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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5節目開始錄制 (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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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他,可是心底最深最深的地方,竟然是在慶幸的——他還在乎自己,這一點點發自內心的欣慰,讓她有種罪惡感。

女孩子對愛情的幻想是與生俱來的,尤其是當遇到了那個能讓自己怦然心動的人的時候。一心一意,一生一世是最美好的期待。

遇到盛宇淩之前,她雖然沒有經歷過,不明白愛是什麽,可也在心底有過一閃念的想法——能和那個“他”不離不棄,相伴一生,不需要大富大貴,只要能相濡以沫,也是一份值得付出的感情。

直到遇到他,她一次又一次突破了的底線。在他的強勢面前,她丟盔棄甲,一再退讓,在一份感情裏卑微得如同塵埃……直到今天,已經是退無可退,卻依然還在被他的一言一行所蠱惑,還在為他的一個吻而不可自拔的動心……

她揚起頭,努力不讓眼裏的淚掉下來。

原來自己這麽傻。當初,被烈火一樣熾熱又危險的戀情吸引,義無反顧的投身到他懷裏,本以為,就算掉進他布好的陷阱,自己也是可以全身而退的,卻沒想到,他早已在她身體和心裏攻城略地,殺得片甲不留……

原來一旦將心交付出去,便永遠沒有了反敗為勝的機會。

整整一天,雨都在無休無止的淅淅瀝瀝。空寂的屋子裏,黎嫣然的淚,也仿佛沒有盡頭……

381教誨、狡辯

這個夏天沒完沒了的雨令人心煩。盛宇淩系好安全帶,看著眼前來回擺動的雨刷器走了一會神,才發動車遠去。

之前那個電話,是盛宇軒打的,說父親有事要談,讓他三十分鐘之內,必須出現。

他和黎嫣然之間的話還沒有說完,但就算心裏再不情願,也只能暫時先離開。

回到總部大樓,已經是下午三點多鐘,天色陰沈得就像傍晚。一樓大堂的員工見到他,一個個面帶微笑的頷首行禮,盛宇淩冷著一張臉目不斜視,徑直走到電梯間,去父親所在的大樓頂層辦公室。

推門而入的時候,正好踩在三十分鐘的臨界線上。盛炳章坐在寬敞的辦公桌後,看到他笑了笑:“來得倒是挺準時。”

盛宇淩聽出了父親話裏半是揶揄的意思,只沒什麽情緒的解釋:“有事出去了一趟。”

辦公桌前有兩張座椅,盛宇軒靠坐在左邊的椅子裏,一只手撫弄著腕間的表盤,看上去已經等了有一會兒。

他簡單叫了聲“大哥”算是打招呼,便落座在另一張椅子裏。

“爸,您有什麽事嗎?”

“有些事,想和你們兩兄弟談談。”盛炳章說。

辦公室裏亮著燈,將四周照得燈火通明。盛炳章雙手撐在桌上站起了身,踱到窗前,負手而立。

一整面墻的落地窗外,是一片薄霧蒙蒙。此時,陰沈沈的天空之下,雨幕之外,整個江都的繁華與璀璨盡收眼底。

辦公室裏倒是很安靜,靜得聽不到一點雨聲。

好一會兒,盛炳章語氣沈緩的問:“知道現在被你們踩在腳下的,是什麽嗎?”

兩人都沒有回答。盛炳章轉過身抱起胳膊:“是生而為人的悲歡喜樂,是無數人終其一生,窮盡所有也無法企及的高度,無法見識到的權勢和享受。當然,你們從小就已經習慣了這一切,沒有經歷過人生艱難,我不指望你們能懂。”

“您今天叫我們來,不是為了憶苦思甜吧?”盛宇淩欠欠身,隨意接了一句話。

盛宇軒清了清嗓子說:“爸,您的意思我明白。創業艱辛守成更難,這些年您經歷的風風雨雨也不算少,我也親眼見識了您的魄力和擔當,您為盛世,為我和宇淩所付出的一切,我們有目共睹,也是心存感激的。”

一番話,聽上去是發自肺腑,盛炳章眼裏浮出了一點笑意,但很快就消失,只說:“能懂就好。”

“這些年,盛世取得了很輝煌的成就,也確實有過艱難的時候,不過,在我看來,這些都不算什麽。在商海沈浮裏立於不敗之地的法則,是擁有智慧的頭腦,有知難而上的決心和精準的判斷力。具備這些,不管面對的是什麽困難,都不足為懼。能讓我欣慰的,是你們倆如今都長大成人,而且能夠獨當一面。這,才是我最看重的事。”

盛炳章說著,神情嚴肅的坐回到辦公桌後。盛宇軒和盛宇淩明顯也認真了許多。

父親今天這些話,看來絕不是泛泛而談。近年來,盛世的發展可以說是如日中天,隨著涉及的產業越來越多,盤子越來越大,資產也不斷在增加。盛宇淩知道,越是這樣的時候,就越是要心存謹慎,居安思危。

“宇軒,宇淩。”盛炳章語重心長,接著說道:“從小,我就著力培養你們倆人獨立生活的能力,很小就讓你們獨自在外面對一切,你們呢,也確實表現得都很不錯。雖然有缺點,但總算是瑕不掩瑜。

“回國之後,宇軒的維普投資投出了好幾家上市公司,強大的人脈和涉獵的行業,連公司的很多董事都自愧不如。宇淩呢,一年之內,將走到死胡同的嘉麗盤活,發展出了新業務,市值也是短短時間之內成倍增長,這些,都讓我對你們刮目相看啊。

“但是,取得這些成績的同時,也有很多事,令人擔憂。比如說,處理個人私事的方式……我指的什麽,你們應該心知肚明吧?”

盛炳章結束這番話,目光炯炯,凝視著兩人,視線從盛宇軒身上移到盛宇淩身上,然後又盯住了盛宇軒。

盛宇軒在椅子上不自然的挪動了一下,點頭承認:“爸,我明白您指什麽。有些事,我確實做的不妥。”

“接著說。我想聽聽你的真實想法。”盛炳章拿起桌上的玻璃杯,淺淺抿了一口茶水。

“我和婉瑩之間,確實出了問題,這一點,我不避諱。”盛宇軒說著聲音低沈下去,“她突然執意要離婚,我也沒有想到。”

他頓了一會,沒有立刻往下說。盛宇淩盯著自己的雙手,無動於衷。

“對你們的私生活方面,我一向並不多過問,也很少插手。但並不代表你們就可以為所欲為。宇軒,既然結婚了,為什麽不好好經營婚姻和家庭,好好對待自己的妻子?”盛炳章冷聲問。

“爸,您教訓得是。對婉瑩,我自認是有感情的,只是最近出了一些小問題,有了一點矛盾。我在想辦法,挽回她。”

盛宇淩微微一楞,側頭看了一眼身旁的盛宇軒,他一臉懇切,倒半點都看不出是在撒謊。

“爸,您也知道,感情的事一向都很難說清。婚後,婉瑩對我,一直有點不冷不熱。我理解她,想著她也許需要時間去慢慢適應這個新家,適應我……可能是這種想法讓她感到困擾,覺得我忽視了她。我不指望您能夠原諒我,但我希望您能理解。平時我是怎樣對待她的,您也都看到了……”

這番話簡直天衣無縫。盛宇淩在心裏冷笑,這麽一身面不改色信口胡謅的本事,也是難得。如果父親知道他到底對婉瑩做了什麽,不知會有什麽感想。

他又看了一眼父親,盛炳章一雙眼,始終淩厲的盯著盛宇軒,聽他說完這些話,沒有立刻回應。

382反目,暗箭

好一會兒,他才緩緩說:“宇軒,在我心目中,你一直都是個好孩子,很穩重,也很勤懇。如果這次的事情,真的如你所言,是你們小兒女之間的感情糾葛,我無話可說。年輕的時候,誰沒有在感情上犯過幾回錯。重要的是,不要讓這些問題影響到你的婚姻,影響到兩邊的家庭和雙方父母……盡快找到婉瑩,把她接回家好好安撫。我的意思,你明白嗎?”

“我明白,爸。”盛宇軒點點頭,低聲說:“雖然婉瑩現在躲著我,但我會想盡一切辦法,找到她,跟她道歉。”

“你能明白就好。你岳父那邊,我會幫你說情。”

盛宇淩始終沒有說話,聽到這裏微微皺了皺眉。

盛炳章看向他:“還有宇淩,你也不要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之前那場鬧劇雖然沒有產生什麽大的影響,但你也要好好反省,明白嗎?”

他明白父親指的什麽,只漫不經心點了點頭。

頓了一會兒,盛炳章嘆了一聲:“最後一點,我要告訴你們的是,做人也好,為商也罷,最重要的是寬容和信義。對下級,對客戶,對身邊的每一個人,都應該是這個原則。你們兩兄弟之間,更應該如此。盛世今後,必定要靠你們兩人同心同德,才能持續不斷的發展。我的這些話,希望你們倆下去後都能好好想想。”

“是,爸。”盛宇軒點頭答應著,盛宇淩也應聲附和。

“對了宇淩。”話說到這裏,盛炳章才像是終於想起來,“今天叫你來,也是有件事要告訴你。昨天我和幾位高管商量了一下,決定調你出任星天傳媒副總裁,下周起,你過來當我的副手吧。”

話音一落,坐在他對面的兩人神色都有些驚訝。幾個月之內,從嘉麗的執行總裁到集團董事,再到手握實權的星天傳媒副總,這樣的三連跳,讓人眼暈。

盛炳章雖然只是這樣輕描淡寫的通知了一聲,但底下的深意,卻是耐人尋味。

盛宇軒臉色不出意外的難看,但以他目前的處境,也只能敢怒不敢言。盛宇淩訝異了一瞬之後,欣然同意。

——父親今天這樣的安排,還真是用心良苦。

他知道,如果直接公布這個消息,盛宇軒肯定會心有不甘。但是借他和婉瑩鬧矛盾,得罪了季氏這個時機,他就必定無話可說了。盛宇淩心裏暗暗有些得意。

“好了,我要說的都說完了。你們先去吧。”盛炳章揮揮手,終於結束了談話。

兄弟倆各有心事的站起身,道別之後,盛宇軒剛走出辦公室,盛宇淩就聽父親在身後又叫了一聲:“宇淩,你留一下。”

他停住腳步,轉身見父親從座椅裏站起了身,向他走來。不知是因為他身後陰沈的天色還是別的什麽原因,他只覺得一夕之間,父親似乎蒼老了許多,以往一貫矍鑠和強硬的老人此時竟有些疲累的感覺,兩鬢斑白的頭發也愈加顯眼。

盛炳章拍了拍他的肩,說:“江淑真的事,我了解過了。上次確實是我誤會你了,我向你道歉。”

“沒關系,爸。”盛宇淩垂下眼簾,低聲說,“我只希望,以後大哥說的話,您能夠三思。”

“我知道。”盛炳章嘆道:“你和你大哥私底下相互不服不忿。雖然有時候,有些競爭也不算壞事,不過,我還是希望你們之間,不要傷了兄弟感情。”

他在心底質疑,嘴上只敷衍著:“知道了,爸。”

從辦公室出來,外面天色已經全黑,雨也停了。穿過走廊,他見盛宇軒還等在電梯前,便徑直走過去。

“大哥,還沒走?”

盛宇軒側頭看了他一眼,陰沈沈的神色如鷹隼一般,毫無掩飾。

“婉瑩之前,是不是見過你?你知道她在哪裏對不對?”

他突然這樣問,盛宇淩有些意外,想了想笑道:“大哥這話從何而來?我知道,婉瑩要離婚的事讓你很傷腦筋,她對你避而不見,也確實讓你無顏面對雙方父母。但即便如此,你也不能病急亂投醫,找我要人吧?”

盛宇軒緊握著的手背上,青筋畢露。

好一會兒,他才松開手,裝作不在意的說:“你放心,我一定會找到她。而且,不管怎樣,我都不會和她離婚,也永遠不會讓她有機會,離開我身邊。”

“叮”的一聲,電梯終於到了。盛宇軒挺直腰背走進電梯,轉過身按了樓層。一身鐵灰色的筆挺西服,配上他隱在眼鏡下的幽深神色,沈肅又險惡。

盛宇淩定定看著電梯門在自己面前合上,雖然面上沒有顯露出任何情緒,但心裏的怒意,早已暗暗騰起了萬丈火焰。

“那就——走著瞧。”他在心底暗忖。

……

傍晚時分,雨終於停了。

鄒亦恒站在黎嫣然住的公寓門外看了一眼手表。屋內傳來的門鈴聲“叮咚、叮咚”悶悶的響個不停。

很久都沒有人開門,電話也沒有人接。

走廊裏光線昏暗,頭頂的聲控燈照射下來,在地上留下一片陰影,暗暗搖晃。鄒亦恒一時有些仿徨——心裏還從來沒有如此心煩意亂過。

想起下午的那個電話,他一陣猶疑。難道,她已經被盛宇淩帶走了?

雖然下意識的不願承認這種可能,可理智又告訴他,這是很可能發生的事。

整整十分鐘過去了,屋子裏還是悄無聲息。鄒亦恒有些失落,想著這回,自己是不是真的應該放棄,應該退出了……最後一聲門鈴聲消失時,他轉身下了兩級樓梯,卻又突然停住了,像是想到什麽,折回去用腳掀開了門口的地墊。

墊子下面果然有一把備用鑰匙。

打開門,屋子裏沒有開燈,很暗,也很靜。他喊了一聲“嫣然”,然後走進臥室看了一眼。

床上有些淩亂,床邊的地上,躺著一個人。黑發散開,窗外一點微光照在她的側臉和緊閉的眼睛上。她沒有一點反應,像是一個蠟人。

383得不到心,那就要她的人

“嫣然?!”

不安瞬間蔓延開來。他扔掉公文包,快步走過去,一把抱起她。她身體冰涼,軟軟的不知已經昏迷了多久。寬松的襯衫下,雙腿露在外面。鄒亦恒視線慢慢往下移,不經意間,看到她腿根的地方,有一點血跡。鮮紅,已經幹涸。

英菲尼迪如同一頭黑豹,在路上急馳。

到聖華菲醫院的時候,天已經全黑了。所幸的是,今天崔大夫值班。

鄒亦恒站在走廊裏,面前關著門的病房內,燈火通明。他等了一會兒,才發覺自己額上是一層細汗。

雖是盛夏,但剛下過雨,醫院裏,溫度更是一點都不高。能為一個女孩牽掛至此,他自己也沒有意料到。

門“哢”的一聲打開了,見崔大夫出來,鄒亦恒上前一步,打了聲招呼。

崔大夫推推眼鏡,依然是一副和藹神情:“鄒先生。”

“她怎麽樣?沒什麽大礙吧?”鄒亦恒問得有些急切。

“黎小姐暫時沒什麽事。只是低血糖昏迷,剛才已經采取措施了。”

“這樣啊……”他剛舒一口氣,崔大夫又說:“不過,孕八周見紅,不是什麽好現象。應該要引起重視,等她醒了之後,最好是做個B超檢查一下。這段時間,也必須絕對臥床,安心養胎。”

鄒亦恒含混的應了一聲,不自然的摸了摸鼻子。

“還有。”崔大夫將手插到白大褂的口袋裏,接著說道,“懷孕對一個女人來說,是很辛苦的事,尤其是像黎小姐本來身體就弱,早孕反應還這麽嚴重,更應該多加照顧。這幾天,她看上去比上次更瘦了,這樣是不行的,就算是強迫,也必須得吃東西,不然沒有營養,孩子怎麽能長得好呢?當父親的人,要負起責任呀。”

“父親”兩個字,讓鄒亦恒心裏鈍了一下。不過崔大夫會誤會,也是情理之中。他沒有解釋太多,只問:“現在可以去看看她嗎?”

“當然可以。”崔大夫笑著讓開了路。

病房是一個單間,布置得很溫馨,絲毫沒有醫院冰冷的感覺。黎嫣然躺在病床上,手背上掛著點滴,之前蒼白的面頰現在終於有了一絲血色。

她閉著眼睛不知是不是睡著了,在柔和燈光下,看上去安定又平和。鄒亦恒忍不住伸手撫了撫她額邊的頭發,細細的發絲纏繞在指間,柔軟得像是有溫度。

要徹底放開她,他想,自己還是做不到。

似乎是感覺到了他手指的觸碰,黎嫣然睫毛顫動兩下,睜開了眼。

看到鄒亦恒,她茫然了一瞬,然後下意識的想坐起來:“……亦恒哥?這裏是?”

鄒亦恒按住她的肩膀,溫和的說:“別亂動。這裏是醫院,已經沒事了。”

黎嫣然想了想,下午的事瞬間湧入腦海,她這才記起自己哭了好久,然後聽到門鈴聲,起來時突然頭暈摔倒,失去知覺的事。當然也包括盛宇淩的來訪,還有自己說過的那些話。

“亦恒哥,是你帶我來醫院的吧?”她低聲囁嚅,心裏滿是過意不去,“謝謝你……幾次三番的這麽麻煩你,真的太不好意思了。”

“嫣然,別說這種話。”鄒亦恒在床邊坐下,看著她笑得坦然,“都是應該的,就算是普通朋友,也不可能看到你這樣而不管不顧。何況……”

後面的話,他一時找不到合適的詞,沒有說下去。黎嫣然微紅著臉,不敢看他。

就算他不說,他的意思,她也很明白。

見氣氛又有些凝滯,鄒亦恒笑了笑,拿了個枕頭墊在她身後,又看了一眼手表問:“你想不想吃什麽?我去買。”

黎嫣然搖搖頭,剛想拒絕,鄒亦恒突然俯身過來,雙臂撐在她身側,看著她認真的說:“都這樣了,再不吃東西,你真的想讓自己垮掉嗎?”

低沈又隱隱帶著憂慮的嗓音和他近在咫尺的眼神讓黎嫣然心裏有些緊張,她沒有說話,鄒亦恒站起身,笑道:“我也沒有吃晚飯。”

等他出去之後,黎嫣然才發覺,自己心裏跳得慌亂。

之前,她無意中說的那些話,鄒亦恒應該全都聽到了。此時,他卻毫不在意,似乎也沒有受到什麽影響,依然對她照顧得這樣細致入微。她心裏在惶惑,在不安——原來感情,也是會讓人害怕的。

鄒亦恒走出聖華菲的大門,雨後清新的空氣裏帶著一絲涼意,他深深吸了一口氣,一直有些混沌的腦子終於清醒了一點。

醫院附近有家賣場,現在應該還在營業,他發動車,緩慢起步。

其實仔細想想,這場戀情,他始終都像是一個局外人。黎嫣然和盛宇淩分也好,和也罷,不管怎樣,他似乎從來也沒有真正參與到她的悲喜中去。

不過盛宇淩那種男人,一個涉世未深的女孩會被他吸引,會沈迷於他的誘惑而不可自拔,也並非難以理解的事。下午,在電話裏聽到了她的自白,他本應該更明確的意識到,自己不可能得到她的心。

路口紅燈亮了,鄒亦恒停下車,盯著信號燈旁的數字,眼裏看不出到底是什麽情緒。

他不算年輕了,人生閱歷可以說比她和他都要豐富,對人對事,也看得更加通透明晰。在人情世故方面,他一直都很練達。這一點,似乎是與生俱來的天賦。從很早的時候,鄒亦恒就清晰的認識到,自己很難因為外界的什麽人,或者什麽事,而情緒波動。

他父親曾經戲稱他小小年紀,就達到了“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境界,那時,他也只是淡然笑過。

許多年來,能讓他為之喜,為之憂的,唯有黎嫣然了吧。無論是她沐浴在陽光下的笑,還是沈沈暗夜,孩子一般寧靜的睡顏;無論是她滿懷憧憬時的歡欣,還是為情所傷時的眼淚,都令他深深觸動。

感情雖然姍姍來遲,細而無聲,但一點一滴的早已滲入靈魂。

綠燈亮起時,鄒亦恒緊緊握住了方向盤。他知道,自己不會放手。永遠也不會。

——縱然得不到心,也要得到她的人。

384跳動的小心臟,想留下它……

做完B超,小護士帶黎嫣然回病房的時候,鄒亦恒已經在這裏候著了,一旁的小桌上,堆放著好幾個超大購物袋。

她淡淡笑著問:“怎麽買這麽多東西來?我又不打算在這裏長住。”

鄒亦恒打開塑料袋,一邊整理東西一邊說:“怎麽不長住?我之前已經跟醫生說過了,你在這裏住一段時間。”

“住一段時間?為什麽啊?我沒什麽大礙,而且……”她擡頭看看四周,囁嚅著,“這間病房,不便宜吧。”

“嫣然。”鄒亦恒放下手裏的東西,走到她身旁,沈聲說,“有時候,一味逞強也不是什麽好事。該接受幫助的時候就要接受。錢的問題,你不用擔心,安心在這裏住下來吧。這裏環境不錯,私密性好,而且總算是有人照顧你。如果下回,再發生今天這樣的事,我又沒有及時趕到,你說怎麽辦?”

黎嫣然無話可說,只好在床邊坐下,低垂著眼眸。

“吃不吃香蕉?”

沒有等她回答,鄒亦恒已經剝開皮,將香蕉塞到了她手裏。

黎嫣然看看手裏的香蕉,感激的對他笑笑。

他知道,她現在對什麽都沒胃口,聞到油膩濃厚的氣味就會惡心,只有清淡的水果蔬菜勉強可以入口。

在鄒亦恒的註視下,她一口一口咬香蕉,慢慢咽下,吃了一多半,才聲音低微的絮絮說:“剛才,崔大夫讓我去做檢查,我看到它了。”

“看到誰?”鄒亦恒漫不經心問了一句,但馬上反應過來,“是,孩子嗎?”

黎嫣然的手垂了下來,好一會兒才“嗯”了一聲。

“它還只是一個小白點,但是可以看到它的心臟,跳得很用力,很用力……”她低聲說著,喃喃的聲音慢慢的有些哽咽,幾乎聽不見,“它真的很努力,想要活下來。亦恒哥,我可以不回頭,再也不見盛宇淩。但是,我想留下……孩子。”

鄒亦恒沒有說話,只靜靜看著她。她低著頭,耳畔垂下的發絲遮住了面頰,不過他還是看到了她臉上晶亮的淚滴。

懷孕會讓女人變得多愁善感,看來是真的。

“嫣然,我明白你的心情。”他輕輕嘆了一聲,像是在勸慰,“但是現在想太多,也沒有用。一切,順其自然吧。”

順其自然——鄒亦恒這麽說,也是妥協了麽?她捂住臉,一時竟心酸得止不住淚。兩難,糾結,前方看似有路,卻其實,每一條路都走不通。

22歲的人生,怎麽就這樣艱難……?

夜幕降下,窗外見不到一點星光。黎嫣然哭累了終於又睡著的時候,鄒亦恒才走出病房,去找崔大夫。

外面燈光很亮,照得醫院的白墻有些晃眼。

這一層是VIP樓層,沒有幾間病房,這個時間,每一間都緊閉著門,聽不到半點聲音,更加看不到一個人。他走得很慢,腳步聲在走廊裏沈悶的回響。

崔大夫的診室在三樓,鄒亦恒站在門外,敲了敲門。

很快,門開了,崔大夫見是他,和藹笑道:“鄒先生,您還沒回去啊?”

“嗯。我想問問,我女朋友的情況。”鄒亦恒說。

崔大夫心知肚明,將他讓進了屋。

“從B超報告上看,胎兒暫時還算穩定。不過,一直斷斷續續的見紅,這點不太好,而且黎小姐身體也太虛弱了,再不加強營養的話對孩子的早期發育不太好。不過,我已經開了黃體酮,這段時間好好調理,結果也不是不容樂觀。鄒先生,您還有什麽問題,可以盡管提。”

鄒亦恒坐在沙發椅裏,輕輕交握著雙手,沈吟片刻才擡眼,一字一句說:“我想,不予保胎。”

崔大夫怔了一下,沒有說話。

“說實話,我們並沒有做好要孩子的準備。這次,可以說是個意外。她還年輕,也沒有想過這麽快就當母親。我知道,如果早期有先兆流產的癥狀,說明胚胎質量本身就不太好;而且你也說過,嫣然身體太弱,恐怕現在也不是最適合孕育孩子的時機。所以,我想,不要刻意去保。一切,順其自然。”

說完這番話,鄒亦恒看著崔醫生,不動聲色。

良久,崔大夫才笑了笑,說:“既然如此,那也行。我取消掉保胎藥,就讓一切,順其自然。”

在聖華菲住了兩天之後,黎嫣然終於了解,鄒亦恒為什麽要讓她在這裏養著了。

隨時隨地都有無微不至的照顧,從身體健康到飲食起居,幾乎完全不用自己操心。護士24小時隨叫隨到。茶水間不間斷提供牛奶、果汁和小點心。一天三餐變換著來,而且是根據病人情況量身定制。

她不知道在聖華菲醫院的VIP病房住一天,到底需要多少錢,也不好意思去問。不過聽照顧她的小護士偶爾提起過,這間醫院是用美元結算——所有費用照普通醫院平白多出好幾倍。

晚上,鄒亦恒下班了會過來看她,幫她削蘋果,若無其事的聊些有的沒的,逗她笑,對兩個人都不願去面對的那些事諱莫如深。

黎嫣然一面裝得輕松愉快,一面將所有事情全藏到心底,努力維持著表面的和諧。

一晃又到了周末。時間到了,鄒亦恒利落的起身回家。黎嫣然跟他揮手告別,默默目送他離開的身影。

門關上之後,她覺得,這份情意,無以為報。

洗過澡,已經快到九點。黎嫣然站在窗前看了一會夜空裏的月朗星稀,拉上窗簾剛準備睡覺,聽見門外有一陣腳步聲。

這層樓一共四個房間, 但好像只有兩間住著人,斜對面的另一間病房一直關著門,護士進進出出都畢恭畢敬,悄然無聲。

白天的時候,她也從她們嘴裏聽到過只言片語,說那邊住著的是江都家世顯赫的名媛,懷著身孕卻在鬧離婚。她有點好奇,倚在門後打開一條縫,想看看到底是什麽人來探視。

385我打算,等她

出現在視野裏的是一片白,醫生向站在門裏的一個人在匯報情況。

說的英語,她聽了好一會兒,才大致聽明白,說得無非是跟孩子有關的話題。可能那邊的人是那位女士的先生吧,她突然發現自己真的有點無聊。

只是下一秒,門裏的人開口說話,低沈又磁性的嗓音不大但卻清晰的傳過來時,她瞬間僵滯了。

純正的發音,雖然說的不是熟悉的語言,但這個聲音,她卻無比熟識。

黎嫣然想也沒想,像是見到什麽嚇人的東西反手一把將門關上了,安靜的走廊裏關門聲回蕩了好久。

心在狂跳。

這麽晚了,他為什麽會來這裏……那邊住著的人,是季婉瑩?

她腦子裏突然亂成了一鍋粥,昏天暗地的混沌得不見一點光亮。

……

“啪”的一聲,很突兀。

盛宇淩擡頭看了一眼對面的病房,房門緊閉,也許是風吹的。他沒有在意,繼續聽醫生說完季婉瑩的身體狀況和外傷的恢覆程度,才點點頭,轉身回到屋裏。

季婉瑩躺在床上,失神又落寞,見他進來,勉強笑了笑。

“對不起,這幾天實在太忙,現在才來看你。”盛宇淩走到床邊,想了想又說,“剛才你都聽到了吧,醫生說度過了危險期,孩子暫時沒事。你身上呢,傷好點沒?”

“好點了。”季婉瑩無力的點頭,眼睛裏沒有半點生氣,好一會兒她才打起了精神,“沒關系,宇淩哥。我看到新聞了,爸讓你出任星天傳媒副總,我知道你肯定會很忙。不用記掛著我,我在這裏都還好。”

“那就好。”盛宇淩給自己倒了一杯水,走到窗邊坐到椅子裏。

“宇軒有沒有和你聯系?”喝了一口水,他淡淡問。

季婉瑩低著頭,輕微的“嗯”了一聲:“前些天總打電話,我幹脆關機了。”

“那你父母呢?季伯父和伯母那邊怎麽辦?”

“爸媽倒是還想勸我,我已經跟他們攤牌了,絕對不會回心轉意。我長這麽大,只有這一次是按照自己的意願安排自己的人生。宇淩哥,你說得對,我不能再被人牽著鼻子走了。對盛宇軒,我無愧於心,不對外界公布他的所作所為,已經是仁至義盡了。”

季婉瑩低聲喃喃,聲音雖是一如既往的輕柔,眼裏的光卻篤定又決絕。

盛宇淩知道,如果不是實在走不下去,她也不會下這麽大的決心。能不能順利離婚,就像是一場硬仗。一方是盛宇軒,一方是他和季婉瑩。你死我活,非此即彼。他安靜的看著她,季婉瑩無意識的將下唇咬得血紅,雙手也使勁絞在一起。

心痛大過憐惜。如果可以,他只想立刻、馬上讓她和盛宇軒撇清一切幹系。只可惜這件事,他不便插手太多。而且季婉瑩自然會委托最好的律師,替她打贏這場訴訟。

“算了,不談這些了,惹得人心煩。”季婉瑩用一句話結束了這個話題,轉而問道,“黎小姐呢?你找到她了沒?”

盛宇淩正在走神,聽到“黎小姐”三個字,驀地回神,好一會兒才簡短的回答:“找到了。”

“那你要挽回她嗎?她,真的有了……”頓了頓,她才接著問:“你的孩子?”

“嗯。”

“真替你高興。”

“高興還太早。我之前見過她,她不願跟我回去。”

季婉瑩沈默了好一陣子,才擡起頭,語速有點快:“對不起,我知道黎小姐那天晚上不告而別,都是因為我,因為我太任性,不顧一切的去找你……讓你們之間變成這樣我真的很自責。”

她用手抵著額頭,懊悔的情緒都寫在臉上,寫在緊緊蹙起的眉間:“我覺得我真是一事無成,自己的事處理不了,還讓身邊的人也陷入困境。宇淩哥,如果需要,我可以去跟她解釋……”

“解釋什麽?”盛宇淩打斷了她的話,靜靜盯著她。

“解釋……我跟你……”

“你要怎麽解釋?跟她說對我沒有過出格的感情?還是編個理由說一切只是誤會?沒必要。我和你之間的事,嫣然都知道。而且我確實愛過你,無法否認。”

季婉瑩怔了很久,眼裏,悄悄流下兩行淚。

如果沒有那個“過”字,該有多好?

到底是什麽讓她和他錯過彼此。也許是她的靦腆和膽怯,也許,是他愛得不夠深。又或者,是當初的他太過年少。

很多年一眨眼就過去了。如今他已經26歲,風度翩翩,魅力十足,從頭到腳都散發著一個成熟男人的冷靜沈著。對自己想要的東西態度明確,目的清晰,鋒芒畢露的同時,也學會了剛柔並濟。

記憶裏那個狂放不羈的盛宇淩成長為今天的樣子,只讓她更加暗自欽慕。

“那你打算怎麽做呢?”季婉瑩喃喃。

盛宇淩想了很久,只說了兩個字:“等她。”

“真的很羨慕黎小姐啊。”她感嘆了一聲,伸手揉揉眼角,擡眼笑了笑,“不管怎樣,我希望宇淩哥你能幸福。”

月亮升至半空,連日來的陰雨連綿今天終於停了。

盛宇淩走出病房的時候,已經將近十點鐘。大堂裏很冷清,只有兩個值班的小護士貓在接待處的大桌子後面竊竊私語。

下樓時有斷斷續續的幾句話傳進耳朵。

“緋聞鬧了那麽久,竟然轉眼又跟了別的男人……那位今天來探病,連看都不看她一眼,真搞不懂。哎你說那孩子,是前一個的還是現在這個的?”

“娛樂圈哪有什麽說得準的事?認真你就輸了。”

“只是好奇嘛。聽說她好像不想要這個孩子,我覺得可能不是那位的吧?假如是的話,盛氏那樣的豪門,生下來撫養費肯定不會少……”

盛宇淩一條腿已經邁下了樓梯,皮鞋在地面上踏出一串沈悶的聲響。接待處後面立刻噤了聲,一個小護士戰戰兢兢起身鞠了個躬,飛快的說:“盛先生慢走!”

慌慌張張的老鼠見了貓似的。

盛宇淩沒有理會,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386可怕的猜測……

坐進車裏,他點了一支煙,看著升騰的白色煙霧,空白的腦子裏只有酣暢淋漓的感覺。

戒煙,反反覆覆多少次,還是敗下陣來。

季婉瑩說希望他幸福,可這兩個字,何其難得。

回到盛氏大宅時,家裏來了客人。

燈火通明的客廳裏,父親和盛宇軒並排坐在一起,對面坐著的,是季婉瑩的父母。

德叔接過他手裏的公文包時,偷偷告訴他:已經談了好幾個小時了。

盛宇淩點了一下頭,走過去打招呼:“季伯父,季伯母,你們好。”

季婉瑩的父親露出客氣的笑:“是宇淩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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