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處這樣的地獄中，連郁的紫眸依舊平淡沈冷，仿佛眼前的是即使是血肉殘肢築成的血海，也不會激起眼中半分漣漪。

他一人孤零零地站在虛空中，對面是人數眾多的仙修，面對這樣殘暴的戰鬥力，眾仙修臉色也不好看，實力差距太大，他們根本無法對抗。

但是，為了那樣東西……不論怎樣都必須贏！

為首的仙修眸間閃過一絲狠絕，他沖連郁喊話道：“連郁！放下你手中的劍，切莫再執迷不悟了！”

沈羨聽著都想發笑，打不過就勸別人丟下劍讓你揍？白日做夢。

連郁自然沒有丟下劍，他穩穩地握著天問，道：“退出魔界，我便放過你們。”

原來這裏是魔界？沈羨看了眼頭頂陰沈沈的天，這才知道自己身處何地。

“雖然仙魔勢如水火，但是看在往日的面子上，我願意放你一命。”為首的人一襲白衣，風緩緩拂過他的白發，一副仙風道骨不食人間煙火的樣子，“但是他們，你必須交出來！”

“若我說不呢。”

那仙修面上浮現一絲憐憫，口中卻吐露截然相反的話語：“那便殺！”

話音剛落，數千仙修身形一動迅速沖上前，迎戰只有一人的連郁。

這是一場單方面的屠殺。

沈羨幾乎是呆滯地看著連郁手持天問，劍鋒一劃，空氣中的靈氣仿佛都被割裂，劍氣直沖雲霄，所到之處，仙修瞬間化作一灘血肉。

一劍定乾坤……他直到看到眼前這場景，才真正理解到這句話的含義。

不過幾息，數千仙修便相繼隕落，而連郁，只是衣服上多添了幾處別人的血跡罷了。

這樣強悍的力量讓人生畏，自然也就起了毀滅的心思。為首的仙修目光未動一分，只是沈默地讓身後的仙修上去送死，自己站在後方，等待著人回報消息。

直到人數少了近五成，才終於等到了代表成功的消息。仙修臉上閃過一抹激動，他看向連郁，高聲道：“連郁，你還要再打下去嗎！”

一名仙修挾持著一位女子突然出現在仙修身旁，連郁一向沈靜的目光微微一動，屠殺的動作稍微慢了下來。

仙修眼裏劃過一絲得意，他看了眼身旁略顯狼狽，卻依舊目光堅定的女人，揚聲勸道：“她在這裏，你還要再繼續戰鬥嗎？”

抹殺掉最後一個仙修，連郁的動作終於停了下來，妖冶的紫眸沈靜地看向仙修，不發一語。

僵持半晌，連郁依舊沒有任何動作，仙修有些慌張。

他將這女子挾持過來也是孤註一擲，像連郁這樣冷心冷情的人，只有對這女子才微微有所不同，可萬一連她也不能牽絆連郁……仙修目光如劍，語氣驟然淩厲：“若你再不丟下劍，我便殺了她！”

連郁忽視仙修的叫囂，轉眼看向那個女人。

女人卻只是冷靜地看著他，表情堅毅。

須臾，連郁一向面無表情的臉上勾出一抹極為淺淡的笑容。

那一瞬間，所有人仿佛忘卻了呼吸。

連郁從未笑過，那張臉上除了一派荒蕪的沈靜，再也看不出別的表情，然而今日，他竟笑了出來。

這曇花一現的笑容，足以讓天地為之失色。

“那便殺。”同樣的話，由連郁清淺地說出，卻帶有極強的氣勢。

不好！仙修趕忙喚人撤退，但一切都來不及。

遮天蔽日的黑暗瞬間籠罩這片土地，眾人還不及反應，淒厲的鬼哭便響徹耳邊，戰死沙場的鬼魂們從地獄歸來，撕扯著生者們的身體，將他們拖入血海中。

慘叫嘶嚎幾乎能震破鼓膜，他們都以為這是身邊人的嘶吼，然而在臨死之際才發覺，這聲音來自自己。

在這廣袤無垠的天地間，唯獨剩下自己，被白骨侵蝕，被血液融化，孤寂成千百倍地放大，連求生的欲望仿佛都被撕咬啃食殆盡，任由自己墮入無邊的黑暗中。

寂靜的黑暗，靜到聽不見風聲，聽不見血液滴落在泥土中的聲音，聽不見呼吸聲，唯一鮮活的是自己劇烈的心跳。

“遮天。”連郁清冷的聲音驀地響起。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黑暗褪去，仙修們無一人存活，化作累累白骨堆在地上。

而那個女人，自然也沒有活下來。

沈羨震驚地看著眼前這一場詭秘浩大的屠殺，他看著站在虛空中的那個男人，感覺一瞬間已是滄海桑田。

場景悄無聲息變化，四周變成了空曠冰冷的房間，而連郁，正站在窗邊，看著清冷的月色，黑色的衣袍披在他身上，顯得格外孤寂。

一個男人走了進來，靜靜在他身後停下，恭敬向他行了一禮。

“我謹代表媯氏一族，向魔尊出手相救表示誠摯的感謝。”

沈羨一驚，被那男人的話語震驚到。

媯氏一族？顧煥清的家族？

連郁竟是為了保護顧煥清的家族，而仙修則是讓連郁交出媯氏……結合起上古時期的資料，沈羨已經猜到了大概。

無非是修仙宗門貪婪上古世家的功法想要吞並那點事兒。

連郁只是搖了搖頭，什麽都沒說。

男人猶豫片刻，又道：“我族打算西遷，選處地方隱居，若是日後魔尊有所需要，請盡管提。”

“嗯。”連郁忽然離開窗邊，自一旁的架子上取下一個雕飾精美的盒子，遞給男人，“裏面是赤炎羽，收好。”

男人想拒絕，但看連郁沈靜的眸子，又嘆口氣接過來，鄭重道了聲謝，這才離去。

房間內再度剩下連郁一人。

沈羨沈默地註視著連郁孤寂的背影，心中忽然升起一抹淡淡的感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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興澤峰面積頗大，現在又沒法確定沈羨的位置，只能靠人肉搜索，顧煥清便給祁琛發了條訊息，讓他避開雲軒，迅速過來會和。

只是片刻，祁琛便趕了過來，有些疑惑：“師兄，怎麽了，還需要避開雲軒。”

“沈羨出事了。”顧煥清沈聲道。

祁琛一楞，收斂表情問：“怎麽回事？”

“無法聯系到他，”顧煥清說，“估計已經失去意識。”

祁琛跟著蹙起眉頭，語氣卻是盡量輕松道：“可能是他睡著了，在青陽門內能有什麽危險。師兄你別擔心，我們好好找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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