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1回國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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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都沒壓住。
“真沒想到，方妍竟然會做這種事。這回，可丟人丟大了……”
“是啊，看她平時那麽清高的樣子，心裏竟然這麽齷蹉。”
“編造誰不行，竟然編造到了盛總頭上，嘖嘖……”
“哎，你們說，方妍走後，誰來當領隊啊？”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吵鬧個不休。林沛兒和秦佑怡也在一旁一臉驚訝的低聲說著什麽，黎嫣然無心聽她們的談話，林沛兒問了她一句什麽她也完全沒有聽見，只是一陣恍惚之後，轉身沖出了練習室。
下班時間，電梯間裏來來往往全是人，她等了好久，才終於擠上一部電梯。看著指示燈慢慢從4樓往上，15,16,17……她心裏，怦怦跳得厲害。
完全沒有想過見到盛宇淩，要說什麽，此時，也完全不能去思考。她仿佛只是下意識的覺得，應該去見他一面。
又來到29層，這裏已經沒有多少人。穿過那道玻璃門，黎嫣然才放慢了腳步。走廊盡頭的那間辦公室，門虛掩著。
她剛想敲門，從裏面傳出一個聲音，方妍的聲音。
“不要，盛總！”方妍喊了一聲，聲音有些顫抖。
黎嫣然退到窗戶邊，靠著墻站住了。
屋子裏，方妍的聲音又傳過來：“我，我只是一時鬼迷心竅犯了錯，求求你，盛總，我不想走！”
求……盛宇淩那樣的態度，她竟然能說出這樣低聲下氣的話來。黎嫣然倒抽了一口冷氣。方妍應該是，真的很想留在嘉麗社吧……
“立即解雇，是你自己說的。不想走？那你想怎樣？”盛宇淩的聲音聽起來很是冷漠。
“我以後會好好表現，盛總！你也知道，當一個模特，是我一直以來的夢想，我真的不能失去這個機會！這次的事情，我真的沒有想那麽多，沒有想到，這些事會越傳越邪乎。我，我只是一時沖動，被嫉妒蒙蔽了眼睛，才……”
“嫉妒？”
方妍似乎在抽泣：“是，嫉妒。當初我被盛總你招進來的時候，我記得你說過，我是所有人中間，最具實力的，是會著重培養的人。可是，我沒有料到，會突然冒出一個黎嫣然，而且你對她……”
聽到方妍提自己，黎嫣然全身僵了一僵，她站在門外，手心全是冷汗。在這裏偷聽他們的談話應該是不道德的吧，可是，她卻挪不開腳步，一步也挪不開。
盛宇淩似乎阻止了方妍，後面的話她沒有說下去。
黎嫣然只聽到盛宇淩的話語變得和緩了些：“我對她怎樣，和你無關，也和嘉麗社無關，那是我的私事。你也犯不著因為她而覺得自己的地位受到了威脅。在澳洲的時候我就跟你說過，你對工作的態度和努力我看到了，也給了你應得的回報，你應該知足了吧？”
“我……明白。”方妍聲音微弱的說。
“我希望你是真的明白，我不是一個公私不分的人。也不想在嘉麗社造成那種印象，好像誰受不受重用，都與我的個人喜好有關。你知道你這次做的事，影響有多大嗎？！”
他的語氣很嚴厲，方妍只是低聲弱弱的說：“我，真的明白了，盛總。以後，我不會再犯這樣的錯誤了。求求你，不要趕我走。”
118從未相信＆並不純粹
一陣沈默之後，黎嫣然才聽到盛宇淩的聲音傳過來，他似乎沈吟了一會兒，說：“你如果確實不想走，也可以。但是，處罰還是要有的。‘飛花’你就不用拍了，封面也改定別的人吧。我想你應該清楚，這次選定你為袁飛的模特，是基於各方面的綜合考量，本來你也不是最適合的人選。失掉這次機會，我想，你應該也沒什麽可說的吧。”
“我知道，”方妍有些哽咽的說，“我知道是因為我的資歷，才讓我上封面和拍‘飛花’系列的。我犯了錯，盛總說的處罰，我一點怨言也沒有，只求你別讓我走。”
“行了。去吧。”
很快，方妍的腳步聲響起來，黎嫣然無處可躲，只得站在原地。方妍出門的時候，看到她似乎驚訝了一瞬，但馬上，她就轉身離去了。
在外面又站了一會兒，黎嫣然才走到門口。門並沒有關上，她看到盛宇淩站在大大的落地窗前，窗外的高樓在夕陽的照射下鍍上了一層金邊，傍晚蔚藍色的天空上，飄著幾片彤雲。
“盛總……”她走進辦公室，喊了一聲。
盛宇淩轉過身，有些意外的看著她。
他手裏夾著一支煙，臉上的神情像是有些倦怠的樣子。
“對……對不起。”支支吾吾了半天，黎嫣然才說出這句話。辦公室裏沒有開燈，光線有些昏暗。她眼中，是一片晶瑩。
“什麽對不起？”盛宇淩淡漠的問。
“是我……誤解你了，我以為……”
“以為我和方妍上床了？”盛宇淩搶過她的話，只是，語氣冰冷，“你從來就沒有相信過我吧？”
他突然問這句話，黎嫣然一句話都說不出。辦公室裏，是一陣讓人難堪的寂靜。
“出去。”盛宇淩又是和那天晚上一樣的語氣，冷漠又無情。
黎嫣然楞楞的站在那裏。
“你不走，我走。”他低沈著聲音，眉宇間一片沈郁，說完便往這邊走過來。經過桌子的時候，他將煙頭扔進了煙灰缸，拿起車鑰匙然後目不斜視的從她身旁走了過去。
身後的門被“啪”的一聲關上，黎嫣然一個人呆呆看著空無一人的辦公室，空氣裏，還殘留著一縷淡淡的煙草味。她心裏，一片淩亂。
盛宇淩走進電梯，才疲憊的松了松領帶，又解開了襯衫領口的扣子。
他擡起頭，怔怔的看著鑲在電梯壁的鏡子裏的自己。
不久之前，在那間辦公室，他還蠻橫的將她壓在身下……她唇角的馨香，似乎還殘留在齒頰間。剛才，他那樣質問黎嫣然，好像自己是有多在理似的。只是心裏清楚得很，他自己對她的感情，也並不見得有多純粹吧。
黎嫣然下樓的時候，才想起和鄒亦恒有約的事。 離開帝豪大廈，她快走兩步，果然發現鄒亦恒那臺黑色的英菲尼迪就停在路邊。
鄒亦恒從車窗裏看到她，笑著向她揮了揮手。黎嫣然三步並作兩步跑過去，坐進車裏，才微微喘著氣對鄒亦恒說：“真對不起，讓你久等了。”
“沒關系，我也才剛到不久，沒有等多長時間。”
黎嫣然瞥了一眼車子中控臺上的鐘，已經六點半了。她心裏有些不好意思，只是鄒亦恒這麽說，她也不好多問，只問：“去哪裏吃飯啊？”
“我在月見定了包間，雲飛和蘇婭應該已經到了那兒了吧。”
“月見？我都沒聽說過……”黎嫣然扣好安全帶，靦腆笑了笑。
“一家懷石料理，環境不錯，你應該會喜歡。”
鄒亦恒說完便發動了車，開得很穩。車在一個路口等紅燈的時候，黎嫣然才又問：“鄒先生好像很喜歡日本料理？”她記得，上次和他出來吃飯，他選的好像也是日式餐廳。
“這都被你發現了，”鄒亦恒笑著看了看她，“我母親是日本人，從小習慣了比較清淡的口味。”
“……原來是這樣啊。”
一路再無話。很快，車在一棟頗有年代感的兩層小樓前停下了，店面裝修得很質樸，溫暖的燈光照亮著門楣上古拙的“月見”兩個字。
黎嫣然下了車，跟在鄒亦恒身後往那家餐廳走去，一進門，服務員便熱情的迎上來，領他們到了包間。
拉開拉門，包間看上去還比較寬敞。一塵不染的榻榻米中間，擺放著一張黑色的長桌，蘇婭和林雲飛坐在桌邊，看到他們進來便一齊站起了身。
“嫣然，怎麽這麽久，堵車了嗎？”
黎嫣然脫掉高跟鞋走進包間，聽到蘇婭這麽問便笑笑說：“不是，是我有點事，耽擱了。不好意思。”
“沒事，蘇小姐其實也剛剛才到。”林雲飛在一旁打趣，蘇婭怪嗔的看了他一眼。
鄒亦恒站在外面跟服務員說了幾句話，才脫鞋走進包間，看到三人都站著，便說：“都坐吧，別客氣。”
長桌兩邊，放著四張蒲團。蘇婭拉著黎嫣然坐在桌子一邊，林雲飛便和鄒亦恒與她們相對席地而坐。
這是一間私密性很強的包間，拉上拉門，幾乎聽不見外面有任何聲音。清幽雅致的環境和布置讓人心裏不知不覺的放松了下來。
黎嫣然悄悄看了看蘇婭，她依然披散著一頭如煙雲一般的黑色長發，妝容精致，低垂著睫毛纖長的眼簾，白皙的面龐有些微微泛紅。坐在對面的林雲飛卻一直在埋頭看手機，似乎並沒有太註意她的樣子。
“雲飛，在看什麽呢？這種時候還玩手機，對對面的兩位女士，可有點失禮啊。”鄒亦恒笑著有點責怪的說。
林雲飛這才關掉手機屏幕，放到一旁：“對不起對不起，是前兩天聯系的一個作詞人，剛才問了我幾個問題……”
“咦？”蘇婭有些不解，“是那支曲子嗎？你不打算自己寫詞了嗎？”
林雲飛撓了撓頭：“我放棄了。寫了好幾個版本好像都沒法傳達出我想象中的那種意境。幹脆找別人試試吧。”
鄒亦恒笑了笑：“必要的時候，也是要承認自己有短板的。”
119明明對她有好感
“確實，中文的文學修養這方面，我還是有太大差距，沒辦法，讀中學我就去了美國，這方面接觸得不夠。”
黎嫣然聽著他們的談話，一直沈默著。其實關於那支曲子，上次聽蘇婭提過之後，她也曾試著自己填了幾句詞，只是，不敢在鄒亦恒和林雲飛面前說出來。
那幾句詞，其實也只是她自己在聽著音樂，情緒波動時偶然從腦海裏冒出來的。那些因為盛宇淩而心情起伏的夜裏，是伴隨著林雲飛的音樂度過的。那些在腦海裏縈繞不散的詞句，也算是她心底最自我的隱秘凝集而成。
門外響起了服務員悅耳的聲音，拉門被拉開，一名服務員過來一邊上菜，一邊介紹著擺放在精致器皿裏的菜品。
時間不早了，大家都有點餓，看到令人食欲大開的菜肴，餐桌上的氣氛也熱絡起來。
“嫣然，今天可不要再推說節食不吃了。這些都是最精挑細選的食材，很值得一試。”
看到鄒亦恒說得這麽誠懇，黎嫣然也笑著拂了拂頭發：“嗯。要是吃多了，一會我出去活動活動，消耗掉熱量就好了。”
鄒亦恒和林雲飛都笑了起來，蘇婭也說：“鄒先生請吃懷石料理，機會這麽難得，我們當然不能辜負了。”
“這樣的機會，以後應該還會有的。”鄒亦恒說。
“對，如果這次我們能順利合作，新歌推出反響不錯的話。可以讓表哥再請一次，就當是慶功宴。只可惜，這裏喝酒沒什麽氣氛。”
“你要想喝酒，另找一家就行了。這算什麽事。”鄒亦恒拍了拍林雲飛的肩。
林雲飛沒有再說什麽，只是擡眼看了看蘇婭，突然問她：“哎，蘇婭，你能喝酒嗎？”
蘇婭臉上馬上泛上一層緋紅：“我……我不會。”
“那就可惜了，到時不能帶你去了。”林雲飛語氣淡淡的，說完埋頭吃著菜。
黎嫣然知道林雲飛是在故意逗蘇婭玩，她看看蘇婭，在心底憋住笑，對林雲飛說：“那你能喝嗎，不怕傷了嗓子嗎？”
鄒亦恒也在一旁幫腔：“嫣然說得對，到時我們去開慶功會，你就陪著蘇婭吧。”
林雲飛擡起頭，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鏡：“你們逗我吧，我的慶功會，我不去參加？”
黎嫣然笑出了聲，一擡頭見鄒亦恒的視線正好飄向自己這邊，不知為什麽有些局促，面色一陣緋紅。鄒亦恒說：“好了好了，歌還沒有正式錄音，就開始討論起慶功會了。”
蘇婭很認真的說：“這支單曲雖然沒有推出，但是肯定會引起不小的反響的。這一個月，黑色琴鍵的粉絲又增加了好幾萬，大家都在討論新歌什麽時候發布呢。”
“所以，我也覺得壓力很大啊，”林雲飛說，“每一個細節都想做到極致，結果一直拖到現在。”
鄒亦恒聲音沈穩的安慰他：“別急，我會等你。有句話叫，鐘的完美不在走得快，而在走得準。”
林雲飛笑著點頭：“我明白。”
大家一邊閑聊一邊吃著飯。雖然每一道菜品都很精細，分量也沒有多少，但菜一道接著一道的上，到服務員端上“燒物”，“食事”的時候，黎嫣然已經覺得快要吃不下了。
她放下筷子，只托著腮看林雲飛和蘇婭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鄒亦恒似乎覺察到她已經吃飽了，放下筷子對她說：“嫣然，你不是說要出去活動活動？我陪你？”
黎嫣然像是沒聽明白他的意思，有些詫異的看著鄒亦恒，只見他悄悄的使了個眼色，她馬上明白了，抿嘴笑著點點頭說：“好。”
“嫣然……”蘇婭在一旁欲言又止的叫了她一聲，黎嫣然拍拍她的肩說：“我和鄒總出去走走，一會兒就回來。”
晚間的空氣很涼爽，走出“月見”，一陣清新的空氣撲面而來，風不大，但氣溫也不算高。黎嫣然縮了縮脖子，將手插到外套口袋裏，鄒亦恒站在她身旁問：“冷不冷？冷的話我們再回去吧？”
“不不，”黎嫣然搖搖頭，對鄒亦恒笑著說,“我正好也想走走，消化消化。”
“那好，我們去那邊，走幾步就到江邊公園了。”
“你讓我出來，是……想讓他們單獨呆一會兒吧？”黎嫣然問。
“嗯，有這方面的考慮；也是看你好像有點兒無聊。”
鄒亦恒的聲音聽上去很溫和，話也說得熨帖人心。黎嫣然並沒有意識到，自己什麽時候表現出“無聊”這種狀態了。她低著頭，走到江邊，憑欄遠眺。
倒映在江水裏的燈光細碎得就像落在水面的鉆石一般，她輕輕嘆了一聲，才擡頭看了看站在身旁的鄒亦恒說：“你覺得林雲飛和蘇婭，會走到一起嗎？”
“不清楚，他們倆的狀態，我也看不太明白。一個太靦腆，一個又太孩子氣。”
“你的意思是，林雲飛孩子氣？”黎嫣然笑了一聲。
“你沒感覺到嗎？蘇婭明明對他有好感，他卻什麽都沒察覺一樣，像個小孩子。”鄒亦恒看著她，眼裏的神色有些深邃。
“你這麽一說，好像還真是這樣……”黎嫣然沈吟了一會兒，淡淡說，“可能是相處的時間還短吧。”
“其實喜不喜歡一個人，並不在於相處的時間。有時候只是一眼，說不定就被吸引了。當然，日久生情也是有的。”
鄒亦恒的聲音輕柔得像風一樣，細細的拂過耳畔。黎嫣然怔怔的望著江面，卻說不上來心裏到底是什麽感覺。
一眼，就會被吸引。她突然覺得，自己對盛宇淩，似乎也是這樣。一點點追溯回去，仿佛是那一晚，在杜尚的第一眼，她就已經被他深深吸引住了。這樣想著，她心裏，不禁又湧上一種難言的情愫，一陣傷痛。
“你在想什麽？”
聽到鄒亦恒問她，黎嫣然才回過神來。她有些慌張的撥了撥耳邊被風吹亂的發絲，淺淺笑了笑說：“沒有，沒有想什麽……”
鄒亦恒也沒有追問，只是看了看前面：“這裏風大，我們往前走走吧。”
120愛上了鷹的兔子
夜晚的江邊公園裏有不少人，鍛煉的散步的，還有很多小孩子在玩輪滑。看著他們歡笑著奔跑著，黎嫣然感覺心情似乎好了一些。
只是突然間，從斜刺裏沖過來一個小孩，穿著輪滑鞋，速度很快。在他就要和黎嫣然撞個滿懷的一瞬間，鄒亦恒眼疾手快的攬住她肩頭往自己這邊一拉，滑著輪滑的小孩和她擦身而過。
黎嫣然看了一眼那孩子，見他早已跑遠，才心有餘悸的回過頭。鄒亦恒攬在她肩膀上的手並沒有立刻松開，她遲疑了一下，往旁邊退一步躲開了。
鄒亦恒仿佛也看出來了她有些尷尬，摸了摸鼻子說：“不好意思，別介意，我只是……”
黎嫣然連忙擺擺手說：“哦，沒有沒有……”
往回走的時候，她沒有再說什麽話，鄒亦恒問話，她也只是有一搭沒一搭的敷衍著。
回到月見，他們往那間包間走過去的時候，隱約聽見了林雲飛和蘇婭的聲音傳出來，像是在爭吵著什麽。
黎嫣然和鄒亦恒對視了一下，立刻加快腳步走到包間前，拉開拉門，只見桌上杯盤胡亂擺放著，蘇婭和林雲飛怒目相向，像是真的吵過一架似的。
鄒亦恒進了包間，看著雜亂的桌子啞然失笑：“我只離開一會兒。一頓懷石料理能被你們吃成這樣。”
黎嫣然也坐到蘇婭身旁，有些不安的問：“怎麽回事？”
蘇婭臉上紅紅的，只是看上去一點也不是害羞的神情，而是激動又氣憤。她伸手指了指林雲飛，聲音卻還是柔柔的：“黑色琴鍵，我，我……今天不跟你說清楚，我就不回去了！”
黎嫣然看了看一臉漫不經心的林雲飛，又看了看蘇婭，疑惑的問：“說清楚什麽啊？”
“他說，GNR不配得到現有的名聲，還說他們的音樂什麽也不是！GNR是我最喜歡的樂隊，他憑什麽這麽說他們？”
黎嫣然聽完蘇婭說的話，也笑了。看來，林雲飛又一次成功的激怒了蘇婭，通過貶損她的偶像……
那邊林雲飛也不甘示弱，皺著眉頭說：“你知道他們都是什麽樣的人嗎，就隨便封為自己的偶像。那些行為不檢點的人，根本不值得崇拜。”
“我沒有說我崇拜那樣的人，我只是喜歡他們的音樂！”
“蘇小姐，你不要太天真了……”
看著他們兩人你來我往、旁若無人的爭辯，鄒亦恒笑著搖了搖頭，只對黎嫣然說：“要不，我們再出去走一圈？”
黎嫣然也只好無奈的笑笑。
一頓飯終於吃完，從“月見”走出來的時候，蘇婭和林雲飛已經互相不理不睬了。鄒亦恒也不理會他們，只問黎嫣然：“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黎嫣然感覺蘇婭似乎悄悄拉了拉她的手，便說：“不用了，我坐蘇婭的車回去吧。”
“也好。”鄒亦恒說著又看向林雲飛，對他說：“雲飛，你坐我的車吧，我送你回家。”
告別之後，黎嫣然跟在蘇婭身後，上了總接送她的那輛勞斯萊斯。坐上車，蘇婭依然一副氣呼呼的樣子，黎嫣然看了看她，抿嘴笑著說：“剛才鄒先生說了，你們呀，像兩個小孩子。”
“什麽？我看林雲飛才像個小孩，一點也不知道讓著點，跟他說話，太費勁了！”
黎嫣然微微搖了搖頭，也不好多說什麽，蘇婭像是有氣沒有發洩完，一路都情緒不高的沈默不語。直到車快駛進黎嫣然家住的小區時，她才嘆了一聲，像是自言自語的說：“為什麽他就不能像個成熟的男人一樣，包容一點，溫柔一點……”
聽到她這句話，黎嫣然楞了一下，腦海裏竟突然浮現出盛宇淩的身影。
“成熟的男人，也不一定就會包容和溫柔吧……”她幽幽說。
蘇婭有些奇怪的看著她，不解的問：“為什麽？我覺得像鄒總那樣的人，看上去就很包容，又溫柔呀？”
“鄒總？”黎嫣然訝異了一下，只是馬上，她就轉移開話題，帶著點笑意說：“其實，對林雲飛現在你覺得生氣，說不定很多年以後，想起來還會當成笑談呢。”
蘇婭楞了楞沒有說話。車正好停穩，黎嫣然打開車門，下了車，又回過頭對她揮了揮手，淺淺笑著說：“拜拜。”
上樓回到家，黎嫣然發現幹媽還沒睡著，坐在客廳裏正在講電話。
她換好鞋，進了屋，看葉碧華掛掉了電話便問：“誰這麽晚了給誰打電話啊？”
“嫣然，你回來了啊。”葉碧華回頭看了她一眼，笑道：“是給小暉打電話，問問他在新學校怎麽樣。”
“駱暉已經去報道了嗎？”黎嫣然問，這才覺得，時間過得還真是快……
“嗯，這個星期就去上學了。他說學校還不錯，老師也挺好，讓我不用擔心。真是不一樣了，一到學校，好像馬上就懂事了不少。”
“那……挺好的，”黎嫣然拂了拂頭發，說，“哪天有空的時候，讓他回來吃飯吧，好好問問，學校到底怎樣。”
“哎，我也是這麽想的，”葉碧華說著，遲疑了一會兒，才走到她面前，“嫣然哪，幹媽真不知道該怎麽謝謝你，要不是你，小暉也沒法進道爾高校。”
“幹媽，客氣什麽。都是一家人，別總說這種見外的話。”
葉碧華點了點頭，然後轉過身去，黎嫣然註意到她眼角，似乎閃過了一點淚光。
她回到自己房間，放下包環視了一下四周，然後坐到床邊。不知為什麽，突然感覺很累，很累……
“你從來就沒有相信過我吧？”
盛宇淩的話好像又回響在了耳邊，語氣那麽冰冷，冷得她覺得自己的心都要被凍住了。那時她一個字也說不出來，現在，也同樣想不出來，該怎麽回答這個問題。是啊，在她心裏，到底認為他是什麽樣的人？自己把他當成什麽人？她，又真的相信過他嗎……
黎嫣然低著頭在心裏嘆了一聲，覺得不管怎樣，對盛宇淩，她都是真的……動心又動情。否則，也不會心甘情願的把自己的第一次奉獻給他。對……奉獻，像是暗含著某種犧牲的意味在裏面。像是一只愛上了鷹的兔子，明知自己是個獵物，卻還是義無反顧的，奉上自己供他裹腹。
121我從來不敢覬覦他
可是，在她意識到自己這種感情有多麽畸形，想要抽身而退的時候，鷹卻說，他是真的喜歡她……
臉上像是有什麽東西在滑落，癢癢的，她伸手抹了抹面頰上，竟是兩行淚，又不知不覺的流了下來。
電話鈴聲突然響起，劃破了屋子裏的一片沈寂，黎嫣然嚇了一跳，恍了恍神趕緊找出手機。
是鄒亦恒的一條消息：“嫣然，平安到家了沒有？”
她馬上回過去：“已經到家了，謝謝鄒先生的關心。”
放下手機，她又盯著屏幕看了好一會兒，再沒有動靜。看來，這只是鄒亦恒習慣性的禮貌。
其實，她多想這時候給她發消息的人，是盛宇淩。什麽都好，只要他和自己說句話……
……
“飛花”系列，最終，還是敲定了由黎嫣然來拍攝。
鐘主編告訴她這個消息的時候，臉上是帶著笑意的。
黎嫣然也從心裏感到高興，連聲說“謝謝”。
“不用謝我。”鐘主編說著，神情很快變得認真又嚴肅，“這是你通過自己的努力得來的。也算是一個機遇吧。能不能抓住，就看你自己了。我只希望你以後也堅守作為一名專業模特的職業操守。這不僅是對你個人意義深遠，對雜志社，對設計師和你代言的品牌，也是很重要的。”鐘主編的話，說得有點語重心長。
“我明白。”她點點頭。
鐘主編話裏的意思，已經很明確了。機會，並不會輕易的降臨到隨便一個人頭上的。正是因為方妍之前的那些行徑，才讓這個難得的機會，最終落到了她身上。
從主編辦公室走出來，黎嫣然覺得自己心裏仿佛輕盈了許多。起碼工作可以填滿她所有的時間，不用再去想那些煩惱的事。
昨天下班時，盛宇淩的那一番話好像也確實威懾到了大家。今天練習室裏果然清凈多了，再沒有那些奇奇怪怪的眼神和陰陽怪氣的話語。
而被當眾揭穿了謊言的方妍，也又回覆到了一開始的那種獨來獨往的狀態。只是，當初，大家是因為她清高冷傲而不去接近她，如今，則是不屑於去接近她了。
“其實要是我，出了這樣的事，我寧願不留在嘉麗社。不知道方妍是怎麽想的……”林沛兒小聲說著，黎嫣然剛想提醒她別再嚼這些舌根，那邊秦佑怡突然接了一句：“這就是她是方妍，而你只是林沛兒的原因。”
“你什麽意思啊？我怎麽聽不懂？”林沛兒皺起眉頭看著秦佑怡。
黎嫣然笑了笑：“秦佑怡的意思我明白。其實，留下來才是更有勇氣的事吧，有句話不是說在哪裏跌倒，就在哪裏爬起來。”
林沛兒幽幽說：“那，看看她還能不能爬起來吧。”
黎嫣然沒有再說話，只是遠遠看了方妍一眼。她依然沒什麽表情，站在那邊自己練基本功，一副專註又心無旁騖的樣子。
其實，她也有些打心底裏佩服方妍這種超級強大的心理素質。被盛宇淩當面揭穿那些謊言，不僅能夠立刻放下身段去求他，還能若無其事的在嘉麗社待下去，也沒有第二個人能做到這樣了吧。
“嫣然，走吧。”
聽到林沛兒叫自己下樓去攝影棚，黎嫣然才回過神來，她答應著，然後又遲疑了一瞬說：“你們先走吧，我去趟洗手間，一會兒再來。”
“好吧，那樓下等你。”林沛兒說著，和秦佑怡一起往門外走去。
黎嫣然又磨蹭了一會兒，見練習室裏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才慢慢走到方妍身後。
方妍正對著鏡子在做臂部練習，從鏡子裏看到黎嫣然，便停下來，轉過身問：“你有什麽事？”
她臉上依然冷冷的沒什麽表情，黎嫣然想了想，說：“也沒有什麽事，昨天……”
“昨天，我和盛總說的那些話，你都聽到了？”
黎嫣然點點頭：“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要偷聽的。”
“無所謂。”方妍只淡淡說，“那些話，讓你聽到了也沒什麽。想必你也聽出來了，我在盛總心裏，始終是有些分量的，是新秀中間最有實力的模特，不然他也不會同意讓我留下。”
“其實，你也一直都是大家心裏的標桿。”黎嫣然說：“我想不明白，你為什麽要編造那些事情。你說你嫉妒我蓋過了你的風頭，可這樣汙蔑你自己和他……能有什麽好處？你想過沒有？”
“是，我是沒想清楚。”方妍說著，打量了一下黎嫣然，“不過，我也不後悔。”
“不後悔？”
“已經發生的事情，後悔有什麽用？反正我現在也還在這裏，只要還在嘉麗社一天，我就不會放棄，不會在你面前低頭。”
黎嫣然只覺得自己心裏一陣涼意，她有些驚愕的看著方妍：“你，難道還要……”
“對，黎嫣然。”方妍似乎已經猜到了她想說什麽，聲音低沈的說，“我還沒有輸。這裏是我的起點，我想要的，我應得的，我全都要得到。”
方妍一副決心已定的樣子，一字一句說得堅定有力。
黎嫣然低頭抿抿唇，一會兒之後，才擡頭看著她，嘴角掠過一抹失意的笑：“方妍，其實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和你爭什麽。你也大可不必把我當成假想敵。我從來就沒有什麽野心，一定要成就什麽。到嘉麗社當模特，對我來說只是陰差陽錯。對盛總，我也……也從來不敢覬覦。”
空蕩蕩的練習室裏，只有她們兩人站在角落裏，黎嫣然說話的聲音不大，卻很清晰的回響在半空中。
方妍像是沒有想到過黎嫣然會說這樣的話，有些不敢相信的呆了一會兒。過後，她才愕然笑道：“陰差陽錯？不敢覬覦？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已經得到的一切，對別人來說，對我來說，有多難？！
“你知不知道，有多少女人想得到他的青睞，哪怕只是一個不一樣的眼神？你……他對你那麽另眼相看，甚至不遠萬裏之遙，就為了和你一夕溫存，你竟然還說什麽不敢覬覦？！”
黎嫣然驀地楞住了，方妍的話，讓她四肢幾乎都僵掉了，一動不能動。
122下一個幸福的人
不遠萬裏之遙……一夕溫存。
她呆呆的，囁嚅著：“方妍，你……”
“是，我知道了！那天晚上，我偷偷跟蹤你了，你進他的房間，我也看到了。”方妍聲音顫抖著，嘴唇白得像紙一般。
黎嫣然的臉，漲得通紅。
“那時候，我就知道了原來秦佑怡的話，一直都是有所指的。也明白了，這個世界並不是看上去的那個樣子。”方妍說著，情緒越來越激動起來，眼圈也慢慢變紅了，“我以為，憑自己的努力，世界會公平的給我回報，沒想到，早有齷蹉的人私底下捷足先登，搶走了我應得的一切！”
黎嫣然搖搖頭，神情堅決的說：“方妍，你為什麽會這樣想。這個世界也許確實不是表面看上去的那個樣子，但，也絕不是你想象的那樣。你忘了昨天盛總對你說的那些話？他，他不是那種公私不分的人，我也不是你以為的那種齷蹉的人。我不覺得世界對你有多不公平。我得到什麽，沒有得到什麽，也完全不是你以為的那樣。”
方妍只是看著她，冷冷笑了一聲：“現實是什麽樣，我很清楚，不用你教我。”說完，她沒有再停留，一轉身離開了。
黎嫣然一個人站了很久，她自忖從來沒有想過要顯露鋒芒，也沒有去針對方妍，甚至在所有這些新秀中間，她一直都是很佩服她的。不知道到底是哪裏出了差錯，讓方妍對她忌恨成這樣。
等她終於擡起頭時，才看到，有個人站在練習室門外，是俞可嵐。
俞可嵐臉上的笑，有些意味深長。她見黎嫣然看到了自己，才款款走進來，慢悠悠的說：“林姿走不開，讓我來叫你。攝影師都已經準備好了，快下樓吧。”
黎嫣然慌張的答應了一聲，低著頭從她身旁走了過去。
剛才她和方妍說的那些話，都被她聽到了麽？她心裏一陣惴惴不安。
……
緊張又井然有序的拍攝工作持續了兩周，從11月末到12月初。樣片一下來，美編，文案們就緊鑼密鼓的開始了設計和排版。
拍攝剛結束的時候，嘉麗社迎來了一件喜事。依娜終於要和千萬富豪的男友舉行婚禮了。請柬發下來的時候，雜志社上下，都是一片喜氣洋洋。
婚禮的那一天天氣很好，是入冬之後難得的一個晴朗又溫暖的好天氣。幾乎所有的人都去參加了，所有的編輯、助理、工作人員……連盛宇淩也抽空出席了婚禮。
因為依娜的知名度還有新郎的社會影響力，當天還有不少媒體參加，各路記者也圍在婚禮會場四周舉著長槍短炮。
夢幻般的婚禮極致奢華，童話一般的會場布置，天價婚紗和鉆石，滿場從南方空運過來的嬌艷鮮花，還有由嘉麗社的模特們組成的超豪華伴娘團，當天將所有賓客，媒體，酒店的工作人員甚至路人都震驚了。
能和愛自己的人這樣步入婚姻的殿堂，對任何一個女孩來說，都是夢寐以求的吧。
這天依娜也很激動，雖然平時，她總是一副大大咧咧的樣子，但站在新郎身旁，一身雪白婚紗，竟也顯得嬌柔又小鳥依人。
主持人宣讀婚禮誓詞，新郎新娘交換戒指的時候，黎嫣然悄悄看了看和嘉麗高管們一起，坐在前排宴會桌旁的盛宇淩，他一動不動的坐在那兒，她只看得到一個背影。
自從那天和他在辦公室分開之後，盛宇淩就沒有再和她說過一句話。準確來說，是連照面都沒有打過幾個。
他應該很忙吧，而她，也幾乎是整天整天的奔波在攝影棚和化妝室之間。
“……下面，請新郎親吻新娘。”
聽到司儀說這句話，黎嫣然才又將視線轉回臺上。一身黑色禮服的新郎滿眼溫柔，輕輕掀開了依娜臉上的面紗，吻在她唇上。
不知道為什麽，看到臺上的兩人滿臉幸福的樣子，她心裏一陣感慨，身旁的林沛兒突然捂著嘴說了一句：“好感動！”
她轉過頭，看到林沛兒眼裏，也閃爍著一陣晶瑩的淚花，不禁彎了彎嘴角，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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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沒想到，方妍竟然會做這種事。這回，可丟人丟大了……”
“是啊，看她平時那麽清高的樣子，心裏竟然這麽齷蹉。”
“編造誰不行，竟然編造到了盛總頭上，嘖嘖……”
“哎，你們說，方妍走後，誰來當領隊啊？”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吵鬧個不休。林沛兒和秦佑怡也在一旁一臉驚訝的低聲說著什麽，黎嫣然無心聽她們的談話，林沛兒問了她一句什麽她也完全沒有聽見，只是一陣恍惚之後，轉身沖出了練習室。
下班時間，電梯間裏來來往往全是人，她等了好久，才終於擠上一部電梯。看著指示燈慢慢從4樓往上，15,16,17……她心裏，怦怦跳得厲害。
完全沒有想過見到盛宇淩，要說什麽，此時，也完全不能去思考。她仿佛只是下意識的覺得，應該去見他一面。
又來到29層，這裏已經沒有多少人。穿過那道玻璃門，黎嫣然才放慢了腳步。走廊盡頭的那間辦公室，門虛掩著。
她剛想敲門，從裏面傳出一個聲音，方妍的聲音。
“不要，盛總！”方妍喊了一聲，聲音有些顫抖。
黎嫣然退到窗戶邊，靠著墻站住了。
屋子裏，方妍的聲音又傳過來：“我，我只是一時鬼迷心竅犯了錯，求求你，盛總，我不想走！”
求……盛宇淩那樣的態度，她竟然能說出這樣低聲下氣的話來。黎嫣然倒抽了一口冷氣。方妍應該是，真的很想留在嘉麗社吧……
“立即解雇，是你自己說的。不想走？那你想怎樣？”盛宇淩的聲音聽起來很是冷漠。
“我以後會好好表現，盛總！你也知道，當一個模特，是我一直以來的夢想，我真的不能失去這個機會！這次的事情，我真的沒有想那麽多，沒有想到，這些事會越傳越邪乎。我，我只是一時沖動，被嫉妒蒙蔽了眼睛，才……”
“嫉妒？”
方妍似乎在抽泣：“是，嫉妒。當初我被盛總你招進來的時候，我記得你說過，我是所有人中間，最具實力的，是會著重培養的人。可是，我沒有料到，會突然冒出一個黎嫣然，而且你對她……”
聽到方妍提自己，黎嫣然全身僵了一僵，她站在門外，手心全是冷汗。在這裏偷聽他們的談話應該是不道德的吧，可是，她卻挪不開腳步，一步也挪不開。
盛宇淩似乎阻止了方妍，後面的話她沒有說下去。
黎嫣然只聽到盛宇淩的話語變得和緩了些：“我對她怎樣，和你無關，也和嘉麗社無關，那是我的私事。你也犯不著因為她而覺得自己的地位受到了威脅。在澳洲的時候我就跟你說過，你對工作的態度和努力我看到了，也給了你應得的回報，你應該知足了吧？”
“我……明白。”方妍聲音微弱的說。
“我希望你是真的明白，我不是一個公私不分的人。也不想在嘉麗社造成那種印象，好像誰受不受重用，都與我的個人喜好有關。你知道你這次做的事，影響有多大嗎？！”
他的語氣很嚴厲，方妍只是低聲弱弱的說：“我，真的明白了，盛總。以後，我不會再犯這樣的錯誤了。求求你，不要趕我走。”
118從未相信＆並不純粹
一陣沈默之後，黎嫣然才聽到盛宇淩的聲音傳過來，他似乎沈吟了一會兒，說：“你如果確實不想走，也可以。但是，處罰還是要有的。‘飛花’你就不用拍了，封面也改定別的人吧。我想你應該清楚，這次選定你為袁飛的模特，是基於各方面的綜合考量，本來你也不是最適合的人選。失掉這次機會，我想，你應該也沒什麽可說的吧。”
“我知道，”方妍有些哽咽的說，“我知道是因為我的資歷，才讓我上封面和拍‘飛花’系列的。我犯了錯，盛總說的處罰，我一點怨言也沒有，只求你別讓我走。”
“行了。去吧。”
很快，方妍的腳步聲響起來，黎嫣然無處可躲，只得站在原地。方妍出門的時候，看到她似乎驚訝了一瞬，但馬上，她就轉身離去了。
在外面又站了一會兒，黎嫣然才走到門口。門並沒有關上，她看到盛宇淩站在大大的落地窗前，窗外的高樓在夕陽的照射下鍍上了一層金邊，傍晚蔚藍色的天空上，飄著幾片彤雲。
“盛總……”她走進辦公室，喊了一聲。
盛宇淩轉過身，有些意外的看著她。
他手裏夾著一支煙，臉上的神情像是有些倦怠的樣子。
“對……對不起。”支支吾吾了半天，黎嫣然才說出這句話。辦公室裏沒有開燈，光線有些昏暗。她眼中，是一片晶瑩。
“什麽對不起？”盛宇淩淡漠的問。
“是我……誤解你了，我以為……”
“以為我和方妍上床了？”盛宇淩搶過她的話，只是，語氣冰冷，“你從來就沒有相信過我吧？”
他突然問這句話，黎嫣然一句話都說不出。辦公室裏，是一陣讓人難堪的寂靜。
“出去。”盛宇淩又是和那天晚上一樣的語氣，冷漠又無情。
黎嫣然楞楞的站在那裏。
“你不走，我走。”他低沈著聲音，眉宇間一片沈郁，說完便往這邊走過來。經過桌子的時候，他將煙頭扔進了煙灰缸，拿起車鑰匙然後目不斜視的從她身旁走了過去。
身後的門被“啪”的一聲關上，黎嫣然一個人呆呆看著空無一人的辦公室，空氣裏，還殘留著一縷淡淡的煙草味。她心裏，一片淩亂。
盛宇淩走進電梯，才疲憊的松了松領帶，又解開了襯衫領口的扣子。
他擡起頭，怔怔的看著鑲在電梯壁的鏡子裏的自己。
不久之前，在那間辦公室，他還蠻橫的將她壓在身下……她唇角的馨香，似乎還殘留在齒頰間。剛才，他那樣質問黎嫣然，好像自己是有多在理似的。只是心裏清楚得很，他自己對她的感情，也並不見得有多純粹吧。
黎嫣然下樓的時候，才想起和鄒亦恒有約的事。 離開帝豪大廈，她快走兩步，果然發現鄒亦恒那臺黑色的英菲尼迪就停在路邊。
鄒亦恒從車窗裏看到她，笑著向她揮了揮手。黎嫣然三步並作兩步跑過去，坐進車裏，才微微喘著氣對鄒亦恒說：“真對不起，讓你久等了。”
“沒關系，我也才剛到不久，沒有等多長時間。”
黎嫣然瞥了一眼車子中控臺上的鐘，已經六點半了。她心裏有些不好意思，只是鄒亦恒這麽說，她也不好多問，只問：“去哪裏吃飯啊？”
“我在月見定了包間，雲飛和蘇婭應該已經到了那兒了吧。”
“月見？我都沒聽說過……”黎嫣然扣好安全帶，靦腆笑了笑。
“一家懷石料理，環境不錯，你應該會喜歡。”
鄒亦恒說完便發動了車，開得很穩。車在一個路口等紅燈的時候，黎嫣然才又問：“鄒先生好像很喜歡日本料理？”她記得，上次和他出來吃飯，他選的好像也是日式餐廳。
“這都被你發現了，”鄒亦恒笑著看了看她，“我母親是日本人，從小習慣了比較清淡的口味。”
“……原來是這樣啊。”
一路再無話。很快，車在一棟頗有年代感的兩層小樓前停下了，店面裝修得很質樸，溫暖的燈光照亮著門楣上古拙的“月見”兩個字。
黎嫣然下了車，跟在鄒亦恒身後往那家餐廳走去，一進門，服務員便熱情的迎上來，領他們到了包間。
拉開拉門，包間看上去還比較寬敞。一塵不染的榻榻米中間，擺放著一張黑色的長桌，蘇婭和林雲飛坐在桌邊，看到他們進來便一齊站起了身。
“嫣然，怎麽這麽久，堵車了嗎？”
黎嫣然脫掉高跟鞋走進包間，聽到蘇婭這麽問便笑笑說：“不是，是我有點事，耽擱了。不好意思。”
“沒事，蘇小姐其實也剛剛才到。”林雲飛在一旁打趣，蘇婭怪嗔的看了他一眼。
鄒亦恒站在外面跟服務員說了幾句話，才脫鞋走進包間，看到三人都站著，便說：“都坐吧，別客氣。”
長桌兩邊，放著四張蒲團。蘇婭拉著黎嫣然坐在桌子一邊，林雲飛便和鄒亦恒與她們相對席地而坐。
這是一間私密性很強的包間，拉上拉門，幾乎聽不見外面有任何聲音。清幽雅致的環境和布置讓人心裏不知不覺的放松了下來。
黎嫣然悄悄看了看蘇婭，她依然披散著一頭如煙雲一般的黑色長發，妝容精致，低垂著睫毛纖長的眼簾，白皙的面龐有些微微泛紅。坐在對面的林雲飛卻一直在埋頭看手機，似乎並沒有太註意她的樣子。
“雲飛，在看什麽呢？這種時候還玩手機，對對面的兩位女士，可有點失禮啊。”鄒亦恒笑著有點責怪的說。
林雲飛這才關掉手機屏幕，放到一旁：“對不起對不起，是前兩天聯系的一個作詞人，剛才問了我幾個問題……”
“咦？”蘇婭有些不解，“是那支曲子嗎？你不打算自己寫詞了嗎？”
林雲飛撓了撓頭：“我放棄了。寫了好幾個版本好像都沒法傳達出我想象中的那種意境。幹脆找別人試試吧。”
鄒亦恒笑了笑：“必要的時候，也是要承認自己有短板的。”
119明明對她有好感
“確實，中文的文學修養這方面，我還是有太大差距，沒辦法，讀中學我就去了美國，這方面接觸得不夠。”
黎嫣然聽著他們的談話，一直沈默著。其實關於那支曲子，上次聽蘇婭提過之後，她也曾試著自己填了幾句詞，只是，不敢在鄒亦恒和林雲飛面前說出來。
那幾句詞，其實也只是她自己在聽著音樂，情緒波動時偶然從腦海裏冒出來的。那些因為盛宇淩而心情起伏的夜裏，是伴隨著林雲飛的音樂度過的。那些在腦海裏縈繞不散的詞句，也算是她心底最自我的隱秘凝集而成。
門外響起了服務員悅耳的聲音，拉門被拉開，一名服務員過來一邊上菜，一邊介紹著擺放在精致器皿裏的菜品。
時間不早了，大家都有點餓，看到令人食欲大開的菜肴，餐桌上的氣氛也熱絡起來。
“嫣然，今天可不要再推說節食不吃了。這些都是最精挑細選的食材，很值得一試。”
看到鄒亦恒說得這麽誠懇，黎嫣然也笑著拂了拂頭發：“嗯。要是吃多了，一會我出去活動活動，消耗掉熱量就好了。”
鄒亦恒和林雲飛都笑了起來，蘇婭也說：“鄒先生請吃懷石料理，機會這麽難得，我們當然不能辜負了。”
“這樣的機會，以後應該還會有的。”鄒亦恒說。
“對，如果這次我們能順利合作，新歌推出反響不錯的話。可以讓表哥再請一次，就當是慶功宴。只可惜，這裏喝酒沒什麽氣氛。”
“你要想喝酒，另找一家就行了。這算什麽事。”鄒亦恒拍了拍林雲飛的肩。
林雲飛沒有再說什麽，只是擡眼看了看蘇婭，突然問她：“哎，蘇婭，你能喝酒嗎？”
蘇婭臉上馬上泛上一層緋紅：“我……我不會。”
“那就可惜了，到時不能帶你去了。”林雲飛語氣淡淡的，說完埋頭吃著菜。
黎嫣然知道林雲飛是在故意逗蘇婭玩，她看看蘇婭，在心底憋住笑，對林雲飛說：“那你能喝嗎，不怕傷了嗓子嗎？”
鄒亦恒也在一旁幫腔：“嫣然說得對，到時我們去開慶功會，你就陪著蘇婭吧。”
林雲飛擡起頭，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鏡：“你們逗我吧，我的慶功會，我不去參加？”
黎嫣然笑出了聲，一擡頭見鄒亦恒的視線正好飄向自己這邊，不知為什麽有些局促，面色一陣緋紅。鄒亦恒說：“好了好了，歌還沒有正式錄音，就開始討論起慶功會了。”
蘇婭很認真的說：“這支單曲雖然沒有推出，但是肯定會引起不小的反響的。這一個月，黑色琴鍵的粉絲又增加了好幾萬，大家都在討論新歌什麽時候發布呢。”
“所以，我也覺得壓力很大啊，”林雲飛說，“每一個細節都想做到極致，結果一直拖到現在。”
鄒亦恒聲音沈穩的安慰他：“別急，我會等你。有句話叫，鐘的完美不在走得快，而在走得準。”
林雲飛笑著點頭：“我明白。”
大家一邊閑聊一邊吃著飯。雖然每一道菜品都很精細，分量也沒有多少，但菜一道接著一道的上，到服務員端上“燒物”，“食事”的時候，黎嫣然已經覺得快要吃不下了。
她放下筷子，只托著腮看林雲飛和蘇婭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鄒亦恒似乎覺察到她已經吃飽了，放下筷子對她說：“嫣然，你不是說要出去活動活動？我陪你？”
黎嫣然像是沒聽明白他的意思，有些詫異的看著鄒亦恒，只見他悄悄的使了個眼色，她馬上明白了，抿嘴笑著點點頭說：“好。”
“嫣然……”蘇婭在一旁欲言又止的叫了她一聲，黎嫣然拍拍她的肩說：“我和鄒總出去走走，一會兒就回來。”
晚間的空氣很涼爽，走出“月見”，一陣清新的空氣撲面而來，風不大，但氣溫也不算高。黎嫣然縮了縮脖子，將手插到外套口袋裏，鄒亦恒站在她身旁問：“冷不冷？冷的話我們再回去吧？”
“不不，”黎嫣然搖搖頭，對鄒亦恒笑著說,“我正好也想走走，消化消化。”
“那好，我們去那邊，走幾步就到江邊公園了。”
“你讓我出來，是……想讓他們單獨呆一會兒吧？”黎嫣然問。
“嗯，有這方面的考慮；也是看你好像有點兒無聊。”
鄒亦恒的聲音聽上去很溫和，話也說得熨帖人心。黎嫣然並沒有意識到，自己什麽時候表現出“無聊”這種狀態了。她低著頭，走到江邊，憑欄遠眺。
倒映在江水裏的燈光細碎得就像落在水面的鉆石一般，她輕輕嘆了一聲，才擡頭看了看站在身旁的鄒亦恒說：“你覺得林雲飛和蘇婭，會走到一起嗎？”
“不清楚，他們倆的狀態，我也看不太明白。一個太靦腆，一個又太孩子氣。”
“你的意思是，林雲飛孩子氣？”黎嫣然笑了一聲。
“你沒感覺到嗎？蘇婭明明對他有好感，他卻什麽都沒察覺一樣，像個小孩子。”鄒亦恒看著她，眼裏的神色有些深邃。
“你這麽一說，好像還真是這樣……”黎嫣然沈吟了一會兒，淡淡說，“可能是相處的時間還短吧。”
“其實喜不喜歡一個人，並不在於相處的時間。有時候只是一眼，說不定就被吸引了。當然，日久生情也是有的。”
鄒亦恒的聲音輕柔得像風一樣，細細的拂過耳畔。黎嫣然怔怔的望著江面，卻說不上來心裏到底是什麽感覺。
一眼，就會被吸引。她突然覺得，自己對盛宇淩，似乎也是這樣。一點點追溯回去，仿佛是那一晚，在杜尚的第一眼，她就已經被他深深吸引住了。這樣想著，她心裏，不禁又湧上一種難言的情愫，一陣傷痛。
“你在想什麽？”
聽到鄒亦恒問她，黎嫣然才回過神來。她有些慌張的撥了撥耳邊被風吹亂的發絲，淺淺笑了笑說：“沒有，沒有想什麽……”
鄒亦恒也沒有追問，只是看了看前面：“這裏風大，我們往前走走吧。”
120愛上了鷹的兔子
夜晚的江邊公園裏有不少人，鍛煉的散步的，還有很多小孩子在玩輪滑。看著他們歡笑著奔跑著，黎嫣然感覺心情似乎好了一些。
只是突然間，從斜刺裏沖過來一個小孩，穿著輪滑鞋，速度很快。在他就要和黎嫣然撞個滿懷的一瞬間，鄒亦恒眼疾手快的攬住她肩頭往自己這邊一拉，滑著輪滑的小孩和她擦身而過。
黎嫣然看了一眼那孩子，見他早已跑遠，才心有餘悸的回過頭。鄒亦恒攬在她肩膀上的手並沒有立刻松開，她遲疑了一下，往旁邊退一步躲開了。
鄒亦恒仿佛也看出來了她有些尷尬，摸了摸鼻子說：“不好意思，別介意，我只是……”
黎嫣然連忙擺擺手說：“哦，沒有沒有……”
往回走的時候，她沒有再說什麽話，鄒亦恒問話，她也只是有一搭沒一搭的敷衍著。
回到月見，他們往那間包間走過去的時候，隱約聽見了林雲飛和蘇婭的聲音傳出來，像是在爭吵著什麽。
黎嫣然和鄒亦恒對視了一下，立刻加快腳步走到包間前，拉開拉門，只見桌上杯盤胡亂擺放著，蘇婭和林雲飛怒目相向，像是真的吵過一架似的。
鄒亦恒進了包間，看著雜亂的桌子啞然失笑：“我只離開一會兒。一頓懷石料理能被你們吃成這樣。”
黎嫣然也坐到蘇婭身旁，有些不安的問：“怎麽回事？”
蘇婭臉上紅紅的，只是看上去一點也不是害羞的神情，而是激動又氣憤。她伸手指了指林雲飛，聲音卻還是柔柔的：“黑色琴鍵，我，我……今天不跟你說清楚，我就不回去了！”
黎嫣然看了看一臉漫不經心的林雲飛，又看了看蘇婭，疑惑的問：“說清楚什麽啊？”
“他說，GNR不配得到現有的名聲，還說他們的音樂什麽也不是！GNR是我最喜歡的樂隊，他憑什麽這麽說他們？”
黎嫣然聽完蘇婭說的話，也笑了。看來，林雲飛又一次成功的激怒了蘇婭，通過貶損她的偶像……
那邊林雲飛也不甘示弱，皺著眉頭說：“你知道他們都是什麽樣的人嗎，就隨便封為自己的偶像。那些行為不檢點的人，根本不值得崇拜。”
“我沒有說我崇拜那樣的人，我只是喜歡他們的音樂！”
“蘇小姐，你不要太天真了……”
看著他們兩人你來我往、旁若無人的爭辯，鄒亦恒笑著搖了搖頭，只對黎嫣然說：“要不，我們再出去走一圈？”
黎嫣然也只好無奈的笑笑。
一頓飯終於吃完，從“月見”走出來的時候，蘇婭和林雲飛已經互相不理不睬了。鄒亦恒也不理會他們，只問黎嫣然：“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黎嫣然感覺蘇婭似乎悄悄拉了拉她的手，便說：“不用了，我坐蘇婭的車回去吧。”
“也好。”鄒亦恒說著又看向林雲飛，對他說：“雲飛，你坐我的車吧，我送你回家。”
告別之後，黎嫣然跟在蘇婭身後，上了總接送她的那輛勞斯萊斯。坐上車，蘇婭依然一副氣呼呼的樣子，黎嫣然看了看她，抿嘴笑著說：“剛才鄒先生說了，你們呀，像兩個小孩子。”
“什麽？我看林雲飛才像個小孩，一點也不知道讓著點，跟他說話，太費勁了！”
黎嫣然微微搖了搖頭，也不好多說什麽，蘇婭像是有氣沒有發洩完，一路都情緒不高的沈默不語。直到車快駛進黎嫣然家住的小區時，她才嘆了一聲，像是自言自語的說：“為什麽他就不能像個成熟的男人一樣，包容一點，溫柔一點……”
聽到她這句話，黎嫣然楞了一下，腦海裏竟突然浮現出盛宇淩的身影。
“成熟的男人，也不一定就會包容和溫柔吧……”她幽幽說。
蘇婭有些奇怪的看著她，不解的問：“為什麽？我覺得像鄒總那樣的人，看上去就很包容，又溫柔呀？”
“鄒總？”黎嫣然訝異了一下，只是馬上，她就轉移開話題，帶著點笑意說：“其實，對林雲飛現在你覺得生氣，說不定很多年以後，想起來還會當成笑談呢。”
蘇婭楞了楞沒有說話。車正好停穩，黎嫣然打開車門，下了車，又回過頭對她揮了揮手，淺淺笑著說：“拜拜。”
上樓回到家，黎嫣然發現幹媽還沒睡著，坐在客廳裏正在講電話。
她換好鞋，進了屋，看葉碧華掛掉了電話便問：“誰這麽晚了給誰打電話啊？”
“嫣然，你回來了啊。”葉碧華回頭看了她一眼，笑道：“是給小暉打電話，問問他在新學校怎麽樣。”
“駱暉已經去報道了嗎？”黎嫣然問，這才覺得，時間過得還真是快……
“嗯，這個星期就去上學了。他說學校還不錯，老師也挺好，讓我不用擔心。真是不一樣了，一到學校，好像馬上就懂事了不少。”
“那……挺好的，”黎嫣然拂了拂頭發，說，“哪天有空的時候，讓他回來吃飯吧，好好問問，學校到底怎樣。”
“哎，我也是這麽想的，”葉碧華說著，遲疑了一會兒，才走到她面前，“嫣然哪，幹媽真不知道該怎麽謝謝你，要不是你，小暉也沒法進道爾高校。”
“幹媽，客氣什麽。都是一家人，別總說這種見外的話。”
葉碧華點了點頭，然後轉過身去，黎嫣然註意到她眼角，似乎閃過了一點淚光。
她回到自己房間，放下包環視了一下四周，然後坐到床邊。不知為什麽，突然感覺很累，很累……
“你從來就沒有相信過我吧？”
盛宇淩的話好像又回響在了耳邊，語氣那麽冰冷，冷得她覺得自己的心都要被凍住了。那時她一個字也說不出來，現在，也同樣想不出來，該怎麽回答這個問題。是啊，在她心裏，到底認為他是什麽樣的人？自己把他當成什麽人？她，又真的相信過他嗎……
黎嫣然低著頭在心裏嘆了一聲，覺得不管怎樣，對盛宇淩，她都是真的……動心又動情。否則，也不會心甘情願的把自己的第一次奉獻給他。對……奉獻，像是暗含著某種犧牲的意味在裏面。像是一只愛上了鷹的兔子，明知自己是個獵物，卻還是義無反顧的，奉上自己供他裹腹。
121我從來不敢覬覦他
可是，在她意識到自己這種感情有多麽畸形，想要抽身而退的時候，鷹卻說，他是真的喜歡她……
臉上像是有什麽東西在滑落，癢癢的，她伸手抹了抹面頰上，竟是兩行淚，又不知不覺的流了下來。
電話鈴聲突然響起，劃破了屋子裏的一片沈寂，黎嫣然嚇了一跳，恍了恍神趕緊找出手機。
是鄒亦恒的一條消息：“嫣然，平安到家了沒有？”
她馬上回過去：“已經到家了，謝謝鄒先生的關心。”
放下手機，她又盯著屏幕看了好一會兒，再沒有動靜。看來，這只是鄒亦恒習慣性的禮貌。
其實，她多想這時候給她發消息的人，是盛宇淩。什麽都好，只要他和自己說句話……
……
“飛花”系列，最終，還是敲定了由黎嫣然來拍攝。
鐘主編告訴她這個消息的時候，臉上是帶著笑意的。
黎嫣然也從心裏感到高興，連聲說“謝謝”。
“不用謝我。”鐘主編說著，神情很快變得認真又嚴肅，“這是你通過自己的努力得來的。也算是一個機遇吧。能不能抓住，就看你自己了。我只希望你以後也堅守作為一名專業模特的職業操守。這不僅是對你個人意義深遠，對雜志社，對設計師和你代言的品牌，也是很重要的。”鐘主編的話，說得有點語重心長。
“我明白。”她點點頭。
鐘主編話裏的意思，已經很明確了。機會，並不會輕易的降臨到隨便一個人頭上的。正是因為方妍之前的那些行徑，才讓這個難得的機會，最終落到了她身上。
從主編辦公室走出來，黎嫣然覺得自己心裏仿佛輕盈了許多。起碼工作可以填滿她所有的時間，不用再去想那些煩惱的事。
昨天下班時，盛宇淩的那一番話好像也確實威懾到了大家。今天練習室裏果然清凈多了，再沒有那些奇奇怪怪的眼神和陰陽怪氣的話語。
而被當眾揭穿了謊言的方妍，也又回覆到了一開始的那種獨來獨往的狀態。只是，當初，大家是因為她清高冷傲而不去接近她，如今，則是不屑於去接近她了。
“其實要是我，出了這樣的事，我寧願不留在嘉麗社。不知道方妍是怎麽想的……”林沛兒小聲說著，黎嫣然剛想提醒她別再嚼這些舌根，那邊秦佑怡突然接了一句：“這就是她是方妍，而你只是林沛兒的原因。”
“你什麽意思啊？我怎麽聽不懂？”林沛兒皺起眉頭看著秦佑怡。
黎嫣然笑了笑：“秦佑怡的意思我明白。其實，留下來才是更有勇氣的事吧，有句話不是說在哪裏跌倒，就在哪裏爬起來。”
林沛兒幽幽說：“那，看看她還能不能爬起來吧。”
黎嫣然沒有再說話，只是遠遠看了方妍一眼。她依然沒什麽表情，站在那邊自己練基本功，一副專註又心無旁騖的樣子。
其實，她也有些打心底裏佩服方妍這種超級強大的心理素質。被盛宇淩當面揭穿那些謊言，不僅能夠立刻放下身段去求他，還能若無其事的在嘉麗社待下去，也沒有第二個人能做到這樣了吧。
“嫣然，走吧。”
聽到林沛兒叫自己下樓去攝影棚，黎嫣然才回過神來，她答應著，然後又遲疑了一瞬說：“你們先走吧，我去趟洗手間，一會兒再來。”
“好吧，那樓下等你。”林沛兒說著，和秦佑怡一起往門外走去。
黎嫣然又磨蹭了一會兒，見練習室裏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才慢慢走到方妍身後。
方妍正對著鏡子在做臂部練習，從鏡子裏看到黎嫣然，便停下來，轉過身問：“你有什麽事？”
她臉上依然冷冷的沒什麽表情，黎嫣然想了想，說：“也沒有什麽事，昨天……”
“昨天，我和盛總說的那些話，你都聽到了？”
黎嫣然點點頭：“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要偷聽的。”
“無所謂。”方妍只淡淡說，“那些話，讓你聽到了也沒什麽。想必你也聽出來了，我在盛總心裏，始終是有些分量的，是新秀中間最有實力的模特，不然他也不會同意讓我留下。”
“其實，你也一直都是大家心裏的標桿。”黎嫣然說：“我想不明白，你為什麽要編造那些事情。你說你嫉妒我蓋過了你的風頭，可這樣汙蔑你自己和他……能有什麽好處？你想過沒有？”
“是，我是沒想清楚。”方妍說著，打量了一下黎嫣然，“不過，我也不後悔。”
“不後悔？”
“已經發生的事情，後悔有什麽用？反正我現在也還在這裏，只要還在嘉麗社一天，我就不會放棄，不會在你面前低頭。”
黎嫣然只覺得自己心裏一陣涼意，她有些驚愕的看著方妍：“你，難道還要……”
“對，黎嫣然。”方妍似乎已經猜到了她想說什麽，聲音低沈的說，“我還沒有輸。這裏是我的起點，我想要的，我應得的，我全都要得到。”
方妍一副決心已定的樣子，一字一句說得堅定有力。
黎嫣然低頭抿抿唇，一會兒之後，才擡頭看著她，嘴角掠過一抹失意的笑：“方妍，其實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和你爭什麽。你也大可不必把我當成假想敵。我從來就沒有什麽野心，一定要成就什麽。到嘉麗社當模特，對我來說只是陰差陽錯。對盛總，我也……也從來不敢覬覦。”
空蕩蕩的練習室裏，只有她們兩人站在角落裏，黎嫣然說話的聲音不大，卻很清晰的回響在半空中。
方妍像是沒有想到過黎嫣然會說這樣的話，有些不敢相信的呆了一會兒。過後，她才愕然笑道：“陰差陽錯？不敢覬覦？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已經得到的一切，對別人來說，對我來說，有多難？！
“你知不知道，有多少女人想得到他的青睞，哪怕只是一個不一樣的眼神？你……他對你那麽另眼相看，甚至不遠萬裏之遙，就為了和你一夕溫存，你竟然還說什麽不敢覬覦？！”
黎嫣然驀地楞住了，方妍的話，讓她四肢幾乎都僵掉了，一動不能動。
122下一個幸福的人
不遠萬裏之遙……一夕溫存。
她呆呆的，囁嚅著：“方妍，你……”
“是，我知道了！那天晚上，我偷偷跟蹤你了，你進他的房間，我也看到了。”方妍聲音顫抖著，嘴唇白得像紙一般。
黎嫣然的臉，漲得通紅。
“那時候，我就知道了原來秦佑怡的話，一直都是有所指的。也明白了，這個世界並不是看上去的那個樣子。”方妍說著，情緒越來越激動起來，眼圈也慢慢變紅了，“我以為，憑自己的努力，世界會公平的給我回報，沒想到，早有齷蹉的人私底下捷足先登，搶走了我應得的一切！”
黎嫣然搖搖頭，神情堅決的說：“方妍，你為什麽會這樣想。這個世界也許確實不是表面看上去的那個樣子，但，也絕不是你想象的那樣。你忘了昨天盛總對你說的那些話？他，他不是那種公私不分的人，我也不是你以為的那種齷蹉的人。我不覺得世界對你有多不公平。我得到什麽，沒有得到什麽，也完全不是你以為的那樣。”
方妍只是看著她，冷冷笑了一聲：“現實是什麽樣，我很清楚，不用你教我。”說完，她沒有再停留，一轉身離開了。
黎嫣然一個人站了很久，她自忖從來沒有想過要顯露鋒芒，也沒有去針對方妍，甚至在所有這些新秀中間，她一直都是很佩服她的。不知道到底是哪裏出了差錯，讓方妍對她忌恨成這樣。
等她終於擡起頭時，才看到，有個人站在練習室門外，是俞可嵐。
俞可嵐臉上的笑，有些意味深長。她見黎嫣然看到了自己，才款款走進來，慢悠悠的說：“林姿走不開，讓我來叫你。攝影師都已經準備好了，快下樓吧。”
黎嫣然慌張的答應了一聲，低著頭從她身旁走了過去。
剛才她和方妍說的那些話，都被她聽到了麽？她心裏一陣惴惴不安。
……
緊張又井然有序的拍攝工作持續了兩周，從11月末到12月初。樣片一下來，美編，文案們就緊鑼密鼓的開始了設計和排版。
拍攝剛結束的時候，嘉麗社迎來了一件喜事。依娜終於要和千萬富豪的男友舉行婚禮了。請柬發下來的時候，雜志社上下，都是一片喜氣洋洋。
婚禮的那一天天氣很好，是入冬之後難得的一個晴朗又溫暖的好天氣。幾乎所有的人都去參加了，所有的編輯、助理、工作人員……連盛宇淩也抽空出席了婚禮。
因為依娜的知名度還有新郎的社會影響力，當天還有不少媒體參加，各路記者也圍在婚禮會場四周舉著長槍短炮。
夢幻般的婚禮極致奢華，童話一般的會場布置，天價婚紗和鉆石，滿場從南方空運過來的嬌艷鮮花，還有由嘉麗社的模特們組成的超豪華伴娘團，當天將所有賓客，媒體，酒店的工作人員甚至路人都震驚了。
能和愛自己的人這樣步入婚姻的殿堂，對任何一個女孩來說，都是夢寐以求的吧。
這天依娜也很激動，雖然平時，她總是一副大大咧咧的樣子，但站在新郎身旁，一身雪白婚紗，竟也顯得嬌柔又小鳥依人。
主持人宣讀婚禮誓詞，新郎新娘交換戒指的時候，黎嫣然悄悄看了看和嘉麗高管們一起，坐在前排宴會桌旁的盛宇淩，他一動不動的坐在那兒，她只看得到一個背影。
自從那天和他在辦公室分開之後，盛宇淩就沒有再和她說過一句話。準確來說，是連照面都沒有打過幾個。
他應該很忙吧，而她，也幾乎是整天整天的奔波在攝影棚和化妝室之間。
“……下面，請新郎親吻新娘。”
聽到司儀說這句話，黎嫣然才又將視線轉回臺上。一身黑色禮服的新郎滿眼溫柔，輕輕掀開了依娜臉上的面紗，吻在她唇上。
不知道為什麽，看到臺上的兩人滿臉幸福的樣子，她心裏一陣感慨，身旁的林沛兒突然捂著嘴說了一句：“好感動！”
她轉過頭，看到林沛兒眼裏，也閃爍著一陣晶瑩的淚花，不禁彎了彎嘴角，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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