人叫住了他。

鄒亦恒轉過身,看到從後面不遠處迎上來的人,站住了。眼裏是一陣訝異。

……小野寺紀香。

紀香一身剪裁合體的淺色套裙,頭發梳得一絲不茍,小跑到他面前,一聲“鄒桑”則是百轉千回。

“沒想到,會在這裏遇見你……”

“你……”鄒亦恒也沒有想到會在這裏碰到她,視線落到她身旁的兩只大行李箱上,頓了頓只問:“你這是,打算回國了嗎?”

其實,自從那一次之後,他就再也沒有去過月見,更沒有見過她一面。紀香的近況,他確實不清楚。

小野寺紀香緊握著的雙手放在身前,眉眼低垂,許久才點了點頭:“嗯。打算,回家了。”

“這樣啊。”說完毫無意義的三個字,鄒亦恒一時竟不知道該如何去面對。

上次,沖動之下犯的錯,此時不受控制的從腦海裏浮現出來。很多天以來,從來沒有去想過,考慮過,甚至在下意識忽略的事情,終於巨石一樣橫亙在了面前。

紀香擡起頭,在他的沈默面前只淺淡又尷尬的笑了笑:“爸爸一定要我回去,違抗不了了呢。”

“這樣。”鄒亦恒沈著聲,話沒說完,衣袋裏的手機突然響起來。

一聲鈴聲讓他的心幾乎都停跳了一拍。拿起手機見是黎嫣然家的座機號碼,他只對小野寺紀香說了一聲“抱歉”,便走開一步,接通電話。

439歸國的單程票

紀香有點尷尬,擡起頭只在他的沈默中淺淡的笑了笑:“爸爸一定要我回去,違抗不了了呢。”

“這樣。”鄒亦恒聲音很低,話音剛落,衣袋裏的手機突然響起來。

鈴聲讓他心裏一緊。拿出手機見是黎嫣然家的座機號碼,只對小野寺紀香說了一聲“抱歉”,便走開一步,接通電話。

“你找誰?”說話的是個男聲,語氣不太好。

鄒亦恒頓了一會,很快明白過來,心平氣和的問:“你是駱暉吧?我想問問,嫣然現在……”

沒等說完,那邊就打斷了他:“你是——鄒亦恒?”

直呼其名,不耐煩又帶著一絲輕蔑的口吻,雖然讓人很有點不習慣,不過鄒亦恒也並未太介意,只淡淡應了一聲:“是。”

“我姐現在在希臘,你找她幹什麽?要找,直接打她手機吧。”

“希臘?她……”話還沒問出口,電話又被“哢”的一聲掛斷。

看著漸漸暗下去的手機屏幕,鄒亦恒皺起眉頭,隱隱的不滿之外,是疑惑和費解。駱暉應該沒必要說假話,黎嫣然真的在希臘?那為什麽說會來接機……?

小野寺紀香走過來,叫了一聲,他才從沈思中回過神,看到紀香眼裏的詢問神情,立刻收起手機清了清嗓子:“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

“沒事……”紀香輕輕搖頭。

見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想到上次聽她說起的回國,是父親要她早日結婚、嫁人。鄒亦恒覺得愧疚感又在心裏一層層蔓延滋長。想了想,他決定還是先將別的事放一放。

“你現在有空嗎?我們找個地方坐一會兒吧。”

紀香一怔,然後握緊手心,深深點了點頭。

不遠處有家咖啡廳,人不算多。找位置坐下,醇厚的咖啡香氣和隱隱約約的音樂聲終於讓兩人之間那層疏離感淡了一些。

“鄒桑是出差回來?”

鄒亦恒看著咖啡杯上氤氳而起的熱氣,“嗯”了一聲。

“怎麽公司沒有派人來接嗎?”

“沒什麽要緊的事,就沒讓人來。”

“這樣啊……”

“你呢,幾點的飛機?怎麽打算回去,也不事先告訴我一聲?我也好有個準備。”

紀香本來若有所思的低著頭,聽他這麽問擡眼笑道:“我怕打擾你了。其實也沒什麽可說的,家裏的事,上次……”

本想說“上次你也都知道了”,她卻突然頓住,然後面頰上飛上一抹緋紅。

鄒亦恒看看她,明白此時,她肯定也想到了一些事。

該面對的事情,是無論如何也躲不過的,她要回國,他知道錯過了這次,有些話可能就永遠沒有機會再說出來。

“紀香……”抿了一口咖啡,鄒亦恒聲音低沈溫柔得就像杯子裏的溫熱液體,“我想說,對不起。雖然知道這三個字一點意義都沒有,可是,我卻不能不對你說。上次,如果知道你是初……”

“鄒桑!”紀香突然急急叫住了他,像是觸了火一般,好一會兒,才一臉羞澀的低聲說,“不用說對不起這樣的話。如果因為我……因為我是第一次而讓你覺得苦惱,那我就太過意不去了。”

話沒說完,她眼裏已經有水光在閃爍。鄒亦恒看著她,又側過頭去,一時不知該說什麽。

這樣的紀香是讓人憐惜的。其實他一直清楚,很早的時候開始,她就已經有意……

只是有句話叫落花有意流水無情,鄒亦恒雖然並不承認自己是個無情之人,但多年來形成的精神潔癖早讓他習慣於置身感情之外,哪怕心裏看得再清楚不過。

如果不是那個偶然間,深深喚醒了他沈睡的欲望的女孩,他本以為自己今生都不會再去動感情這件事,不會體會到“愛”這樣的字眼。

現在想來,他只在心裏暗嘆,果然感情是碰不得的,一旦去觸碰,就會讓人沈淪,讓人失去理智,讓人陷到無盡的糾葛和麻煩當中。

“我的確做了錯事,怎麽能夠連句對不起都不說……”

“因為我喜歡你,你是知道的……”紀香聲音低得幾乎聽不清,一字一句說得很慢,“所以,這也算是我為了自己而圓的一個夢。一切,都是我自願。你不用感到愧對於我。”

說完,她臉上綻開明月一般的淺淡笑顏,鄒亦恒一怔,卻是更深的沈默。

似乎已經沒有必要再說什麽。再去表達歉意或是提出補償,此時看起來既多餘,又不合時宜。

外面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室內的燈光愈發明亮。

咖啡早已經涼掉。紀香用小勺攪了攪,將杯子端到嘴邊,還沒喝就又放下了,突然想起來似的問:“對了,你和黎小姐,現在還好嗎?”

“還好。”

“剛才,你是在找她?”

鄒亦恒頓了頓,隨後點頭“嗯”了一聲。

雖然帶著笑意,不過紀香還是看出來了,他眼裏藏著一抹黯然。心裏雖在狐疑,卻也不好多問。

“你是幾點的航班?不會誤事吧?”鄒亦恒看了一眼手表。

紀香知道已經是該分別的時候了,搖搖頭只說:“不著急。覺得今天能在這裏碰到鄒桑,和你說這些心裏的話,大概是天意吧。否則,可能一輩子也沒有機會了。”

“別這麽說,就算沒碰到,以後也可以再聯系。”

“也對。”她嘴上這樣說,其實心裏再清楚不過,他應該,不會再聯系自己了。

“……祝你一切順利。”鄒亦恒站起身,隔著小方桌伸出了手。雖然這樣說,這樣做顯得很生硬,但確實也找不到更適合的分別方式。

紀香遲疑了一下,還是跟他輕輕握了握手。他手心不熱,指尖也冰涼。

走出咖啡廳,兩個人便分道揚鑣。去換登機牌的時候,紀香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鄒亦恒的身影正匯入歸家的人流之中,越來越遠,越來越模糊,一次也沒有回頭。

一段情,為什麽會讓所有人都心傷,讓所有人都覺得孤單?她緊緊攥著手中回國的單程機票,心裏,是無法言說的落寞和鈍痛。

440鋒刃相交,虎視眈眈

回到凱亞公寓,天已經全黑。打開門,偌大一間屋子冰冷得毫無溫度。

鄒亦恒徑直走到客廳,將外套扔在一旁,坐到沙發裏。從來沒有感覺這麽累過,不僅是長途旅行的疲乏,還有說不清道不明的煩悶情緒和躲不開的——猜忌。

一路上,那種隱約的懷疑都在心裏纏繞不去。本來就是休假,黎嫣然如果想去希臘,不管是出於什麽理由,他都不會限制。一件無可厚非的事,為什麽要這麽刻意的隱瞞?

靠在沙發靠背上,鄒亦恒望著面前的虛空失了好一會兒神,才發覺自己竟然連燈都沒有開。落地窗外,整條街在霓虹燈的不停閃爍中熱鬧非凡。燈紅酒綠、紙醉金迷之下,更顯得這所空蕩蕩的房子仿佛是另一個世界,如同一座孤島,而他,則是孤島上最孤單的那個人。

不知過了多久,鄒亦恒才起身去開燈,然後拿出手機,撥通了秘書的電話。

電話接通,他不動聲色說:“幫我和星天副總盛宇淩約個時間,我有事想和他談。現在就辦。”

秘書答應著,沒有掛斷,很快便回了話過來:“鄒總,恐怕近期都不行了。星天那邊說,盛先生一周前就外出度假去了,什麽時間能回來也不確定。”

“說了他去哪裏度假嗎?”

“說是,雅典。”

掛掉電話,鄒亦恒覺得,這個結果並不算意外,心裏也平靜得如一潭死水般,泛不起半點波瀾。有些事,仿佛早已經有所預感。有時候,最不願見到的那個結果往往就是最大的可能。

無力感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甚,他緊緊握著手機,緩步走到窗前,燈光映在眼裏,變幻著迷離的色彩。一個星期,那麽是他前腳剛走,她緊接著就去了盛宇淩所在的地方?希臘,雅典,在那片蔚藍海域,他們會做什麽,又或者,他會對她做些什麽……

任何一個意象,都令人壓抑得幾乎窒息。

鄒亦恒站在窗前,很久都沒有挪動一步,一直到聽見自己下意識磨牙的聲音,才發覺映在窗玻璃上的那張臉,陰沈得嚇人,眼裏也暗得沒有一點光。

他低下頭,看了一眼的手機,然後點開通訊錄,找到盛宇淩的號碼,撥了過去。

很快,電話接通。

“鄒先生,你好。”聲音很遙遠,語氣裏沒有任何意外,甚至帶著一絲愉悅。

鄒亦恒沈著聲:“你知道我會找你?”

“當然。我一直在等你的電話。”

“那你一定也知道,我是為了什麽找你吧?”

“這個,倒沒必要去猜測。你有什麽事,我洗耳恭聽。”盛宇淩在笑。

鄒亦恒擰緊的眉頭就沒有放松過,此時皺得更緊。打這通電話目的是什麽,他不可能不知道,卻這樣裝腔作勢,只讓他怒意更甚。

“好。那我就直說吧。嫣然現在在哪裏?”他問得很快。

那邊答得更快:“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鄒亦恒沈沈吐了一口氣,聲音壓得更低,“她去找過你,我已經知道了。所有的事,你也不必再隱瞞。放心,我不會因為這件事就遷怒於她。嫣然是什麽樣的女孩,我很清楚,也相信她。她去找你,要麽是被你脅迫,要麽,就是因為別的什麽理由,而不得不跟你會面吧?如果你想像過去那樣,不放她走,那請不要忘了,嫣然現在是SN的藝人,她的人身安全,我有權負責!”

這番話可謂義正言辭。盛宇淩也終於知道,鄒亦恒這回,是真的動怒了。

他把手插進褲子口袋,站到甲板欄桿旁。游艇行駛速度很快,船頭劈開泛著清波的蔚藍海面,兩旁的島嶼在急速遠去,風很大,吹得襯衫衣角翻飛。

片刻之後,他笑了一聲:“我確實不知道嫣然在哪裏。昨天這個時候,我送她上的飛機。現在,她要麽還在回國內的航班上,要麽,就已經在家裏了。”

說完,盛宇淩收斂了笑意,眼裏也變得暗沈起來:“鄒先生,你還有什麽話要說嗎?”

好一會兒,電話裏都沒有任何聲音。

“盛先生,”鄒亦恒再開口的時候,聲音明顯平穩了很多,“明人不說暗話,既然今天打了這通電話,那我們就開誠布公的好好談談吧。黎嫣然想要的是什麽,你真的明白嗎?”

“那你說,她想要的是什麽?”

“我認識她的時間並不比你短。從一開始,她就有自己的夢想,有自己的決心。如果不是你突然出現,橫插一手,擾亂了她的人生,她可能早已經實現了夢想,成為了她想成為的人!如果你真的對她動過心,用過心,就該尊重她的意願。就算不能幫她,也該放手,不要再去當她人生的絆腳石。”

這些話鋒芒畢露,暗地裏還絲毫不留情面。盛宇淩冷眼看著海天相接處的分明界限,暗暗咬牙。真不愧是鄒亦恒。

“嫣然的絆腳石——這我還真是不敢當。”他語氣淡然,聲音被風聲裹挾著一陣飄忽,“你也不必冠冕堂皇的把自己偽裝成她的人生導師。我知道,她現在是你手裏的一張王牌。鄒先生這麽聰明的人,必定深谙物盡其用的道理吧?如果有私心,就痛痛快快承認。”

那邊沒有說話。

“用‘夢想’這樣的詞去網住嫣然那樣的小姑娘也許有效,但在我面前就沒必要了吧?”盛宇淩低聲笑道,“你以為,你說這些話我就會大受感動,從此不遺餘力的替你們開道?對不起,From Venus那樣的好運,以後,再也不會有了。”

“……”

“還有一件事。鄒亦恒你記住,對嫣然,我永遠不會放手。”

按掉電話,盛宇淩將手機交給身旁的德叔,好一會兒心緒才平覆下來。如果鄒亦恒今天不提,他還真的有心,去幫她實現她的所謂“夢想”。

是這通電話提醒了他,自己身為盛氏繼承人,身為星天副總裁的責任和擔當。世事紛繁,表面之下永遠都有各種各樣的暗湧和錯綜覆雜的利益糾葛。從黎嫣然加入SN音樂的那一天起,她就不是一個人了,在她身後,還有他的敵人,他的對手,虎視眈眈。

441確實看輕他了

游艇犁破海面,濺起高高的白色浪花,風聲在耳邊呼嘯。盛宇淩立在船頭,眉宇間,是一層冰冷寒霜。

“宇淩……”

德叔叫他,他才回過神。

“莫先生剛發來消息,說和蘇小姐已經順利上了飛機。我想問問,靠岸後,我們是立刻啟程回國,還是等明天再走?”

“回國。”盛宇淩想也沒想,然後往船艙走去,只是剛到舷梯口,又停住腳步,遲疑片刻回頭說:“德叔,你先回去吧。幫我訂倫敦的機票,後天,我再自己回江都。”

……都已經到了這裏,可以順道去看看婉瑩,還有她的孩子。

……

凱亞公寓的房子裏,依然靜得一點聲音也沒有。鄒亦恒看著被掛斷的電話,已經沈默有一陣子了。

剛才,他的的確確是激動了,但自認還是註意了分寸,拿捏和把握了措辭的。本以為那些暗示已經足夠巧妙,足夠不露痕跡,沒想到盛宇淩竟比想象中還要敏銳,洞察力驚人。

不但沒有被引導到他的思路上去,反而一語切中要害,毫不留情的直指他的意圖,言辭犀利又狠辣。

算起來,和這位盛氏二公子也不是第一次交鋒了,從嘉麗到星天,從潛海到From Venus……兩人甚至稱得上是極有淵源。只是從前,鄒亦恒眼裏,盛宇淩只是個被慣壞的豪門之後,任性,傲慢,輕狂之外,並不足為懼。

沒想到今天,幾句話間就被他辯駁得無言以對。

他確實看輕他了。

把賭註押到盛宇淩對黎嫣然的感情上,指望他為此就替她掃清道路,也確實太過於理想化,確實有點,操之過急……

一陣鈴聲,在空寂的客廳裏顯得尤為刺耳,打斷了鄒亦恒的沈思。

他擡起頭,視線瞟過桌邊的手機,屏幕上的“黎嫣然”三個字,終於讓緊鎖的眉心松弛了一些。

時間已經是晚上9點多鐘,拿起手機等了一會,他才接通。

“亦恒哥,”溫婉的聲音聽上去有些沙啞,透著一絲焦急,電話一通就立刻說,“真抱歉,我實在趕不上……”

“嫣然。”沒等她說完,鄒亦恒便溫和的接過了話,“沒關系。你去了希臘的事,我已經知道了。猜到你肯定趕不上接機,所以我已經先回來了。”

電話裏突然一陣沈寂,很久都沒有說話,只有嘈雜的人聲透過聽筒,隱隱傳來。

“你現在還在機場吧?很晚了,別逗留太久。自己打車回去,可以嗎?”

好一會兒,那邊才輕輕“嗯”了一聲。

“那好,到家好好休息,周一見。”

掛掉電話,黎嫣然呆楞了好幾秒,才收起手機。

離港的人群已經走到前面,她匆匆趕了幾步跟上去。晚上人不多,燈火輝煌的機場顯得有些空曠,遠處一片漆黑。

鄒亦恒是怎麽得知她去了希臘的,她無從猜測,只知道,他似乎……並沒有因為這件事而生氣。

一路風塵仆仆的乘車,拖著行李箱上樓,終於回到家,已經快到後半夜了。

知道幹媽肯定已經睡著,開門時她小心翼翼的盡量不弄出聲音,只不過開燈時還是驚醒了睡在沙發上的駱暉。

看到駱暉揉著頭發坐起來,一臉詫異的瞪著眼,她連忙伸出手指“噓”了一聲:“不好意思,吵醒你了。”

駱暉壓低聲音問:“你不是明天才回來嗎?”

“提前了不行?”

將箱子推進房間,放下背包,駱暉跟了進來,抱著胳膊擋在門口。

黎嫣然找出睡衣,剛準備攆他出去,就聽見他說:“之前那個鄒打電話找過你。怎麽你跟好朋友出去玩,沒有告訴他嗎?”

她微微一頓,仿佛明白過來什麽:“我還說呢。是你告訴他我去了希臘,對不對?”

“是我,怎麽?”駱暉斜著眼。

黎嫣然突然松了口氣,半晌只說:“不怎麽。”然後抱著睡衣站到他面前,“麻煩讓一下吧。我要去洗澡了。都快累癱了。你也快睡。”

駱暉沒有離開的意思,定定堵在面前。

黎嫣然這才看到他抱在胸前的手臂上,新傷覆著舊痕。

“你又跟人打架了?!”她擰起眉,一把掰過他的手腕。

“不關你的事。”駱暉擋了一下,若無其事轉身想走。黎嫣然拽住他:“我今天還非要管了。上次幹媽跟你吵,也是因為你總跟人打架吧?眼看已經到了考試季,這一整年,你就沒認真對待過是不是?”

“你以為我想啊!別人欺負到頭上來了,我能忍氣吞聲不反抗嗎?!”

一句話,吼得她楞住了。駱暉甩開她,直接走回客廳躺到沙發上,用被子蒙住了頭。

黎嫣然只好不去管他。洗過澡,她已經困得不行。20多個小時沒怎麽合眼,終於沾到床,本以為會立刻睡著,可是翻來覆去好一陣子,都無法入眠。

腦海裏一忽兒是聖島小鎮上,陽光下盛宇淩的笑,一忽兒是周一見到鄒亦恒,他詢問和質疑的眼神,一忽兒又似乎看到駱暉和人打架,打得血肉模糊……

她一陣驚嚇,睜開眼才發現自己原來在做夢。撫著胸口翻了個身,又突然想起走之前,莫易軒向蘇婭求婚的事,也不知道蘇婭到底答應了沒……

許許多多的事情,或真或幻的糾纏在一起。夜深人靜時,百般況味一齊湧上心頭,縈繞不散。

周六,黎嫣然幾乎睡了一整天。

星期天中午,蘇婭來電話,告訴她已經回國。兩人立刻約好,下午去“雲上的日子”見一面。

雖然還沒有到盛夏,天氣已經開始熱了,陽光灼人。咖啡廳裏開著冷氣。還是窗邊的那張方桌,還是熟悉的醇厚香味。

蘇婭卻從坐下開始,就一直都打不起精神,話也不多。

“你不是時差還沒倒過來吧?”黎嫣然小心翼翼問。

蘇婭搖頭,沈默片刻輕嘆了一聲:“我知道你想說什麽,沒關系的,直接問吧。”

黎嫣然清了清嗓子:“看你這幅樣子,我還真的猜不出來莫易軒的求婚,你是答應了,還是沒答應……好像不管答不答應,都沒有高興的理由。”

442必要時,就得以惡制惡

“被你說中了。”蘇婭擡頭看著她,輕聲細語,“我也在糾結。拒絕的話我說不出口,易軒對我那麽好,付出了那麽多,對他說不字我不忍心;可是就像你說的,如果同意我也完全高興不起來。一想到雲飛,想到他知道了會怎麽想?會不會傷心……我就覺得心都是痛的。”

“這麽說,你還沒給他答覆嗎?”

蘇婭咬著唇,微不可察的點了點頭。

黎嫣然攪著杯子裏的咖啡,不知為什麽自己也是心煩意亂的感覺,想到上次見到林雲飛的時候,他的不滿和憤怒,還有自暴自棄——一時竟有種錯覺,覺得蘇婭不得不和他分手,自己也是有責任的。

如果沒有潛海那些事,說不定林雲飛早已經出道,憑借他的才情和積累的人氣肯定也早已經名噪一時。如果,他有足夠的財富和能力,能助蘇婭一臂之力的話,說不定就輪不到莫易軒乘虛而入了。

那樣的話,也就沒有蘇婭現在的糾結和兩難了。

看著蘇婭悻悻的樣子,黎嫣然只能在心裏嘆氣,然後端起咖啡杯掩飾。

“那……莫易軒的家人呢?他們是什麽態度啊?”

“他父母那邊,我也不知道。不過易軒說他父母一切都由他,”蘇婭看了她一眼,眉心依然未散,“其實之前曾經見過一次。他們人還不錯,對我也很和氣。”

黎嫣然有點意外,低頭幽幽應了一聲:“……也對。蘇婭你這樣的女孩,再挑剔的長輩,也都會喜歡的。”

“嫣然你笑話我。”蘇婭半是嗔怪。

“哪有,我是說真的。”黎嫣然一臉認真,“這麽一說,好像各方面權衡,還是答應的好。他家世又好,對你也是真心誠意,錯過了就很難再找到這麽合適的人了。”

“也只是‘合適’而已。”

蘇婭若有所思,好一會兒才握著咖啡杯,接著慢慢說道,“我覺得,能和真心相愛的人結婚,才是最大的幸福。也許現在看,易軒確實各方面都無可挑剔。可是如果我心裏懷著另一個人,卻勉強去應承,一輩子都像這樣裝出開心快樂的樣子,既是欺騙自己,也是在欺騙他。這些事,我之前從來沒想過,可是這兩天,不得不逼著自己去想。說實話,如果不是因為錢……我可能不會給他任何機會。”

黎嫣然暗暗吸了一口冷氣,沒有說話。

“嫣然,我知道這麽說很自私,很無情。我也只是在你面前,才吐露一下心聲的。其實一開始就知道,自己沒有選擇的餘地……拖延,也只是安慰自己罷了。”

說完,蘇婭垂下頭,陽光下,眼角似乎有光在晶瑩閃爍。

她已經很克制了,二十多歲的年紀,卻不得不面臨這樣兩難的抉擇,黎嫣然知道,她心裏的難過,並不比自己少。

誰都知道能夠和真心相愛的人相伴一生是最大的幸福,可是現實,總這樣捉弄人。

周末陽光明媚的午後,本該是懶散閑適的,兩個人卻各懷心事,無法開顏。

“好了,不說這些了。假期最後一天了,還讓你陪著我不開心。”

聽蘇婭這麽說,黎嫣然才擡起頭,見她嘴角又揚起笑容,忙將自己的心事也都收到心底藏好。

“下周你要開始錄新歌了嗎?”

“嗯,”她點點頭,“不過曲子可能還要討論……大家對我期望很大,我自己壓力也很大。”

“慢慢來,會好的。”蘇婭伸手覆上她的手背,似在給她信心。

“我明白。”

蘇婭端起咖啡,抿了一口,像是想到了什麽:“鄒先生有沒有說什麽時候公開你的身份呢?其實你在嘉麗的時候也積攢了不少人氣,潛海那時也可謂轟動一時。如果知道Aile就是黎嫣然,肯定會吸引更多人的。”

“這個得看亦恒哥的意思。之前他說,時機還沒到……”

話還沒說完,手機突然響了一聲。黎嫣然看了一眼,接通電話簡單說了幾句便掛斷了。

“什麽事啊?”蘇婭見她皺著眉,問道。

“幹媽問我一會要不要去接駱暉。今天考試結束。”

“你弟弟是覆讀了一年吧?今年應該會考個好成績。”

“算了吧,我可從沒奢望過。”黎嫣然撇撇嘴,嘆著氣說,“他自己都沒當回事。三天兩頭的就在學校跟人打架鬥毆,我是拿他沒辦法了。也不知道到底什麽時候才能懂點事。”

蘇婭一臉詫異:“跟人打架?”

“嗯。說學校有人總欺負他。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這種事其實也不少見……”蘇婭放下手裏的咖啡杯,語氣認真起來,“道爾那種地方,學生都是非富即貴的出身,更加不好惹。這樣,我找人打聽打聽,要是真有這回事,我幫駱暉出口氣。”

黎嫣然瞪大了眼:“你?”

蘇婭眨著眼點頭,一臉神秘的湊近過來:“有時候講道理是沒有用的,必要的情況下,就得以惡制惡。”

“你的意思是……”

“一幫小毛頭而已。我找幾個爸爸的朋友,都不用怎樣,嚇唬一下保準讓那些欺負你弟弟的人再也不敢興風作浪。”

黎嫣然還是頭一次聽蘇婭用這種語氣說話,手心裏不由得微微出了一層細汗:“還是不要了吧,他馬上也要畢業了……”

“畢業了就更要了。難道,駱暉就這麽讓人白欺負了不成?”

黎嫣然心裏有些沒底,不過看平時溫柔和順的蘇婭一臉篤定的神情,也只得點點頭,同意了。

……

周一一早,鄒亦恒打來電話,說馬上就到樓下,要接她直接去錄音棚。

放下電話,黎嫣然立刻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完畢。化完妝剛換好衣服,葉碧華就硬塞了一只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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