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1回國 (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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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沒事了。謝謝鄒——你的關心。”
鄒亦恒笑了一聲：“你終於記起來不叫我‘鄒先生’了。”
黎嫣然有些不好意思：“嗯，我記得你說過不喜歡我那樣稱呼你。”
“我希望你能叫我‘亦恒哥’。”
“啊？”她囁嚅了半天，才輕聲說：“亦恒哥……”
鄒亦恒握著手機，聽到從聽筒裏傳過來的聲音，恍然楞了一瞬。
公寓寬敞的客廳裏靜悄悄的。明亮的燈光下，錚亮的黑色三角鋼琴在光潔的地板上投下一片淺淡的暗影。他腦海裏突然出現很久之前的某個陽光明媚的日子，她坐在鋼琴後低頭彈琴的畫面。
清麗的身影伴隨著純凈的嗓音，美得讓人心動。
那時的黎嫣然，還澄澈清透得如一泓沒有一絲雜質的清泉。他是怎麽能夠，那樣輕易的就放開她，任別人去占有她、玩弄她、傷害她？心裏的這種懊悔情緒，突然像潮水般湧上來，幾乎將他淹沒。
電話那頭也是一陣靜默，但並沒有斷線。鄒亦恒調整了一下呼吸，不露聲色的說：“以後就這樣叫我吧。明天，還要去嘉麗嗎？”
“嗯……”黎嫣然答應了一聲，然後又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嫣然，”鄒亦恒的聲音聽上去很認真，很沈緩，“我是真心想提醒你。再繼續這樣在嘉麗耗下去，對你一點好處都沒有。機會和好運不會一直都跟隨著你，一旦錯過就可能永遠都不會有這樣的時機了。而且，你覺得……盛宇淩是一個可以托付終身的人嗎？”
“啊？”這些話讓黎嫣然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呆呆楞了一瞬之後，她手心，滲出一層冷汗。
269嫣然小姐有任性的特權
想了很久，她才輕輕嘆了口氣，低聲說：“我從來都沒有想過，要依靠他什麽的。陷到這份感情裏面，其實是我自願。我也明白，自己錯失的是什麽，可是……”
“你不會後悔嗎？”
黎嫣然沒有回答，眼底一陣熱意。好一會兒，她才慢慢說：“不後悔。”
電話裏鄒亦恒沒有再問，沈默片刻只囑咐幾句註意身體，早點休息之類的話便掛斷了。
黎嫣然看著已經黑下來的手機屏幕，心，始終靜不下來。
不後悔。這樣的念頭她從來沒有想過。今天，在鄒亦恒的逼問下，這三個字才第一次從心底冒出來。
原來自己對這份感情的執著，已經到了這種程度。為了他，甘願放棄一直以來的追求，甘願沈溺在這份危險的情愛中。盛宇淩。只是念出這三個字，心裏都會一陣輕顫。
這兩天，也不知道他在忙些什麽。那天匆匆分別之後，一如往常的既沒有消息，也沒有電話。黎嫣然不由得想，他是不是還以為她在生著氣呢？其實，自己的那些情緒早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林沛兒的屋子裏飄出來一陣歡快的笑聲，隨後又壓抑下去。黎嫣然趴在床上，把頭埋在枕頭間，心裏一陣心酸。為什麽她和盛宇淩，就不能這樣輕松又開心的相處呢。
印象裏，似乎除了在英國的那幾天，總有這樣那樣的人和事，在她和他之間制造著矛盾和鴻溝。
一直疲於應付這些事，就算是他，也會覺得心累的吧。
黎嫣然全身乏力的擁著柔軟的被子，擡眼間，不經意看到枕邊那只棕色的小熊，瞪著兩只黑豆子一樣的眼睛，楞楞的看著她。她心頭一軟，很想現在就告訴他自己沒有在生氣了，現在就跟他和好。
只是剛準備伸手去拿手機，手機振鈴突然響了起來。
黎嫣然瞥了一眼屏幕，心裏一驚。
盛宇淩……三個字讓她一陣眼熱。
她一下翻身坐起來，拿起手機又看了一眼，是他，沒錯。
鈴聲還在悠揚的回旋，她默數三下，按下綠色的接聽鍵。盛宇淩低沈的聲音很快傳過來：“嫣然？”
黎嫣然恍惚間失了一下神，一會兒之後，才輕聲答應：“是我。”
電話那頭頓了一會兒，沒有一點聲音，只能隱隱聽到一絲電流的嘶嘶聲。有一瞬，黎嫣然以為斷了線，又“餵”了一聲。
“我在。”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的聲音。
“有什麽事嗎？”她盡可能委婉，盡可能輕柔的問著。
“也沒什麽事。只是突然想和你說話。你還在生我的氣嗎？”
他聲音很低，語氣聽上去仿佛還有些疲倦。黎嫣然腦海裏突然一陣空白，好一會兒才支支吾吾：“沒，沒有了啊……”
沒等盛宇淩說話，她又連忙說：“我剛才，也正想給你打電話呢。”
“是嗎。給我打電話說什麽？”
“嗯……是……”一時之間，她竟然想不起來自己想要說的是什麽了。
“我在聽，說吧。”盛宇淩說。
黎嫣然想了想，鼓足勇氣低聲說：“我……想你了。”
電話裏靜了一會兒，然後傳來略帶鼻音的一聲低笑，仿佛自帶磁場的聲音從湊近耳朵的手機裏傳來，就像是他緊貼著她耳邊在笑。
“想我了是嗎？”
黎嫣然只覺得耳根一熱，一抹緋紅泛上面龐。心河像是泛濫開來。
“我現在有點事。現在是九點，一會兒我去找你？”
“不不，”她連忙搖頭，飛快的說，“不用了，我都已經打算休息了。只是，想和你說說話。你在忙，那就算了。”
“也不算忙。”盛宇淩否認得幹脆，“我也很想和你說說話。兩天沒見，我也很想你。”
心頭軟得一塌糊塗。握在掌心裏的手機，一陣輕微的發熱。黎嫣然撲倒在松軟的被子裏蹭著額頭，將發絲都弄亂了。
心裏那棵蔫蔫的小苗，像是被甘霖澆灌過一樣又支起了嫩葉。
好一會兒，她才擡起頭，嗓子裏糯糯的就像棉花糖：“對不起，之前跟你生氣了……我也不知道那天是怎麽了，情緒突然那麽不好。”
盛宇淩聲音裏帶著一絲調侃：“沒關系。嫣然小姐有任性的特權。”
黎嫣然紅著臉，心裏怦怦跳得像小鹿亂撞，這些天的陰霾，仿佛已經一掃而空。
“你現在在忙什麽啊？這麽晚了還在外面？”
電話那頭沈默了一會兒，盛宇淩才說：“見一個人。談完事情，我就回去。”
“哦。”黎嫣然撫弄著枕邊的小熊，輕聲說，“那也別太晚了，明天一早還得去公司。你看你，好不容易休息，還得忙工作的事，不累嗎？”
“累。所以，才需要你的撫慰。”
黎嫣然細細的從唇齒間吐出兩個字：“討厭……”
盛宇淩恍了一下神。她這樣軟軟糯糯含混不清的說話聲，總能讓他按捺不下的心頭微動。
他端起面前的咖啡抿了一口，夜晚，這家街角的小咖啡館裏沒有什麽人。室內光線並不明亮，精心布置的燈光營造出某種幽暗又暧昧的氣氛。窗外僻靜的道路上，只偶爾晃過幾個行色匆匆的人影。
擡起頭的時候，他看到那個約好了的人，正走上樓梯，已經在沖他招手，往這邊走過來了。
盛宇淩沖那邊微微頷首點了一下頭，繼續對著手機話筒說：“你也早點睡吧，明天還有一天的工作等著你。”
“嗯嗯，”黎嫣然軟軟哼了一聲，“我現在睡不著。而且，哪有一天的工作，托盛總的福，我現在可清閑了。”
盛宇淩從這些話裏聽出了那麽點不滿的意思，笑道：“你是嫌太輕松了嗎？你要是實在閑得無聊，給你找點事做也不是不行。”
“真的嗎？”她有些詫異，馬上說，“那好啊，我還求之不得呢。現在大家天天都在往客戶那兒跑，又是接代言又是跑活動，就我一個人閑著，像是個異類。”
看到對面那個身姿窈窕的女人已經走到了桌邊，盛宇淩伸手做了個請的姿勢，仍然面不改色的對著手機說：“我知道你對我之前的做法有點意見。這次，我依你。不過，在外界和媒體面前，還是要學著保護自己，我不希望上次被騷擾和偷襲的事情再發生。”
270喝喝咖啡，聊聊私人的事
“我會保護好自己的……”
“那就好。”盛宇淩說完，又低聲說了句，“晚安。”才收了線。
對面的人，此時已經等了有一會兒了。
他將手機放回到桌上，面無表情的看向她，問了一句：“想喝什麽？”
桌上一只做著法式指甲的纖纖玉手慢慢擡起，撩了一下耳邊的發絲，才從一張妝色並不算濃，唇形卻勾畫得卻十分精致的薄唇裏緩緩吐出一個清幽的聲音：“盛總喝什麽，我就喝什麽。”
盛宇淩低笑一聲，喊道：“Waiter！曼特寧。”
坐在對面的那個女人將雙臂放在桌上，輕松的環視了一下這家咖啡館，眼裏始終帶著笑意。看得出來，她為今晚的約會精心裝扮過，卻又並不顯得十分刻意。妝容一筆一劃描畫精致，而且濃淡適宜得絲毫不顯得做作。
敞開著的寬松亞麻外套下，是一件低胸吊帶長裙，一抹豐潤的雪脯不經意的若隱若現，順直的黑發披散在肩頭，既妖嬈又溫柔，和她在辦公室的那種幹練裝束截然不同。
是江淑真。
服務員很快端來了咖啡，江淑真抿了一口：“想不到這家名不見經傳的小店，咖啡竟然這麽純正。”
“店不在大小，在主人是否用心。”
“盛總真是一針見血。”江淑真笑著，等了一會兒問，“剛才，是黎小姐的電話嗎？”
盛宇淩擺弄著桌上的手機：“這都瞞不過你。我等得無聊，就給她打了個電話，和她說說話。”
“真不好意思，剛才來的時候堵車了。”江淑真低著頭有些抱歉的意思，然後擡眼看向他，“盛總對黎小姐，真是呵護備至啊。”
“我對自己的女人，向來都是如此。”
江淑真的臉色竟有些潮紅，笑裏帶著一抹羞澀。
“那你今天找我來，是因為什麽事呢？”
盛宇淩笑笑，沒有再和她客套和寒暄：“Jelly，我今天約你出來，是為了什麽事，你應該知道的吧？”
江淑真睜大眼睛，搖了搖頭。
盛宇淩往前欠欠身，擡眼看著她笑得意味不明：“真的不知道？”
江淑真一臉無辜：“盛總的意思，我怎麽猜得到呢？要我說的話，可能就是喝喝咖啡，聊聊工作的事吧。”
“你真這樣想？我找你來，目的當然不在於此。”
“那是什麽？”
“是——喝喝咖啡，聊聊私人的事。”
江淑真這才抿嘴笑著，眉眼低回：“盛總對人說話，總是這麽直接嗎？”
“我不喜歡拐彎抹角。”低沈的聲音釋放出讓人抵擋不住的魅惑。
江淑真嘴角，有掩飾不住的喜笑顏開。
盛宇淩端起咖啡杯，放到嘴邊，曼特寧強烈的香氣和醇厚的苦侵襲著舌腔。他冷眼望向江淑真，讓這樣一個聰明又不服輸的女人徹底卸下防備，原來比想象中還要簡單。
不過像江淑真這樣的人，本身強烈的好勝心也讓她很容易產生嫉妒的情緒，而這一點，恰好是最容易被人利用的。
一個女人在“嫉妒”的時候，感性會壓倒性的戰勝理性，是很容易被蒙蔽和放松警惕的時候。
盛宇淩放下杯子，漫不經心說：“我一直在想，我父親為什麽會選你來當我的助理。”
“這件事，很費解嗎？”
“當然。誰都有可能，最不可能的，就是你這樣的人。”
江淑真用勺子攪了攪咖啡，然後將小勺放到托盤裏，才擡眼淺笑：“盛總好像不止一次問過這件事了，我知道你心裏有疑慮。其實，也沒什麽不能說的，我能來嘉麗，自然是因為有人向你父親推薦我。”
“推薦？”盛宇淩挑挑眉，但馬上心裏就浮現出了一個人影。
能夠推薦江淑真，又能讓他父親深信不疑的那個人，非盛宇軒莫屬。
讓這個儼然是他“心腹”的女人來協助他的“工作”。盛宇軒的算盤還打得真是響亮。
他之前怎麽就沒有想到過……大約是因為這種做法，是在太令人不齒了吧，實在不像是沈穩睿智的盛氏大公子能做得出來的事。
盛宇淩在心裏暗笑，面上還是裝作一副愕然的樣子：“是誰推薦的？這麽明白我的喜好？”
江淑真淺笑盈盈：“暫時還不能說。”
他看了她一眼，又端起咖啡杯，露出淡淡一抹笑意：“真狡猾。”
江淑真面上像是醉酒一般泛著一抹桃紅：“盛總想知道那個人是誰嗎？”
“你不是說不能說嗎？”
“現在不說，不代表……以後我也不會說。”江淑真盯著他，媚眼如絲。
“那，怎樣才能讓你開口？”
“盛總為什麽要明知故問呢？”江淑真微皺著眉，“我心裏在想什麽，你一定很明白吧？我希望你能信任我，我也一定會，毫無保留的……相信你，為你做一切事。”
盛宇淩心裏有點詫異，江淑真這態度，是再明顯不過的了。就算坐在她對面的是塊木頭，此刻也該明白她的心思了。他只是奇怪，不知道江淑真為什麽一邊當著盛宇軒的情婦，一邊又要對他示好。
他放下杯子，看著裏面晃動著的絲滑咖啡，半晌才低聲說：“不坦率的人，我為什麽要信任？”
江淑真一怔，像是沒有料到盛宇淩會這樣說，沈默了片刻才開口：“如果我坦率的告訴你，你會信任我嗎？”
“想要取得信任，坦誠是第一步。”
“盛總，跟你談話，可真得打起12分的精神啊。”江淑真笑了笑，直截了當的說，“向你父親推薦我的人，是你大哥。”
“哦？”
“實話實說吧，我和盛宇軒認識也不是一年兩年了，你和他暗地裏不和的事，我都清楚。他推薦我來，是想知道嘉麗內部真正的運轉情況如何，還有，最好是能探聽到一些有用的機密和內幕。”
盛宇淩一笑：“那這些日子，你都探聽到了什麽？”
271江淑真的選擇
“得感謝盛總對我的重用，這些日子，對嘉麗，我確實了解了不少。從各部門的運轉到各方面的配合情況，基本都了然於胸了。當然，還有，盛總最近的一些動作……”
“說說看。”
江淑真擺弄著桌上的小勺，低頭淺笑：“最近，盛總通過投資公司，不直接使用交易所備案的賬戶，購買了大量嘉麗的流通股，在投資者不知情的情況下進行對敲交易，有這回事吧？”
盛宇淩似乎並不意外她知道這件事，泰然自若的說：“有又怎麽了。有人在惡意炒作嘉麗的股票，只是為了穩定股價而已。”
江淑真用眼風掃了一下盛宇淩，笑了笑一字一句慢慢說：“穩定和操縱之間只有一步之隔。作為嘉麗的股東，這些可都是打擦邊球的違規操作。要是被監管部門查出來……”
“所以，你準備把這些事透露給盛宇軒？”
江淑真撫撫耳邊的發絲，搖搖頭：“如果我想告訴他，好讓他抓著這個把柄來對付你，就不會來赴你這個約了。盛總，我想站的，是你這邊。而且，你想知道是什麽樣的資本盯上了嘉麗嗎？”
盛宇淩有點訝異，片刻之後問：“難道……真是他？”
江淑真點點頭。
他心裏一陣愕然，用手指輕撫著咖啡杯質感的邊沿。這個Jelly，還真是不簡單。很了解也很善於利用自己的價值。他想。不管是出於什麽原因讓她想要對盛宇軒倒戈相向，對自己來說，這顆棋子都是絕對要握在手裏的。
他笑笑說：“有你這麽聰明的人站在我這邊，真是我的榮幸。”
江淑真幽幽說：“不，能成為盛總的左膀右臂，是我的榮幸。”
“左膀右臂？”盛宇淩一挑眉，“看來你野心不小啊。我好像還沒有說過要信任你。”
“我知道。”江淑真擡眼盯住他，“我知道想要取得盛總的信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會證明自己的。盛總方便的時候，我們可以另約個時間，盛宇軒暗地裏炒作嘉麗股票的資金量、動向等等，我會打聽出來，全部告訴你。”
盛宇淩什麽也沒說，只在嘴邊露出一抹笑意。
咖啡已經涼透，窗外昏暗的路燈照亮著四周，小路上已經悄無一人。結完賬，盛宇淩和江淑真一前一後走出這家小咖啡館，握手言別。
車行駛在半夜空無一人的馬路上，盛宇淩一直在想著這些錯綜覆雜的關系。盛宇軒的情人是江淑真，季婉瑩因為她而被傷透了心，江淑真是被派來竊取“情報”的，可她卻又暗地裏打算背叛盛宇軒，投靠他。
這，還真有點可笑。
只是心底似乎隱約有個不成形的念頭。如果真的能夠控制住江淑真，讓她離開盛宇軒，會不會讓季婉瑩少一些痛苦？起碼，讓她這場虛有其表的婚姻從表面上看起來，是完好的。
……
清晨的氣溫很舒適，不涼也不熱。
黎嫣然擁著松軟的被子，迷迷糊糊的還沈浸在夢鄉裏。光線透過白色的紗簾，將屋子照得透亮。
林沛兒在叫她，她才朦朦朧朧的醒轉過來。
昨晚依稀是做了個很美的夢，夢見的是什麽都記不清了，只記得那種像是掉進蜜罐裏的甜美感覺，讓人回味起來都會情不自禁的彎起嘴角。
“嫣然！再不起床就要遲到啦！”
林沛兒在大聲的拍門，黎嫣然這才終於清醒了。她坐起身，迷糊了一會兒，猛然間想起來，今天是工作日！
急急忙忙起床，洗漱收拾，打理好頭發，化好妝，又到衣帽間挑了好幾身衣服站在鏡子前試來試去。最後終於選好穿戴整齊，正準備出門的時候，周司機的電話準時打了過來：“黎小姐，我已經到樓下了。”
林沛兒早準備好，站在門口在跟她招手：“快點。”
黎嫣然掛掉電話，笑著和林沛兒一起下樓。
周司機的那臺奔馳就停在樓下，只是，今天車旁還多了一個人。
一身黑色制服，個子並不算太高，但很矯健的感覺，短硬的頭發，堅毅的嘴角，外加臉上一副黑超墨鏡，一看就讓人立刻猜到了他的身份。
那人看到黎嫣然和林沛兒，腰桿挺直的只略微低了一下頭，便動作麻利的拉開了後座的車門。
林沛兒站在車旁，瞪著水靈靈的大眼睛問：“你是保鏢嗎？”
穿著黑色制服的人面無表情，語氣幹脆的回答：“是。我是盛先生為黎小姐雇傭的私人保鏢。我叫高健。”
林沛兒捂著嘴偷笑了兩聲，湊近黎嫣然耳邊：“很可靠的感覺哦。”
黎嫣然拽拽她的衣袖，拉著她上了車，才低聲說：“我覺得太誇張了吧，哪裏就用得著請保鏢天天跟著……”
“說明盛總在乎你唄，這回，你可是24小時都脫離不了他的掌控了，估計也不會再有無故失蹤好幾天這種事情發生了。”
前面高健已經上了車，黎嫣然忙示意林沛兒別說了。林沛兒忍著笑，噤了聲。
周司機將車開得又慢又穩，高健在副駕駛座上正襟危坐，一言不發。嚴肅的氣氛在車裏蔓延，黎嫣然和林沛兒也不好意思隨意說笑，一路上安靜得有點沈悶。
好在帝豪大廈和康橋苑離得也不遠，不一會兒就到了。
一直到上了樓，高健遠遠站在走廊裏待命，黎嫣然才感覺松了一口氣，被人時時盯著的感覺，還真有點不自在。
報完道，在會議室和秦佑怡、艾穎她們說了會話，快十點的時候，江淑真過來了，給大家開了個小會，安排接下來的工作。這一周，除了雜志上幾個欄目例行的拍攝任務，林沛兒要飛到北方出席代言品牌的活動，艾穎得到了面試一則廣告的機會。公司還為很多人報了名參加某個知名機構主辦的平面模特大賽。
這些，都是江淑真一手安排的，基本上都能根據每個人的特質和表現安排合適的工作，機會也大致均等。大家都還比較買她的帳，一般也沒有什麽怨言。開完會，所有人就都陸陸續續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272又遇宿敵
等人走得差不多，江淑真才看了看黎嫣然。
黎嫣然坐在桌邊，記得那天盛宇淩在電話裏說過，要給她“找點事做”。所以也正在等著她。
江淑真走到她身旁坐下，叫了一聲：“黎嫣然。”
之前她一直都是客氣的喊她“黎小姐”，現在突然叫得這麽直接，讓黎嫣然感覺有點不習慣。不過她也只是輕輕皺了皺眉，然後問：“這周，公司應該對我有所安排了吧？”
“對。”江淑真面帶微笑，“盛總今天早上跟我說過了。”
“是什麽安排呢？”黎嫣然有些期待。
江淑真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低頭翻看著手裏的文件夾：“是這樣的，因為時間比較倉促，所以也沒來得及仔細考慮。我手頭呢正好有份電視臺的企劃，是一個訪談節目要找幾位嘉賓，你也去參加吧。”
“訪談節目？”
“Talk Show。”江淑真一笑，“很簡單的，就是坐在一起，主持人提幾個問題，大家隨便聊聊天。你現在人氣很高，會很受觀眾歡迎的。”
“我明白。”黎嫣然點點頭，“那，是什麽節目？”
“亞星衛視的《今夜樂園》。”
聽到這幾個字，黎嫣然不禁咂舌。“今夜樂園”是一檔臨近深夜的談話節目，雖然播放時間晚，但收視率相當高。由暢銷書作者，人稱鬼才的邵梁偉主持。節目氣氛輕松幽默，言論開放自由，而且每一期必邀當紅明星和名人，剖析內心世界。談論的話題有時也非常大膽。
上過這個節目的，大多是徐曼文，樂瑤這樣的一線明星。江淑真安排她去當“今夜樂園”的嘉賓，讓黎嫣然多少有些意外。
她心裏沒底，問：“這麽有名的欄目，我去合適嗎？”
“沒有什麽不合適的。”江淑真看著她說，“這一期節目的話題就是作為一名模特的日常工作和生活，你去挺合適的。其實，之前我就想推薦你，只是盛總在攔著……現在他一松口，我馬上就想到了這個企劃，還特地給制片人打電話，好不容易才說服他臨時增加一個嘉賓名額。”
“原來是這樣，”黎嫣然低聲喃喃，“可是我完全沒有經驗，也不知道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啊？”
江淑真笑道：“沒事，都會有臺本的，錄制前也會讓你們熟悉一下流程和可能會提到的問題。說錯話也不要緊，後期會進行剪輯。”
黎嫣然點點頭：“好，是什麽時候參加節目錄制？”
“今天下午2點開始錄像，最好是中午前能到，因為還有一些前期工作。”
“這麽急？我完全沒有時間準備……”
“不需要準備什麽。以盡量放松的心情，就當是一次好友間的閑聊就可以了。”
“好友？”黎嫣然有些不明所以。
“是啊，嘉賓除了你，還有另外兩個人，”江淑真看看手裏的文件夾，然後擡頭看著她，嘴角帶著一抹淺笑，“秦佑怡和易詩靖。你們很熟悉吧。”
江淑真離開後，黎嫣然還怔怔的坐在桌邊，出神。
易詩靖也是嘉賓之一。為什麽不是別的人，偏偏是她？她皺著眉想。
她還記得林姿曾經說過的事。在嘉麗二十周年盛典，易詩靖故意將李嘉彤的走秀服裝藏起來，耍的那些卑劣伎倆。上次她半路殺出，化解了李嘉彤的危機，讓易詩靖想走開場的目的也沒有得逞，反倒被她搶盡了風頭。易詩靖本來就和她不對付，會不會因為這件事更加懷恨在心？這次一起錄節目，會不會想方設法的再來刁難？
這些顧慮讓黎嫣然心緒不寧，直到手機響了一聲，她才回過神來。
是秦佑怡發來的一條消息：“嫣然！剛才江淑真通知我說你也會去參加《今夜樂園》的錄制，你出發了嗎？我已經在路上了。”
黎嫣然這才看了一眼時間，馬上十一點，確實該出發了。她拿好手機，走出會議室才看到，高健還在走廊外，站得筆直。
一上午的時間，他就一直站在那裏。五月的天已經很熱了，走廊裏陽光很熾烈。他一身黑色制服扣得嚴嚴實實，肯定更熱吧。黎嫣然心裏過意不去，走過去對他說：“高健，其實真的沒有必要跟著我，你回去吧。”
高健雙手交疊握在身前，雙目直視前方一動不動說：“不行，黎小姐。保護你是盛先生交給我的任務，怎麽能夠擅離職守？”
“是我讓你回去的，他不會說什麽。而且，你不說，我不說，也沒有人會知道。”
“那就更不行了。欺騙雇主會成為我職業生涯的最大汙點。”
黎嫣然無計可施，撇撇嘴：“既然你堅持，那就這樣吧。”說完便徑直往電梯間走去。高健面無表情的一直跟在她身後一米來遠的地方。
下樓上了周司機的車，不多時，遠遠的便看到了亞星衛視那棟設計獨特的大樓。晴好的天氣下，樓身的玻璃幕墻反射著藍天白雲和耀眼的陽光，通透得就像一面鏡子。
只是還沒到樓前廣場，路就被一群人給堵得嚴嚴實實。周司機艱難的開了好半天，都沒有挪出幾步遠。
黎嫣然透過車窗，往外看去。堵住路的人基本都是年輕男子，只間或看得到幾個女孩，有幾個人手裏高高舉著牌子，上面寫著“易詩靖後援會”。
原來是來迎接易詩靖的。黎嫣然看看前面的路，已經被擠得水洩不通，便對周司機說：“要不我們等一會兒吧。現在時間還早，等那些人散了再過去。”
周司機想了想：“也行，那就等一會兒吧。”
約莫過了十多分鐘，那些人突然騷動起來，一齊往前湧去，應該是易詩靖到了吧。嘈雜聲傳來，緊閉的車窗都擋不住。
“想不到易詩靖這麽招人喜歡。”黎嫣然小聲嘀咕了一句。
周司機聽到哼了一聲：“都是些小年輕，就喜歡這種長相妖艷又胸大無腦的女明星。”
車裏一時靜得出奇。
周司機馬上反應過來自己這話有點失言，慌忙道歉：“哦對不起對不起。黎小姐，冒昧了。”
273你最好跟她打個招呼
“沒關系，周司機。”黎嫣然笑笑，“以後相處的時間還長，沒必要太拘謹。”
一直抱著胳膊端坐在副駕駛位上的高健這時也說話了，腔調十分嚴肅：“作為一個男人，對追星這種事，我無法理解。”
周司機斜眼看了看他，笑著問：“小高啊，你多大了？”
“29。”
“啊？看不出來啊？”周司機一臉驚訝。
“真的嗎？”黎嫣然也很意外，印象裏一直覺得高健才二十出頭的樣子，“你看起來比實際年齡年輕多了啊，我還以為你沒有我大呢。這麽說該叫你高健大哥才對。”
“黎小姐，本人在武警部隊服役了八年，退伍後赴伊拉克當過3年某政要的保鏢。不知道你是怎麽會以為我還沒有你年齡大的。”
高健語氣平淡的說著這幾句話，黎嫣然一陣汗顏。
周司機在一旁笑道：“小高，真沒想到你經歷這麽豐富，改天我請你喝酒，給我講講你的經歷。”
“不好意思。有任務在身的時候我不碰酒。”
周司機討了個沒趣。黎嫣然在後座上偷偷笑了笑，沒想到盛宇淩為她請的保鏢，是個這樣的角色。讓一位在戰火紛飛的地方出生入死過的人來保護她，未免太大材小用了吧。
不過想想，也許高健圖的就是這份工作清閑、沒有危險呢。
這時前邊的人群開始慢慢散去，周司機發動了車，很快開過這條路，將車停在了亞視大樓的廣場前。
高健先下了車，替她打開車門。正午的陽光很明亮，照在身上感覺有些灼熱。廣場上稀稀拉拉的還有幾個易詩靖的fans舉著牌子依然蹲侯在那兒。
她快步走進樓裏，邁進自動玻璃門，大樓裏空調的涼意立刻落下來，讓人感覺舒適了許多。高健始終跟隨在她身側。
大廳對面，秦佑怡迎了上來。
“嫣然！”她揮揮手，“我等你有一會兒了。”
黎嫣然趕緊跑了一步：“不好意思我來晚了。剛才路上有點堵。”
秦佑怡眼珠一轉，一臉狡黠的問：“我猜，是被詩靖的fans堵在外面進不來了吧？”
“還真是，你怎麽知道。”
秦佑怡拉著她走到電梯前，一邊按按鈕一邊說：“她呀，一個星期前就在自己的主頁上開始宣傳了，說今天來錄‘今夜樂園’是件大事，還發動後援會組織人來聲援。”
“原來是這樣。”黎嫣然點點頭。
走進電梯，秦佑怡似乎才註意到有個不茍言笑的人一直跟在身旁，拉著黎嫣然低聲問：“這位是誰啊？”
“呃……他姓高，是保鏢。”
秦佑怡眼裏閃過一瞬驚愕，隨後有些不自然的說：“也是哦，你現在人氣也很高了。”
黎嫣然笑得有點尷尬。其實如果可以的話，她是真心不願身邊跟著這麽一個人，顯得太高調了……
《今夜樂園》的錄制現場在亞視大樓的15層。出了電梯，往前走幾步通過一扇大門就可以看到燈火通明的三號演播廳。
高健依然在外面候著，黎嫣然只告訴他一下午都會在這裏錄節目，不會出什麽事，讓他待會自便，然後和秦佑怡一起跟著工作人員去了後臺。
一進休息室，黎嫣然就看到了被眾人簇擁著坐在沙發上閉目養神的易詩靖，身旁站著她的兩名助理，一個助理捧著個文件夾像是在念臺本，另一個助理手裏端著杯咖啡。
易詩靖翹著腿抱著胳膊一副悠哉閑哉的樣子，聽見動靜才睜開眼往這邊瞥了一眼。
秦佑怡像是想過去跟她打聲招呼，又有些顧慮似的在猶豫。黎嫣然知道她和易詩靖的關系，便說：“你去吧，我就在這兒。”
“那……也好。”秦佑怡點點頭。
等她過去後，黎嫣然環顧了一下四周，見角落裏擺著幾把椅子，獨自走過去坐下。
有個穿著T恤的年輕姑娘過來問了聲好，遞上臺本。應該也是工作人員。
黎嫣然接過來，剛想說謝謝，面前的女孩卻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有事嗎？”她問。
那名工作人員微微俯身，低聲說道：“黎小姐，臺本過一會兒再看也行。我建議你啊，最好是先去跟易詩靖打個招呼吧。”
她態度很客氣，然後擠眉弄眼的向她示意那一邊。
“為什麽？”黎嫣然不明所以。
那女孩靠近她耳邊，聲音更低了：“易詩靖和臺裏一個大人物關系很好，誰都要讓著她幾分呢。”
關系很好的大人物？黎嫣然瞬間想到了姜華。她擡眼看去，那邊秦佑怡站在易詩靖身旁，不知在和她說什麽。易詩靖卻心不在焉的樣子，視線冷冷的，始終在往這邊掃。
“謝謝你，我知道了。”她淡淡說，只當什麽也沒看到，仍舊低下頭翻看著手裏的臺本。
那名工作人員見她不動，也不好再說什麽，站了一會就去忙自己的事去了。
休息室比較大，人不算多，並不嘈雜。
黎嫣然拿起臺本一行行看下去。這期節目的主題是“超人氣模特的生活實錄”，臺本上寫著節目流程，列出了主持人會提到的一些問題，除了如何入行，近期規劃，私下裏的愛好之類常規問題，越到後面，涉及的尺度就越大，諸如個人感情生活，有沒有遇到過騷擾或者潛規則，拍片時裸露程度過大的情況如何應對，遇到誘惑有沒有動搖過等等……不一而足。
越往下看，她就越感覺脊背發涼，這些故意刁難的問題，該怎麽回答，真讓人頭疼。
不過既然已經來了，也只能想辦法應對。好在只是一檔錄播的節目，不是直播。中間出了什麽狀況主持人也會進行指導和提醒的吧。
274真正的朋友
草草翻過一遍臺本，外面一陣喧嘩，原來是中午的工作餐送過來了。
門口有人在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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鄒亦恒笑了一聲：“你終於記起來不叫我‘鄒先生’了。”
黎嫣然有些不好意思：“嗯，我記得你說過不喜歡我那樣稱呼你。”
“我希望你能叫我‘亦恒哥’。”
“啊？”她囁嚅了半天，才輕聲說：“亦恒哥……”
鄒亦恒握著手機，聽到從聽筒裏傳過來的聲音，恍然楞了一瞬。
公寓寬敞的客廳裏靜悄悄的。明亮的燈光下，錚亮的黑色三角鋼琴在光潔的地板上投下一片淺淡的暗影。他腦海裏突然出現很久之前的某個陽光明媚的日子，她坐在鋼琴後低頭彈琴的畫面。
清麗的身影伴隨著純凈的嗓音，美得讓人心動。
那時的黎嫣然，還澄澈清透得如一泓沒有一絲雜質的清泉。他是怎麽能夠，那樣輕易的就放開她，任別人去占有她、玩弄她、傷害她？心裏的這種懊悔情緒，突然像潮水般湧上來，幾乎將他淹沒。
電話那頭也是一陣靜默，但並沒有斷線。鄒亦恒調整了一下呼吸，不露聲色的說：“以後就這樣叫我吧。明天，還要去嘉麗嗎？”
“嗯……”黎嫣然答應了一聲，然後又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嫣然，”鄒亦恒的聲音聽上去很認真，很沈緩，“我是真心想提醒你。再繼續這樣在嘉麗耗下去，對你一點好處都沒有。機會和好運不會一直都跟隨著你，一旦錯過就可能永遠都不會有這樣的時機了。而且，你覺得……盛宇淩是一個可以托付終身的人嗎？”
“啊？”這些話讓黎嫣然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呆呆楞了一瞬之後，她手心，滲出一層冷汗。
269嫣然小姐有任性的特權
想了很久，她才輕輕嘆了口氣，低聲說：“我從來都沒有想過，要依靠他什麽的。陷到這份感情裏面，其實是我自願。我也明白，自己錯失的是什麽，可是……”
“你不會後悔嗎？”
黎嫣然沒有回答，眼底一陣熱意。好一會兒，她才慢慢說：“不後悔。”
電話裏鄒亦恒沒有再問，沈默片刻只囑咐幾句註意身體，早點休息之類的話便掛斷了。
黎嫣然看著已經黑下來的手機屏幕，心，始終靜不下來。
不後悔。這樣的念頭她從來沒有想過。今天，在鄒亦恒的逼問下，這三個字才第一次從心底冒出來。
原來自己對這份感情的執著，已經到了這種程度。為了他，甘願放棄一直以來的追求，甘願沈溺在這份危險的情愛中。盛宇淩。只是念出這三個字，心裏都會一陣輕顫。
這兩天，也不知道他在忙些什麽。那天匆匆分別之後，一如往常的既沒有消息，也沒有電話。黎嫣然不由得想，他是不是還以為她在生著氣呢？其實，自己的那些情緒早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林沛兒的屋子裏飄出來一陣歡快的笑聲，隨後又壓抑下去。黎嫣然趴在床上，把頭埋在枕頭間，心裏一陣心酸。為什麽她和盛宇淩，就不能這樣輕松又開心的相處呢。
印象裏，似乎除了在英國的那幾天，總有這樣那樣的人和事，在她和他之間制造著矛盾和鴻溝。
一直疲於應付這些事，就算是他，也會覺得心累的吧。
黎嫣然全身乏力的擁著柔軟的被子，擡眼間，不經意看到枕邊那只棕色的小熊，瞪著兩只黑豆子一樣的眼睛，楞楞的看著她。她心頭一軟，很想現在就告訴他自己沒有在生氣了，現在就跟他和好。
只是剛準備伸手去拿手機，手機振鈴突然響了起來。
黎嫣然瞥了一眼屏幕，心裏一驚。
盛宇淩……三個字讓她一陣眼熱。
她一下翻身坐起來，拿起手機又看了一眼，是他，沒錯。
鈴聲還在悠揚的回旋，她默數三下，按下綠色的接聽鍵。盛宇淩低沈的聲音很快傳過來：“嫣然？”
黎嫣然恍惚間失了一下神，一會兒之後，才輕聲答應：“是我。”
電話那頭頓了一會兒，沒有一點聲音，只能隱隱聽到一絲電流的嘶嘶聲。有一瞬，黎嫣然以為斷了線，又“餵”了一聲。
“我在。”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的聲音。
“有什麽事嗎？”她盡可能委婉，盡可能輕柔的問著。
“也沒什麽事。只是突然想和你說話。你還在生我的氣嗎？”
他聲音很低，語氣聽上去仿佛還有些疲倦。黎嫣然腦海裏突然一陣空白，好一會兒才支支吾吾：“沒，沒有了啊……”
沒等盛宇淩說話，她又連忙說：“我剛才，也正想給你打電話呢。”
“是嗎。給我打電話說什麽？”
“嗯……是……”一時之間，她竟然想不起來自己想要說的是什麽了。
“我在聽，說吧。”盛宇淩說。
黎嫣然想了想，鼓足勇氣低聲說：“我……想你了。”
電話裏靜了一會兒，然後傳來略帶鼻音的一聲低笑，仿佛自帶磁場的聲音從湊近耳朵的手機裏傳來，就像是他緊貼著她耳邊在笑。
“想我了是嗎？”
黎嫣然只覺得耳根一熱，一抹緋紅泛上面龐。心河像是泛濫開來。
“我現在有點事。現在是九點，一會兒我去找你？”
“不不，”她連忙搖頭，飛快的說，“不用了，我都已經打算休息了。只是，想和你說說話。你在忙，那就算了。”
“也不算忙。”盛宇淩否認得幹脆，“我也很想和你說說話。兩天沒見，我也很想你。”
心頭軟得一塌糊塗。握在掌心裏的手機，一陣輕微的發熱。黎嫣然撲倒在松軟的被子裏蹭著額頭，將發絲都弄亂了。
心裏那棵蔫蔫的小苗，像是被甘霖澆灌過一樣又支起了嫩葉。
好一會兒，她才擡起頭，嗓子裏糯糯的就像棉花糖：“對不起，之前跟你生氣了……我也不知道那天是怎麽了，情緒突然那麽不好。”
盛宇淩聲音裏帶著一絲調侃：“沒關系。嫣然小姐有任性的特權。”
黎嫣然紅著臉，心裏怦怦跳得像小鹿亂撞，這些天的陰霾，仿佛已經一掃而空。
“你現在在忙什麽啊？這麽晚了還在外面？”
電話那頭沈默了一會兒，盛宇淩才說：“見一個人。談完事情，我就回去。”
“哦。”黎嫣然撫弄著枕邊的小熊，輕聲說，“那也別太晚了，明天一早還得去公司。你看你，好不容易休息，還得忙工作的事，不累嗎？”
“累。所以，才需要你的撫慰。”
黎嫣然細細的從唇齒間吐出兩個字：“討厭……”
盛宇淩恍了一下神。她這樣軟軟糯糯含混不清的說話聲，總能讓他按捺不下的心頭微動。
他端起面前的咖啡抿了一口，夜晚，這家街角的小咖啡館裏沒有什麽人。室內光線並不明亮，精心布置的燈光營造出某種幽暗又暧昧的氣氛。窗外僻靜的道路上，只偶爾晃過幾個行色匆匆的人影。
擡起頭的時候，他看到那個約好了的人，正走上樓梯，已經在沖他招手，往這邊走過來了。
盛宇淩沖那邊微微頷首點了一下頭，繼續對著手機話筒說：“你也早點睡吧，明天還有一天的工作等著你。”
“嗯嗯，”黎嫣然軟軟哼了一聲，“我現在睡不著。而且，哪有一天的工作，托盛總的福，我現在可清閑了。”
盛宇淩從這些話裏聽出了那麽點不滿的意思，笑道：“你是嫌太輕松了嗎？你要是實在閑得無聊，給你找點事做也不是不行。”
“真的嗎？”她有些詫異，馬上說，“那好啊，我還求之不得呢。現在大家天天都在往客戶那兒跑，又是接代言又是跑活動，就我一個人閑著，像是個異類。”
看到對面那個身姿窈窕的女人已經走到了桌邊，盛宇淩伸手做了個請的姿勢，仍然面不改色的對著手機說：“我知道你對我之前的做法有點意見。這次，我依你。不過，在外界和媒體面前，還是要學著保護自己，我不希望上次被騷擾和偷襲的事情再發生。”
270喝喝咖啡，聊聊私人的事
“我會保護好自己的……”
“那就好。”盛宇淩說完，又低聲說了句，“晚安。”才收了線。
對面的人，此時已經等了有一會兒了。
他將手機放回到桌上，面無表情的看向她，問了一句：“想喝什麽？”
桌上一只做著法式指甲的纖纖玉手慢慢擡起，撩了一下耳邊的發絲，才從一張妝色並不算濃，唇形卻勾畫得卻十分精致的薄唇裏緩緩吐出一個清幽的聲音：“盛總喝什麽，我就喝什麽。”
盛宇淩低笑一聲，喊道：“Waiter！曼特寧。”
坐在對面的那個女人將雙臂放在桌上，輕松的環視了一下這家咖啡館，眼裏始終帶著笑意。看得出來，她為今晚的約會精心裝扮過，卻又並不顯得十分刻意。妝容一筆一劃描畫精致，而且濃淡適宜得絲毫不顯得做作。
敞開著的寬松亞麻外套下，是一件低胸吊帶長裙，一抹豐潤的雪脯不經意的若隱若現，順直的黑發披散在肩頭，既妖嬈又溫柔，和她在辦公室的那種幹練裝束截然不同。
是江淑真。
服務員很快端來了咖啡，江淑真抿了一口：“想不到這家名不見經傳的小店，咖啡竟然這麽純正。”
“店不在大小，在主人是否用心。”
“盛總真是一針見血。”江淑真笑著，等了一會兒問，“剛才，是黎小姐的電話嗎？”
盛宇淩擺弄著桌上的手機：“這都瞞不過你。我等得無聊，就給她打了個電話，和她說說話。”
“真不好意思，剛才來的時候堵車了。”江淑真低著頭有些抱歉的意思，然後擡眼看向他，“盛總對黎小姐，真是呵護備至啊。”
“我對自己的女人，向來都是如此。”
江淑真的臉色竟有些潮紅，笑裏帶著一抹羞澀。
“那你今天找我來，是因為什麽事呢？”
盛宇淩笑笑，沒有再和她客套和寒暄：“Jelly，我今天約你出來，是為了什麽事，你應該知道的吧？”
江淑真睜大眼睛，搖了搖頭。
盛宇淩往前欠欠身，擡眼看著她笑得意味不明：“真的不知道？”
江淑真一臉無辜：“盛總的意思，我怎麽猜得到呢？要我說的話，可能就是喝喝咖啡，聊聊工作的事吧。”
“你真這樣想？我找你來，目的當然不在於此。”
“那是什麽？”
“是——喝喝咖啡，聊聊私人的事。”
江淑真這才抿嘴笑著，眉眼低回：“盛總對人說話，總是這麽直接嗎？”
“我不喜歡拐彎抹角。”低沈的聲音釋放出讓人抵擋不住的魅惑。
江淑真嘴角，有掩飾不住的喜笑顏開。
盛宇淩端起咖啡杯，放到嘴邊，曼特寧強烈的香氣和醇厚的苦侵襲著舌腔。他冷眼望向江淑真，讓這樣一個聰明又不服輸的女人徹底卸下防備，原來比想象中還要簡單。
不過像江淑真這樣的人，本身強烈的好勝心也讓她很容易產生嫉妒的情緒，而這一點，恰好是最容易被人利用的。
一個女人在“嫉妒”的時候，感性會壓倒性的戰勝理性，是很容易被蒙蔽和放松警惕的時候。
盛宇淩放下杯子，漫不經心說：“我一直在想，我父親為什麽會選你來當我的助理。”
“這件事，很費解嗎？”
“當然。誰都有可能，最不可能的，就是你這樣的人。”
江淑真用勺子攪了攪咖啡，然後將小勺放到托盤裏，才擡眼淺笑：“盛總好像不止一次問過這件事了，我知道你心裏有疑慮。其實，也沒什麽不能說的，我能來嘉麗，自然是因為有人向你父親推薦我。”
“推薦？”盛宇淩挑挑眉，但馬上心裏就浮現出了一個人影。
能夠推薦江淑真，又能讓他父親深信不疑的那個人，非盛宇軒莫屬。
讓這個儼然是他“心腹”的女人來協助他的“工作”。盛宇軒的算盤還打得真是響亮。
他之前怎麽就沒有想到過……大約是因為這種做法，是在太令人不齒了吧，實在不像是沈穩睿智的盛氏大公子能做得出來的事。
盛宇淩在心裏暗笑，面上還是裝作一副愕然的樣子：“是誰推薦的？這麽明白我的喜好？”
江淑真淺笑盈盈：“暫時還不能說。”
他看了她一眼，又端起咖啡杯，露出淡淡一抹笑意：“真狡猾。”
江淑真面上像是醉酒一般泛著一抹桃紅：“盛總想知道那個人是誰嗎？”
“你不是說不能說嗎？”
“現在不說，不代表……以後我也不會說。”江淑真盯著他，媚眼如絲。
“那，怎樣才能讓你開口？”
“盛總為什麽要明知故問呢？”江淑真微皺著眉，“我心裏在想什麽，你一定很明白吧？我希望你能信任我，我也一定會，毫無保留的……相信你，為你做一切事。”
盛宇淩心裏有點詫異，江淑真這態度，是再明顯不過的了。就算坐在她對面的是塊木頭，此刻也該明白她的心思了。他只是奇怪，不知道江淑真為什麽一邊當著盛宇軒的情婦，一邊又要對他示好。
他放下杯子，看著裏面晃動著的絲滑咖啡，半晌才低聲說：“不坦率的人，我為什麽要信任？”
江淑真一怔，像是沒有料到盛宇淩會這樣說，沈默了片刻才開口：“如果我坦率的告訴你，你會信任我嗎？”
“想要取得信任，坦誠是第一步。”
“盛總，跟你談話，可真得打起12分的精神啊。”江淑真笑了笑，直截了當的說，“向你父親推薦我的人，是你大哥。”
“哦？”
“實話實說吧，我和盛宇軒認識也不是一年兩年了，你和他暗地裏不和的事，我都清楚。他推薦我來，是想知道嘉麗內部真正的運轉情況如何，還有，最好是能探聽到一些有用的機密和內幕。”
盛宇淩一笑：“那這些日子，你都探聽到了什麽？”
271江淑真的選擇
“得感謝盛總對我的重用，這些日子，對嘉麗，我確實了解了不少。從各部門的運轉到各方面的配合情況，基本都了然於胸了。當然，還有，盛總最近的一些動作……”
“說說看。”
江淑真擺弄著桌上的小勺，低頭淺笑：“最近，盛總通過投資公司，不直接使用交易所備案的賬戶，購買了大量嘉麗的流通股，在投資者不知情的情況下進行對敲交易，有這回事吧？”
盛宇淩似乎並不意外她知道這件事，泰然自若的說：“有又怎麽了。有人在惡意炒作嘉麗的股票，只是為了穩定股價而已。”
江淑真用眼風掃了一下盛宇淩，笑了笑一字一句慢慢說：“穩定和操縱之間只有一步之隔。作為嘉麗的股東，這些可都是打擦邊球的違規操作。要是被監管部門查出來……”
“所以，你準備把這些事透露給盛宇軒？”
江淑真撫撫耳邊的發絲，搖搖頭：“如果我想告訴他，好讓他抓著這個把柄來對付你，就不會來赴你這個約了。盛總，我想站的，是你這邊。而且，你想知道是什麽樣的資本盯上了嘉麗嗎？”
盛宇淩有點訝異，片刻之後問：“難道……真是他？”
江淑真點點頭。
他心裏一陣愕然，用手指輕撫著咖啡杯質感的邊沿。這個Jelly，還真是不簡單。很了解也很善於利用自己的價值。他想。不管是出於什麽原因讓她想要對盛宇軒倒戈相向，對自己來說，這顆棋子都是絕對要握在手裏的。
他笑笑說：“有你這麽聰明的人站在我這邊，真是我的榮幸。”
江淑真幽幽說：“不，能成為盛總的左膀右臂，是我的榮幸。”
“左膀右臂？”盛宇淩一挑眉，“看來你野心不小啊。我好像還沒有說過要信任你。”
“我知道。”江淑真擡眼盯住他，“我知道想要取得盛總的信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會證明自己的。盛總方便的時候，我們可以另約個時間，盛宇軒暗地裏炒作嘉麗股票的資金量、動向等等，我會打聽出來，全部告訴你。”
盛宇淩什麽也沒說，只在嘴邊露出一抹笑意。
咖啡已經涼透，窗外昏暗的路燈照亮著四周，小路上已經悄無一人。結完賬，盛宇淩和江淑真一前一後走出這家小咖啡館，握手言別。
車行駛在半夜空無一人的馬路上，盛宇淩一直在想著這些錯綜覆雜的關系。盛宇軒的情人是江淑真，季婉瑩因為她而被傷透了心，江淑真是被派來竊取“情報”的，可她卻又暗地裏打算背叛盛宇軒，投靠他。
這，還真有點可笑。
只是心底似乎隱約有個不成形的念頭。如果真的能夠控制住江淑真，讓她離開盛宇軒，會不會讓季婉瑩少一些痛苦？起碼，讓她這場虛有其表的婚姻從表面上看起來，是完好的。
……
清晨的氣溫很舒適，不涼也不熱。
黎嫣然擁著松軟的被子，迷迷糊糊的還沈浸在夢鄉裏。光線透過白色的紗簾，將屋子照得透亮。
林沛兒在叫她，她才朦朦朧朧的醒轉過來。
昨晚依稀是做了個很美的夢，夢見的是什麽都記不清了，只記得那種像是掉進蜜罐裏的甜美感覺，讓人回味起來都會情不自禁的彎起嘴角。
“嫣然！再不起床就要遲到啦！”
林沛兒在大聲的拍門，黎嫣然這才終於清醒了。她坐起身，迷糊了一會兒，猛然間想起來，今天是工作日！
急急忙忙起床，洗漱收拾，打理好頭發，化好妝，又到衣帽間挑了好幾身衣服站在鏡子前試來試去。最後終於選好穿戴整齊，正準備出門的時候，周司機的電話準時打了過來：“黎小姐，我已經到樓下了。”
林沛兒早準備好，站在門口在跟她招手：“快點。”
黎嫣然掛掉電話，笑著和林沛兒一起下樓。
周司機的那臺奔馳就停在樓下，只是，今天車旁還多了一個人。
一身黑色制服，個子並不算太高，但很矯健的感覺，短硬的頭發，堅毅的嘴角，外加臉上一副黑超墨鏡，一看就讓人立刻猜到了他的身份。
那人看到黎嫣然和林沛兒，腰桿挺直的只略微低了一下頭，便動作麻利的拉開了後座的車門。
林沛兒站在車旁，瞪著水靈靈的大眼睛問：“你是保鏢嗎？”
穿著黑色制服的人面無表情，語氣幹脆的回答：“是。我是盛先生為黎小姐雇傭的私人保鏢。我叫高健。”
林沛兒捂著嘴偷笑了兩聲，湊近黎嫣然耳邊：“很可靠的感覺哦。”
黎嫣然拽拽她的衣袖，拉著她上了車，才低聲說：“我覺得太誇張了吧，哪裏就用得著請保鏢天天跟著……”
“說明盛總在乎你唄，這回，你可是24小時都脫離不了他的掌控了，估計也不會再有無故失蹤好幾天這種事情發生了。”
前面高健已經上了車，黎嫣然忙示意林沛兒別說了。林沛兒忍著笑，噤了聲。
周司機將車開得又慢又穩，高健在副駕駛座上正襟危坐，一言不發。嚴肅的氣氛在車裏蔓延，黎嫣然和林沛兒也不好意思隨意說笑，一路上安靜得有點沈悶。
好在帝豪大廈和康橋苑離得也不遠，不一會兒就到了。
一直到上了樓，高健遠遠站在走廊裏待命，黎嫣然才感覺松了一口氣，被人時時盯著的感覺，還真有點不自在。
報完道，在會議室和秦佑怡、艾穎她們說了會話，快十點的時候，江淑真過來了，給大家開了個小會，安排接下來的工作。這一周，除了雜志上幾個欄目例行的拍攝任務，林沛兒要飛到北方出席代言品牌的活動，艾穎得到了面試一則廣告的機會。公司還為很多人報了名參加某個知名機構主辦的平面模特大賽。
這些，都是江淑真一手安排的，基本上都能根據每個人的特質和表現安排合適的工作，機會也大致均等。大家都還比較買她的帳，一般也沒有什麽怨言。開完會，所有人就都陸陸續續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272又遇宿敵
等人走得差不多，江淑真才看了看黎嫣然。
黎嫣然坐在桌邊，記得那天盛宇淩在電話裏說過，要給她“找點事做”。所以也正在等著她。
江淑真走到她身旁坐下，叫了一聲：“黎嫣然。”
之前她一直都是客氣的喊她“黎小姐”，現在突然叫得這麽直接，讓黎嫣然感覺有點不習慣。不過她也只是輕輕皺了皺眉，然後問：“這周，公司應該對我有所安排了吧？”
“對。”江淑真面帶微笑，“盛總今天早上跟我說過了。”
“是什麽安排呢？”黎嫣然有些期待。
江淑真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低頭翻看著手裏的文件夾：“是這樣的，因為時間比較倉促，所以也沒來得及仔細考慮。我手頭呢正好有份電視臺的企劃，是一個訪談節目要找幾位嘉賓，你也去參加吧。”
“訪談節目？”
“Talk Show。”江淑真一笑，“很簡單的，就是坐在一起，主持人提幾個問題，大家隨便聊聊天。你現在人氣很高，會很受觀眾歡迎的。”
“我明白。”黎嫣然點點頭，“那，是什麽節目？”
“亞星衛視的《今夜樂園》。”
聽到這幾個字，黎嫣然不禁咂舌。“今夜樂園”是一檔臨近深夜的談話節目，雖然播放時間晚，但收視率相當高。由暢銷書作者，人稱鬼才的邵梁偉主持。節目氣氛輕松幽默，言論開放自由，而且每一期必邀當紅明星和名人，剖析內心世界。談論的話題有時也非常大膽。
上過這個節目的，大多是徐曼文，樂瑤這樣的一線明星。江淑真安排她去當“今夜樂園”的嘉賓，讓黎嫣然多少有些意外。
她心裏沒底，問：“這麽有名的欄目，我去合適嗎？”
“沒有什麽不合適的。”江淑真看著她說，“這一期節目的話題就是作為一名模特的日常工作和生活，你去挺合適的。其實，之前我就想推薦你，只是盛總在攔著……現在他一松口，我馬上就想到了這個企劃，還特地給制片人打電話，好不容易才說服他臨時增加一個嘉賓名額。”
“原來是這樣，”黎嫣然低聲喃喃，“可是我完全沒有經驗，也不知道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啊？”
江淑真笑道：“沒事，都會有臺本的，錄制前也會讓你們熟悉一下流程和可能會提到的問題。說錯話也不要緊，後期會進行剪輯。”
黎嫣然點點頭：“好，是什麽時候參加節目錄制？”
“今天下午2點開始錄像，最好是中午前能到，因為還有一些前期工作。”
“這麽急？我完全沒有時間準備……”
“不需要準備什麽。以盡量放松的心情，就當是一次好友間的閑聊就可以了。”
“好友？”黎嫣然有些不明所以。
“是啊，嘉賓除了你，還有另外兩個人，”江淑真看看手裏的文件夾，然後擡頭看著她，嘴角帶著一抹淺笑，“秦佑怡和易詩靖。你們很熟悉吧。”
江淑真離開後，黎嫣然還怔怔的坐在桌邊，出神。
易詩靖也是嘉賓之一。為什麽不是別的人，偏偏是她？她皺著眉想。
她還記得林姿曾經說過的事。在嘉麗二十周年盛典，易詩靖故意將李嘉彤的走秀服裝藏起來，耍的那些卑劣伎倆。上次她半路殺出，化解了李嘉彤的危機，讓易詩靖想走開場的目的也沒有得逞，反倒被她搶盡了風頭。易詩靖本來就和她不對付，會不會因為這件事更加懷恨在心？這次一起錄節目，會不會想方設法的再來刁難？
這些顧慮讓黎嫣然心緒不寧，直到手機響了一聲，她才回過神來。
是秦佑怡發來的一條消息：“嫣然！剛才江淑真通知我說你也會去參加《今夜樂園》的錄制，你出發了嗎？我已經在路上了。”
黎嫣然這才看了一眼時間，馬上十一點，確實該出發了。她拿好手機，走出會議室才看到，高健還在走廊外，站得筆直。
一上午的時間，他就一直站在那裏。五月的天已經很熱了，走廊裏陽光很熾烈。他一身黑色制服扣得嚴嚴實實，肯定更熱吧。黎嫣然心裏過意不去，走過去對他說：“高健，其實真的沒有必要跟著我，你回去吧。”
高健雙手交疊握在身前，雙目直視前方一動不動說：“不行，黎小姐。保護你是盛先生交給我的任務，怎麽能夠擅離職守？”
“是我讓你回去的，他不會說什麽。而且，你不說，我不說，也沒有人會知道。”
“那就更不行了。欺騙雇主會成為我職業生涯的最大汙點。”
黎嫣然無計可施，撇撇嘴：“既然你堅持，那就這樣吧。”說完便徑直往電梯間走去。高健面無表情的一直跟在她身後一米來遠的地方。
下樓上了周司機的車，不多時，遠遠的便看到了亞星衛視那棟設計獨特的大樓。晴好的天氣下，樓身的玻璃幕墻反射著藍天白雲和耀眼的陽光，通透得就像一面鏡子。
只是還沒到樓前廣場，路就被一群人給堵得嚴嚴實實。周司機艱難的開了好半天，都沒有挪出幾步遠。
黎嫣然透過車窗，往外看去。堵住路的人基本都是年輕男子，只間或看得到幾個女孩，有幾個人手裏高高舉著牌子，上面寫著“易詩靖後援會”。
原來是來迎接易詩靖的。黎嫣然看看前面的路，已經被擠得水洩不通，便對周司機說：“要不我們等一會兒吧。現在時間還早，等那些人散了再過去。”
周司機想了想：“也行，那就等一會兒吧。”
約莫過了十多分鐘，那些人突然騷動起來，一齊往前湧去，應該是易詩靖到了吧。嘈雜聲傳來，緊閉的車窗都擋不住。
“想不到易詩靖這麽招人喜歡。”黎嫣然小聲嘀咕了一句。
周司機聽到哼了一聲：“都是些小年輕，就喜歡這種長相妖艷又胸大無腦的女明星。”
車裏一時靜得出奇。
周司機馬上反應過來自己這話有點失言，慌忙道歉：“哦對不起對不起。黎小姐，冒昧了。”
273你最好跟她打個招呼
“沒關系，周司機。”黎嫣然笑笑，“以後相處的時間還長，沒必要太拘謹。”
一直抱著胳膊端坐在副駕駛位上的高健這時也說話了，腔調十分嚴肅：“作為一個男人，對追星這種事，我無法理解。”
周司機斜眼看了看他，笑著問：“小高啊，你多大了？”
“29。”
“啊？看不出來啊？”周司機一臉驚訝。
“真的嗎？”黎嫣然也很意外，印象裏一直覺得高健才二十出頭的樣子，“你看起來比實際年齡年輕多了啊，我還以為你沒有我大呢。這麽說該叫你高健大哥才對。”
“黎小姐，本人在武警部隊服役了八年，退伍後赴伊拉克當過3年某政要的保鏢。不知道你是怎麽會以為我還沒有你年齡大的。”
高健語氣平淡的說著這幾句話，黎嫣然一陣汗顏。
周司機在一旁笑道：“小高，真沒想到你經歷這麽豐富，改天我請你喝酒，給我講講你的經歷。”
“不好意思。有任務在身的時候我不碰酒。”
周司機討了個沒趣。黎嫣然在後座上偷偷笑了笑，沒想到盛宇淩為她請的保鏢，是個這樣的角色。讓一位在戰火紛飛的地方出生入死過的人來保護她，未免太大材小用了吧。
不過想想，也許高健圖的就是這份工作清閑、沒有危險呢。
這時前邊的人群開始慢慢散去，周司機發動了車，很快開過這條路，將車停在了亞視大樓的廣場前。
高健先下了車，替她打開車門。正午的陽光很明亮，照在身上感覺有些灼熱。廣場上稀稀拉拉的還有幾個易詩靖的fans舉著牌子依然蹲侯在那兒。
她快步走進樓裏，邁進自動玻璃門，大樓裏空調的涼意立刻落下來，讓人感覺舒適了許多。高健始終跟隨在她身側。
大廳對面，秦佑怡迎了上來。
“嫣然！”她揮揮手，“我等你有一會兒了。”
黎嫣然趕緊跑了一步：“不好意思我來晚了。剛才路上有點堵。”
秦佑怡眼珠一轉，一臉狡黠的問：“我猜，是被詩靖的fans堵在外面進不來了吧？”
“還真是，你怎麽知道。”
秦佑怡拉著她走到電梯前，一邊按按鈕一邊說：“她呀，一個星期前就在自己的主頁上開始宣傳了，說今天來錄‘今夜樂園’是件大事，還發動後援會組織人來聲援。”
“原來是這樣。”黎嫣然點點頭。
走進電梯，秦佑怡似乎才註意到有個不茍言笑的人一直跟在身旁，拉著黎嫣然低聲問：“這位是誰啊？”
“呃……他姓高，是保鏢。”
秦佑怡眼裏閃過一瞬驚愕，隨後有些不自然的說：“也是哦，你現在人氣也很高了。”
黎嫣然笑得有點尷尬。其實如果可以的話，她是真心不願身邊跟著這麽一個人，顯得太高調了……
《今夜樂園》的錄制現場在亞視大樓的15層。出了電梯，往前走幾步通過一扇大門就可以看到燈火通明的三號演播廳。
高健依然在外面候著，黎嫣然只告訴他一下午都會在這裏錄節目，不會出什麽事，讓他待會自便，然後和秦佑怡一起跟著工作人員去了後臺。
一進休息室，黎嫣然就看到了被眾人簇擁著坐在沙發上閉目養神的易詩靖，身旁站著她的兩名助理，一個助理捧著個文件夾像是在念臺本，另一個助理手裏端著杯咖啡。
易詩靖翹著腿抱著胳膊一副悠哉閑哉的樣子，聽見動靜才睜開眼往這邊瞥了一眼。
秦佑怡像是想過去跟她打聲招呼，又有些顧慮似的在猶豫。黎嫣然知道她和易詩靖的關系，便說：“你去吧，我就在這兒。”
“那……也好。”秦佑怡點點頭。
等她過去後，黎嫣然環顧了一下四周，見角落裏擺著幾把椅子，獨自走過去坐下。
有個穿著T恤的年輕姑娘過來問了聲好，遞上臺本。應該也是工作人員。
黎嫣然接過來，剛想說謝謝，面前的女孩卻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有事嗎？”她問。
那名工作人員微微俯身，低聲說道：“黎小姐，臺本過一會兒再看也行。我建議你啊，最好是先去跟易詩靖打個招呼吧。”
她態度很客氣，然後擠眉弄眼的向她示意那一邊。
“為什麽？”黎嫣然不明所以。
那女孩靠近她耳邊，聲音更低了：“易詩靖和臺裏一個大人物關系很好，誰都要讓著她幾分呢。”
關系很好的大人物？黎嫣然瞬間想到了姜華。她擡眼看去，那邊秦佑怡站在易詩靖身旁，不知在和她說什麽。易詩靖卻心不在焉的樣子，視線冷冷的，始終在往這邊掃。
“謝謝你，我知道了。”她淡淡說，只當什麽也沒看到，仍舊低下頭翻看著手裏的臺本。
那名工作人員見她不動，也不好再說什麽，站了一會就去忙自己的事去了。
休息室比較大，人不算多，並不嘈雜。
黎嫣然拿起臺本一行行看下去。這期節目的主題是“超人氣模特的生活實錄”，臺本上寫著節目流程，列出了主持人會提到的一些問題，除了如何入行，近期規劃，私下裏的愛好之類常規問題，越到後面，涉及的尺度就越大，諸如個人感情生活，有沒有遇到過騷擾或者潛規則，拍片時裸露程度過大的情況如何應對，遇到誘惑有沒有動搖過等等……不一而足。
越往下看，她就越感覺脊背發涼，這些故意刁難的問題，該怎麽回答，真讓人頭疼。
不過既然已經來了，也只能想辦法應對。好在只是一檔錄播的節目，不是直播。中間出了什麽狀況主持人也會進行指導和提醒的吧。
274真正的朋友
草草翻過一遍臺本，外面一陣喧嘩，原來是中午的工作餐送過來了。
門口有人在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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