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1回國 (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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媚：“黎小姐，我可是你的忠實粉絲，一會幫我簽個名？”
黎嫣然不知該怎麽回他，只好微笑著點點頭。盛宇淩大力拍了拍他的背，帶著淡淡一抹笑：“少給我來這套。”
別墅內部的裝修相當奢華，張揚大氣的美式風格，處處透著古典與沈穩的貴氣。寬敞的大客廳裏，或站或坐的大約有六七個人，端著酒杯笑容灑脫的不知在談些什麽。
盛宇淩帶著黎嫣然穿過門廳，剛一出現在眾人面前，大家就都安靜下來，一齊轉過頭。
“宇淩，你來了！”一個看起來稍年長的人打了聲招呼，“快過來，大家剛剛還在談論你呢。”
“談論我什麽？”盛宇淩一邊問一邊走過去。黎嫣然跟在他身後。
“說你最近可是風頭無兩。”那人半靠著沙發靠背，輕松笑道，“嘉麗上市沒多久，股價就一路飛漲。你個人的身家，現在都快超過你大哥了吧。”
盛宇淩只淡然一笑：“蘇子陌，這些事，今天還是不要談了吧。我今天只想放松放松。”
“好，不談不談。”被稱作蘇子陌的男子走到酒水桌旁，拿了一杯酒遞過來，“我們今天只放松，行吧？”
盛宇淩接過酒，又攬著黎嫣然肩頭向大家介紹：“這是黎嫣然，大家認識認識。”
“剛才我就註意到這位小姐了。”蘇子陌一臉笑意，“很面熟啊，似曾相識的感覺。”
之前那個穿黑衣服的人立刻接過話茬：“黎小姐現在正當紅。你多多少少都看到過她的照片吧。”
蘇子陌想了想：“也許吧。”然後又對盛宇淩說，“對了宇淩，我今天還帶了個人來，看到他你可不許生氣。”
盛宇淩揚眉問：“誰？”
“過來吧。”蘇子陌側過頭，向另一邊喊了一聲。
黎嫣然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只見從樓梯拐角處走出來一個人，畏畏縮縮著一點點往這邊挪過來。
等看清那人的長相，她倒吸了一口冷氣。
霍哲勳。
沒想到竟然還有再見到這個人的一天，而且還是在這種場合。
盛宇淩似乎也沒有預料到會是他，鼻音重重的冷笑了一聲。
蘇子陌走過去，拍了拍霍哲勳肩頭對盛宇淩說：“我聽說你跟他之前鬧了點小矛盾，雖然不知道到底是因為什麽，不過既然事情都過去了，就冰釋前嫌吧。畢竟大家都是世交。”
“子陌，你讓霍哲勳自己說說，他自己做的那些事到底配不配得到原諒。”
霍哲勳一直垂著頭，聽他這樣說才擡頭飛快的瞟了一眼這邊。黎嫣然明顯感覺到他是在看自己，胳膊上起了一陣雞皮疙瘩。
蘇子陌又勸霍哲勳：“是你說想跟宇淩道歉，現在我帶你來見他了，能幫的也就到此為止了。該怎麽做你自己清楚吧？”
霍哲勳呆呆的沒什麽反應，一會兒之後才點了點頭，一步步挪到盛宇淩跟前，突然撲通一聲跪了下去。
黎嫣然有些驚訝，嚇了一跳。盛宇淩一臉漠然，什麽表情都沒有。沙發那邊站著坐著的幾個人倒是滿臉憋著笑。
“宇淩哥。我知道我做錯了。請你原諒我，你不知道，因為這件事，我爸很長時間都沒有跟我說過一句話了。我真是鬼迷了心竅，竟然會……”
他說著，用眼角的餘光看了看站在旁邊的黎嫣然，黎嫣然心裏咯噔一下，很怕他會在這些人面前說出什麽來。
“行了。”盛宇淩及時打斷了他的話，“你知道錯就好。我希望你以後，永遠都不會再做出那種，喪心病狂的事來。”
最後這幾個字被他說得咬牙切齒。黎嫣然知道，他肯定在極力壓抑著心底的怒氣。
“好了好了，既然霍哲勳都跪下道歉了，你也諒解他，讓他起來吧。”蘇子陌在一旁打著圓場。
盛宇淩冷眼盯著霍哲勳，一言不發。霍哲勳也不敢起來。
“誒？這是演的哪出啊？”
門廳外，有人高聲問了一句。所有人都將視線轉到那邊，原來是莫易軒到了。
他把外套搭在臂彎，歪著脖子松了松衣領，邁著大步問：“我來晚了一步，錯過什麽好戲了嗎？”
盛宇淩喝了一口酒，淡淡說：“什麽也沒錯過。你怎麽現在才到？”
莫易軒笑了一聲：“情有可原，情有可原的。看我把誰給帶來了？”
他說著讓開一步。黎嫣然見盛宇淩臉上的神情驟然間凝固住了，便也疑惑著往門廳那兒看去。
莫易軒身後，正走進來的，是個身形纖瘦的女子。
黑發挽著蓬松的發髻，耳後垂下來的幾縷發絲微微卷曲著，面龐略顯蒼白，唇色卻紅潤光澤，應該是化了妝的原因吧，只是眉眼間看上去有些憂郁，一身黑色長裙，裙擺像鳶尾一樣散開，襯得皮膚更加玉一樣的潤澤潔白。
她雙手托著一只精致的手拿包，手腕上細細的銀色手鏈和指間微微閃耀著火彩的戒指很是惹眼。
高貴、典雅。黎嫣然一時想不出別的詞來形容眼前見到的人。
“婉瑩……？”盛宇淩喃喃吐出兩個字。
婉瑩……黎嫣然依稀記得這個名字。那應該是他的大嫂吧。
她怔怔的站在那兒。雖然聽到有人提起過，說她和這位季婉瑩長得有幾分相似，可是此時見到真人，她覺得，分明就沒有半點相似的地方。眼前這位，雖然纖弱，骨子裏卻藏著一股清冷，像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世外之人，又或者獨自在湖面浮遨的白天鵝。
238上等人的場合，水深火熱
樓梯上，突然傳來一陣清亮的笑聲，幾個女人翩然從樓上快步走下來，迎上前去。
“婉瑩，你今天怎麽也來了？真是驚喜呀。”
“是啊，婉瑩姐。我還以為你結婚了就不會再來我們的聚會了呢。”
季婉瑩淺淺笑著，被幾個女孩子簇擁著走進來。盛宇淩沒有向她打招呼，倒是沖一個挺大方的女孩問道：“薄冰冰，你們怎麽也在？”
薄冰冰笑著說：“怎麽，不歡迎啊？好不容易可以聚聚，我們也來放松放松不行嗎？”
“當然行。”盛宇淩回答。
薄冰冰又拉著身旁一個長得挺嬌俏的女孩介紹：“這是楊真真，秀島酒店的大小姐。我的新閨蜜，認識認識吧。”
楊真真立刻甜甜綻露笑顏：“你好，盛先生。”
他只漠然點了點頭，什麽也沒說。
莫易軒將外套隨意搭在沙發上，笑著說：“本來以為沒多少人，結果一個帶一個的，今天倒挺熱鬧。”
盛宇淩冷眼看著他：“別的人也就算了。倒是你，怎麽把婉瑩也帶來了？”
“你可別這種語氣跟我說話，我怕你。”莫易軒故意哭喪著臉。
“宇淩。”季婉瑩連忙搶白了一聲，嗓音輕柔的說，“別怪他。是我央求他帶我來的。”
“是。”莫易軒走到他跟前，壓低了聲音：“我知道你有避諱。是婉瑩說有點事很想找你談談，其他時候又不太方便。我才告訴她今晚有聚會的。”
季婉瑩低著頭，隱隱有些局促的樣子。
盛宇淩的神色這才緩和了一些，看了一眼黎嫣然，把她帶到沙發旁坐下，拍拍她的肩似在安撫：“等我一會兒，我馬上就回來。”
黎嫣然乖巧的點點頭：“沒事的，你去吧。”
他環顧下四周，又囑咐蘇子陌幫忙照顧她才和季婉瑩上樓，去談事情。
一樓站著的人陸續落座，等所有人都找到位置舒服的坐下時，才有一個聲音微弱的響起：“子陌哥啊，我是不是可以起來了？”
客廳裏立刻爆發了一陣壓抑著的大笑。蘇子陌斜眼看著還跪在地上的霍哲勳，嘆了一聲：“快起來吧。別丟人現眼了。”
薄冰冰倚靠在沙發扶手上，見霍哲勳站起來的時候雙腿都有些發抖了，笑得花枝亂顫：“你到底是怎麽得罪他了啊。吃了熊心豹子膽，那個大魔王也敢去惹！”
霍哲勳走到酒桌前舉起一杯酒一仰頭猛地灌下去，恨恨道：“要你管！”
蘇子陌笑道：“吃著苦頭了吧。這麽多年，他是什麽脾氣你還不知道？誒我問你，你爸在嘉麗的股份被剝奪，是不是也跟這事有關系啊？”
霍哲勳一句話也沒說。
黎嫣然心裏一直惴惴不安，不太敢直接去看霍哲勳，只依稀感覺他的視線，好幾次都熱辣辣的射向自己。
身旁蘇子陌看了看她，問：“黎小姐想喝點什麽，我幫你去拿。”
黎嫣然剛想回話，那邊霍哲勳陰陽怪氣的笑了一聲：“哼，黎小姐一看就不勝酒力，來一杯這個吧。”
他說著，順手從酒桌上取了一杯酒遞過來。黎嫣然猶豫了一瞬，還是接過那杯酒。像是冰鎮過，有些涼意。
薄冰冰“咦”了一聲：“是果酒嗎？給我也來一杯。”
“我也要我也要。”楊真真也隨口附和。
喝了一點酒之後，大家的話匣子漸漸打開了。
莫易軒一直盯著黎嫣然看了好久，才問：“黎小姐，我真的覺得你很眼熟，這好像不是我們第一次見面吧。”
黎嫣然立刻慌亂的笑道：“我沒有印象啊？可能也是在雜志上看過，所以覺得眼熟。”
莫易軒若有所思，半晌突然問：“那，你認識蘇婭嗎？”
黎嫣然一驚：“你……怎麽會知道她？”
“看吧。我就說肯定見過你。”莫易軒指著她，笑得意味深長。
黎嫣然有些摸不著頭腦，不明白莫易軒和蘇婭這兩個八竿子都打不到的人，怎麽會扯上關系。
不過他沒有再說什麽。黎嫣然也不好去問。
蘇子陌說：“黎小姐，其實我覺得比起當模特，你的歌唱得更動聽。上次嘉麗盛典我是全程看過直播的，到現在，都對你開場的那首歌記憶深刻。那麽高難度的歌清唱能唱到這個水平，不簡單。”
“過獎了。”黎嫣然微微紅著臉，點頭致謝。
楊真真嘴裏咬著吸管，聽蘇子陌這樣說，插了句嘴：“什麽歌啊？我都沒聽過，能讓她唱一個嗎？”
“這……不太好吧。”蘇子陌說完，又補了一句，“黎小姐是客人。”
楊真真笑得有些不屑一顧：“她不是盛先生公司的藝人嗎？唱個歌有什麽不行的？”
黎嫣然臉色微微有些發白。蘇子陌像是也不知道該怎麽回覆。
一旁霍哲勳陰陽怪氣的說：“楊小姐，你也太天真了吧。你以為盛宇淩帶她來，是為了給你們找樂子的？”
“你們”兩個字被他咬得極重。楊真真楞了一會，木然道：“不是給我們找樂子，那是給誰找……”
一瞬間，她像是明白了什麽，臉上頓時紅得像滴得出血來。
四周突然安靜下來，看來大家都明白她吞進去的那幾個字裏，意味著什麽。
黎嫣然只覺得無地自容。
霍哲勳還在添油加醋：“明白了吧？黎小姐可不是能隨便為‘你們’唱歌取樂的人。她得養著嗓子，晚上好在某人耳邊叫——”
黎嫣然猛地站了起來，心裏怦怦的跳得厲害。
莫易軒像是也有些聽不下去，皺著眉擺擺手：“當著女孩子的面，別越說越下流了。黎小姐，你別聽他狗嘴裏吐不出象牙，坐吧坐吧。”
黎嫣然沒有坐。那邊楊真真和身旁另一個女孩悶著聲想笑又不敢笑的樣子。倒是薄冰冰頗為同情的看了她一眼。
她沈下一口氣，淡淡說：“其實也沒什麽。楊小姐想聽我唱歌，唱唱也無所謂。正好我也很久沒唱過了，今天倒真的有些興致。”
239爭吵，他從未有過的冷
“黎小姐……”蘇子陌皺著眉頭，像是還想制止她。
黎嫣然沒有理會，只環顧了一下四周，見一扇窗前，放著一架鋼琴，便徑直走過去，打開琴蓋，挺直腰身坐下。
很快，撚熟於心的旋律從指尖流瀉而出，前奏過後，她輕聲哼唱起來。沒有開嗓，那些高音和激流回旋一般的高難度銜接讓她覺得有些費勁，但還是努力的、一絲不茍的把整首歌唱了出來，並且不著痕跡的處理著聲音的生澀和不足。
一曲終了，最後一個音符落下時，四周靜悄悄的。黎嫣然合上琴蓋站起身，才愕然發現，盛宇淩和季婉瑩不知什麽時候已經下了樓，正站在不遠處，一言不發的看著她。
她遠遠的看了一眼盛宇淩，很難形容他臉上是什麽表情，像是冷得像寒冰，又似乎寫滿了各種難以言說的情緒。
她突然一陣無措，像做錯事又不知自己哪兒出了錯的小孩，等著大人的宣判。
一陣讓人尷尬的沈默之後，盛宇淩才上前兩步，陰沈沈的問：“誰讓你唱歌的？”
“我……”
她支支吾吾著正不知該說什麽。季婉瑩在一旁柔聲笑著替她解圍：“黎小姐唱得很好啊，琴也彈得好。真意外，不僅人漂亮，還這麽多才多藝。”
另一邊，坐在沙發上的人也都站起身，稀稀拉拉的鼓掌，稱讚。
盛宇淩臉色很黑，很難看，突然大步邁過來，一把拽住黎嫣然的手腕，低沈的聲音就像從天邊傳來：“跟我來！”
他蠻橫的拽著她離開，沒有跟任何人道別。
穿過客廳經過花園，一直到那臺白色的瑪莎拉蒂前，盛宇淩才放開她，冷冷說：“上車。”
陌生的高速公路上沒有什麽車，車燈照亮著漆黑的、飛速後退的路面，前面不知延伸到什麽地方。
耳邊是低沈又單調的引擎聲。黎嫣然靜靜低垂著頭，腕間剛才被他大力握著的地方隱隱有些生疼，她沒有理會，只在心裏茫然無措，又莫名傷心。
好端端的一個聚會，為什麽會以這樣的方式結束？
車在路上疾馳。盛宇淩一手握著方向盤，很久才生硬的說：“知道你在幹什麽嗎？”
黎嫣然不解的看著他。
他沒有看她一眼，只盯著前方的路：“什麽時候你才能不這麽看輕自己？”
“啊……？”
“你是我邀請來的客人。不是供人取樂的戲子。”
“我只是唱一首歌而已……”她還想為自己辯解，盛宇淩打斷了她的話。
“不管是唱歌還是幹什麽，都是在娛樂別人。”
黎嫣然深吸一口氣，一時語結。
“還彈鋼琴。”他不知是哪來的氣，語氣始終冰冷，一字一句都箭一般刺在她心上：“而且還有婉瑩在場。你知道她在英國是師從誰學的鋼琴嗎，就敢班門弄斧。”
“我不知道……”她囁嚅著，幾近哽咽。
“總之以後，別再幹這種傻事了。”
黎嫣然低垂著頭，這些話讓她的心像是浸在了冰水裏。很久，她才忍住淚：“所以，你是覺得我給你丟臉了，是嗎？”
盛宇淩看了她一眼：“你怎麽會有這種想法？我只是想告訴你，你是我的女人，沒必要去取悅任何其他人。”
“我不覺得給大家唱歌有什麽問題。歸根到底，都是你心裏的那些想法在作祟。不管你有沒有意識到，在你心裏，我就是低人一等的，在你的那些出身不凡的朋友們面前，我的身份就是該避諱的，是不能談論的，因為會讓你覺得，覺得可恥。你根本就從心裏看不起我，是不是？！”
她一疊聲的喊出這些話，盛宇淩楞住了，猛地一踩剎車將車停在了路邊。
黑暗像是一張大幕一樣籠罩下來。黎嫣然很久都沒有說一句話，等反應過來，只覺得面龐一片冰涼，淚水在不停的往外湧。
她明白盛宇淩帶她來這樣的場合，是出於好心。但也深深的明白，那些人，都是用怎樣的眼光來看待她的。讓她痛心和絕望的是，就連盛宇淩自己，也在無意識的這樣認為。
身旁的人在壓抑的抽泣。盛宇淩沒有看她，只在心裏說不出的煩悶。他眉頭緊皺，握著拳的雙手也指尖發白。既後悔自己為什麽會說出那樣傷人的話，又對她那些偏執的想法感到憤懣。
“你到底什麽時候才能不這樣猜忌我？”
這句話聲音冷硬得就像是萬年寒冰。黎嫣然捂著嘴，心酸的止住哽咽。
一陣無聲的沈寂。很久，盛宇淩才從煙盒裏抽出一支煙，拿出打火機。
沈悶的空氣裏響起一聲清脆的打火的聲音，黎嫣然側過頭看了一眼。他雙手攏著火苗，湊近煙頭。微微泛紅的火光照亮他冷峻的面龐，眉宇間的那一抹沈郁，讓她覺得自己和他之間，如同隔著崇山峻嶺。
盛宇淩什麽也沒再說，只像是忍了很久一樣深深吸了一口煙，然後緩緩吐出煙圈，往後靠到座椅裏，盯著虛空一言不發。
也許，是方才和季婉瑩的那一番談話，讓他的心徹底亂了。
直到現在，他才知道，季婉瑩都經歷著什麽。
不久之前，和她走上那棟別墅的樓梯時，他怎麽也沒有想到，下來之後，自己會是現在這種心情。
別墅的二樓，有一個小會客廳，地方不大，但布置得很溫馨。造型古典的黑色圓幾旁擺放著一排三人沙發和兩只單人座椅。
他和季婉瑩面對面落座在單人椅裏，中間隔開很長一段距離。
樓下隱隱傳來的談笑聲被他忽略了，眼裏只有對面纖瘦又蒼白的人。她低垂著眉眼，說是有事要和他談，卻又半天都沒說一個字。
很久，盛宇淩才欠欠身問：“幾天不見，你怎麽又瘦了？”
季婉瑩擡起頭來，掩飾著一瞬間的慌亂：“可能是因為，最近胃口不太好吧。”
“什麽事？”
“啊？”
“你說有話要跟我說，是什麽事。”
季婉瑩頓了頓，才迎上他的視線，只是不知為什麽，還沒開口說一個字，眼底就先噙滿了淚。
240你一定愛上她了吧
“告訴我。”盛宇淩沈聲問道。
她這才一字一句的娓娓道來：“宇淩哥。前些天，你不是總問我和宇軒之間是不是出了什麽問題嗎？本來，我覺得沒有什麽，他對我一直都很客氣……很好。可是，最近我稍加留意，才發現……”
“發現什麽？”那時他語氣很平緩，但心底，隱隱的不安已經漫了上來。
季婉瑩低聲說：“發現原來他一直在外面有情人。我其實並沒有很刻意的去查他，只是稍微留心了一下他的手機。有一個女人……和他聯系得很頻繁。”
“也許只是工作關系。”這句話脫口而出，盛宇淩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下意識的替盛宇軒辯解。也許是出於憐惜，不忍她去承受這樣的事實？
季婉瑩輕輕搖了搖頭：“一開始，我也這麽想。直到有一天晚上他說有應酬，我心裏存疑，就跟司機打聽了他的行蹤，司機說他在雅高酒店，我又打電話給酒店前臺，很快套到了話。他確實，是跟一個女人在一起。”
她說著這些，既沒有語氣起伏也沒有情緒波動，就像是在談論別人的事情。只是說完最後一句，眼裏的淚，悄無聲息的流了下來。
其實，盛宇淩並不意外。盛宇軒和江淑真的這些事，不管他大哥如何隱瞞，也遲早有一天是會被季婉瑩知道的。何況盛宇軒似乎也並沒有太在意——不然那些照片也不可能被他找的人輕易拍到。
盛宇淩只是沒有想到，這一天來得這麽快。
坐在對面的季婉瑩看起來並沒有多激動的樣子，只無聲的落淚，偶爾用手指輕拭面頰。
他也不動聲色，心裏卻像是被人用石斧一下一下的敲擊，痛得壓抑又沈悶。
從她18歲，他第一次見到她起，就習慣了遠遠的看著她。看她在鋼琴前優雅的身姿，在人群裏周身像籠罩著光芒一樣惹人註目，看她在曠野星空下憂郁的雙眸，在海邊裙角翻飛的那一抹淺淡微笑……
他把她當做那種疏離塵世，不染半點塵埃的清透女子，卻從來都沒有想過，會有一天，親眼看著她被拽下聖壇，被人當作一件失寵的玩具一樣隨意拋棄。
對盛宇軒由來已久的恨意，此時更加清晰又深刻的侵蝕著他的心。但片刻之後，他就恢覆了理智，沈沈緩了口氣，問道：“你想讓我做什麽？”
季婉瑩愕然擡起頭：“我……沒有想過要讓你做什麽啊。”
“那為什麽要跟我說這些事？”
“我只是，只是不知道該和誰說。唯一想到的人，就是你……”季婉瑩低下頭，一直壓抑著的情緒像是這時才爆發出來。她低聲哽咽，肩頭像秋風中的落葉一般抖得厲害。
盛宇淩看著她，眼裏的沈郁像是黎明前的夜空。
一會兒之後，季婉瑩才稍微平覆下來，抹掉眼淚，只是聲音依然沙啞：“宇淩哥，你別誤會。我明白事情的利害關系。我不會去戳穿他，也不是想找他麻煩，更加不可能離婚。我，不願意讓這件事影響到任何人。我很清楚，如果和他計較，那就不單單是兩個人之間的事了，會影響到很多人，影響到雙方的家庭。”
“所以，你選擇忍耐？”
“也不算忍耐吧。”她眼裏淚光閃爍，黯然笑了笑，“本來就是家族聯姻，他對我沒有感情，我也很理解。”
“那你當初為什麽要答應這樁婚事？”這句話問出口時，盛宇淩隱約有點後悔。
不該這麽問。幾天前，她還信誓旦旦的保證過，和盛宇軒結婚是出於對他的欣賞，是出於“愛他”。
季婉瑩果然被噎住了，頓了半天才說：“木已成舟，還問這個有什麽用。”
她眸子裏深刻的絕望、淡定的容忍讓他心疼，面上卻沒有露出半點痕跡。
“好，我不問。”盛宇淩翹起腿，仰靠在椅背上淡淡說，“其實，我一直以為，你會遇到一個用全部身心去愛你的男人，對你一心一意，呵護備至。”
季婉瑩的神色瞬間變了，清冷的嗓音裏有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宇淩哥……你真的是這樣認為的嗎？”
“是。”
她慘然一笑，只說了兩個字：“謝謝。”
這一聲謝，讓氣氛瞬間降到了冰點。盛宇淩再看季婉瑩時，她蹙著眉，低垂著的眼裏不知是無奈，還是失落。
盛宇淩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話過於冷漠了。
他在心裏自責了片刻，坐直身，雙手暗暗握緊，嘆道：“所以，你只是想找人傾訴一下，然後，什麽也不做，接受一切，繼續這種痛苦的生活嗎？”
“我確實，希望，能和人談談這件事。”季婉瑩仔細斟酌著詞句，一字一頓的慢慢說，“不過……生活對我來說，倒算不上有多痛苦。”
“這樣的婚姻，不痛苦？”盛宇淩皺起眉。
“沒有。”季婉瑩擡眼看了看他，漆黑的眼眸裏沒有一點亮光，“我們只是名義上的夫妻而已。貌合神離，同床異夢就是形容的我和宇軒吧。他一直……也沒有碰過我一根頭發。所以，我也覺得，能夠理解他。”
此時回想起來，盛宇淩竟想不起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自己腦子裏在想的是什麽。只覺得像是在晴空中看到一道閃電，又似在深暗海底見到一縷微光。
他當時什麽也沒說，季婉瑩也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只是不知怎麽的自然而然的談起了黎嫣然。說他今天帶來的女孩子很漂亮，看上去和他以往的歷屆女友截然不同，還問他，她是不是很溫柔。
他點頭嗯了一聲。季婉瑩淺笑：“我猜也是。你一定是愛上她了吧？”
盛宇淩愕然。
“很少有女孩子能夠在你身邊待這麽長的時間，你對她都還不離不棄。我記得，以前，那個Emy也才不過四個月吧？黎小姐一定特別優秀，是一個特別好的女孩，才能夠俘獲宇淩哥你的心。”
他聽得出來，她在努力裝得無所謂，裝得雲淡風輕。
241我只想和她，在床上談
這些話，他也沒有回應。因為樓下突然響起的鋼琴聲和歌聲很快吸引了兩人的註意力。
然後，就是他毫無來由的怒從中來，將黎嫣然帶離了那個聚會。
一支煙快要燃盡，車裏已經彌漫了一層淡淡的煙霧。盛宇淩回憶完剛才發生的事情，心裏的煩躁竟緩解了一些。不知這焦躁，到底是源於對香煙的戒斷反應，還是源於季婉瑩的那些話語。又或者二者兼而有之。
他扔掉煙頭，才看了一眼黎嫣然。她呆呆的坐著，似乎一直都沒有動彈，低垂著眼簾一言不發，也面無表情。
“好了。別生氣了。”盛宇淩淡淡勸了一句，發動了車。
車轉了一個彎，開上另一條路的時候，黎嫣然才看了一眼外面，側過頭問：“你要去哪裏？”
“回半山山莊。”
她心裏突的停跳了一拍。去半山別墅，難道他還想……可是此時，她完全、半點心情都沒有，只想回家，回到自己一個人的臥室，蒙頭大睡，忘掉這一切。
“我不去那兒。送我回家。”她冷冷說。
“由不得你。”盛宇淩語氣更加冰冷。
黎嫣然怔了怔，咬咬唇用盡可能平和的語氣回他：“我不想去你那兒。我只想一個人安靜一會兒。送我回家吧。”
盛宇淩漠然看著前方的路，沒有絲毫猶豫：“不行。”
“為什麽？你不想送我的話，那放我下來，我自己回去。”
“我說不行。”
“為什麽？！”黎嫣然皺起眉，深吸一口氣，冷著聲最後攤牌，“今天，我不想和你在一起。”
“今晚，我也不想一個人。”他盯了她一眼，視線裏的那種威壓讓黎嫣然不由得心悸。
她沒有想過，自己心底竟然還是有著對他的畏怯的，而且這種畏怯，會這麽輕易的就被一個眼神勾出來。
她指尖微微顫抖，盡量隱藏著這種讓人不安的情緒，不去看他，只盯著前方的路燈說：“你不是說過，如果我不願意……”
轟然而起的引擎聲將她後面的話吞沒了。幾秒鐘的時間，車速變得飛快，在夜晚黑色的路面上一路低沈咆哮著往那棟山間別墅開去。
沒有過多久，伴著剎車“吱”的一聲，車穩穩停在了半山別墅的前院。
盛宇淩下了車，繞過車頭，打開車門一言不發拽起黎嫣然的胳膊，讓她下車。
半夜的山風一陣陣拂過，吹在她裸露的小腿上涼意侵人。黎嫣然站在原地，任憑他如何拖拽，都堅決不肯邁一步。
“進屋！”盛宇淩沈著聲，語氣裏的淩厲讓人一陣心寒。
黎嫣然含著淚，大聲喊了一句：“不要！我不是你發洩的工具！”
驟然而起的風將這一聲吹得零落飄散。黎嫣然感覺臉頰上一行痕癢，倏然而下。
德叔這時從屋子裏出來了，挺直的立在門外，燈光照亮他的臉。黎嫣然看到他遠遠的望了這邊一眼，臉上那抹客氣的笑瞬間凝固住了，像是一時沒有理解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不知為什麽，看到德叔，她竟覺得有了一絲釋然。有德叔在，盛宇淩應該會有所顧忌吧？
他果然沒有再強行的去拉她，而是靠過來，湊近她耳邊低聲說：“發洩？你知道什麽叫發洩？再說這種話，再任性的話，別怪我一點情面也不顧。也別以為德叔就能幫你。”
最後那句話，一字一字被他咬得緊緊的。黎嫣然的心劇烈跳動起來。看來剛才她的所想，早被看穿。
盛宇淩話音一落，便一把抓起她的手腕，帶她往別墅裏走去。她不敢再反抗，只得跟在他身後。
“盛先生，黎小姐。”德叔站在門口，略微躬身打著招呼。
盛宇淩沒有理會德叔，徑直帶著黎嫣然往屋子裏走。經過門口時，黎嫣然看了一眼德叔，他正好擡起頭，眼神中分明是關切和詢問。
只是還沒來得及說一句話，她就被硬生生拽著進了屋。
德叔尾隨著也跟了進來，沈吟片刻問：“你們……是不是吵架了？”
盛宇淩這才停住腳步。
“宇淩。”德叔語重心長勸道，“有問題的話，可以坐下好好談談。黎小姐這麽善解人意，相信不會有什麽結是解不開的。”
盛宇淩淡然回頭：“我現在只想跟她，在床上談。”
他說完，拉著她走上樓梯。德叔站在樓下，一時語滯。
黎嫣然只感覺臉上那抹紅，燙到難受。盛宇淩步子邁得很快，她被半拖半拽著一路磕磕絆絆。直到轉過樓梯拐角，她才使勁甩開他：“我都說了我不想，不想！你聽不明白嗎？！”
盛宇淩沒有回答，直接把她攔腰抱起來，幾步走到屋子前，一腳踢開門，邁進臥室將她扔在床上。
他像是還在生氣，動作很粗魯。黎嫣然悶哼了一聲，見站在床邊的高大身影靠近過來，急忙坐起身，躲開他。
“我累了，不要！”
盛宇淩已經擡腿半跪在了床邊，將她堵在身前，冷著一張布滿寒霜的臉：“少廢話。”
她心裏跳得厲害，聲音也不住顫抖：“你今天是怎麽了？我只是唱了一首歌而已，用得著這樣生氣嗎？你不喜歡，下次我再也不在你的朋友面前……賣弄了，或者，再也不去見你那些朋友了，總行了吧？！”
“生氣？誰說我生氣了？”
“那你是怎麽了！”
“怎麽也沒怎麽。就像你說的一樣。我今天，就是想發洩！”
他說完，將她推倒，死死壓在身下。
怎麽了。他不想解釋，覺得也無須對她解釋什麽。季婉瑩那些故作堅強的話，季婉瑩憂傷又清麗的面龐，季婉瑩清減得盈盈一握的身姿……她分明在痛苦，他卻無能為力；心底那種鈍痛在漫溢，面上，卻必須裝得無動於衷。
242逃不掉的小鳥
這一切，都讓他真真切切的體會著難過、心痛這種感覺，讓他覺得所有的一切竟然都虛幻得不真實。讓他越來越清晰的覺得，原來自己一直都只在造夢，不僅僅為身下的她，也在為自己，編造一個關於愛情的幻夢。
而那個實實在在刻印在心底的人，卻在遭受著委屈，在蒙難。他不能保護她，甚至不能觸碰她……
這些情緒迫切的需要一個出口。他冷眼看著身下無助的黎嫣然，她眼底那種初生小鹿一般的驚恐和不安竟讓他心裏，掠過一絲奇怪的快意。
“今晚。我要你滿足我。”他沈著聲，嘴角挑起一抹弧度，邪肆又放縱。
“轉過身去。”
“什麽……？”
黎嫣然還沒反應過來，只覺得肩頭被捏得一陣生疼，她不得不背過身伏在床上。肩頭的疼痛還沒消散，盛宇淩又緊緊攫住她的手腕擰到身後。這樣的姿勢像是被人制服住了一樣，瞬間讓她的心提了起來，幾乎喪失所有安全感。
“放開我，放開我！”她咬著唇掙紮哭喊。身後的人卻無動於衷。
一會兒之後，她只感覺一陣觸癢從頸間沿脊背倏的滑下，她知道是他在拉下她身上那件裸粉色連衣裙的拉鏈。背後的衣裙散開，一陣涼意瞬間侵襲著裸露的肌膚，她的心像是停止了跳動，四肢也僵直著一動不能動。
淚濡濕了床單，她止不住的哽咽。那雙灼熱的手又回到了肩頭，拽著她的衣裙不分輕重的往下褪。
黎嫣然擰著眉咬了咬牙，猛地一翻身推開他，抱著胳膊護住自己迅速坐起身。
“你……你不能這樣！”
屋子裏只開著一盞臺燈，昏暗的光線下，她這時才看清盛宇淩的神情。眉眼深邃得像是不見底的寒潭，雕刻似的面龐冷硬得巖石一般。
她縮在床頭，微微顫抖。盛宇淩半跪在床邊，並沒有說話，也沒有立刻就過來抓她，只淡定的盯著她，仿佛她是一只失去了羽翼、已經逃不掉的小鳥。
黎嫣然怔怔看著他一面緊緊盯著自己，一面單手解開了領口的扣子，拉著衣襟使勁一拽，一排衣扣被扯開了。他脫下襯衫。
當裸著的健碩身軀呈現在眼前時，她低下頭，面色緋紅。
盛宇淩靠近過來，雙臂撐在她身側，蜻蜓點水般的吻了吻她的額頭。
“放松一點，如果不想被弄疼的話。”
這樣生冷又蠱惑的話語，讓黎嫣然心裏的酸澀糾結成絲，變幻成一張大網將自己緊緊包裹。
讓她悶得幾乎喘不過氣來。
盛宇淩蠻橫的拉開了她擋在胸前的手臂，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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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嫣然不知該怎麽回他，只好微笑著點點頭。盛宇淩大力拍了拍他的背，帶著淡淡一抹笑：“少給我來這套。”
別墅內部的裝修相當奢華，張揚大氣的美式風格，處處透著古典與沈穩的貴氣。寬敞的大客廳裏，或站或坐的大約有六七個人，端著酒杯笑容灑脫的不知在談些什麽。
盛宇淩帶著黎嫣然穿過門廳，剛一出現在眾人面前，大家就都安靜下來，一齊轉過頭。
“宇淩，你來了！”一個看起來稍年長的人打了聲招呼，“快過來，大家剛剛還在談論你呢。”
“談論我什麽？”盛宇淩一邊問一邊走過去。黎嫣然跟在他身後。
“說你最近可是風頭無兩。”那人半靠著沙發靠背，輕松笑道，“嘉麗上市沒多久，股價就一路飛漲。你個人的身家，現在都快超過你大哥了吧。”
盛宇淩只淡然一笑：“蘇子陌，這些事，今天還是不要談了吧。我今天只想放松放松。”
“好，不談不談。”被稱作蘇子陌的男子走到酒水桌旁，拿了一杯酒遞過來，“我們今天只放松，行吧？”
盛宇淩接過酒，又攬著黎嫣然肩頭向大家介紹：“這是黎嫣然，大家認識認識。”
“剛才我就註意到這位小姐了。”蘇子陌一臉笑意，“很面熟啊，似曾相識的感覺。”
之前那個穿黑衣服的人立刻接過話茬：“黎小姐現在正當紅。你多多少少都看到過她的照片吧。”
蘇子陌想了想：“也許吧。”然後又對盛宇淩說，“對了宇淩，我今天還帶了個人來，看到他你可不許生氣。”
盛宇淩揚眉問：“誰？”
“過來吧。”蘇子陌側過頭，向另一邊喊了一聲。
黎嫣然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只見從樓梯拐角處走出來一個人，畏畏縮縮著一點點往這邊挪過來。
等看清那人的長相，她倒吸了一口冷氣。
霍哲勳。
沒想到竟然還有再見到這個人的一天，而且還是在這種場合。
盛宇淩似乎也沒有預料到會是他，鼻音重重的冷笑了一聲。
蘇子陌走過去，拍了拍霍哲勳肩頭對盛宇淩說：“我聽說你跟他之前鬧了點小矛盾，雖然不知道到底是因為什麽，不過既然事情都過去了，就冰釋前嫌吧。畢竟大家都是世交。”
“子陌，你讓霍哲勳自己說說，他自己做的那些事到底配不配得到原諒。”
霍哲勳一直垂著頭，聽他這樣說才擡頭飛快的瞟了一眼這邊。黎嫣然明顯感覺到他是在看自己，胳膊上起了一陣雞皮疙瘩。
蘇子陌又勸霍哲勳：“是你說想跟宇淩道歉，現在我帶你來見他了，能幫的也就到此為止了。該怎麽做你自己清楚吧？”
霍哲勳呆呆的沒什麽反應，一會兒之後才點了點頭，一步步挪到盛宇淩跟前，突然撲通一聲跪了下去。
黎嫣然有些驚訝，嚇了一跳。盛宇淩一臉漠然，什麽表情都沒有。沙發那邊站著坐著的幾個人倒是滿臉憋著笑。
“宇淩哥。我知道我做錯了。請你原諒我，你不知道，因為這件事，我爸很長時間都沒有跟我說過一句話了。我真是鬼迷了心竅，竟然會……”
他說著，用眼角的餘光看了看站在旁邊的黎嫣然，黎嫣然心裏咯噔一下，很怕他會在這些人面前說出什麽來。
“行了。”盛宇淩及時打斷了他的話，“你知道錯就好。我希望你以後，永遠都不會再做出那種，喪心病狂的事來。”
最後這幾個字被他說得咬牙切齒。黎嫣然知道，他肯定在極力壓抑著心底的怒氣。
“好了好了，既然霍哲勳都跪下道歉了，你也諒解他，讓他起來吧。”蘇子陌在一旁打著圓場。
盛宇淩冷眼盯著霍哲勳，一言不發。霍哲勳也不敢起來。
“誒？這是演的哪出啊？”
門廳外，有人高聲問了一句。所有人都將視線轉到那邊，原來是莫易軒到了。
他把外套搭在臂彎，歪著脖子松了松衣領，邁著大步問：“我來晚了一步，錯過什麽好戲了嗎？”
盛宇淩喝了一口酒，淡淡說：“什麽也沒錯過。你怎麽現在才到？”
莫易軒笑了一聲：“情有可原，情有可原的。看我把誰給帶來了？”
他說著讓開一步。黎嫣然見盛宇淩臉上的神情驟然間凝固住了，便也疑惑著往門廳那兒看去。
莫易軒身後，正走進來的，是個身形纖瘦的女子。
黑發挽著蓬松的發髻，耳後垂下來的幾縷發絲微微卷曲著，面龐略顯蒼白，唇色卻紅潤光澤，應該是化了妝的原因吧，只是眉眼間看上去有些憂郁，一身黑色長裙，裙擺像鳶尾一樣散開，襯得皮膚更加玉一樣的潤澤潔白。
她雙手托著一只精致的手拿包，手腕上細細的銀色手鏈和指間微微閃耀著火彩的戒指很是惹眼。
高貴、典雅。黎嫣然一時想不出別的詞來形容眼前見到的人。
“婉瑩……？”盛宇淩喃喃吐出兩個字。
婉瑩……黎嫣然依稀記得這個名字。那應該是他的大嫂吧。
她怔怔的站在那兒。雖然聽到有人提起過，說她和這位季婉瑩長得有幾分相似，可是此時見到真人，她覺得，分明就沒有半點相似的地方。眼前這位，雖然纖弱，骨子裏卻藏著一股清冷，像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世外之人，又或者獨自在湖面浮遨的白天鵝。
238上等人的場合，水深火熱
樓梯上，突然傳來一陣清亮的笑聲，幾個女人翩然從樓上快步走下來，迎上前去。
“婉瑩，你今天怎麽也來了？真是驚喜呀。”
“是啊，婉瑩姐。我還以為你結婚了就不會再來我們的聚會了呢。”
季婉瑩淺淺笑著，被幾個女孩子簇擁著走進來。盛宇淩沒有向她打招呼，倒是沖一個挺大方的女孩問道：“薄冰冰，你們怎麽也在？”
薄冰冰笑著說：“怎麽，不歡迎啊？好不容易可以聚聚，我們也來放松放松不行嗎？”
“當然行。”盛宇淩回答。
薄冰冰又拉著身旁一個長得挺嬌俏的女孩介紹：“這是楊真真，秀島酒店的大小姐。我的新閨蜜，認識認識吧。”
楊真真立刻甜甜綻露笑顏：“你好，盛先生。”
他只漠然點了點頭，什麽也沒說。
莫易軒將外套隨意搭在沙發上，笑著說：“本來以為沒多少人，結果一個帶一個的，今天倒挺熱鬧。”
盛宇淩冷眼看著他：“別的人也就算了。倒是你，怎麽把婉瑩也帶來了？”
“你可別這種語氣跟我說話，我怕你。”莫易軒故意哭喪著臉。
“宇淩。”季婉瑩連忙搶白了一聲，嗓音輕柔的說，“別怪他。是我央求他帶我來的。”
“是。”莫易軒走到他跟前，壓低了聲音：“我知道你有避諱。是婉瑩說有點事很想找你談談，其他時候又不太方便。我才告訴她今晚有聚會的。”
季婉瑩低著頭，隱隱有些局促的樣子。
盛宇淩的神色這才緩和了一些，看了一眼黎嫣然，把她帶到沙發旁坐下，拍拍她的肩似在安撫：“等我一會兒，我馬上就回來。”
黎嫣然乖巧的點點頭：“沒事的，你去吧。”
他環顧下四周，又囑咐蘇子陌幫忙照顧她才和季婉瑩上樓，去談事情。
一樓站著的人陸續落座，等所有人都找到位置舒服的坐下時，才有一個聲音微弱的響起：“子陌哥啊，我是不是可以起來了？”
客廳裏立刻爆發了一陣壓抑著的大笑。蘇子陌斜眼看著還跪在地上的霍哲勳，嘆了一聲：“快起來吧。別丟人現眼了。”
薄冰冰倚靠在沙發扶手上，見霍哲勳站起來的時候雙腿都有些發抖了，笑得花枝亂顫：“你到底是怎麽得罪他了啊。吃了熊心豹子膽，那個大魔王也敢去惹！”
霍哲勳走到酒桌前舉起一杯酒一仰頭猛地灌下去，恨恨道：“要你管！”
蘇子陌笑道：“吃著苦頭了吧。這麽多年，他是什麽脾氣你還不知道？誒我問你，你爸在嘉麗的股份被剝奪，是不是也跟這事有關系啊？”
霍哲勳一句話也沒說。
黎嫣然心裏一直惴惴不安，不太敢直接去看霍哲勳，只依稀感覺他的視線，好幾次都熱辣辣的射向自己。
身旁蘇子陌看了看她，問：“黎小姐想喝點什麽，我幫你去拿。”
黎嫣然剛想回話，那邊霍哲勳陰陽怪氣的笑了一聲：“哼，黎小姐一看就不勝酒力，來一杯這個吧。”
他說著，順手從酒桌上取了一杯酒遞過來。黎嫣然猶豫了一瞬，還是接過那杯酒。像是冰鎮過，有些涼意。
薄冰冰“咦”了一聲：“是果酒嗎？給我也來一杯。”
“我也要我也要。”楊真真也隨口附和。
喝了一點酒之後，大家的話匣子漸漸打開了。
莫易軒一直盯著黎嫣然看了好久，才問：“黎小姐，我真的覺得你很眼熟，這好像不是我們第一次見面吧。”
黎嫣然立刻慌亂的笑道：“我沒有印象啊？可能也是在雜志上看過，所以覺得眼熟。”
莫易軒若有所思，半晌突然問：“那，你認識蘇婭嗎？”
黎嫣然一驚：“你……怎麽會知道她？”
“看吧。我就說肯定見過你。”莫易軒指著她，笑得意味深長。
黎嫣然有些摸不著頭腦，不明白莫易軒和蘇婭這兩個八竿子都打不到的人，怎麽會扯上關系。
不過他沒有再說什麽。黎嫣然也不好去問。
蘇子陌說：“黎小姐，其實我覺得比起當模特，你的歌唱得更動聽。上次嘉麗盛典我是全程看過直播的，到現在，都對你開場的那首歌記憶深刻。那麽高難度的歌清唱能唱到這個水平，不簡單。”
“過獎了。”黎嫣然微微紅著臉，點頭致謝。
楊真真嘴裏咬著吸管，聽蘇子陌這樣說，插了句嘴：“什麽歌啊？我都沒聽過，能讓她唱一個嗎？”
“這……不太好吧。”蘇子陌說完，又補了一句，“黎小姐是客人。”
楊真真笑得有些不屑一顧：“她不是盛先生公司的藝人嗎？唱個歌有什麽不行的？”
黎嫣然臉色微微有些發白。蘇子陌像是也不知道該怎麽回覆。
一旁霍哲勳陰陽怪氣的說：“楊小姐，你也太天真了吧。你以為盛宇淩帶她來，是為了給你們找樂子的？”
“你們”兩個字被他咬得極重。楊真真楞了一會，木然道：“不是給我們找樂子，那是給誰找……”
一瞬間，她像是明白了什麽，臉上頓時紅得像滴得出血來。
四周突然安靜下來，看來大家都明白她吞進去的那幾個字裏，意味著什麽。
黎嫣然只覺得無地自容。
霍哲勳還在添油加醋：“明白了吧？黎小姐可不是能隨便為‘你們’唱歌取樂的人。她得養著嗓子，晚上好在某人耳邊叫——”
黎嫣然猛地站了起來，心裏怦怦的跳得厲害。
莫易軒像是也有些聽不下去，皺著眉擺擺手：“當著女孩子的面，別越說越下流了。黎小姐，你別聽他狗嘴裏吐不出象牙，坐吧坐吧。”
黎嫣然沒有坐。那邊楊真真和身旁另一個女孩悶著聲想笑又不敢笑的樣子。倒是薄冰冰頗為同情的看了她一眼。
她沈下一口氣，淡淡說：“其實也沒什麽。楊小姐想聽我唱歌，唱唱也無所謂。正好我也很久沒唱過了，今天倒真的有些興致。”
239爭吵，他從未有過的冷
“黎小姐……”蘇子陌皺著眉頭，像是還想制止她。
黎嫣然沒有理會，只環顧了一下四周，見一扇窗前，放著一架鋼琴，便徑直走過去，打開琴蓋，挺直腰身坐下。
很快，撚熟於心的旋律從指尖流瀉而出，前奏過後，她輕聲哼唱起來。沒有開嗓，那些高音和激流回旋一般的高難度銜接讓她覺得有些費勁，但還是努力的、一絲不茍的把整首歌唱了出來，並且不著痕跡的處理著聲音的生澀和不足。
一曲終了，最後一個音符落下時，四周靜悄悄的。黎嫣然合上琴蓋站起身，才愕然發現，盛宇淩和季婉瑩不知什麽時候已經下了樓，正站在不遠處，一言不發的看著她。
她遠遠的看了一眼盛宇淩，很難形容他臉上是什麽表情，像是冷得像寒冰，又似乎寫滿了各種難以言說的情緒。
她突然一陣無措，像做錯事又不知自己哪兒出了錯的小孩，等著大人的宣判。
一陣讓人尷尬的沈默之後，盛宇淩才上前兩步，陰沈沈的問：“誰讓你唱歌的？”
“我……”
她支支吾吾著正不知該說什麽。季婉瑩在一旁柔聲笑著替她解圍：“黎小姐唱得很好啊，琴也彈得好。真意外，不僅人漂亮，還這麽多才多藝。”
另一邊，坐在沙發上的人也都站起身，稀稀拉拉的鼓掌，稱讚。
盛宇淩臉色很黑，很難看，突然大步邁過來，一把拽住黎嫣然的手腕，低沈的聲音就像從天邊傳來：“跟我來！”
他蠻橫的拽著她離開，沒有跟任何人道別。
穿過客廳經過花園，一直到那臺白色的瑪莎拉蒂前，盛宇淩才放開她，冷冷說：“上車。”
陌生的高速公路上沒有什麽車，車燈照亮著漆黑的、飛速後退的路面，前面不知延伸到什麽地方。
耳邊是低沈又單調的引擎聲。黎嫣然靜靜低垂著頭，腕間剛才被他大力握著的地方隱隱有些生疼，她沒有理會，只在心裏茫然無措，又莫名傷心。
好端端的一個聚會，為什麽會以這樣的方式結束？
車在路上疾馳。盛宇淩一手握著方向盤，很久才生硬的說：“知道你在幹什麽嗎？”
黎嫣然不解的看著他。
他沒有看她一眼，只盯著前方的路：“什麽時候你才能不這麽看輕自己？”
“啊……？”
“你是我邀請來的客人。不是供人取樂的戲子。”
“我只是唱一首歌而已……”她還想為自己辯解，盛宇淩打斷了她的話。
“不管是唱歌還是幹什麽，都是在娛樂別人。”
黎嫣然深吸一口氣，一時語結。
“還彈鋼琴。”他不知是哪來的氣，語氣始終冰冷，一字一句都箭一般刺在她心上：“而且還有婉瑩在場。你知道她在英國是師從誰學的鋼琴嗎，就敢班門弄斧。”
“我不知道……”她囁嚅著，幾近哽咽。
“總之以後，別再幹這種傻事了。”
黎嫣然低垂著頭，這些話讓她的心像是浸在了冰水裏。很久，她才忍住淚：“所以，你是覺得我給你丟臉了，是嗎？”
盛宇淩看了她一眼：“你怎麽會有這種想法？我只是想告訴你，你是我的女人，沒必要去取悅任何其他人。”
“我不覺得給大家唱歌有什麽問題。歸根到底，都是你心裏的那些想法在作祟。不管你有沒有意識到，在你心裏，我就是低人一等的，在你的那些出身不凡的朋友們面前，我的身份就是該避諱的，是不能談論的，因為會讓你覺得，覺得可恥。你根本就從心裏看不起我，是不是？！”
她一疊聲的喊出這些話，盛宇淩楞住了，猛地一踩剎車將車停在了路邊。
黑暗像是一張大幕一樣籠罩下來。黎嫣然很久都沒有說一句話，等反應過來，只覺得面龐一片冰涼，淚水在不停的往外湧。
她明白盛宇淩帶她來這樣的場合，是出於好心。但也深深的明白，那些人，都是用怎樣的眼光來看待她的。讓她痛心和絕望的是，就連盛宇淩自己，也在無意識的這樣認為。
身旁的人在壓抑的抽泣。盛宇淩沒有看她，只在心裏說不出的煩悶。他眉頭緊皺，握著拳的雙手也指尖發白。既後悔自己為什麽會說出那樣傷人的話，又對她那些偏執的想法感到憤懣。
“你到底什麽時候才能不這樣猜忌我？”
這句話聲音冷硬得就像是萬年寒冰。黎嫣然捂著嘴，心酸的止住哽咽。
一陣無聲的沈寂。很久，盛宇淩才從煙盒裏抽出一支煙，拿出打火機。
沈悶的空氣裏響起一聲清脆的打火的聲音，黎嫣然側過頭看了一眼。他雙手攏著火苗，湊近煙頭。微微泛紅的火光照亮他冷峻的面龐，眉宇間的那一抹沈郁，讓她覺得自己和他之間，如同隔著崇山峻嶺。
盛宇淩什麽也沒再說，只像是忍了很久一樣深深吸了一口煙，然後緩緩吐出煙圈，往後靠到座椅裏，盯著虛空一言不發。
也許，是方才和季婉瑩的那一番談話，讓他的心徹底亂了。
直到現在，他才知道，季婉瑩都經歷著什麽。
不久之前，和她走上那棟別墅的樓梯時，他怎麽也沒有想到，下來之後，自己會是現在這種心情。
別墅的二樓，有一個小會客廳，地方不大，但布置得很溫馨。造型古典的黑色圓幾旁擺放著一排三人沙發和兩只單人座椅。
他和季婉瑩面對面落座在單人椅裏，中間隔開很長一段距離。
樓下隱隱傳來的談笑聲被他忽略了，眼裏只有對面纖瘦又蒼白的人。她低垂著眉眼，說是有事要和他談，卻又半天都沒說一個字。
很久，盛宇淩才欠欠身問：“幾天不見，你怎麽又瘦了？”
季婉瑩擡起頭來，掩飾著一瞬間的慌亂：“可能是因為，最近胃口不太好吧。”
“什麽事？”
“啊？”
“你說有話要跟我說，是什麽事。”
季婉瑩頓了頓，才迎上他的視線，只是不知為什麽，還沒開口說一個字，眼底就先噙滿了淚。
240你一定愛上她了吧
“告訴我。”盛宇淩沈聲問道。
她這才一字一句的娓娓道來：“宇淩哥。前些天，你不是總問我和宇軒之間是不是出了什麽問題嗎？本來，我覺得沒有什麽，他對我一直都很客氣……很好。可是，最近我稍加留意，才發現……”
“發現什麽？”那時他語氣很平緩，但心底，隱隱的不安已經漫了上來。
季婉瑩低聲說：“發現原來他一直在外面有情人。我其實並沒有很刻意的去查他，只是稍微留心了一下他的手機。有一個女人……和他聯系得很頻繁。”
“也許只是工作關系。”這句話脫口而出，盛宇淩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下意識的替盛宇軒辯解。也許是出於憐惜，不忍她去承受這樣的事實？
季婉瑩輕輕搖了搖頭：“一開始，我也這麽想。直到有一天晚上他說有應酬，我心裏存疑，就跟司機打聽了他的行蹤，司機說他在雅高酒店，我又打電話給酒店前臺，很快套到了話。他確實，是跟一個女人在一起。”
她說著這些，既沒有語氣起伏也沒有情緒波動，就像是在談論別人的事情。只是說完最後一句，眼裏的淚，悄無聲息的流了下來。
其實，盛宇淩並不意外。盛宇軒和江淑真的這些事，不管他大哥如何隱瞞，也遲早有一天是會被季婉瑩知道的。何況盛宇軒似乎也並沒有太在意——不然那些照片也不可能被他找的人輕易拍到。
盛宇淩只是沒有想到，這一天來得這麽快。
坐在對面的季婉瑩看起來並沒有多激動的樣子，只無聲的落淚，偶爾用手指輕拭面頰。
他也不動聲色，心裏卻像是被人用石斧一下一下的敲擊，痛得壓抑又沈悶。
從她18歲，他第一次見到她起，就習慣了遠遠的看著她。看她在鋼琴前優雅的身姿，在人群裏周身像籠罩著光芒一樣惹人註目，看她在曠野星空下憂郁的雙眸，在海邊裙角翻飛的那一抹淺淡微笑……
他把她當做那種疏離塵世，不染半點塵埃的清透女子，卻從來都沒有想過，會有一天，親眼看著她被拽下聖壇，被人當作一件失寵的玩具一樣隨意拋棄。
對盛宇軒由來已久的恨意，此時更加清晰又深刻的侵蝕著他的心。但片刻之後，他就恢覆了理智，沈沈緩了口氣，問道：“你想讓我做什麽？”
季婉瑩愕然擡起頭：“我……沒有想過要讓你做什麽啊。”
“那為什麽要跟我說這些事？”
“我只是，只是不知道該和誰說。唯一想到的人，就是你……”季婉瑩低下頭，一直壓抑著的情緒像是這時才爆發出來。她低聲哽咽，肩頭像秋風中的落葉一般抖得厲害。
盛宇淩看著她，眼裏的沈郁像是黎明前的夜空。
一會兒之後，季婉瑩才稍微平覆下來，抹掉眼淚，只是聲音依然沙啞：“宇淩哥，你別誤會。我明白事情的利害關系。我不會去戳穿他，也不是想找他麻煩，更加不可能離婚。我，不願意讓這件事影響到任何人。我很清楚，如果和他計較，那就不單單是兩個人之間的事了，會影響到很多人，影響到雙方的家庭。”
“所以，你選擇忍耐？”
“也不算忍耐吧。”她眼裏淚光閃爍，黯然笑了笑，“本來就是家族聯姻，他對我沒有感情，我也很理解。”
“那你當初為什麽要答應這樁婚事？”這句話問出口時，盛宇淩隱約有點後悔。
不該這麽問。幾天前，她還信誓旦旦的保證過，和盛宇軒結婚是出於對他的欣賞，是出於“愛他”。
季婉瑩果然被噎住了，頓了半天才說：“木已成舟，還問這個有什麽用。”
她眸子裏深刻的絕望、淡定的容忍讓他心疼，面上卻沒有露出半點痕跡。
“好，我不問。”盛宇淩翹起腿，仰靠在椅背上淡淡說，“其實，我一直以為，你會遇到一個用全部身心去愛你的男人，對你一心一意，呵護備至。”
季婉瑩的神色瞬間變了，清冷的嗓音裏有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宇淩哥……你真的是這樣認為的嗎？”
“是。”
她慘然一笑，只說了兩個字：“謝謝。”
這一聲謝，讓氣氛瞬間降到了冰點。盛宇淩再看季婉瑩時，她蹙著眉，低垂著的眼裏不知是無奈，還是失落。
盛宇淩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話過於冷漠了。
他在心裏自責了片刻，坐直身，雙手暗暗握緊，嘆道：“所以，你只是想找人傾訴一下，然後，什麽也不做，接受一切，繼續這種痛苦的生活嗎？”
“我確實，希望，能和人談談這件事。”季婉瑩仔細斟酌著詞句，一字一頓的慢慢說，“不過……生活對我來說，倒算不上有多痛苦。”
“這樣的婚姻，不痛苦？”盛宇淩皺起眉。
“沒有。”季婉瑩擡眼看了看他，漆黑的眼眸裏沒有一點亮光，“我們只是名義上的夫妻而已。貌合神離，同床異夢就是形容的我和宇軒吧。他一直……也沒有碰過我一根頭發。所以，我也覺得，能夠理解他。”
此時回想起來，盛宇淩竟想不起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自己腦子裏在想的是什麽。只覺得像是在晴空中看到一道閃電，又似在深暗海底見到一縷微光。
他當時什麽也沒說，季婉瑩也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只是不知怎麽的自然而然的談起了黎嫣然。說他今天帶來的女孩子很漂亮，看上去和他以往的歷屆女友截然不同，還問他，她是不是很溫柔。
他點頭嗯了一聲。季婉瑩淺笑：“我猜也是。你一定是愛上她了吧？”
盛宇淩愕然。
“很少有女孩子能夠在你身邊待這麽長的時間，你對她都還不離不棄。我記得，以前，那個Emy也才不過四個月吧？黎小姐一定特別優秀，是一個特別好的女孩，才能夠俘獲宇淩哥你的心。”
他聽得出來，她在努力裝得無所謂，裝得雲淡風輕。
241我只想和她，在床上談
這些話，他也沒有回應。因為樓下突然響起的鋼琴聲和歌聲很快吸引了兩人的註意力。
然後，就是他毫無來由的怒從中來，將黎嫣然帶離了那個聚會。
一支煙快要燃盡，車裏已經彌漫了一層淡淡的煙霧。盛宇淩回憶完剛才發生的事情，心裏的煩躁竟緩解了一些。不知這焦躁，到底是源於對香煙的戒斷反應，還是源於季婉瑩的那些話語。又或者二者兼而有之。
他扔掉煙頭，才看了一眼黎嫣然。她呆呆的坐著，似乎一直都沒有動彈，低垂著眼簾一言不發，也面無表情。
“好了。別生氣了。”盛宇淩淡淡勸了一句，發動了車。
車轉了一個彎，開上另一條路的時候，黎嫣然才看了一眼外面，側過頭問：“你要去哪裏？”
“回半山山莊。”
她心裏突的停跳了一拍。去半山別墅，難道他還想……可是此時，她完全、半點心情都沒有，只想回家，回到自己一個人的臥室，蒙頭大睡，忘掉這一切。
“我不去那兒。送我回家。”她冷冷說。
“由不得你。”盛宇淩語氣更加冰冷。
黎嫣然怔了怔，咬咬唇用盡可能平和的語氣回他：“我不想去你那兒。我只想一個人安靜一會兒。送我回家吧。”
盛宇淩漠然看著前方的路，沒有絲毫猶豫：“不行。”
“為什麽？你不想送我的話，那放我下來，我自己回去。”
“我說不行。”
“為什麽？！”黎嫣然皺起眉，深吸一口氣，冷著聲最後攤牌，“今天，我不想和你在一起。”
“今晚，我也不想一個人。”他盯了她一眼，視線裏的那種威壓讓黎嫣然不由得心悸。
她沒有想過，自己心底竟然還是有著對他的畏怯的，而且這種畏怯，會這麽輕易的就被一個眼神勾出來。
她指尖微微顫抖，盡量隱藏著這種讓人不安的情緒，不去看他，只盯著前方的路燈說：“你不是說過，如果我不願意……”
轟然而起的引擎聲將她後面的話吞沒了。幾秒鐘的時間，車速變得飛快，在夜晚黑色的路面上一路低沈咆哮著往那棟山間別墅開去。
沒有過多久，伴著剎車“吱”的一聲，車穩穩停在了半山別墅的前院。
盛宇淩下了車，繞過車頭，打開車門一言不發拽起黎嫣然的胳膊，讓她下車。
半夜的山風一陣陣拂過，吹在她裸露的小腿上涼意侵人。黎嫣然站在原地，任憑他如何拖拽，都堅決不肯邁一步。
“進屋！”盛宇淩沈著聲，語氣裏的淩厲讓人一陣心寒。
黎嫣然含著淚，大聲喊了一句：“不要！我不是你發洩的工具！”
驟然而起的風將這一聲吹得零落飄散。黎嫣然感覺臉頰上一行痕癢，倏然而下。
德叔這時從屋子裏出來了，挺直的立在門外，燈光照亮他的臉。黎嫣然看到他遠遠的望了這邊一眼，臉上那抹客氣的笑瞬間凝固住了，像是一時沒有理解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不知為什麽，看到德叔，她竟覺得有了一絲釋然。有德叔在，盛宇淩應該會有所顧忌吧？
他果然沒有再強行的去拉她，而是靠過來，湊近她耳邊低聲說：“發洩？你知道什麽叫發洩？再說這種話，再任性的話，別怪我一點情面也不顧。也別以為德叔就能幫你。”
最後那句話，一字一字被他咬得緊緊的。黎嫣然的心劇烈跳動起來。看來剛才她的所想，早被看穿。
盛宇淩話音一落，便一把抓起她的手腕，帶她往別墅裏走去。她不敢再反抗，只得跟在他身後。
“盛先生，黎小姐。”德叔站在門口，略微躬身打著招呼。
盛宇淩沒有理會德叔，徑直帶著黎嫣然往屋子裏走。經過門口時，黎嫣然看了一眼德叔，他正好擡起頭，眼神中分明是關切和詢問。
只是還沒來得及說一句話，她就被硬生生拽著進了屋。
德叔尾隨著也跟了進來，沈吟片刻問：“你們……是不是吵架了？”
盛宇淩這才停住腳步。
“宇淩。”德叔語重心長勸道，“有問題的話，可以坐下好好談談。黎小姐這麽善解人意，相信不會有什麽結是解不開的。”
盛宇淩淡然回頭：“我現在只想跟她，在床上談。”
他說完，拉著她走上樓梯。德叔站在樓下，一時語滯。
黎嫣然只感覺臉上那抹紅，燙到難受。盛宇淩步子邁得很快，她被半拖半拽著一路磕磕絆絆。直到轉過樓梯拐角，她才使勁甩開他：“我都說了我不想，不想！你聽不明白嗎？！”
盛宇淩沒有回答，直接把她攔腰抱起來，幾步走到屋子前，一腳踢開門，邁進臥室將她扔在床上。
他像是還在生氣，動作很粗魯。黎嫣然悶哼了一聲，見站在床邊的高大身影靠近過來，急忙坐起身，躲開他。
“我累了，不要！”
盛宇淩已經擡腿半跪在了床邊，將她堵在身前，冷著一張布滿寒霜的臉：“少廢話。”
她心裏跳得厲害，聲音也不住顫抖：“你今天是怎麽了？我只是唱了一首歌而已，用得著這樣生氣嗎？你不喜歡，下次我再也不在你的朋友面前……賣弄了，或者，再也不去見你那些朋友了，總行了吧？！”
“生氣？誰說我生氣了？”
“那你是怎麽了！”
“怎麽也沒怎麽。就像你說的一樣。我今天，就是想發洩！”
他說完，將她推倒，死死壓在身下。
怎麽了。他不想解釋，覺得也無須對她解釋什麽。季婉瑩那些故作堅強的話，季婉瑩憂傷又清麗的面龐，季婉瑩清減得盈盈一握的身姿……她分明在痛苦，他卻無能為力；心底那種鈍痛在漫溢，面上，卻必須裝得無動於衷。
242逃不掉的小鳥
這一切，都讓他真真切切的體會著難過、心痛這種感覺，讓他覺得所有的一切竟然都虛幻得不真實。讓他越來越清晰的覺得，原來自己一直都只在造夢，不僅僅為身下的她，也在為自己，編造一個關於愛情的幻夢。
而那個實實在在刻印在心底的人，卻在遭受著委屈，在蒙難。他不能保護她，甚至不能觸碰她……
這些情緒迫切的需要一個出口。他冷眼看著身下無助的黎嫣然，她眼底那種初生小鹿一般的驚恐和不安竟讓他心裏，掠過一絲奇怪的快意。
“今晚。我要你滿足我。”他沈著聲，嘴角挑起一抹弧度，邪肆又放縱。
“轉過身去。”
“什麽……？”
黎嫣然還沒反應過來，只覺得肩頭被捏得一陣生疼，她不得不背過身伏在床上。肩頭的疼痛還沒消散，盛宇淩又緊緊攫住她的手腕擰到身後。這樣的姿勢像是被人制服住了一樣，瞬間讓她的心提了起來，幾乎喪失所有安全感。
“放開我，放開我！”她咬著唇掙紮哭喊。身後的人卻無動於衷。
一會兒之後，她只感覺一陣觸癢從頸間沿脊背倏的滑下，她知道是他在拉下她身上那件裸粉色連衣裙的拉鏈。背後的衣裙散開，一陣涼意瞬間侵襲著裸露的肌膚，她的心像是停止了跳動，四肢也僵直著一動不能動。
淚濡濕了床單，她止不住的哽咽。那雙灼熱的手又回到了肩頭，拽著她的衣裙不分輕重的往下褪。
黎嫣然擰著眉咬了咬牙，猛地一翻身推開他，抱著胳膊護住自己迅速坐起身。
“你……你不能這樣！”
屋子裏只開著一盞臺燈，昏暗的光線下，她這時才看清盛宇淩的神情。眉眼深邃得像是不見底的寒潭，雕刻似的面龐冷硬得巖石一般。
她縮在床頭，微微顫抖。盛宇淩半跪在床邊，並沒有說話，也沒有立刻就過來抓她，只淡定的盯著她，仿佛她是一只失去了羽翼、已經逃不掉的小鳥。
黎嫣然怔怔看著他一面緊緊盯著自己，一面單手解開了領口的扣子，拉著衣襟使勁一拽，一排衣扣被扯開了。他脫下襯衫。
當裸著的健碩身軀呈現在眼前時，她低下頭，面色緋紅。
盛宇淩靠近過來，雙臂撐在她身側，蜻蜓點水般的吻了吻她的額頭。
“放松一點，如果不想被弄疼的話。”
這樣生冷又蠱惑的話語，讓黎嫣然心裏的酸澀糾結成絲，變幻成一張大網將自己緊緊包裹。
讓她悶得幾乎喘不過氣來。
盛宇淩蠻橫的拉開了她擋在胸前的手臂，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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