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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凈世匆匆易休離(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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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有什麽想問的?”白決淺淺地笑了起來。

秩行淵楞了一下,回神道:“你當真一點都不怪我?”

白決平平地掃過一眼,嘆了一口氣道:“為何要怪你?即使沒有你,那位想要做到事情,他也終究會去做到。”

“我……”秩行淵最後只憋出來一句,“我會幫你註意龍血……我記得——”

“沒關系,隨緣吧。”白決揮了揮手,道,“我其實也不是很想恢覆修仙之體。”

秩行淵:“你——”

“我也不知道,自己還活在這個世界上幹什麽。”白決笑了笑,一臉的有氣無力,“‘伐髓心’伴龍血入浴,可洗練經脈,有重塑周天之奇效。”

“可是我要重塑經脈周天幹什麽?修仙嗎?飛升嗎?長生嗎?”

白決頓了一下,繼續道:“修仙修仙,我已經修了近千年的仙了,還沒修夠嗎?至於飛升——我要是真想飛升,早就上天去了。還有長生,長生個鬼啊,你看看那諸天仙神,有誰是活過了八萬年的?這個世間真的有所謂的長生?更何況即使長生,若這世間獨留你一人,你又該如何?”

秩行淵被白決那一眼的蒼涼給嚇了一跳,他沈默了一下,道:“至少,你應該先去跟那個天庭的上仙解決一下恩怨。”

“人死之後,魂飛魄散,一了百了,還要管他什麽恩怨,嗯?”白決挑眉。

秩行淵:“可是——我看你好像很想要我勸你好好活著。我已經很努力地在勸你活著了。”

“……”白決咳嗽一聲,低下頭拍了拍衣擺道,“有些事情,看出來了,也不要說破,成嗎?”

“我——”

秩行淵正想張嘴再勸,身後的天空就落下三把劍四個人。

其中一個人搶先從劍上跳了下來,沖到白決眼前眼看著就要張嘴,卻忽然強行回過頭轉身,以一種詭異的姿勢低頭行禮道:“師尊。”

白決:“……”

年輕人,你這真是非常有前途啊。

這搶先落地的是承天劍宗唯一沒有本命劍的劍修秦奉竹,他向著他的師尊秩行淵行過禮後,這才退到一邊。後面跟上來一個容貌平凡的男子,他的衣袍不僅僅是吞天山河紋,還在袖口加上了一道暗色的龍鱗滾邊。白決想了想,這位應該就是傳說中的承天末代方吾川方掌門了,嘖,果然掉到人堆裏一眼找不到,稀奇稀奇。

“白道友好。”方掌門向著白決做了一個平輩之禮,大約是聽了花月逐回去跟他說的一些什麽話,知道不知道反正就是猜到了一些白決的身份。

白決微微一笑,低頭還禮。

看來這位花劍主,也並不像是表面上看起來那麽單純的跋扈。

飛劍比別的法寶都要更適合快速飛行,等幾人寒暄過了一回,帶著他師妹的冷少宮主才趕到此地。

江允兒抱著追塵劍呆在換了一身吞天道服的花月逐花師兄的身後,心道:師兄從剛才秦師叔上了師尊的劍後就是一副“我不開心,誰也別來惹我”的樣子,到底是怎麽了???

白決微微分神瞟了幾眼到齊的幾人,秦奉竹、花月逐、江允兒、冷澹、徐瀟瀟——再加上一個自己,“瞞天令”算是全數有了主。

他擡手掐指一算,還沒有掐出個所以然來,竟然面色一僵,就地吐了一口血。

秩行淵原本還端著在小輩們跟前的架子,一看白決吐血,急得乾坤袋都掏不利索了,一把甩出許多七七八八的傷藥,從內服到外敷應有盡有。可惜——白決雖說不再是那一副隨時都可能一命嗚呼的慘淡光景了,但對於這些秩仙長用的靈藥,他磕下去,怕不是要分分鐘爆體而亡!

“你快點塗一塗!”秩行淵從裏面三千玉瓶中硬是挑出了一瓶最不起眼的瓷瓶裝著的丹藥,接著直接遞到白決手中,道,“這個你現在應該能直接用的……吧?”

白決伸手接過藥,盯著這個白瓷瓶子仔仔細細地端詳了一會兒,忍了又忍,實在是忍不住了才出聲道:“秩行淵,這個藥,我怎麽瞧著有些眼熟吶???”

秩行淵不假思索地理所當然道:“眼熟?這不是很正常的事嗎?你不記得了?這是你當年給我的靈藥啊!”

白決的眼角抽了一下,他將白瓷瓶子給一巴掌拍回了秩行淵手裏,擡起手扶額,深吸一口氣道:“秩道友,你知不知道,這種傷藥,放了幾百年了,還能用嗎???”

秩行淵相當誠實地搖了搖頭,對著白決道:“不知道。”

白決:“……”

要不是我不飛升天庭,老子一定要把你小子的師父拉下來抽一頓,教徒無方!教徒無方啊!!!

要知道白決當年修劍的時候,不僅僅是個上天入地的劍修,還會各路陣法、煉丹書符,更厲害的是他還會奶孩子啊!而且他一手奶大的娃真的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簡直是橫掃前三百年後三百年同期無敵的存在!

垃圾承天劍宗,遲早要完。

想,雖然是這樣想的,但是白決還是忍不住擡起頭擺出一個無語問蒼天的姿勢,讓有點起霧的眼睛幹一下。

……

幾百年前的秩行淵是個二傻子,這是整個莊子公認的,也沒有誰會去反駁。

而秩行淵本人即使反駁了,又有誰會理會呢?

所以他走在路上,總是會被半大的大了的孩子一邊辱罵“二傻子”一邊被當頭砸爛泥塘裏的泥巴、路邊尖銳的俯拾皆是的小石頭。一年到頭,他的身上就沒有好過的時候,往往就是青青紫紫的還有斑斑血痕,尤其是頭臉。

如果不是開客棧的孫大娘心好,收留了他,也不知道秩行淵究竟活不活得到他遇上白決。

白決被他抱著大腿痛哭的時候,其實整個腦海裏,都是曾經的自己——跟娘親相依為命、總是被欺負、還讓人指著鼻尖罵“女支養的狗賊” ……所以他鬼使神差地從懷裏掏出一瓶常備的凡人可以使用的靈藥。他俯身擡手傾倒出靈藥到掌心,那靈藥是淡淡的褐色,算不上如何上等,但是經白決一手抹在秩行淵額頭的傷口上,那道原本還有些猙獰的傷口就漸漸地愈合了,沒有留下什麽疤痕。

小少年模樣的秩行淵呆呆地看著白決,哭也不哭了,抱大腿的手也給松開了。他的嘴巴微微張大,顯然是不能相信眼前的這個“仙人”竟然會這般溫柔——比孫大娘還要溫柔!

【這瓶藥就給你了,以後受傷了呢——擦一擦,就會好的。至於你說的什麽拜師,這麽大的事,你總得讓我想想吧?小子,好好活著,你不傻。】

說完這番話,白決就趁著年少的秩行淵楞神迅速地消失在了他面前。

……

白決的回憶到此,居然笑出了聲。他當年真的是被秩行淵刺激地慌不擇路,直接淩空一躍翻了自己的窗戶,把坐在裏面靜修的謝秉心嚇了一大跳,差點兒沒有一道符紙給他打回去。

“你笑什麽?”秩行淵奇怪地瞧著白決問了一句。

白決低下頭,隨便扯了一個借口道:“我剛剛掐指一算,發現——我此行怕是要命動紅鸞,遇不世之人,拜堂成親,洞房花燭,白頭偕老——你說?這靠不靠譜?”

秩行淵:“……真的???”

“我還為這個卦象吐了一口血,這真的是——不可理喻。”白決踮起腳在秦奉竹滿臉的“我是誰?我在哪兒?我一定是在做夢吧???”的表情中拍了拍秩行淵的肩膀,道,“散了散了啊,大家都回去準備準備,我們明日好上路。”

“算起來,再過不到兩日就是月潮之期,瑤琳仙渡也該起船了。”

……

這回總算是真真正正的夜深人靜了。

白決在江心嶼的破亭子裏睡得昏天黑地,半個人掛出了厚厚的雲堆,雲堆自然是秩行淵替他捏出來的,瞧著松松軟軟,實在是美妙非常。

秩行淵毫無東陸仙道第一人形象地盤腿坐在地上,面前攤開了一片雜七雜八的小玩意兒,有丹藥法器花繩姑娘家戴戴的木簪子——更可怕的是居然還有長了一寸長白毛的一個勉強猜得出是燒餅的東西。

他一臉的虔誠,對著這些東西十分邪門地拜了拜。

霎時間,一陣打得人尋常睜不開眼睛的邪風吹了過來,秩行淵連忙起身凝劍,只見尊主突然在亭子裏顯形,一把托住了幾乎要落到地上的白決。

尊主沒有張嘴,傳音道:“本尊這幾日不在,你要當心護好他。若是護不好,呵……就拿命來償吧。”

“你——”秩行淵顧忌著白決,不敢輕舉妄動,壓抑道,“你怎麽有臉再出現在他的面前?!”

尊主笑了笑,心情簡直不能更明媚地道:“你很快就會知道了。”

“不過,護好他,即使是死,也要護好他。”

秩行淵皺眉道:“白上仙助了我多少次,我自己都數不清,這樣的話哪裏需要你這個魔頭來交代?!!!”

“呵。”尊主將白決輕柔地托回原位,消失之前留下一句——

“他都快掉地上了你都不知道接住,可見還不放在心上。”

秩行淵:“……”

感覺這話哪裏有點奇怪。

哪裏呢???

作者有話要說:  【繼續蹲草叢窺屏的玄素:“……”我靠我靠我靠我靠,為什麽秩劍主要把我爹放在心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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