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上。

“告訴我。難道現在，你對他還抱有幻想嗎？”

幻想？這兩個字，似乎提醒了她……

時隔這麽久，她和盛宇淩早已經不是一路人了吧。他有楊真真，身邊也永遠圍繞著像許若儀那樣美艷不可方物的女人……甜言蜜語對他來說，從來就不是什麽難事。替她掃清腳下的障礙，或許也只是舉手之勞。

怎麽能還對他心存幻想……？

一直含在眼裏的淚，終於掉下來，卻不知到底是為了什麽。

好一會兒，她才伸手去擦眼淚，迎著鄒亦恒的視線說：“亦恒哥，我真的沒有像你想的那樣去求他。我，我不是做那種事的人。前些天，我確實跟他見過面，但，只是見見而已，什麽也沒發生。不管你信不信……”

沒等她說完，鄒亦恒突然一把將她攬進了懷裏，在她耳邊低聲喃喃：“我信，我相信。”

酸澀的感覺潮水一般在心裏翻湧，溫暖的懷抱裏，她卻覺得冷，一陣陣發抖。

“……時至今日，不管你說什麽，我都會選擇相信。嫣然，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鄒亦恒的雙臂，越擁越緊，緊得她幾乎透不過氣。片刻之後，他伸手擡起她的下頜，無法自抑的深深吻下去。

窗外霓虹燈的光無時無刻不在變幻，彩色的光照進屋子，映在相擁的兩人身上。很快，鄒亦恒抱起她，把她放到了沙發上。

黎嫣然一直沒有反抗，也許是明白，遲早會有這一天……和鄒亦恒在一起這件事，如儀式一般，是與過去訣別的最後一扇門。

她閉上眼，雙手下意識的攥得緊緊的，手心裏一陣冷汗。

身上是一個熱情如火的男人的重量，她等待著，卻遲遲，都沒有感覺到進一步的動作。

時間似乎靜止，只有心在狂亂的跳。好一陣子，壓在身上的熱量突然離開了。黎嫣然惶惑的睜開眼，見鄒亦恒坐在一旁，沈默的在解領帶。

她臉上滾燙，坐起了身。

鄒亦恒把領帶拎在手裏，垂著頭，半晌才說：“嫣然，你還沒準備好。我不會……不會像這樣強迫你。回家吧。”

黎嫣然咽了咽口水，一個字都沒有說出來。

“走。不然我不確定，會不會改變主意……”

她楞了一會，理理亂了的頭發然後站了起來。

不一會兒，玄關外傳來輕輕的“哢噠”一聲。她走了。

客廳裏只剩他一人。燈火通明的屋子即刻安靜下來。

鄒亦恒衣冠不整的靠到沙發裏，很久都一動不動。偌大一間公寓，寂寞得就像世界的盡頭。

其實，剛才還在心底存有一絲希冀，奢望著說出那句“走”之後，黎嫣然能明白他內心的掙紮，能夠溫柔如水的靠過來，輕聲細語的告訴他：我陪著你。

現在，最後的幻象也像泡沫一般破滅。

鄒亦恒一點一點攥緊了手裏的領帶，沒有情緒的眼底，是難以描述的壓抑。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才有突然響起的一串鈴聲劃破寂靜。他拿出手機，舉到眼前看了一眼，猶豫幾秒之後，接了電話。

是小野寺紀香。說這幾天回了趟日本，給他帶了京都老店的和菓子，問他在不在家，在的話她現在就送來。

千裏迢迢，她還記著給他帶手信。鄒亦恒此時本來並不想見任何人，只是這份心意不好拒絕，沈吟一會只得同意了。

半小時之後，聽到門鈴聲響起，他才從沙發裏起身。開門看到站在面前的人，他微微怔了一下。

印象裏，紀香總是一身端莊雅致，讓人倍感親切的和服，像今天這樣一身柔軟毛衫，素色短裙，頭發俏麗的挽在耳畔的樣子，倒是頭一回見。

不過也是，平時見她，一直都是在店裏。竟然忘了，“月見”店長的身份之外，她也只不過是個二十開外的女孩子。

“鄒桑，這是給你帶的。”小野寺紀香將一個包裝精致的紙袋遞到他手裏，客氣的說，“一點小意思，不成敬意。”

413沖動是過路魔

鄒亦恒接過紙袋，將她讓進了屋。把東西放好後，他本想致謝，開口卻發現，自己嗓子有點啞。

他把手放在嘴邊輕咳了一聲。紀香定定看著他，好一會兒才問：“鄒桑，你……怎麽看起來這麽沒有精神？是怎麽了？”

“有嗎？”鄒亦恒不太自然的揉了揉額頭，替自己找了個借口，“大概，最近工作太累了吧。”

紀香狐疑著點頭，不忘柔聲囑咐一句：“得好好照顧自己呀。”

“謝謝你的關心。”鄒亦恒笑笑，只是眼睛裏的黯淡，也是顯而易見。

紀香沒有再說什麽，在客廳坐下時，視線又晃過吧臺上的兩只玻璃杯和啤酒罐。

“你呢，什麽時候回的日本？怎麽都沒聽你提起過？”鄒亦恒問。

“父親生了急病，回去看他。”紀香低下頭，聲音很輕微。

“哦？嚴重嗎？”

“還好……沒什麽事。”

“這樣，那就好。”鄒亦恒說完，又恢覆了心不在焉的神態。

他似乎也沒有別的話要說了，沈默讓紀香覺得有點尷尬，略坐了片刻只好告辭：“那，我先回去了。”

“好……我送送你吧。”

他說完，先站起了身，紀香默默跟在他身後，往門廳走去。開門時，鄒亦恒只說了句“慢走”，也沒有太多的挽留。紀香站在門裏，本已經邁出去的腳步收了回來，轉身看著身旁的人。

鄒亦恒這才發現，她眼裏竟泛著一層晶瑩水光。

一直飄忽的思緒這才沈澱下來，回到眼前。

“紀香，你怎麽了？”他終於認真問出這句話。

小野寺紀香垂著眼，低聲說：“鄒桑，其實這一趟，父親是想讓我關掉這邊的店，早日回國。他跟我說，自己身體一年不如一年，希望我快點嫁人，好接管家裏的料亭……”

鄒亦恒心裏一頓：“那……你是打算離開江都了嗎？”

紀香搖了搖頭，輕柔的話音裏帶著倔強：“我告訴父親了，想用生病這種方式逼我回去，是沒有用的。我在這邊自己經營月見，經營得很好，也很開心，沒必要回去。他要找入贅女婿，自己去找好了。”

“話是這麽說……”鄒亦恒本能的覺得應該規勸，說出口的聲音卻有一絲消沈和頹廢，“不過女孩子家，終歸是要嫁人的，為了小野寺家的傳承，你還是該回去啊。而且一個人在這異國他鄉，所有一切都要靠自己，你也一直都很辛苦吧……”

他看著她，說“辛苦”兩個字的時候，眼裏閃過一瞬愛憐。

“鄒桑！”紀香突然沒來由的一頭紮進他懷裏，伸手環住了他的腰身，“你說這些話，是真心的嗎？難道你不明白，我為什麽不想回去，我為什麽一定要留在這裏？鄒桑，我……”

她頓住了，像是突然間對接下來的話，感到害怕。

鄒亦恒怔怔看著撲在自己懷裏的人，沒有去推開她。其實她要說的是什麽，隱隱已經有所察覺……

紀香醞釀了一會，擡起頭，接著用細微得幾乎聽不清的聲音說：“我一直愛慕你，雖然知道你喜歡的是黎小姐，但不妨事，我不介意。我只是想，能和你在一起，哪怕只有一次……其實那天，你醉在我懷裏，拉著我的手不停叫我‘嫣然’時，我就想過……鄒桑，她不要你，我要你。你把我當做是她也沒關系。我，心甘情願。”

她說完，微微低下了頭，本來白皙的柔和面龐，紅得艷麗。

鄒亦恒沈默很久，才低啞著嗓音問：“你……不會後悔嗎？”

“我不後悔。”紀香說。

他撫了撫她的頭發，擡手，將半開的門“哢”的一聲推上，然後拉著她，走進臥室。

放縱自己，肆意宣洩所有克制和壓抑的沖動，從來沒有如此強烈過。

窗外的霓虹燈依然在閃爍，安靜的屋子裏再無人說話。

一陣悉索之後，柔軟的衣物被悉數褪下。柔滑如水的皮膚帶著些涼意，不過很快就在他的雙手下變熱了。

如果身下的人是嫣然……他肆無忌憚，吸吮她的氣息，享用她的身體，用唇拂過細膩柔滑的肌膚時，在心裏想，如果是她在回應，是她在自己的挑動下顫栗，發出一絲絲嬌媚的聲音……

這樣深切的幻覺，讓人無法自拔。

……

黎嫣然洗過澡，擁著被子坐到床上，發了好一會兒呆才長長嘆了一聲，伸手使勁撓頭，把頭發揉得一團亂。

就這樣從凱亞公寓逃也似的跑回來，自己到底在做什麽？心裏亂糟糟的無法思考。明天，又該怎麽去面對鄒亦恒？

理智上，她覺得不應該再對他拒絕下去，他為自己做了那麽多，付出的已經遠遠超出了她能給予的。不看別的，就沖這麽長時間的守候和等待，也應該，有所回應……

可是情感上，卻始終對他有那麽一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抗拒。

她知道，一切的根源，還是在於那個人，在於這兩次和他的短暫接觸，在於他暧昧不明的態度，還有一言不發就對“Aile”故意放水的舉動。

黎嫣然有點討厭這樣含糊的自己。站在什麽立場，她本該更堅定。

窗外夜色如水，剛九點鐘，時間還不算晚。她覺得應該給鄒亦恒打個電話，跟他談談。只是拿起手機撥通他的號碼，那邊一直都沒有人接聽。

放下手機，她有點失望，盯著漆黑一片的屏幕發了一陣呆，又翻開通話記錄，找到另一串號碼。

給盛宇淩打個電話……似乎也有必要。

提示音在響，等待的時間裏，黎嫣然想，只說一件事：告訴他沒必要再為自己提供這樣的幫助，然後就掛掉。

很快電話接通，然後是中規中矩的一句：“餵，你好。”

聽到他的聲音，黎嫣然還是微微頓了一下，然後說：“你好。 ”

“嫣然？”盛宇淩聽出是她，語氣立刻緩和下來，“我就知道，你肯定會給我打電話。”

“你就這麽確定？”她故意裝得冷淡。

414我歡迎你，回到盛氏

那邊笑道：“好吧，也不是特別確定。不過人總得有點奢望，你看，現在不就夢想成真了？”

磁性的聲音低低的環繞在耳邊，黎嫣然聽到自己的心在跳，下意識的捂住了話筒。一通電話而已，他竟然說是奢望……

不要被他迷惑，她暗暗握拳，然後說：“我給你打電話，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問你，關於From Venus攀上中單榜第12位……”

“對了。這件事，我還沒祝賀你。經過兩周時間，終於有了一點起色，為你高興。”

黎嫣然撇撇嘴，壓低聲音說：“……都是你的安排？對不對？”

盛宇淩沒有直接回答，笑著反問她：“你覺得呢？”

“我……”

“讓周雨柔她們推遲發歌，確實是我授意的。你想說什麽？”他聲音很輕，魅惑人心。

黎嫣然沒有說話，面上一陣熱意，本來是打算告訴他不要再插手自己的事，可現在，卻好像不說“謝謝”都不行了。

她有點後悔打這通電話。

盛宇淩見她不出聲，也不再追問，只說：“能不能告訴我，你現在在做什麽？在哪裏？”

“我……在家，準備睡覺了。”

“現在還早。沒什麽事的話，想不想出來見一面？”

黎嫣然心裏一緊，聲音驀地高了一度：“不要！我明天還有很多事，必須早點睡。”

“這樣，那就在電話裏隨便聊聊，也行。”

“我可沒有什麽要和你聊的，Bye了。”

她就要掛電話，盛宇淩叫住她，語氣裏含著笑意：“嫣然——你還沒有謝我呢，就這樣掛了？”

黎嫣然皺皺眉，心裏怦怦跳著一口氣說道：“你提醒我了。打這個電話才不是要謝你，我是希望今後，你別再做類似的事了。一個是我不需要，而且，這樣也會給我帶來困擾。”

“是嗎？”盛宇淩悶悶笑了一聲，“是讓你困擾，還是……會給鄒亦恒帶來困擾？”

黎嫣然一時失語。

“鄒亦恒對你說什麽了對嗎。”略帶鼻音的聲音從手機那頭傳來，隱隱有點嘲弄的意思，“他沈不住氣了，是不是？我猜他應該開始質疑自己了吧。不過你可以告訴他，這種他不期待的好運，也不會再有下次了。我們可以看看，單憑他的能力，能夠帶你走多遠。”

“你……這是什麽意思？”她喃喃問。

“我的意思是，嫣然，不管你想要什麽，只有我，才能給你。”盛宇淩語氣變得認真，一字一句說得很慢很清楚，“如果你真的想出名，我歡迎你，回到盛氏。”

黎嫣然擁著柔軟的被子，貼在耳邊的手機已經開始發熱，她卻只感覺得到後背的涼意和心裏慌亂的跳動。盛宇淩的話，她很久都沒有回答，那邊也沒有掛斷。沈寂中手機裏只有一陣陣風聲，還有隱隱的引擎聲。

“我在開車。”他似在催促。

黎嫣然抿了抿幹涸的唇，安靜的屋子裏，聲音聽上去有點沙啞：“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不過我既然已經選擇了SN音樂，就不會再改變主意。在這邊大家對我都很好，我不能令他們失望。這是我自己選擇的路，我也準備好了接受挑戰，不會去尋求捷徑。你在開車，那我就不打擾了，註意安全。”

電話裏傳來嘟嘟聲。盛宇淩取下耳機，淡然望著前方，慢慢將車速提升上來。

路燈從眼前一盞盞飛速往後掠去，他沒什麽情緒，既不意外也沒有氣惱。剛才說出那些話，就料到了肯定會得到這樣的回答。以自己對她的了解，他知道黎嫣然還不至於會因為一句話就對堅持的事產生動搖。不過，還是有必要讓她明白，自己的心意，盛宇淩想。

……

《From Venus》發行的第三周，在各大榜單都取得了不錯的排名，中單榜上也一直穩居第十名上下的位置。網上各家媒體和平臺上的反響也比較熱烈，大家不僅在討論這支單曲的演唱和制作水平，也在好奇“Aile”的真面目和真實身份。

可以說，初步的目標都達到了。

周末，鄒亦恒承諾過的“聚餐”終於兌現。只不過由於Aile首支單曲成績喜人，公司不少高層和業界知名人士都應邀參加，再加上別的相關人員，本來打算團隊內部人員的小聚，變成了個半正式的小型酒會。

酒會地點定在卡爾頓酒店，包下了位於酒店五層的一間西餐廳，提供地中海風味的自助餐。

下午，黎嫣然做完造型，在助理喬沐的陪同下前往卡爾頓。

這次雖然算不上是特別正式的場合，但也可以說是她作為歌手“Aile”的第一次小範圍公開露面。黎嫣然挑了一件低調素雅的黑色禮服裙，一字領，襯得脖頸白皙纖長，妝容不算隆重但很精致，長發披肩，典雅又不失靈動。

乘電梯上樓時，她深吸了一口氣，助理喬沐在一旁小聲笑道：“有種終於要見公婆的感覺是不是？”

“沐沐姐，你又取笑我。”她淺笑，不過心想，這樣形容也算貼切。

電梯門一開，就可以聽到一旁餐廳裏杯盞交錯和人們輕聲談笑的聲音，她握緊手裏的小包，挺直肩背往前走去。

果然，一進餐廳迎接的就是眾人註視的目光，黎嫣然頷首微笑，不失禮節。

人群中，鄒亦恒很快也看到了站在門口的人，微微怔了一下才大步走過去。

印象裏，這是第一次看到她穿晚禮服的樣子，優雅裏的那份嬌媚，簡直讓人移不開眼。

“嫣然，這邊。”快走到跟前時，鄒亦恒向她招手。

剛剛還端著一張客套笑臉的女孩此時轉過頭，一看到他便彎起嘴角，明艷的笑開了。走到他身旁時，她低低叫了一聲：“亦恒哥。”

鄒亦恒心裏微動，穩住了心神才說：“有個人想見見你，跟我來。”

黎嫣然剛想問“是誰”，見他已經走在了前面，連忙跟過去。一會兒之後，看到了說要見她的人——SN音樂娛樂的全球總裁兼首席執行官Micheal Smith。

415下次……不會再拒絕

沒想到今天還會見到這樣的大人物，她心裏一陣緊張，好在這位執行官先生為人和善，應對也算順利。

Smith問完她話，又去跟鄒亦恒攀談。黎嫣然不便打擾，剛想走開時，正好有工作人員找她，讓她上臺致辭。

簡短的程式結束，她剛走下臺，又立刻圍上來很多認識的不認識的人，跟她打招呼，或恭維或祝賀。應付完一撥又一撥，好不容易黎嫣然才終於找了個空子，坐到窗邊休息一會。

這間餐廳是濃郁的歐洲風情，燈光和裝飾都是米白色的溫暖色調。皮質大沙發和水晶吊燈給人的感覺典雅又舒適。大大的落地窗外，是中心城區的繁華街景。

她喝了口酒，含在嘴裏小口咽下去，突然發現錚亮的玻璃上映出了自己的倒影，妝容倒是沒怎麽花，只是面色紅得像玫瑰花瓣一樣。

黎嫣然下意識的捂了捂臉，就聽見身旁有人問：“怎麽，覺得累了？”

她擡起頭，見是鄒亦恒，笑著撒嬌似的點頭：“嗯，沒想到這樣的場合這麽耗費精力。”

“想不想出去透透氣？”

“可以嗎？”

“當然。”鄒亦恒笑了笑，伸手做了個請的手勢。

出餐廳乘電梯上樓，走幾步就到了一處露天花園，沒有一個人。

黎嫣然一呼吸到新鮮空氣，就馬上放松下來。這才發覺，似乎從上樓開始，自己就一直緊繃著神經。

鄒亦恒似乎覺察到了她的緊張，輕聲安慰：“越往後走，這種場合就越多。慢慢就會習慣的。”

她點頭，想了想問：“怎麽Smith先生也來了？我都不知道會有這麽高級別的人物到場。”

“他正好在這邊訪問，是臨時才決定過來看看你的，我事先也不知情。”

“看我？”黎嫣然有些疑惑。

鄒亦恒笑道：“嗯。你可是我們今年的重頭戲，他大概想親自見見你。”

“我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新人……亦恒哥，你這麽說，我覺得壓力更大了。”

“你只需要好好唱歌。不用考慮太多。”

“可我還是想不通，整個SN公司那麽大，歌手那麽多，他怎麽會關註我？”

“因為，”鄒亦恒頓了一會，淡淡說，“我之前跟Micheal談過，如果不能讓你紅遍亞洲，我就離職。”

黎嫣然驀地瞪大了眼，定定盯著他，似乎無法理解他這句話。

鄒亦恒此時也看著她，神色溫和。

好一會兒，她才低聲喃喃：“為什麽要這麽極端？其實，沒必要啊……”

“我覺得，有必要。”他聲音篤定，卻也並沒有解釋太多。

在花園待了一會兒，下樓時酒會已經進行到了下半段。黎嫣然和鄒亦恒剛走進餐廳，康祁陽就迎過來說道：“亦恒，Micheal說他一會該走了。”

鄒亦恒會意，快步往那位首席執行官那邊走去。

黎嫣然站在原地，見康祁陽看著自己在笑，躲也躲不過，只好打了聲招呼：“康總監。”

“黎小姐，真沒想到，你比我想象中的有本事啊。”

她楞了楞，一時沒明白這句話底下的意思。

康祁陽哈哈一笑，轉著手裏的香檳酒杯說：“說實話，我本來對‘來自金星’這首歌沒抱太大希望。沒想到竟然真的能夠上榜。只能說，有時候‘運氣’也是實力的一種吧。”

黎嫣然臉上本來已經淡下去的紅又泛了上來，不知他這麽說到底是開玩笑，還是真的有所指。

平靜下來之後，她只說：“不管是因為實力還是運氣，能有今天這樣的結果我都很感激。不過我也清楚，運氣不會一直伴隨在身邊，能不能走到最後還得看實力。這一點，鄒總信任我，我也會拼盡全力，不辜負他的期望。”

這回，輪到康祁陽楞住了，好一會兒，他才擡頭，看著她意味深長的笑道：“我也希望，你不會辜負他。”

不會辜負他——短短的幾個字和康祁陽的眼神，又讓她內心潮水一般起伏起來。

酒會結束時，已經十點多鐘。

夜晚，卡爾頓門前的大道上依然車水馬龍，燈火輝煌。

喬沐她們已經先走了，黎嫣然一個人站在酒店門廊下，時不時回頭，往門裏看一眼。

晚風雖然帶著些涼意，但掃在身上並不覺得冷。馬上就要六月，這一年已經過去了一半。突然意識到這一點，她才發現，時間還真是快，快得讓人幾乎抓不到一點痕跡。

酒店大堂裏出現一行人，鄒亦恒和康祁陽、薛東瑞他們終於下了樓。黎嫣然往門口挪了幾步，站在那兒安靜的等。

鄒亦恒一出門，就立刻看到了她。楞了一瞬之後，他只跟身邊的人打了聲招呼，便徑直往這邊走來。

黎嫣然見其他人已經走遠，才迎上前去叫了一聲：“亦恒哥……”

“你在等我？”鄒亦恒說著，動作利落的解開了西服的扣子，脫下外套搭在她衣衫單薄的身上。

衣服裏還存著一絲溫暖的體溫，她抓住衣襟攏了攏，然後點點頭：“我有話……想和你說。”

“這裏不方便，上車再說吧。”鄒亦恒沒有問她要說的是什麽，只攬過她肩頭，帶她往酒店側面的停車場走去。

坐進車裏，黎嫣然默默將肩上的衣服取下來，疊好放在腿上。鄒亦恒這才問：“想說什麽？”

她醞釀了一會才開口：“是，關於那天晚上……”

鄒亦恒正準備發動車，聽到這裏手裏一僵，半晌才含混不清的問：“嗯？”

“嗯……”黎嫣然咬咬唇，嘆了一聲，語速變得飛快，“這麽說吧，其實那天，我回家之後就後悔了，覺得，不該那樣對你。雖然那天之後，你一個字也沒提過，不過我知道，你心裏肯定不會好受吧。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其實，我，我是想接受你的。”

她聲音低下去，氣若游絲的幾乎聽不見。

鄒亦恒呆楞著沒有回話，黎嫣然不敢直視他，紅著臉腦子裏只反反覆覆出現之前康祁陽話裏有話的樣子，還有在露天花園裏，鄒亦恒告訴她“不能讓你紅遍亞洲，我就離職”的那件事……

這些，從剛才起就讓她一直很在意，非常在意……心裏就像堵著塊石頭，愧疚到不行。

“所以……”鄒亦恒嗓音低啞，只說了兩個字便沒了聲音。

“所以，如果你希望……我不會再拒絕。”黎嫣然連大氣也不敢出，頭越來越低。羞怯的感覺在沈靜的氛圍裏一點一點漫上來，幾乎要將人淹沒。

但最後這扇門，終究要跨過去，不能給自己留退路。她在心裏說。

否則，她真的害怕，自己又會忍不住被那個人迷惑著回頭，會負了身旁的人，會傷害他……。

不知過了多久，鄒亦恒才終於問：“你是真心的嗎？”

黎嫣然擡起晶瑩閃爍的眼眸，飛快的點了一下頭。

好一會兒，他淡然笑笑，伸手輕輕撫在她肩頭，說：“嫣然，其實沒關系。我希望的是，你能真真正正的喜歡上我，而不是為了感恩，或者報答而……委屈自己。這不是我想要的。我送你回家吧。”

說完，他轉過頭，發動了車。

黎嫣然只覺得臉上一片滾燙，一直不敢去直視他，也並沒有發現，鄒亦恒眼裏暗沈深邃的眼神，和糅雜著失落與黯淡、覆雜到讓人讀不懂的神傷。

416越喝越淡的酒

盛宇軒在英國逗留了十多天，月底終於回國了，到家那天，正趕上盛炳章和岑華珊去赴一個老友的家宴。偌大一棟宅院，除了德叔梅姨他們，只有盛宇淩一個人在家。

他穿著便裝，站在自己房間的窗前，抱著胳膊看底下開進院子裏的車。

車停穩，司機下車拉開後座的門，盛宇軒很快鉆了出來。大約是連日奔波，大哥顯得有些疲累，臉上雖然沒什麽表情，但還是看得出來，鏡片下的眼底藏著一絲落寞。

盛宇淩拿起手機撥通電話，放到耳邊等了一會兒說道：“他已經到家了，放心吧。”

那邊回話的，是一個輕柔的聲音：“我知道了，謝謝你，宇淩哥。”

他“嗯”了一聲，正準備掛掉電話，想了想又問：“你那邊怎麽樣？一切都還好嗎？”

“都安置好了。”季婉瑩低聲回答，“身邊有保姆照顧孩子，前些天嘉彤也來看過我。不用擔心。”

“那就好。”

收了線，盛宇淩將手機放進褲子口袋，然後下樓。

客廳裏燈火通明，他從樓梯上下來時，盛宇軒剛進屋。方叔拎著旅行箱往這邊走過來，盛宇淩讓了一步，等他的身影消失在樓梯拐角，才迎上去，對站在門廳的人淡然笑道：“大哥，回來了。”

盛宇軒漠然著沒有回話。

“這次，見到大嫂了嗎？”他故意問。

好一會兒，盛宇軒才從嗓子裏擠出兩個字：“沒有。”

“那，還真是遺憾。”說出這句話，他看到盛宇軒本來就難看的臉色，又陰沈了幾分。

心裏莫名湧上一陣快意，不過面上並沒有顯露出一分一毫。

盛宇軒仍然沒有說話，一雙眼死死盯在他臉上。

盛宇淩只當什麽都沒看見，擡腕看了眼手表，若無其事說：“爸媽去參加晚宴，可能很晚才能回來。一會我也要出去，大哥你早點休息吧。”

說完，他往門口走去。盛宇軒一直沒有挪動地方，等他伸手去開門，才突然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

盛宇淩低頭看了一眼牢牢抓住自己的那只手，指節發白，青筋畢露，鷹爪一般用力。他沒有甩開，也沒有動，只笑了一聲：“大哥，這是什麽意思？”

“是你通知她的，是不是？”盛宇軒咬牙道。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麽。”

“每次，我一去她就轉移住處。不是有人通風報信又是什麽？除了你，還有誰能……”

“大哥，沒有證據，話可不能隨便說。”盛宇淩冷冷打斷他。

“少跟我裝。”盛宇軒手裏更加用力，壓低了的聲音聽上去也帶著寒意，“你早就知道她懷孕了。她躲我躲到英國去，也是你出的主意，是不是？”

“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盛宇淩甩開他的手，抖著肩理了理衣袖，沒有多餘的話，轉身想走。

“那是我兒子！”

身後，盛宇軒突然喊了一句，聲音悶啞得像一潭死水。

盛宇淩本來已經拉住了門把手，聽到這句話又放開了，回頭看著他，半晌才說：“大哥，你知道那是你兒子，怎麽就沒想過，婉瑩她……是你的妻子？”

說完，他打開門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六月，院子裏的花開了不少，晚風帶著一絲甜膩的香氣，卻讓人覺得頭昏腦漲。盛宇淩坐進車裏扣上安全帶，好一會兒才發動引擎。

季婉瑩的事情遠未結束，她的將來，也像個未知數般無法預測。盛宇淩覺得自己是想幫她的，只是走到這一步，連他自己都有點迷茫了。

車行至江畔路，等紅燈時莫易軒發來消息，問他還有多久能到。盛宇淩回了句“馬上”，將車速提了起來。

很快，“杜尚”泛著紅光的招牌已經近在眼前。

他將車停在酒吧門口，等泊車員取走車鑰匙，便跟著一名服務生進了杜尚。

推開一扇門，極富情調的燈光和音樂立刻讓人融入到另一種氛圍裏。

小舞臺上有人在唱一首迷離悱惻的歌，身後的伴舞賣力的扭動著腰肢。盛宇淩走到卡座前，莫易軒才將視線從舞臺上移開，看著他咧嘴笑道：“宇淩，你總算是來了。”

店裏有點熱，盛宇淩脫了外套坐到皮沙發裏，只“嗯”了一聲。

存的酒早送過來，高高矮矮的擺了一桌子。莫易軒挑了一瓶尊尼獲加18年，替他倒滿面前的杯子。

他喝了一口，靠坐到沙發裏，幽暗的光線和混合在一起的各種香味暫時讓人放松了下來。

“怎麽又想起來這兒？”莫易軒問。

“想喝酒而已。”盛宇淩晃晃杯子裏琥珀色的清亮酒液，嘆道：“不過，什麽酒都感覺越喝越淡。”

“這還淡？下回去我家，請你喝白的。”

盛宇淩不置可否。

莫易軒往他這邊挪了點，湊過來壓低聲音說：“不過我想，恐怕淡的，不是酒吧？”

這話明顯有言外之意，盛宇淩側過頭看他，漠然問：“那你說，淡的是什麽？”

莫易軒將杯子放到嘴邊，含笑不語，一雙眼只望著卡座左邊不遠的地方。

那兒站著好幾個身材惹火，長腿筆直的姑娘，一見莫易軒的視線看向她們，立刻往這邊直拋媚眼。無奈侍應生攔在前面，不讓她們過來。

盛宇淩明白了他的意思，回頭看看卡座長長的一排沙發，確實顯得很空。

他坐直身，笑道：“我還以為你改邪歸正了，怎麽，不打算為蘇婭守身了？”

“這話說的。”莫易軒瞥了他一眼，“我又不打算幹什麽。只不過覺得兩個大男人一起喝酒，真的沒什麽意思。你不讓我帶小婭來，難不成還要限制我找人陪酒？你想遁入空門當和尚，我可不想。”

盛宇淩差點被嘴裏的一口酒嗆到，暗自掩飾過去。

“那好。”他將半空的杯子放到桌上，拿起酒瓶一邊倒酒一邊淡然說，“我不限制你。只不過最好是讓她們離我遠點，我嫌吵。”

莫易軒呆楞片刻，才伸手指著他笑道：“你啊你。”

“也好，那還是我們倆喝吧。”說完，他舉杯向對面的姑娘們略表了表歉意。

417兩個人，都不敢觸碰

舞臺上換了人表演，一個面容清秀的女孩上臺唱歌，音樂變得更加舒緩，燈光也打得柔和又精致。

盛宇淩沈默無言的喝了會兒酒，見一首歌唱完，招手讓侍應生去給了筆小費。臺上的女孩不知是誰出手如此闊綽，只對著臺下連連鞠躬。

“對了，還沒問你，上回和她見到了吧？”莫易軒像是突然想起來。

盛宇淩明白他指的是誰，點了點頭只說：“見到了。”

“然後呢？”

“什麽然後？”

“你的意思是……就沒有然後了？”莫易軒一臉同情，嘆了一聲，“不過也是，她既然打定主意離開你，也不會輕易就回心轉意吧。”

“確實不會輕易。”盛宇淩聲音很低，說完又沒了言語。

只不過，這並不代表自己就會輕易放手。嫣然心裏還有他，這一點盛宇淩很確定。那天在景寧街的別墅裏，她靠在自己懷裏，那種微醺狀態下無法掩飾的安心和沈醉，他看得很清楚。

那一刻，他自己也在掙紮。想念了很久的人，終於又被擁在懷中，親吻她，愛撫她，和她肌膚相觸，再一次完完全全擁有她的沖動像火般在燒灼人的意志，幾乎要將人焚毀。

如果是在以前，盛宇淩絕對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只是如今，他克制住了。

想要挽回她，重新得到她，必須更有耐心。就如同非洲草原上最厲害的獵手，並不會單純憑借勇猛和速度取勝，而是會埋伏在草叢中，經歷漫長的等待和窺探。

這一點，鄒亦恒一定明白得更加透徹。

“我知道你這回是動了真情。沒關系，來日方長。”莫易軒拍了拍他的肩，表示理解他的心情，才將他從思緒中拽回。

盛宇淩終於又打起了一點精神，握著酒杯靠到沙發裏，聲音也高了一點：“不過，還是要謝謝你和蘇婭，替我安排那次會面。說起來，你們倆最近有沒有什麽進展？”

“進展……？”莫易軒沈吟半晌，搖搖頭，“沒什麽進展。不過對我來說，能維持現狀也算不錯了吧。”

“你真的想要跟她結婚？”

“那是。你明白真的愛上一個人是怎麽回事吧？”

盛宇淩沒有說話，心想，自己應該是明白的。真的愛上一個人，那種不顧一切，想要廝守一生的感覺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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